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山贼的踪迹
尤尔已经活了半辈子了,也打了半辈子的铁,自诩就算不是卡南城头一号的铁匠,也能稳稳排个二三。可自从接到这个奇怪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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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主大人
他看到了前来检视的艾薇雅,女孩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皱领短衫和长靴跟马裤,就在她认真的翻看着堆料旁的废铁时,尤尔壮着胆子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热处理这一步,的确,铁料变得没那么硬了。”
尤尔低着头,他抬起的眸子只能看到女孩白皙玲珑的下巴。
“哦?给我看看!”艾薇雅的语气十分轻快。
尤尔的喉咙有些干痒,他不停的咽着口水,可始终没有得到改善,索性背过身去,准备亲自去高炉另一边的箱子里取他们这几日冶出来的成品,可刚走了没两步,他停下了脚步,实在忍不住的向跟上来的艾薇雅问了一个困扰他到现在的问题。
“可是,大人,这是为什么?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用火烧。”
这太不可思议了,只需要这座高耸的炉子,然后神奇的将铁矿融化成了铁水,更是不需要捶打,倒出来的铁水冷却后,重新回炉缓慢加热再缓慢降温,生铁就冶成了,如果不熄炉的话,整个过程不过数个小时。这就像告诉猎人你不用拉弓射箭,远处的猎物就会自己倒下一样。
“如果不通过捶打去除杂质,那些杂质难道是凭空消失的吗?”尤尔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领主大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北地的冶铁秘诀?
这下可把艾薇雅给难住了,她知道这个步骤,也只是自己当初好奇顺便看了看相关资料,最大的努力应该就是在博物馆的时候多听了几句讲解,她哪儿知道具体是什么原理。就算她知道,这十四年过着贵族千金般的生活,上着贵族千金的各种奇葩课,整天都是从走路的步子到吃饭的姿势,甚至是如何保持优美的体态,为了防止被真当成恶魔人间体而拉去教会**火化,她还不得不样样照做,脑子里仅剩的知识绝对不会包括冶铁的复杂原理。
不过想要保持自己在这些工匠眼中渐渐高大的姿态,艾薇雅煞有其事的作沉思状,然后缓缓道出了艰难回想出来的粗略原理:“你知道吗?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里存在着很多有趣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足以与高温下的铁发生奇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能够让铁中的杂质被带进空气中,然后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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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尤文有没有听懂,反正艾薇雅已经竭尽所能了,他要是再不懂,艾薇雅只能以你们工匠识字少看书少为由搪塞过去。
好在尤文没有让艾薇雅头疼,他的想象里还不错。
两鬓斑白的铁匠在招呼自己的学徒搬块生铁出来时,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理解,他惊奇的说道:“您是说魔法?”
“不可能!他们说领主大人完全没有魔法天赋。”学徒立马插了一句嘴。
刚说完,他就注意到了老师身后的艾薇雅,他赶紧捂嘴,可话已出口,捂嘴也是咽不回去的。
尤文赶紧将自己的爱徒挡在身后,这小子是自己这半辈子唯一收的学生,难得的天赋不错,而且自己也没有孩子,对他几乎如对子一般。这要是因为一句话给挂在了城门口,不说丢了这么好的铁匠苗子,自己老得动不了后,都不知道能依靠谁。
“大人,这小子听多了坊间流言,我一定回头好好教训他!”尤文背在身后的手不停的示意自己的学生跪下。
学徒倒是对自己老师的意思理解得十分透彻,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低着头还连连道歉。
看着这一幕,艾薇雅没有大怒,也没有就此说教什么,而是嘴角微翘的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阳光下少女美好的笑容在师徒两人的眼里是异常的诡异,他们想象不到一个权贵会完全不在乎这种当面的羞辱,他们只觉得,领主大人可能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折磨手段而感到开心。
比如曾经卡斯卡半岛的那位贝莎公主,同样是美得令人窒息的容貌和身段,也常常带着温暖如风的微笑。只是,传言她喜好活人剥皮,并且,吃着各地送去的奇异水果,听着受刑人的惨叫她还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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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艾薇雅是真的不在乎,她也想不到自己眼前的两人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对她来说,首要任务就是改良军备,如今生铁已成,当然要尽快用来干实事。既然她优先考虑的是要用来打造铠甲的,那么对模具要求低些的板甲衣就成了最佳尝试对象。
艾薇雅还在圣多*维亚的时候,这是城堡里侍卫身上最常见到的铠甲,本身构造类似于华夏古代扎甲的甲胄,只不过它是在外层铺上了紧实的皮革和棉布,甲片更是用打在皮革上的铆钉连接,且甲片更大也更加粗糙。这种甲胄往往是大贵族的侍卫们的标配,他们还会在最外层的棉布上绣上家族的纹饰。
“这些生铁能否量产?”艾薇雅问道。
尤文的回答极其果断“能,有炉子就能。”
艾薇雅将生铁在炉壁上磕了磕,说:“我需要你打造一件板甲衣,甲片用模具铸造,能不能搞定?”
“当然能!”
“你好像很怕我?”
“绝对没有!”
艾薇雅疑惑的看着尤文身后跪着明显在发抖的学徒,心里想着,来时也没见他们这么怕自己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她干脆不再想,毕竟这些领民们对领主的恐惧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相比这个,她更期待第一件铸造甲片打造的板甲衣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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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艾薇雅离开了一段距离,尤文一脚踹在了刚起身的徒弟屁股上,然后骂骂咧咧的开始继续手里的工作。
刚回到议事厅,一道黑烟就在壁炉旁的软椅上缓缓凝实。海洛伊丝深了个懒腰,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摆放着羊皮纸和羽毛笔的长桌上,任由靴子上的泥磕在地毯上。
“劫商队和劫矿石的家伙冒头了,山贼,不过并不全是,梅森特家族此前四散在山中的士兵也在里头,还有几个我看着都有些面熟的。”
“你不是一直关在地牢吗?”艾薇雅当初进入地牢时,就觉得不像是经常有人进去过的样子,而且海洛伊丝当初的意思是人类根本看不到地牢入口,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跟地面上的梅森特家族有过什么接触。
“我是魔女,地牢只是给我画了一个身体活动的范围,不代表我没其他办法看到地面上的事。”
这句话使得艾薇雅更加好奇魔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了。
她没学海洛伊丝那么不讲究,抬脚在门栏上磕掉靴子上的泥块,这才走到海洛伊丝的身侧,一边翻看治安官新送来的名单,一边说道:“他们有多少人?”
显然,这帮山贼是被梅森特家族的残兵所鼓动的才重新出山的。
“不知道,他们散在山里,我发现的就有十多处据点,我怎么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海洛伊丝摊摊手,然后随手在桌上拿过一张羊皮纸,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
艾薇雅放下名单,最近因为城墙的工程和招募猎人的通告,有不少新进卡恩特罗的流民留了下来,这使得城内的犯罪率出现了明显的上涨,而且还从单一的打架斗殴增加到了盗窃和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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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头疼的艾薇雅在听到海洛伊丝现在的这番话后,又头疼了几分,他们似乎还学到了自己游骑兵的精髓。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并不集中,如果剿灭了一个,那么其他据点的人大概率会藏起来避风头,这样一来,剿匪就成了一场持久战,这是最糟糕的结果,长期出兵在外也是领地沉重的负担,而将自己有限的兵力全部投入茫茫大山也不明智。
“那么,如何让他们集中起来?”
海洛伊丝将手里的羊皮纸放下“你问我啊?我又不是你的事务官。”
艾薇雅瘪瘪嘴,她只是随口说了出来而已,根本就不是在问海洛伊丝。
她伸手一巴掌拍开海洛伊丝试图再拿一张羊皮纸的手,说道:“别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