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躲在幕后做大佬

大周,新阳县。

县衙一片愁云惨淡,宁诚站在一干吏员中间,默默看着黯然离去的前任知县。

“三个月的工夫,上上下下倒了十几个官员吏员,连背景深厚的知县大人都被迫转调他乡,咱们这地方真他娘的邪了门了。”

一个叼着烟斗的老书吏打破了沉默,引来一片附和。

上至正七品的知县,下至不入品的三班六房,包括地方巡检,整个新阳县经历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官场地震。

如果是因为贪腐大案,这倒还算正常,可问题在于不是。

自知县以下,丢官去职的这些人各有各的奇葩原因,有得罪上官被一脚踢开的,有突然病重的,甚至还有后院起火闹出人命官司的。

总而言之,全是个案,接连发生纯粹只是巧合。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现场议论纷纷,直至站在最前头的一个中年男子转过头来,自带威严的视线一扫,众人连忙噤声,各房房首和代房首纷纷献上谄媚的笑容。

宁诚心头闪过此人的名字,新阳县丞,王彦庆。

知县调走,在新任知县到来之前,这位正八品的县丞便是实际上的一把手,而事实上,明眼人都知道即便知县没走,新阳官场真正的一把手还是他王彦庆。

树大根深。

这才是新阳官面上真正的头号大人物。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王彦庆应该训话一番,巩固威信的同时收拢人心,但他没有,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去,连身后跟着的一众大小官吏也都被挥退了。

事情太过蹊跷,他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毕竟这股歪风邪气如果刹不住,接下来说不定就轮到他了,以他的深厚关系网虽然无懈可击,可万一呢?

王彦庆自然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他背后这群不起眼的小小吏员之中。

县衙公房,宁诚回到自己的角落位置坐下,见无人关注自己,便自顾闭目小憩,这种时候人心惶惶根本没人用心做事。

何况,他作为最底层的一个礼房小书吏,在周围人眼里本身就是空气。

闭上眼睛,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奇妙的界面,一张精准的大周行政版图。

焦点落在新阳县,自知县以下的所有官吏职位,包括在职人员的相关信息便一目了然。

此刻除了县丞一栏写着王彦庆之外,正七品知县,正九品主簿,从九品的巡检,不入品的典史,包括辖下三班六房的大半位置,全部都是空缺!

这是他的杰作,也是他的试验。

自重生以来他脑海中便多了这么一张行政版图,宁诚起了个名字,官位编辑器。

只要他将这上面的名字去掉,现实中的那人便会在三天之内丢官去职,根据个人情况不同,每个人的缘由大相径庭,但结果都是丢官,无一例外。

除了就地免职,官位编辑器的另一个作用对宁诚而言更加重要,它还可以任命官员!

不过有严格限定条件,必须符合官员任命的相关硬性门槛。

举个例子,如今新阳知县的位置空缺,宁诚如果想任命自己为新任知县,那就不可行。

因为以他如今的职位和资历,加上没有任何功绩加成,就算升做县衙六房的任何一房房首都勉强,即便位置空着,他自己的名字也根本填不上去。

若想给自己升官,除了苦熬资历以外,就必须有立功表现才能破格提拔。

当然,以眼下的大环境就算能够升官,宁诚也不会这么做,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岂会不懂?

羽翼未丰之前,能苟就苟。

“王彦庆……是个狠茬啊……”

宁诚盯着王彦庆的名字陷入了沉思,之前那些包括知县在内的官场地震,那都只是前戏,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问题是,不可轻动。

手握官位编辑器这等逆天外挂,单单只是让王彦庆丢官自然不难,难的是怎么去撬动他背后那张巨大的权力关系网!

搬开其他人,只是官场地震,影响不了大局,可若是王彦庆突然下马,整个新阳县都要翻个底朝天!

到时候必然大乱,以宁诚眼下的影响力根本掌控不了大局,最终只会便宜其他人,甚至于还有可能惹祸上身。

毕竟这个世界的官员可不是普通人呐。

“得先提几个自己人上去。”

宁诚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入目所见一众礼房同僚的头上随之冒出一串数字,普遍都是两位数,少则一二十,多则五六十。

这是官位编辑器的一项附带功能,评测人际关系。

二十以下为陌路。

二十至四十为点头。

四十至六十为泛泛。

六十至八十为好友。

八十以上为至交。

按照宁诚的标准,自然是要到至交层次才能算自己人,可惜作为一个边缘透明人,他在县衙的人际关系网实在单薄得可怜,连泛泛之交都没几个,好友根本没有,不过……至交倒还真有一个。

宁诚抬头看向另一边打盹的老书吏,头上的数字,赫然是八十三。

李容,在新阳县六房干了三十年的老书吏,据传曾经还干过一任主簿,后来被人牵连降职,论资历之深整个县衙无人能出其右。

由于父辈与他有些渊源,宁诚初来新阳县之时受了他不少关照,而宁诚虽然极少主动跟人结交,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经常会带点东西上门走动,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

似是察觉到宁诚的视线,李容忽然醒来,伸了个懒腰:“到饭点了?走,跟我家里吃饭去。”

“行,蹭您一顿。”宁诚毫不客气。

两人起身往外走,这个点吃午饭其实还早,不过也没人说什么。

到了李家,饭还没好。

李容眼神一扫,宁诚会意的翻出棋盘摆上棋子,二人关系之所以如此密切,一大半都是棋盘上杀出来的交情,毕竟没点共同的爱好,怎么可能成为至交?

一子落定,李容忽然问道:“宁小子,最近这些事你怎么看?”

“不看,人家大人物该操心的事情,我一个边缘小透明操什么心。”宁诚随口回答。

“我倒觉得你该操心一下。”

李容若有深意的看着宁诚,幽幽道:“十几个大小官吏,看起来各不相干,背后其实都是同一个人的手笔,而且这个人……就在新阳县!”

“……”宁诚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