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张婆子被孙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她原地抽冷子蹦跳了一下,而后掐住张希瑶的嘴,伸手往嘴里抠,想把蘑菇抠出来。
可是张希瑶的动作更快,嚼吧几下已经咽进肚。
张婆子脸色惨白,一巴掌扇到孙女背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着什么急!上赶着去投胎啊!这蘑菇是能乱吃的吗?这可是有毒的!”
她嘴唇哆嗦,一看就吓得不轻,张希瑶却硬着头皮,赌气道,“我这个年纪嫁人,怀孕之后,早晚也是个死。还不如让我爹带我走呢。至少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谁也没落下。”
张婆子没想到孙女这么魔怔,又给了她一巴掌,见孙女梗着脖子一副不认错的样子,她狼狈地跌坐在坟头,呆呆看着儿子的坟,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你死是痛快了。可我怎么办?我也要下去陪你爹吗?”
张希瑶站在边上一声不吭。
张婆子抹了抹眼泪,到底不忍心唯一的孙女死,她四下看了看,想找到可以催吐的东西。
张希瑶却不肯随她离开,扭身跪在坟前,“奶,一切交给我爹。他要是同意我的打算,您会帮我吗?”
张婆子被孙女气得没法,想再给她一巴掌,可又怕把孙女打坏了,左右为难,“你这个孽障,你要气死我!”
张希瑶任她抱着,张婆子骂她不懂事,不听话,而后又哭诉自己命苦,“你爹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啊,十年寒窗,就这么没了……我的命好苦啊。”
张婆子是真的伤心,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现在唯一的孙女也命悬一线,以后就孤零零只剩下她,日子还怎么过?!
她趴在坟前狠狠哭了一场,眼圈通红,衣服皱巴巴团在一起。等她情绪稳定后,这才问张希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张希瑶站起来,跺了跺脚,转了一圈让张婆子看个清楚,等对方打量完毕,她笑嘻嘻揽住张婆子的胳膊,“阿奶,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说明我爹同意了我的打算。你不能把我嫁出去。”
她上辈子是云南人,比这边的人更懂哪种蘑菇能吃。这儿的人粗鲁地将红色蘑菇全部归为毒蘑菇。事实上有好几种红蘑菇都是可以食用的,比如:酒色红菇、美红菇、变色红菇、黄孢红菇等等。
不过蘑菇都是煮熟吃才更稳妥,一般不建议生食,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但她拿回去,估计他们也不会让她煮来吃。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只能赌一把,万幸她赌赢了。
张婆子还是不敢相信,仔细打量孙女,将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你肚子疼不疼?能不能看清我手指头?”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张希瑶面前,仔细观察张希瑶的眼睛。
张希瑶很肯定摇头,“阿奶,我什么事都没有。不信我再转一圈给你看!”
说着,她就原地转了一圈,张婆子见她真的没事,双手合十朝坟头拜了又拜,“一定是你阿爹显灵,他只有你一个女儿,不肯现在就将你带走。我可怜的儿啊!”
想起聪明孝顺的小儿子,张婆子只觉锥心刺骨,痛不欲生,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翻涌而出,滴落在领口的麻布衣服上,很快便浸出一大片水渍。
张希瑶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利用了张婆子的慈母之心。她跪在地上,给坟头规规矩矩磕头,“爹娘,谢谢你们帮我。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替你们好好孝顺阿奶。”
之前都是作戏,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不管怎么说,她占了原身的身体,也享受了张婆子的关照。她也该给予一定回馈。
张婆子听到孙女如此孝顺,心跟着颤了颤,丧子之痛,对未来的迷茫,让她只想一死了知,现在孙女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坚强的心瞬间破防,她紧紧抱着孙女入怀,“我可怜的阿瑶!”
这半个月,张婆子经历冰火两重天。儿子高中之后,一家人的欢呼雀跃。儿子被七零八落抬回来,老头子病倒。她的天也跟着塌了。
这些天她反反复复回想老道士的话。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被亲孙女克的。可老头子病入膏肓,喝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她躺在床上无数次想,难道阿瑶才是罪魁祸首?!她不愿相信,可又害怕。
张希瑶靠在老太太怀里,听着张婆子有力的心跳。
好半天,老太太才抹抹眼泪,在孙女面前哭成这样,她觉得丢脸,努力恢复平时的稳重,“走吧!咱们进山捡点蘑菇就回家。”
张希瑶还没得到准信呢,哪肯让她回去,她拽着张婆子的胳膊晃啊晃,“阿奶,你还没答应阿爹呢。”
张婆子被她闹得没法,眼皮耷拉下来,重新陷入愁苦,“我答应你有什么用?你阿爷病重,要是他出了事,你大伯二伯肯定会将你嫁出去。我是后娘,可管不了他们。”
她也不想让唯一的孙女嫁人。可她老了,以后也得看着老大老二两口子眼色过活。她逼他们出钱给阿瑶招赘,估计他们能跟她翻脸!再说就算老大老二同意,家里也没钱。
张希瑶见她神色有点松动,心里一喜,再接再厉开口,“阿奶,他们想提前将我嫁出去,是怕我克到他们,可是克父克母是无稽之谈。那个道士肯定是骗子。”
张婆子听了这话,当即就反驳,“可不能胡说!骗子都是冲着钱来的,可那老道士只是来咱家讨口水喝,一文钱没收。你阿爷要给他钱请他守口如瓶,他怎么都不肯收。”
张希瑶可不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她转了转眼珠子,“说不定他是收了别人的钱故意来污蔑我的名声?不收钱只是怕你们怀疑他的动机?!”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张家住在村子里面。讨水喝,为什么不去村口那几户人家,非要到她家。
她很快就想到一个可疑人选,“阿奶,我爹娘给我定了婚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定亲的那家见我爹死了,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就想毁婚。但是又不想承担悔婚的坏名声,所以故意找道士来诬陷我克父克母?”
张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有人狠狠朝她脑袋给了一闷棍。她竟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她是农村老太太,可不代表她就是蠢人,孙女这个猜测还真有可能。
她哆嗦着嘴唇,紧紧握住孙女的手,嗓子眼有点发干,咽了三口唾沫,才抖着嘴唇开口,“那怎么办?他们这么坏,肯定会将你克父克母的名声抖出去?”
当老道士说出张希瑶克父克母的卦象后,张老爷子怕影响孙女们的婚事,勒令家里人守口如瓶,他还请老道士再三保证,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如果老道士是未来亲家找来的,那阿瑶连嫁人这条路都堵死了。村里人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把阿瑶沉塘?老大和老二会不会妥协?就算他们没有狠心到那程度,可他们会不会逼着阿瑶远嫁?!
没有嫁妆傍身,年纪又小,长得一般,不会笼络丈夫;不会干活,肯定不得公婆喜爱。阿瑶很难寻到好人家。
张希瑶见她吓得不轻,忙把话题往回拉,拍拍张婆子的手背,安慰她,“阿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是把人往坏了想。现在风声还没传出去。我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名声真的传出去,咱们要将这个坏名声除掉。要不然我没了活路,我爹地下有知也会不得安宁。”
张婆子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从小就生在农家,不擅长处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乍然听到这么狠的阴谋,她已是三魂去了六魄,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希瑶见她慌成这样,就提醒她,“阿奶,想要盖住流言,那就制造一个更大更不可思议的流言压过它。”
上辈子许多企业出了问题后,马上就有明星绯闻爆出来。这就是声东击西的法子。
张婆子机械重复张希瑶的话,“对对对!你这个法子好。你让奶好好想想。我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压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