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辣手摧花 奇怪妇人

一阵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声传来,忽觉额头被坚硬的物体连续触碰,地上人双眼暴睁,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扑扑棱棱展翅之声响起,几根羽毛随之飘落,原来是只小林雀在自己额上淘气。这一跳不打紧,小家伙吓得还在自己额上留下了些许记号。真够背的!

这人睁开双眼看看四周,还是在密林之间。猛然剧痛传来,伸手一摸后脑,好家伙这血包那个大啊!

金不二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指天大骂胡孝一不是东西。忽然一个激灵,金不二四处寻找自己趁手的家伙。还好,金枪就在一旁躺着完好无损,更没被人盗去。

奇怪,按江湖传言,胡孝一见财起意,不会放过自己宝器才对?对了,他一定另有图谋!金不二说服自己,这才弯腰捡枪。

可就这会儿功夫,眼前一幕更是气的金不二肺管子爆炸,七窍生烟。

原来在他刚才昏迷的树根处,被人用指力浅浅写了一行字:“莽夫在上不分青红,今日小惩金枪易逃”。

金不二成名十数载,江湖人抬爱称为金枪难逃。可今日被胡孝一用计轻松逃了去,还留书羞辱,实属恶劣至极。虽然兵不厌诈,但金不二心中甚有不服,舞动金枪,咬牙切齿发誓赌咒,一定要亲手结果了胡孝一才算完。

正在自己发狠时,忽然一声轻微响动传来,被金不二尽收耳中。好歹他也能排上榜单,功夫自然了得。

急忙回身,金枪在双手间一盘护于胸前并循声望去。就这一眼,金不二更是怒由心生。

只见距离自己丈许之地,正有两人。一位看似老者,以跪姿立于地面,且朝向自己仰头冲天;另有个一丝不挂之人,趴卧在不远处一根断木之上,一动不动。

金不二暗一咬牙,眉头狂跳,发足狂奔过去。发现那老者,正是刚才酒肆与胡孝一缠斗的老化子;在他身旁一丝不挂的尸体是位妙龄女子,不用问,该是老者一直护住的孙女。

还是那熟悉的手法,老者浑身惨白面容祥和,鲜血不知用什么手法竟被放了干净,流的满地都是;而后脑一个大洞,大脑被人摘走,空无一物。

再看那姑娘,腿上还有丝丝血迹,双手骨骼被人大力捏碎软如面条;身上有不少伤痕,死前想必遭受了非人折磨。

额头青筋狂跳,金不二心中不是个滋味,急忙扯下外衫给女尸盖上。

自从出师以来,他发誓凭自己手中金枪,扫尽人间恶徒。可现在呢?自己被戏耍不说,竟然还有两个无辜被这恶徒羞杀于身前,这种屈辱感何其强烈。

“嗯……”又是那轻哼,竟然来自姑娘口中。

金不二一惊随后大喜,顾不上许多,伸手将她抱下,“姑娘你醒醒!是谁?是谁对你们用了这种手段,是不是胡孝一?”

被金不二轻轻晃动,姑娘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就见她口齿启动,气若游丝嘟囔着什么。金不二大急,顾不上男女有别,将耳朵靠近姑娘唇边去听话中内容。可惜,还是听不清。

就这样连着咕哝了几句,忽觉她身子一沉,手脚一松,就这样去了。

这是个模样较好的女子,年岁不大,本该有大好青春和幸福生活。可现在呢?被胡孝一这贼子辣手摧花,冤死林间。如果不是自己在,又会有谁看到惨状,帮她伸冤呢?

尽管金不二习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这样一条鲜活、美丽且青春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无辜逝去,怎能让他平静?

仰天一声虎吼,震动山林四周。鸟雀急飞,树叶飘落,细枝震颤,这时间仿佛整个密林都在替这年轻生命哀嚎,与金不二同样愤慨似的。

他伸手轻轻合上姑娘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一滴男儿泪忍不住掉落,金不二赶忙用衣袖擦拭。

忽然,他注意到姑娘最后凝固的口型。嘴巴微张,两嘴角咧开,这分明就是“一”字口型么!胡孝一!

……

金不二在这密林之中挖了一个深坑,将这祖孙二人埋进去,用断木在坟前做碑,上写“寒家冤者长眠之地”。

原来在埋葬时,金不二翻找了两人衣物,竟在其中找到当今武林第一城寒家的腰牌信物。眼前两人恐怕与寒家会有不小渊源,甚至就是寒家人。

手握刻有“寒城”二字的小小腰牌,金不二咬牙切齿道:“我会将你们惨死的消息告知寒家,届时武林上下和金某人,一定为冤者讨回公道!”

挥洒松土和花草后,金不二在这不大的坟头前拜了几拜,这才转身提枪离开密林。

……

现在已是初夏,汴梁城西十五里,清溪潭。

清溪潭所处地势古怪,好似一樽斜向破损的簋器。四周几乎被高山环绕形成峡谷,好似簋壁。谷内层林叠翠,一片清幽。只可惜被一条天然峡道斜着横穿而过,状似破损之态。

形同簋器双耳造型,是峡谷两边一大一小两棵槐树,正对两边峡口一高一低。说小者,恐怕也有十几人抱两丈多高;说大者真如擎天之柱,似能撑天拄地。

两树枝叶茂盛,树冠如盖似伞,可谓尽取天地灵气之相。更绝的是树身都微微朝向对方弯曲,两树好似两位谦谦君子,隔谷对望作揖行礼,所以当地人称它们为“双见礼”。

清溪潭的暗水源主要来自汴梁城西的金明池,明水源来自峡上缓缓而下的山泉水。此潭边缘几乎和峡谷地面高差平齐,常年水位保持不变,无论是否有大雨或者干旱。水潭更是深不见底,却无半点寒气,可谓自然造化。

由于正在官道,外加水源和环境便于歇脚,这里常被旅人当做临时休息点。这不,今天就有一位,已早早在潭边歇脚。

见此人是位女子,斜坐潭边青石上。矮盘发束横插飞鸟檀木钗,钗端有短短细金丝挂玉珠。身穿灰白衬衣,衣袖奇长看不到双手。下穿深蓝宽腿裤,束腿;腰绑宽带挂有百宝囊,足蹬黑面千层底儿,四周绣有小碎花;脚边有个褡包,鼓鼓囊囊不知放了什么。

看子女长相,平平无奇,眼角鱼尾纹明显,年岁有三十靠上,该是位妇人。说也奇怪,面容虽显沧桑,皮肤却透着粉嫩光泽,好像与年龄不符。虽身穿农妇衣衫,却难掩曼妙身形,不看长相却有让人垂涎之姿。

就见这妇人左手食指从长袖中伸出,挑起鬓角几缕秀发挂在耳后,抬头望向四周,微微一笑。这笑容虽无妩媚之态,却有柔情之感。

就见她弯腰伸指拨弄潭水。条条鱼儿似好奇,又似被波纹吸引,缓缓游来。妇人又轻点水面,层层涟漪扩展,好似受到某种震荡,水如同有了生命,开始形成水珠不停跳动;鱼儿也受到影响,不停从水中跃起,配合水珠跳动,反反复复。

妇人笑看眼前水滴和鱼儿共舞,竟然透着丝丝孩子气;这笑容也好似顽皮无限,不像三十多岁女子该有的样子。

忽然妇人耳朵一动,双眉一展眼神一飘,这才住手不动。她一停止,水中鱼儿如获大赦,纷纷四散逃去再也不见,水面也慢慢从激荡中恢复平静。

不一会儿,就听远处有骨碌碌车轮滚动声,似乎沉重无比。同时夹杂着女子和婴孩儿在哀哀戚戚,还有男子的呼喝声,杂乱不堪。

妇人将身子背向声音来路,取下发钗,解开长发。在阳光照射下,发质虽然乌黑,却难掩其中少许灰白。

妇人左手食中二指弯曲,在褡包中夹出一把木梳,就着潭水,开始整理自己秀发,一遍遍一下下,仔仔细细地梳理着。迎着阳光和周边景色,真有一番美人白日理红妆的味道。

终于,声音已到近前,就听一粗声汉子鬼叫道:“呦大哥,真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竟有如此曼妙身影啊~他奶奶的,看着真来劲儿!哈哈哈哈~”

妇人知道男人眼尖看到自己,朗朗乾坤下出言挑弄,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仍不扭头,装作没听见,继续梳理自己秀发。

随后又听那男子说:“大哥,容我一会儿,小弟去结个缘~”话落,就听沉重脚步声缓缓走近,像是个浑人。

终于,妇人察觉肩头被人一搭,那粗汉笑问:“妹子挺够劲儿的。一人形单影孤啊,哥哥来陪你如何?”

妇人刚想回应,就听背后有人喊话:“二子,你没看人家黑牌在身,是带刺玫瑰。小心扎手!今天咱们没时间,莫寻事,走了!”声音不大却能及远,可见此人内力远比这粗汉强上太多。

经这人提点,粗汉才注意到妇人腰间还有一块小小腰牌。乌黑发亮,大小不足女人掌心,上面篆刻“铁令”二字。令牌表面,还浮雕着豹身龙首口中满是利齿的凶兽,一副嗜血嗜杀之态,正是睚眦!一般刀剑吞口处常见,却很少见到在腰牌上做浮雕的。

粗汉明白这令牌代表什么,却嘿嘿一笑并未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