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质疑朕
百官都被留下,乖乖为先皇守灵,
一晚苦熬,养心殿前气氛诡异。
内监的小太监很有眼色的给朝中重臣们一人发了个软垫,好歹跪着守灵不至于双膝直接接触冰冷的地面。
否则虽然此时已经入夏,但一些身子骨羸弱的大臣难免会大病一场。
更有大太监亲自给秦苏布置一张软塌在前,可以让他仰靠着。
没错,虽说是为先帝守灵,
可皇帝却无需跪拜了。
自从他接下传位遗诏开始,此间天地,再无人可让他行礼。
哪怕是死人都不行!
这就是受命于天的含义!
诸多大臣勋贵不时的偷偷打量新皇的背影,心情不一而同。
有人咬牙切齿,眼露恨色。
此类多为京城外其他两位王爷的盟友,
如今秦苏顺利继位,京城也并未大乱起来,他们投错了筹码,再无机会,自然悔恨不甘。
政治斗争中站错队伍的结果是很可怕的。
有少些大臣则是面露欣喜之色。
没错,明明是守灵,可就有一些人嘴角时不时的上咧,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意。
此类人多为被镇安侯打压,排挤,混的并不如意之人。
至于被打压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些是阴差阳错得罪了镇安侯,
有些则是铁骨铮铮,不愿与其同流合污之人。
大明皇朝的朝政虽在秦苏看来已经烂到根子上了,可多少也有几个忠臣良将。
剩余大臣最多的,都是镇安候鹰犬了。
这些人打
量新皇背影的目光大多心怀诡计。
其实有些人也不想与皇帝为敌,可却没选择的余地。
跟着镇安侯作威作福这么久,难免会留下把柄受制于人,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
四周值守的太监,打灯的女婢还有护卫四周的侍卫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在观察他们!
将他们这一夜的表情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是新皇偷偷下的密诏。
秦苏守着先帝的尸身在最前方,又坐的最高,将自己立成了后边大臣的靶子!
无论谁稍微抬头都能看到。
人的嘴可能撒谎,可眼神不会。
他就用了这么个小手段,就将朝堂上的阵营分的差不多了。
知晓内情的人都佩服不已。
……
咚!
五更天。
远方佛寺的铜钟被准时敲响,声音悠悠传入皇宫。
此时天色也已经泛白。
“陛下,该上朝了!”
有大太监躬身走到秦苏身边,轻声说道。
同时,恭敬地将一本奏章奉上。
“嗯,走吧。”
“诸位爱卿准备一下,该处理国政了。”
秦苏淡然与镇安侯与首辅打了个招呼,收起奏章走向金銮殿。
过御道,跨金桥。
等他坐到龙椅之上,门外鸿胪寺官员甩动长鞭。
“入班进殿!”
门外文武百官迅速排好队形,走进大殿。
待所有人走到位置,以镇安候与大学士徐阶为首的重臣们甩动两袖跪地,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
万岁!”
门外朝阳洒落,殿内百官尽皆叩首。
甚至无一人敢抬头看一眼自己。
此刻,秦苏心中汹涌澎拜,
自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了!
从今天始,千万百姓皆为朕的羔羊,数万官员为朕牧守一方!
万里江山犹如画纸,随朕笔走龙蛇,肆意勾勒!
古今天下,有此权柄者几人?
“众卿平身!”
略微失神片刻后,秦苏郎朗说道。
待大臣站好之后,不等有人说话,就继续道:“首辅何在?”
“老臣在!”
徐阶急忙走出,拱手听旨。
“拟旨:先皇驾崩,举国同悲,呈先皇遗愿,尊祖宗规矩,朕将持丧二十七日,举国大丧半年,凡商贾百姓,一律门前挂白幡,禁喜宴,婚假,着红服,违者严惩不贷。”
“内阁抓紧时间将这道圣旨印发全国,以慰人心,听明白了吗?”
“这……”徐阶傻了眼,朝堂上也哗然至极。
倒不是这圣旨有什么问题,每个登基的新君都会发一次。
主要是皇帝安排错了人。
自先皇病重开始,以内阁为首的文臣被以镇安侯为首的勋贵排挤的厉害。
别说下边的小官,就算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也惨遭污蔑,迫害。
夏渊与蔡和两位分管礼部,兵部的大学士被污蔑勾连建奴,发配了岭南。
陈文柏这个分管户部和工部的大学士更是被查贪污军饷,至今还在天牢中。
唯有徐阶这个首辅急流勇退,安心养花
钓鱼,不再理会任何政务,才被留下来当个吉祥物。
镇安侯的这一番操作,彻底将内阁架空了个干净,
更是将文官集团的票拟权掌控到了手中。
此时秦苏这一道圣旨,言明让内阁去发出。
这是明明白白的要将票拟权归还内阁。
镇安侯脸色阴沉之际,暗中是一阵咬牙,这小皇帝下手真准,直击自己要害。
这不能退啊!
这若是退了,没准真能让文臣起了不改起的心思,重新支棱起来。
若是文官与皇帝连手了,那才是真的危险。
“咳!”
他轻轻干咳一声,隐晦的给了身后之人一个眼神。
瞬间,朝堂上有人嚎啕的大哭起来。
吏部左侍郎齐宜如被人刨了祖坟,猛地就扑出来跪下用力叩头,悲痛呼喊:
“陛下,万万不可啊!”
“先帝年间,同乐七年,内阁接连爆出惊天大案,夏渊蔡和两位大学士与建奴私下通信十三封,陈文柏更是贪污边军八十万饷银,骇人至极。”
“徐首辅年老体衰,处理朝政有心而无力,更赶上先帝病重无精力处理朝政,因此才将奏章票拟之权交由镇安候。”
“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轻动镇安候爷奏章票拟之权。”
“侯爷乃是老成持重之人,有侯爷暂代内阁之职方是国泰民安之举措啊!”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诚挚之极。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有多忠心呢。
“呵呵,齐宜
,齐侍郎,若朕没记错,你还是镇安候的远亲吧?”
“你这倒是真的举贤不避亲呐!”
秦苏笑呵呵说道。
砰砰!
齐宜侍郎再次磕了两个头,慌忙道:“请陛下明鉴,臣与镇安候都是在先皇时,受皇贵妃,宣妃,安妃福泽方能册封受爵,对大明与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混账!”
秦苏猛地怒喝出声,厉呵道:
“太祖开国设立内阁六部三司,各有各的职责,如何能被代替?”
“有大学士违反了明律,依法处置就是,怎么,朕的江山有数千万百姓,数万官员,除了他们几个没能担任大学士的了?”
“齐宜,你竟然蛊惑朕废除内阁,违反祖宗规矩,君心叵测之辈,朕留你不得。”
“来人,革除齐宜吏部左侍郎之职,发落刑部,督查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以欺君罪论处。”
“另外给朕好好查查,查查他的家产,查查他的履历,看看有无公权私授,徇私枉法。”
“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忠心耿耿!”
天子开口,即成圣旨。
无人可更改。
门外禁军统领易良早就候着了,听闻立刻带着御值走进大殿,粗暴的摘下齐宜顶戴花翎,剥掉他的朝服。
“末将遵命!”
接着不理会齐宜哭嚎,拖着走出了朝堂。
就像拖一条死狗!
哗!
满朝堂顿时骇然。
吏部二把手,堂堂的左侍郎,这就没了?
就在新君手下走了半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