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许久后,木屋内,徐守光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趴在一张桌前。徐守光努力用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但随即一股极度的眩晕感袭来,徐守光一个没站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老老实实的趴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徐守光眼前出现了两只脚,顺着向上看去,就见方才那老头正站在徐守光身前,眼睛斜向下方瞟了一眼后,便转身坐在在桌前去了。
徐守光努力爬起身,靠着桌腿坐下,打量起四周环境。这间木屋不大,中间被木墙隔出一间内室,徐守光所在这间厅里陈设简单,中间一张四方桌,桌前摆着两条板凳,老头坐在板凳上不停的捣着药,墙壁前立着两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除此之外,便再无一物。
“前辈,敢问这是怎么了?”徐守光问到。
老头专心捣着药,头也不抬,好半天后终于给上一句:“中毒了...”
“中毒?”
老头将研钵拿在手中,在徐守光面前蹲下,猛地一伸手,将一根银针从徐守光胸口摘了下来,老头动作奇快,徐守光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疼痛,紧接着吐出一口黑血。
老头将已然发黑的银针收入袖口,接着将手中的研钵递到徐守光手中,不见喜怒地说到:“桃花毒已逼出,你将这草药取些抹到胸前针孔处,剩下的都吃下去。”
徐守光接过研钵,按老头吩咐,将草药涂抹在针孔处,而后又把研钵中剩下的一股脑儿全塞进口中。待服下草药,又过了一会儿,徐守光果然感觉眩晕感渐渐退去,四肢也不再酸乏无力了。
徐守光站起身,试着弯腰伸腿,确无碍了,便立马跑到老头跟前,跪下便拜:“方才是晚辈狂妄,不听前辈告诫,硬是要吃那桃子。幸得前辈宽宏大量,施以援手,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头只管捣鼓这着架子上的药瓶,也不理会徐守光。徐守光跪了许久,见老头也没搭理他,便也只好自己站起身来。
“前辈,晚辈从不欠人情,您有什么需要,直管开口,晚辈定当尽心竭虑去做。”
老头依旧不理会他,只是站在架子前方自顾自的晃着药瓶。
见老头仍不理他,徐守光心中暗想:“这老头当真古怪,说话也不答,难道一直在这谷中,从没和外人接触过?”
徐守光抬眼瞄了一眼老头,见老头伸手要取架子上的瓶子,徐守光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将瓶子取下,双手捧到老头面前,然后有些谄媚地笑了笑。没想这老头却白了他一眼,一手拨开徐守光,转而取了徐守光身后的一个罐子。徐守光讨了个没趣,只得恙恙地将瓶子放回原处。
徐守光又瞧了一会,见老头没和自己答话的意思,便只好一拱手:“前辈,那晚辈先告辞了,前辈恩情晚辈铭记于心,他日必定报答!”说罢,便向着山谷外去了。
这才出山谷,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衣着褴褛的小乞丐,见了徐守光,小乞丐忙上前问到:“这位大哥,请问杏林居士可在此处?”
“杏林居士?”徐守光忽然想到这一谷的杏树,“可是一红面白须的老人家?”
“正是,正是,大哥可见过他老人家,小乞丐我有要事要禀报杏林居士。”
“哈哈哈,见过见过,你顺着这溪水一直走,前方有一桃林,桃林中有一木屋,便是那里了。”徐守光指着山谷中的小溪说。
“多谢!”小乞丐微微鞠躬致谢,便急冲冲地向谷中跑去。
“这老头子名气还挺大啊...”徐守光笑了笑,而后,他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衣着褴褛的小乞丐,脚上虽沾了许多泥水,但泥水的
“哪家小乞丐能穿得起云纹靴,此人绝不简单!”想到这里,徐守光慌忙想叫住小乞丐问个清楚,但一回头,眼前哪还有什么小乞丐。
“糟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别让老头给人害了...”
谷中木屋下,杏林居士站在门前,手里拿着小乞丐双手递过来的一封书信,正准备打开,就听远远的有人喊到:“前辈小心,此人有诈!”
听到徐守光如此叫喊,小乞丐脸色立马变得凶狠,他弯腰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刃上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显然是淬了毒的。小乞丐举着匕首就朝杏林居士冲了过去,杏林居士显然也听清了徐守光所喊,早有准备,只脚步稍稍一扭,一个虚让让过小乞丐,紧接着一甩衣袖,两道寒光便从袖口处射出,一前一后正中小乞丐的两只脚踝。银针轻易穿过靴子,深深刺入肉里,顿时小乞丐只觉两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杏林居士将双手背在身后,严肃地盯着面前跪着的小乞丐,问到:“是何人指使你来行刺老夫?”
小乞丐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杏林居士,他将手中淬毒的匕首对着杏林居士使劲一甩,飞出的匕首却被徐守光赶上一剑挑落。紧接着徐守光一步上前,一脚将小乞丐踹趴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背上,做出一副凶狠状,恶狠狠地说:“小兔崽子,还不快老实交代,不然别怪小爷我心狠手辣,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小乞丐被徐守光踩在脚下,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起身,便对徐守光说:“你先放开我,我便告诉你...”
徐守光看了一眼杏林居士,见老头点了点头,便松开了脚,站到杏林居士身边去了。小乞丐爬起身坐在地上,掸了掸胸口的灰,眼睛也不抬地说:“老头,告诉你也不怕,要杀你的人是...”
话没说完,只见小乞丐方才用来掸灰的手忽然向前一甩,大片的白色粉末瞬间被抛洒在空中,直扑向杏林居士和徐守光的面门。这时只见杏林居士右手前伸,使袖子在空中卷了一卷,将白色粉末收做一团,而后猛地向前一推,将白色粉末悉数全都打在了那小乞丐的脸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小乞丐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来回打滚,而从他的指尖,不断的渗出一丝丝的黑气。
“害人终害己!”杏林居士摇了摇头。可望着眼前痛苦万分的小乞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个药瓶。
“小心!有暗器!”小白的声音突然响起,徐守光立马回头望去,只见杏林居士身后林中树叶微动,两根翠绿的毒针急速向这边射来,而此刻杏林居士却正要给那小乞丐施药,全无防备。眼见那毒针就要射中杏林居士,情急之下,徐守光一头撞过去,将杏林居士顶开。毒针擦着徐守光的衣襟飞了过去,正好打在身后小乞丐的喉咙上,小乞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只见小乞丐的脖子上伤口处流出一股黑血,周围血管突了出来,也泛着黑色,如网一般慢慢的爬满整个脖颈,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看来是救不活了。
林中之人见偷袭未中,便一溜烟跑了,杏林居士正欲去追,这时,徐守光却突然倒了下去,全身抽搐不止。杏林居士连忙折回蹲在徐守光身前,伸手把住徐守光的脉搏,几息后神情愈发严肃起来。他忙解开徐守光的上衣,就见徐守光左肩头上插着一根翠绿的毒针,针口处也和方才那小乞丐一样流着黑血,周围血管外突,如同一张黑色的网慢慢蔓延开来。
杏林居士忙把徐守光扶到木屋中的床榻上,转身去到架子上一顿翻找,几息后便端着一个药罐来到徐守光身前。他将徐守光的上衣解去至腰间,就见此时肩膀上毒素似乎又蔓延了一些。紧接着杏林居士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运气至指尖,对着徐守光肩膀后方猛一发力,就见毒针“嗖”的一声从肩膀处倒飞了出去,接着“咚”的一声,没入了门框里。
杏林居士用食指将药罐中的黄色药膏抹在徐守光肩膀处的伤口上,而后对徐守光说:“小子,我这就运气帮你把毒吸出来。”说罢,杏林居士将双掌抵在徐守光的背上,慢慢调动真气,片刻后,一股气浪便在他的双手掌心缓缓波动。
这股气浪渐渐从后背没入徐守光体内,顿时徐守光便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我正在你奇经八脉中将毒素聚拢,小子,坚持住...”杏林居士说到。
就这样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一股黑气从徐守光背后渗出,顺着抵在背后的双掌流入了杏林居士体内,杏林居士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双唇发紫,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
半个时辰后,徐守光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子,去到前方药架顶上帮我把那白瓷瓶取来...”杏林居士声音十分虚弱,此时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原本红润的脸上白的可怕,本来饱满的皮肤此刻也是布满皱纹。
徐守光赶忙取了白瓷瓶过来,杏林居士接过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几息后,惨白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几分红润。
“小子,你体内毒已解,赶紧收拾下,速速离去吧...”
“前辈是为了帮我解毒才至如此虚弱,倘若我现在走,给歹人钻了空子,那我良心如何安得了!”
“你是为了救我才中毒的,我替你解毒也只是还了你恩情,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了,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回来!”
“前辈不必再赶我走,我虽武功低微,但好歹也是一个助力啊。”徐守光说到。
杏林居士见徐守光如此执拗,叹了一口气道:“小子,并非我小瞧你,只是化毒耗费了我太多真气,我师弟武功高强,你我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又何苦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呢?”
“师弟?!”
“唉,实不相瞒,我乃蜀中唐门大弟子赵天羽,江湖人称无影针,今日躲在林中袭击我等的便是我的师弟——鬼手柳天行。我与师弟从小便拜入唐门学艺,近百年来唐门没落,师傅也只收了我和师弟两名弟子。唐门有两大绝技,一是暗器,二是用毒,师傅授我暗器飞针,而授师弟用毒。一日,师弟偷偷来见我,称也想学飞针,便让我教他。起初因未经师傅首肯,我是不愿教他的,但他却说是我藏私,要与我绝交,我与他自小一同在唐门中长大,情如手足,拗不过我只好教了他几招。他学了后日日苦练,竟也有所小成,只是不想一日他练飞针时正巧被师傅撞见,师傅大怒,便罚我在祖师牌位面前跪了七天,而我跪完七天回去后,才听师傅说师弟心术不正,偷偷在师傅的饮食中下毒,师傅发现后不忍心杀他,便将他逐出了师门,自此后便再无音讯。后来师傅临终前唤我到床前,将一本《毒经》交给我,让我每日练习,日后将唐门绝技传承下去,并嘱咐我好生保管,切不可落入奸邪之人手中。再后来我便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渐渐的也有了些名气。终于有一日,师弟又出现了,他找到了我,让我把《毒经》交给他。我记恨他给师傅下毒,自然不肯答应。怎料他竟然与我动手,我与他斗了好些回合,稍占上风。他见敌不过我便只好暂时离去,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日后他仍纠缠不放,也正好厌倦了江湖纷争,便索性金盆洗手,隐姓埋名,来到这处杏谷中隐居。过了好些年安生日子,却不想今天,终于又被他找了过来。”
赵天羽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师弟为人狡猾,他成名绝技是七星海棠毒,此毒无药可解,但我见他针上用毒是混合了铁线莲、乌头草、龙葵而制成,此毒可用真气化解。我想他就是算好这一击未必能成,且料定我会消耗真气救人,这才不用七星海棠毒的,想必他不久就会过来这里。他久在江湖,飞针、用毒无所不能,你绝非他敌手,不必为了老夫在此丢了性命!快些走罢!”
“前辈!既如此,我就更不能丢下您一个人走了,不如这样,我背您一块走,咱先避一避...”徐守光说着,便要把老头背在背上。
赵天羽一把推开徐守光:“他的目标是老夫,你若跟老夫一块,必遭毒手!”
“前辈,没事,我不怕!”
“小子!你怎么就说不听呢?难道非要老夫在你面前自尽吗?”赵天羽急了,右手二指夹着一根银针抵住自己的喉咙,吼道:“还不快走!”
徐守光见状,慌忙说:“前辈,别激动,我走...我走...”
正当徐守光琢磨如何平复老头情绪,好把老头带走时,从屋外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别争了!你们谁也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