第十一章 吟歌而归
转瞬之间受此重创,饶是墨毒蝰王再如何凶戾狂暴,也是吃消不起。
两眼被仙剑刺瞎之后,墨毒蝰王被剧痛刺激得翻身仰倒,重重砸在尘土之中!好在吾反应及时,在毒蝰王挣扎开始时就跳下它的蛇头,一个蹬步直接跳到了卿晓竺跟前,然后拉起她的手,借助灵力与她一起飞跃到了十丈开外,才堪堪躲到了毒蝰王挣扎时所波及的范围之外。
吾回头去看毒蝰王,只见它已经疼得翻起肚皮,原本有无比瘆人的猩红色眼珠的眼眶中,只剩下一堆模糊血肉,正向外汩汩流着黑红色蛇血,巨大的蛇身更是扭成了一团麻花!黑鳞蛇尾四下乱扫,竟把四周一切可以触碰到的岩石、林木都给掀飞了!那血盆大口张到一个夸张的程度,但奈何发不出声来,若是个人,怕这时已经痛得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了!
吾见此正要拿剑接着砍它,却突然发觉两手空空,骤然想起自己跳下来时太过急促,师姐送我的那把仙剑还插在毒蝰王右眼上!当下容不得多想,吾回身对卿晓竺大声道:“好姐姐,趁它弱,要它命!快,快上去补它一刀!”
岂料,卿晓竺此时脸色苍白,她竭力收回了化作碎光的护身仙剑,想要出手却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试着站起来也没有成功,最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不,不行,我,我使不上劲了。”
啥?吾有些傻眼了,怎么关键时刻这位厉害仙女也掉链子了?不过想想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御剑之术太过奥妙,也非常损耗心神。一般的青年修真者能御四五把仙剑已经是极限,这卿晓竺居然能同时操控十二把,还能跟毒蝰王斗了许久,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可恶!”吾一咬牙,正想着如何出手结果了这祸害,却不料卿晓竺按住了吾的肩膀,她摇摇头,平静说道:“不用去了,已经没事了。”
吾听了纳闷地一回头,只见已成双眼瞎的毒蝰王慢慢停止了挣扎,它踉跄着扭动起身子,摸索着找准深山老林的方向,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朝那里游弋而去!纵使磕磕碰碰、跌跌绊绊也不停下,样子之狼狈完全可以用抱头鼠窜来形容!不一会儿,就窜进了远方的密林深处,只露出一截黑鳞蛇尾,再过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不见。
吾看得目瞪口呆,半晌的功夫才回过神。此时这里只剩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一片林地,以及地上那毒蝰王逃走后留下的巨大痕迹。见密林深处再没了动静,确定毒蝰王不会杀个回马枪之后,才对着卿晓竺喃喃道:“它,就这么走了?”
“嗯,准确说是逃了。”卿晓竺静静回答。
“是被,你和吾,打跑的?”
“是的。”卿晓竺再点头。
“也就是说,它怂了?”
“应该吧。”
“这,不是梦吧?你和吾,还活着?”
“活着,好好的。你听,你的心脉还有跳动。”
“哦吼~~”吾激动地一跳三尺高!然后站到空地上,对着密林深处比划拳头,得意洋洋耀武扬威:“臭长虫,看你还猖狂不!?你还敢不敢招惹本小狐妖啦?啊?告诉你,今天算你跑得快,下次别让吾再撞着,不然非把你剥了炖蛇羹不可!”
“别,别炫耀了。”卿晓竺依旧脸色苍白,但她见吾这般逗趣,却也是忍俊不禁。“道友,我,我想麻烦你下。”
吾这时心情大好,一听这话连忙回头,凑到她面前笑着说:“你说你说,好姐姐。有什么吾能做的,吾绝不含糊!”
“麻烦你,待会儿下山时能不能背我一程。”卿晓竺低着头,轻轻说:“我,我也腿软了。”
皎月银辉,清凉洁净,碎碎点点洒在山野秋林之下,为夜幕下熟睡的生灵凭添一抹轻柔的蝉衣。
群星光华,晶莹闪烁,飘飘渺渺隐在天穹云层之上,替凡间里巡游的梦神传递一个美妙的清梦。
凝望着落鹜山里的夜色,啊,世间如此美妙,吾却如此,如此犯困。
吾背着卿晓竺走在下山的野径上,心里暗暗苦叫着。
好累啊,好累啊。吾头一次觉得上山寻猎这件原本快乐的事如此累人,只感觉现在现在如果倒在地上绝对能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不过这时候可不能真的睡,吾强打起精神,又咬着牙接着往下山的方向走。
卿晓竺操控仙剑给闹得身心俱疲,四肢瘫软无力。可以说此时体力消耗比之前与毒蝰王缠斗的我的消耗还大,不过好在她也是自幼修炼,休息半日便可恢复,大碍无妨。但这段时间里要一个人走出落鹜山是不可能了,而吾虽然之前斗毒蝰王的时候也消耗了不少灵气,但被卿晓竺救了后,在她背上休息了那么一会儿,已经缓过劲儿了。可是吾不会御剑飞行之术,而且护身仙剑也丢了,无奈之下只好背着卿晓竺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走了一会儿,卿晓竺轻轻说道:“道,道友,若不然,我们停下来歇息歇息吧。”
“没事没事,吾还有的是劲儿!”吾逞能的说道:“吾复姓‘嵬名’,单名一个空,嵬名空,字倾阳。你叫吾倾阳就好啦!”
“哦嵬名倾阳。”卿晓竺嘴里呢喃着。“谢谢你,道倾,倾阳。”
“没事啦,吾反倒还要先谢谢你呢。”吾坦率地笑了:“不过大恩不言谢,你救了吾一条命,今后若有什么事,只消一句话,本小狐妖虽没什么本事,但也会赴汤蹈火、拼上性命去帮你!”
“别,别!”卿晓竺靠在我的背上,连忙劝阻道:“不用的,后来若不是你在,我怕是已经被那长虫一口吞了。你也救了我一命呢。”
“那是你相信吾,甘愿冒险吸引那毒蝰王的注意,吾才有机会偷袭的。”
“不,不。就是你救了我,我俩一次抵一次,你不欠我的。”
“不对,吾欠你的,不然我早就死了。”
“不对,你不欠。”
“不对,吾欠你的。”
“不,你不欠。”
“不,吾欠你的!”
“不,你不欠!”
吾和卿晓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口沫横飞也依然谁也说不过谁,直到后来都说累了,才停下来。
消停静默了一会儿,卿晓竺靠在吾背上,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她笑得很开心很轻松,似乎遇上无比快乐的事。这呆丫头,平白无故傻笑个啥?不过,不过,为何吾也这么想笑?
被这一感染,吾终究也忍不住了。
“啊哈哈~~~”
吾也放声大笑了起来。两人的笑声一前一后、一起一伏回荡山野秋林里,传出很远,很远。
蓦地,吾先止住笑,扭头对卿晓竺兴奋道:“好姐姐,吾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卿晓竺立刻应道,但又说:“别叫我好姐姐了,我都叫你倾阳了,你也就叫我晓竺吧。”
“好的!那么,晓竺,你来听听吾唱一曲儿哈!”于是,吾清清嗓子,又回想了下,便轻轻启开唇齿,唱了出来:
雪清融的山峤,春寒阙已短。
风小拂绒绣,轻轻解开丝扣喔,解开丝扣。
跃湖面的剪尾燕,解语般的曼舞,清晨的柔情喔,皆许那一片温柔噢。
空晓的幻乡,如此清濛,如此静好。
唔喔噢,唔喔噢。
我心儿荡漾依旧,苦恨变无在。
唔喔噢,唔喔噢。
我心儿欢笑悠哉,痛伤全消散。
唔喔噢,唔喔噢。
天地之悠,我心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