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怎么又是你们】

长兴宫。

兴帝轻放下手头的奏章,步履沉稳地走到窗边,将目光锁定在了东宫方向。

“烨儿的婚礼已经开始了吧?”

仅这一刹那,兴帝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慈爱。

“禀陛下,算算时辰,开平王和王妃此刻正行合卺礼。”

东宫之内,灯火璀璨,宛如繁星点点,点亮了夜空的一角。

陈公公那张历尽沧桑的脸庞,此刻也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内务府事情都办妥了吧?”兴帝轻声说道。

“按陛下吩咐,咱家一直盯着呢!狐皮、貂帽、金带、佩饰、靴袜,全照着太子大婚的规格,一样不少。”

听完陈公公的汇报,兴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按大兴礼制,皇子成婚皆由内务府一手操办,根据爵位等级,所备物件数量各有不同。

而且除了太子大婚,皇帝会亲临到场庆贺外,其余皇子仅由其母一人出席。

但萧烨的母后也已不在人世间。

……

东宫。

“二拜高堂。”

高堂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照往常,此刻王妃之父也当出面承旨,以表其教养王妃之功,而后携王妃行三跪九叩之礼谢恩。

可是,云柔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此仪式不免有些尴尬,两人此刻有些许同病相怜。

“不如我们就朝着皇宫方向跪拜吧。”萧烨想了想,为了让仪式可以继续进行下去,只能作此提议。

两人只能转身,朝着门外长兴宫的方向行跪拜之礼。

“夫妻对拜!”

此一刻,两人相对而拜,礼成!

萧烨心里暗念:“从今往后,不论贫穷或是富贵,健康或是疾病,我都将守护你,直至死亡。”

“北兖司空湛到!”

屋外的通传声,如秋叶飘落,骤然打破了这红烛暖帐的欢愉。

“他来做什么?”

云柔不自觉地紧贴着萧烨,心跳如擂鼓。

萧烨抚慰她,“莫怕,此处乃东宫禁地,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肆。”

怎么又是他!

老子都没给他发过请帖。

好好好,不请自来必是作妖。

我倒要看看今日又想翻出什么浪花来。

萧烨表面是安抚着云柔,可心里已经警惕了起来。

“哈哈,开平王大婚怎么不请本将军喝杯喜酒?”

司空湛假装客气的浅浅行了一礼,态度十分轻蔑。

看来那晚的经历依旧令他心怀怨恨,耿耿于怀。

这黑眼圈,怕是好几晚没睡过安稳觉吧。

“哟,什么风把吃屎大将军吹来了?”

萧烨没有直面司空湛的话语,不给他发难的机会,反而是继续提及他的封号,再一次引得哄堂大笑。

司空湛脸都绿了,愤怒道:“本将军不请自来,为表歉意,特地备了好礼前来。”

我没听错吧,有礼物?

只要是值钱的东西,我就好吃好喝地给你供着。

萧烨强忍着好奇心。

只见司空湛一挥手,门外的随从竟然抬上了一口精致的朱漆棺材。

“北兖人好生无礼,这等大喜的日子竟然送口棺材。”

“这摆明是来闹事的。”

“我倒要看看这开平王如何处理此事。”

宾客里一边责骂司空湛无礼,一边又等着看萧烨的笑话。

有时候真不知这些大臣是哪边的人。

“将军这是何意呀?”

萧烨本能地将云柔护在身后。

以为这些邪祟之物冲撞了喜气。

“开平王不认得此棺?里面装的可是你的老相好啊。”

司空湛说着,令手下打开了棺盖。

首先一股奇特的香味飘散而开,像是某种特殊的香料。

再一看,棺中躺着一位美丽的女子。

她身穿红装,同样是一身艳丽的凤冠霞帔,正是应和了这大婚的喜庆。

只是从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大家才能确定,这是一具尸体。

“柳儿?”

萧烨脱口而出。

“没错,她正是你的老相好,春香楼的头牌柳儿。”

这下有意思了。

众宾客见好戏开场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脸上的笑容可比刚才欢喜多了。

“你从何处寻得?难道北兖大将军背地里还干些挖坟掘墓的勾当?”

说起柳儿,萧烨便心生怒气,不禁捏紧了拳头。

“我碰巧撞见她的尸体被义庄那老汉卖给他人作冥婚之用,实在是不忍心啊,本想着找块地方给埋了,一打听是你的老相好,这不就给你送来了么。”

萧烨听完司空湛的话,竟将手中的酒杯捏了个细碎。

这老家伙!

拿了钱不办事。

回头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

而萧烨此前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这不是什么秘密。

如今出现了一个所谓的老相好,大家自然是深信不疑。

而云柔更是一脸黑,死死盯着萧烨。

虽然云柔对他没感情,这场婚礼也不过奉了皇命,她不过走个形式。

但别人抬着一个风尘女子来辱她,她自然也是十分不悦。

还好盖头没掀,萧烨看不到她的脸。

可怜的柳儿,生前她怎么活没得选,死后却也不得安宁。

“听说你俩终日在春香楼内调情,此女又是得花柳而死,难道开平王你……”

司空湛一脸奸笑,这便是他此番的目的。

侮其名声,毁其囍气。

“简直是有辱斯文。”

“堂堂皇子竟然如此下作。”

“难怪被废除。”

大臣们交头接耳,萧烨此刻已是下不来台。

萧烨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了三指。

“司空大人说错了三件事,”萧烨眉头紧皱,大吼道:“其一,本王与柳儿姑娘乃管鲍之交,平日里萧瑟和鸣,觉悟男女之情。”

萧烨声音铿锵有力,“其二,世人皆知柳儿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守身如玉,这点春香楼的老鸨可以作证,何来脏病一说。”

“其三,柳儿姑娘死于坠崖,乃祸事牵连,刑部档案皆有记载,此事的元凶迟早也会水落石出。”

萧烨的语调里满是威慑,每一个字都像是磨砺过的刀锋,步步逼近中,让人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沉重。

“你……”

“死者为大,不分贵贱,你们北兖难道不懂这个道理?”萧烨瞥了一眼司空湛,又继续说道:“今日司空将军挽救了我朋友的遗体,我当重谢,如果是喝杯和气的喜酒我自然欢迎,如果是来找事,那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们北兖大都,容不得你胡来!”

萧烨这气势,震慑到了在场所有看笑话的人。

这还是那个废太子能说出的话么?

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司空湛气势全无,一时说不出话。

当然此时必然有人在背后指使,否则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臣,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司空将军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今日就摆在这大殿之上谁也别挪!”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大喜之日,摆口棺材实在太煞风景了吧。

大兴极其在意风水气运,这番操作令人不解。

见大家颇有微词,萧烨只能解释道:“大家莫惊,史书有载,本朝开国时,上将军李炎嫁女,亦是送了口棺材给其女婿,取升官发财之意,此后其婿平步青云,官至内阁平章事,此后朝中官员大为效仿。”

萧烨停顿了一下,合上了棺盖,并摸了摸棺上的浮雕。

“多谢将军以我朝旧习庆贺,大家还不沾沾这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