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巳时,富贵客栈前巷子中,徐守光敲开了之前丢了孩子的那家门。开门的是男人,见眼前这叩门的少年并不认识,男人便有些失落地问到:“你找谁?”
“大哥,我是县衙新到的捕快,特来查这鬼鸟案。”徐守光给自己编了个捕快身份。
男人一听,眼中顿时又有了神,他忙让开门,“原来是官爷,快屋里请!”
徐守光大步迈进屋中,晁千代紧跟在徐守光身后。男人请二人坐下,连忙对着里屋喊到:“娘子,快些出来,衙门的官爷来了,是来帮我们抓鬼鸟救春生的。”
俄顷,那妇人便从帘子后出来,她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精神不太好。妇人对着徐守光行了个万福礼,而后说:“求官爷务必救出我家春生,他才四岁...”
“那自然!”徐守光点了点头,而后说到:“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对破这鬼鸟案至关重要。”
“官爷问吧,奴家必定如实相告...”
“很好,你见到过那鬼鸟吗?”
“回官爷,奴家确实见过。”
“那鬼鸟长得啥样?”徐守光连忙追问到。
妇人听罢,略微思索片刻道:“其实,奴家也没看清...那鬼鸟太快,奴家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长得不高,生着一对大翅膀,走起来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嗯...怎么说呢...有点像...”
“像什么?”
“像是戏班耍的木偶...”
“木偶...”
“是,那鬼鸟虽然快,但却总是一动一顿,活像那木偶戏班中的木偶。”
半个时辰后,徐守光和晁千代回到巷中,徐守光蹲在一个墙角,时而离近了瞧瞧,时而又用手摸摸,晁千代很是好奇,可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便问到:“可是发现了什么?”
徐守光点了点头道:“是找到些线索,但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突然,徐守光发现晁千代身后巷尾墙角处,一个戴着斗篷的神秘人正露出半个身子朝着这边张望。神秘人见徐守光发现了他,连忙缩回到墙后,转身就跑。徐守光一看这情况,摆明了这神秘人心里有鬼,连忙起身追去。晁千代见徐守光二话不说对着巷尾跑去,没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对着徐守光背影喊到:“不愿说就不说嘛,跑什么嘛...”而后,无奈皱了下眉,便也追了过去。
神秘人跑得极快,对地形也很是熟悉,一路穿街过巷,每次徐守光刚看见他的背影,他便立马向左或向右一转,而后消失地无影无踪,但当徐守光追到神秘人上次消失的位置时,又恰巧能看见神秘人的背影转入另一条巷中,就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在追过几条巷子后,徐守光便再没看到那神秘人。
这时,晁千代也赶到了,她想问徐守光究竟是发现了什么,正要开口,忽然她抽了抽鼻子,紧接着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徐守光见了,连忙问:“怎么了?”
“有血腥味!”晁千代边说边解下身后背着的纸伞,将纸伞握在手中。
见晁千代这般,徐守光也不管她是如何能嗅到这血腥味的,只从如意袋中调出铁剑,警惕地望向四周。
二人背靠背,缓步向前,待走到前方巷子转角处向里一看,二人都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到。只见眼前巷子中一片狼藉,竹筐、茅草等散落了一地,有一个猎户打扮的人被一把钢叉扎穿脖子钉在了墙上,殷红的血迹顺着身体流到地面上,地面上染着一大片的红色。顺着这一大片红色再向前看去,又是一大摊血,血迹中间的一堆竹筐和茅草地倒在地上。
“是谢威谢猛...”徐守光认得这两人,虽然他对这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但面对如此惨状,徐守光心中也不免一阵唏嘘。徐守光上前拨开谢威身上的竹筐和茅草,只见他双目圆睁,面色惨白,嘴巴张开一个很大的角度,脖子上紧紧勒着一副飞石索,一双粗壮的胳膊成诡异角度弯曲着,一双手成爪状朝向自己的脖子张开。
面对如此诡异的死状,徐守光也倍感疑惑。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谢威的尸体,忽然,他发现在谢威的手背上似乎有个小孔。这小孔极细,比皮肤上的毛孔大不了多少,以至于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这...”徐守光盯着这小孔,脑中飞快思索,“这小孔像是细针扎出来的...”
想到这儿,徐守光连忙又看向谢威的另一只手臂,果然,那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孔。接着徐守光又分别检查了谢威身上其他各处,发现在谢威后颈处、双臂处、膝盖处也都有这样的小孔。之后徐守光又起身来到谢猛尸体前,对着谢猛后颈、手背、胳膊、膝盖逐一检查,也都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小孔。
“原来是这样...”徐守光自言自语。
“怎样?”晁千代问到。
徐守光正欲回答,就听见前方巷子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看见张团练领着保乡团涌进了巷子中,狭窄的巷子一下子便显得异常拥挤。
随着一声“帮主到!”,保乡团众人立马自觉站向巷子两侧,把中间留出一条路来,宋大河领着花繁、独孤道长、宋千穿过众人,站到了徐守光的前方。
“宋帮主,那女的便是鬼鸟!”花繁靠近宋大河,指着晁千代大声喊到,而后又看着晁千代身前的徐守光,“瞧,我就说这厮与鬼鸟有勾结吧...”
“徐守光!我看你有才,有心结交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竟然杀害我谢威谢猛二位兄弟!”宋大河喝到。
“宋帮主,误会了...”
“误会...人赃并获,你还敢在这狡辩!”花繁趁机落井下石。
“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
“宋帮主,您看...”花繁不理徐守光,转身向宋大河请示。
“拿下!”宋大河一挥手,顿时身后的独臂金刚宋千猛地暴起,侧着肩膀向徐守光这边冲了过来。徐守光见过宋千的力量,不敢硬接,连忙向侧边墙壁上一蹬,想要从宋千头上越过去。可这才跳到空中,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白羽冲着徐守光的面门就飞了过来。原来是那花繁早看穿徐守光动作,便将计就计,只等徐守光跳至空中无法变向时,才放出暗箭。
眼见这白羽就要命中徐守光,这时一把红色纸伞从空中掠过,正好将白羽打落,而打落白羽后,红色纸伞又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晁千代的手里。
此时宋千也已然冲到晁千代身前,借着冲势一个直拳直接打向晁千代。晁千代右手在纸伞把上一拧,从纸伞中居然抽出一把细剑,而后又将细剑向前方一挥,细剑挥砍在宋千的拳头上,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就见晁千代持着细剑向后滑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而宋千收了招数,站直身体,右手在左拳上轻轻擦了一下,却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哟,落霞与孤鹜齐飞,孤鹜藏于落霞间,是落霞伞和孤鹜剑呀。”花繁眯起双眼,小声说到。
孤独道长此时也双掌结印,口中不知念着什么,徐守光身周竹筐、茅草便开始翻动。
“快后跳!”小白突然喊到。
徐守光也不知小白为何会让自己后跳,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听小白的没错,徐守光立马一个后跳。而徐守光只刚跳开,原本所在位置的地面瞬间爆出一声巨响,只见那地面向内凹去一个四尺见方的大坑,坑中石砖寸寸龟裂,茅草和竹筐被卷成一团,最终压成一个小坨。
“那是...”见此徐守光大惊,赶忙问到、
“是那老道招的鬼手...”小白说到。
只是小白话音未落,徐守光身后的宋千又是一拳袭了过来,徐守光听见脑后生风,急忙使出谪仙步,身体顺势向一旁歪去。宋千一拳打空,还未收拳,就见徐守光使铁剑向宋千胳膊上一斩,但剑刃才触碰到宋千胳膊,却像是砍在了铁疙瘩上般,瞬间就卷了刃。
这时只见宋千嘴角向上微微一挑,化拳为肘向侧方徐守光脸上猛砸过去。徐守光急忙架剑格挡,只听铛的一声,一股巨力顺着铁剑传遍徐守光全身,他接连向后退了好几些步,直到被身后晁千代接了一把,这才勉强站稳身形。
“嘿嘿!洒家的金刚臂滋味如何啊?”宋千得意地笑着。
“这些家伙有些难对付,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撤!”徐守光当机立断,拉着晁千代的手就往巷子后方跑去。可才跑两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起,徐守光不知危险来自何方,急忙止住脚步。忽然,一股强烈的气刃卷着火焰冲出,将徐守光身前两步的地板击碎,顿时砖瓦纷飞,碎石四溅。些许小火苗在破碎处不停地燃烧,一个番僧从巷子后方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小僧猜徐施主会从此处逃遁,果然如小僧所料...”扎西才仁有些得意。
“糟了,这下有些麻烦...”徐守光看着缓缓逼近的众人,将晁千代往身后拉了下。
“哟,这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徐兄弟,都什么时候了,还护着那妖精...”花繁阴阳怪气地笑着。
“宋帮主,你听我说,这些不是她干的!昨夜鸣锣之时,她和我们都在醉红楼中,花繁也在现场,他知道的。真凶另有其人!”徐守光对着宋大河喊到。
“花兄弟,真如此?”宋大河问。
“呵呵,当然不是。”花繁轻轻笑着。
“你撒谎!”徐守光吼道。
宋大河也不再管徐守光,大声喝到:“拿下!”
见宋大河发令,众人也不再迟疑,一拥而上。顿时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爪、拐子流星都如暴雨般朝着二人招呼过去。
“幻鳞!”徐守光高喊一声,使出妖丹绝技。只见一个由绿色半透明鳞片组成的护罩将徐守光和晁千代护在其中,各家兵器纷纷被护罩弹开,就连宋千的金刚臂也不例外。就在众人一片愕然之际,一股强大的气刃猛然刮过小巷,气刃所过之处,无不是砖石纷飞,血花飞溅,一片人仰马翻,唯独徐守光和晁千代在幻鳞的保护下毫发无伤。
高手中除宋千外都离得较远,未被波及到。花繁眼力好,一眼便看见巷子对面站着一个人,这人身着青黑色宽袖上装,绛色阔腿裤,刚毅的脸上留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是羽栗雄太!”花繁高声叫到。
此时徐守光的幻鳞护罩也逐渐开始瓦解,羽栗雄太收了招式,对着二人喊到:“快些过来,从这儿走!”
见是羽栗雄太,徐守光也不多想,赶忙拉起晁千代向剑客那边跑去。看着逃跑的二人,花繁并不甘心,他急忙张弓搭箭,连发五箭,直冲晁千代背后而去。徐守光听得弦响,急忙回头望去,就见五只白羽飞来,这白羽飞得疾,徐守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上一刹,直接转身把晁千代拉到身后,自己却暴露在箭矢前。
“这下要疼了!”徐守光心中叫了声苦。不想这时,又是一道气刃划过,五支白羽瞬间全部折断,徐守光回头看去,羽栗雄太双手持刀,眼神死死地盯着花繁。
徐守光赶忙拉起晁千代继续跑,跑过羽栗雄太身前时,徐守光丢下一句:“前辈,多谢,晚上请你吃鸡!”而后便一口气跑得没影了。
羽栗雄太也没料到徐守光会这样说,短暂楞了一下,见二人跑远了,这才缓退了两步。见花繁等人还要来追,起了个架势,便又要使出气刃斩。花繁、宋大河等见了连忙找了个墙壁躲在后面,躲了许久却不见动静,这才知道被剑客使了个虚招骗了。再从墙壁后出来,哪里还见得到什么剑客的影子,便也只好作罢,收拾残兵回汇贤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