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苦女托孤 醢杀仇敌

谁知钰娘没再管吞天鬼,而是径直向那囚装女子和孩子走去。毕竟吞天鬼两个招子被废,现在已经如癫似狂,再没什么翻天本事了。

右手还在袖中,却已经将地上嗷嗷哭泣的婴儿抱起,钰娘的表情很伤心、痛苦。她来到囚装女子身旁,蹲下来,低声说:“放心,孩子被你保护得很好,现在只是受到惊吓,不碍的。”

边说边轻轻哼唱一首小曲,慢慢晃动身子。果然,孩子哭嚎声逐渐变小,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要么说做孩子最幸福。没有成年人那么多烦恼,更不懂世间各种悲苦,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全无太多烦恼。

可对于钰娘来说,现在最头疼的就是眼前局面。眼见囚装女子出气多进气少,嘴角鲜血不停涌出,就知吞天鬼刚才那一脚已经伤了她的内脏,回天乏术了。

这会儿钰娘声音轻柔,好似柔母或亲人,轻问囚装女子还有什么交代。囚装女子苦笑,勉强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香囊,交给钰娘。

“我……我夫君本是……是御史台中正三品治书……书……”咳咳几声咳嗽,鲜血成井喷状。钰娘赶紧出手如风,在囚装女子几处大穴上注力,这才勉强抑制住血气外冲之势。

囚装女子感激地看看钰娘,接着说:“他……他被派于五年前……表面成为达鲁花赤一员,随……随需调往各府衙,实则暗中纠察内患、贪佞之辈。谁知不久前,为何会被知晓身份,这……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喘口气,囚装女子盯着钰娘,“孩子姓……姓什么再无重要,只求姐姐能将我夫君最后血脉收养,也算小妹……小妹……含笑九……九……”身子一沉,撒手而去。

可能母子连心,钰娘怀中婴儿此时一只眼角竟然流下两滴晶莹泪珠,顺着蜡黄小脸而下。钰娘不忍,轻轻为他擦拭泪水,一个亲吻并低语道:“娘亲与你同在,这段经历只是噩梦,忘却吧。”

将裹被轻轻盖上,让孩子继续睡去,钰娘伸手拎着囚装女子后心衣衫,竟然运力将人高高提起,这才大踏步向峡谷一边,那低矮槐树走去。远处的吞天鬼还在哀嚎,她视如草芥,理都不理。

将囚装女子尸体平放在地,孩子轻轻搁在她身上,钰娘找来一根粗枝,在槐树下运内力开始刨坑。

这里常年环境湿润,土质不能算硬,可就一般人来说,即使有铁锹想要挖坑,也不容易。毕竟槐树固土,为了保护自己根系,会将周围泥土紧固抗击狂风暴雨。

可那粗枝到了钰娘手中,好像比铁锹还要好使,落点就是一个深洞,起来就是小桌桌面大小的土块,不到一盏茶功夫,一个数尺深坑就出现了。

将囚装女子尸体轻轻放进坑中,抱着孩子低语:“来啊,和娘亲告别。”

这孩子真似有感,竟然轻声哼唧起来。声脆轻柔,好似真在为自己不幸的娘亲做最后送别。

钰娘点点头,又看看囚装女子尸身,嘴里默念着什么。忽然双眼圆睁,左手猛挥,坑边积土随掌风滑落,不一会儿将逝者完全掩埋。

不知为何,钰娘没有为囚装女子立碑,只是拜了几拜,这就抱着孩子返回谷内。

说也奇怪,此时孩子再不哭泣,声音轻轻传出,似乎又睡了。

……

“蠢货,报应到了,你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钰娘的声音响起。

吞天鬼疼痛劲儿慢慢散去,现在已经勉强可以忍耐,所以内容听了个清楚。

原先他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起了这种诨号。可现在,听到钰娘说话竟然不自觉浑身一抖,看来他也知道什么叫“报应”!

但吞天鬼好歹也是个壮汉,在江湖打滚多年,就算死面子也是要的。仅是一瞬间惧怕,随后就哈哈笑起,“贼婆娘,休要废话。今天大爷栽了不错,认命。要想取大爷性命,你尽管来,要是牙蹦半个‘怕’字儿,大爷就是你生的!”

听他说法,钰娘竟然笑了。最奇怪的是她唇上开始慢慢浮现出青须痕迹,这瞬间一个妇人好像要变成男人一样,简直匪夷所思。

“好啊,不害怕最好。兔崽子,你的罪行我会用醢杀的办法处置,咱们现在开始!”这确实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低沉、粗野。

听这话,吞天鬼一愣,随即大骂:“臭婆娘,有本事你亲自下手,请一个男人帮忙算什么!臭婆娘,有本事说话啊!臭婆娘——!”

可无论怎么嘶喊,钰娘也不理会。伸手拎着吞天鬼后领,拖着他一路向山谷另一边那棵硕大槐树走去。

……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一滴滴从吞天鬼身上滴落地面,正巧有块土中青石接住,这才有了声响。

声响不大,可在这空旷无人之地,四周又是山峰环绕,被扩大数倍传了出去。听在耳中,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会儿吞天鬼双手被绳子垂吊在树间,刚才的骨气再也不见,浑身颤抖不停告饶,“求……求您大慈大悲……一……一下给我个痛快吧……这……你不怕遭天谴么……”

原来这家伙现在已经不成人形,浑身血肉模糊,想来刚才经历了太多折磨,竟让他只求速死。

而钰娘逗着已经醒转的婴儿,对吞天鬼地哀求充耳不闻。在她左手四指上,竟然闪出一把短刀。

这刀子很奇怪,长度只有一诈半或两拃左右,好似和一般匕首很像;刀身薄如蝉翼,发出淡紫色光晕,微微有些透明;刀尾无柄,却在尾端基础上留有四个孔洞,钰娘四指正好穿过。

不知这短刀出自哪里,可从现在刀刃上丝丝血迹来看,该是用它对付吞天鬼没错。

钰娘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偷看刀刃上那血迹。顺着刀刃游走,不停、不沾,可见这是个宝器。

吞天鬼再次哀嚎出口,紫光一闪,他那肥大的双耳已失,可惜只是哼唧几下罢了。毕竟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能哼唧出来都算难得。

钰娘眉头一皱,好似对这结果不满,正要再动手。忽听身后有人一声佛号,当啷一下,重物砸在地面。

“姑娘,你手法太过恶毒,不怕佛祖怪罪么?”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钰娘笑着回头,发现身后正站着五位喇嘛僧。当先一位,一身密宗宽袍,足蹬僧靴,手持鸭蛋粗细的墨黑法杖;看年岁,恐怕五十靠上了。在他身后,扇形跟着四名年轻僧人,各个怒目而视。

看这形势,钰娘也不惊慌,还是笑盈盈的,可一个男人声音却问:“大师傅,你是看不惯想要横插一杠子么?”

看姑娘长相,又听声音,五人全是一愣,随后为首大师傅怒道:“你是什么妖人如此古怪,麻烦用正常声音说话。”

钰娘看看自己,一耸肩,“怎么,喇嘛僧连这也管么?哼哼,有这时间和精力,不如去管管你们徒众。元朝统治以来,你们徒众做过多少‘好事’?”

听这话大师傅身后年轻人暴怒,身子一动就要出手,可被拦住。大师傅看看钰娘,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再加眼前光景,不知是何道理。于是强压怒火,冷声问:“姑娘能说说事情来龙去脉么?如果有理,我们各走各路,不管就是。”

“我如果不说呢?”

听钰娘这话,大师傅眼神一变,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地冷笑。

“师……师傅救我……这贼婆娘厉害……不仅抢劫,还杀我发妻夺我孩儿,现……现在要将我折磨致死……求……求大师救命啊!”吞天鬼为了活命,竟然捏造出这种荒谬故事。

听这话,大师傅眉头一皱,似在分析真假。可钰娘却不管这些,冷笑数声,男人声音说:“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来惩罚还是不够。”说着几道寒光再现,吞天鬼的手脚筋已经被挑,还有好些皮肉被削落下来。

还要动手,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钰娘不得已闪开,这才躲过一劫。

一声佛号唱出,大师傅双目通红显然怒极,“恶女子,蛇蝎心肠,今日佛爷恐怕要将你制裁于眼下!”

正说着,就听噗嗤一声,吞天鬼口中鲜血狂喷,啪嗒一物掉落地面,正是那半截舌头。

他临死前不住狂笑,满脸充满得意和怨毒。就这样,一条肮脏贱命,算是自我了断了。看来这家伙想用死造成误会,让双方来个血斗,否则刚才为什么不显露勇气,让自己早早解脱呢?

钰娘一呆,怒意上涌,恶狠狠看向大师傅并缓步走来。吞天鬼想要的结果达到了,战事一触即发。

大师傅也是一惊,随后凝神戒备。与他同行的四个年轻人也是纷纷将钰娘围住,双方剑拔弩张,场中满是火药味。

唰唰两下,短刀舞动,钰娘阴狠一笑,“臭喇嘛僧,你们管闲事管到我屠天头上,这是找死。说不得,今天我就下手超度你们去见佛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