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如此笔法
不是不为,而是有所不为;并非不取,而是有所不取。
伟大的作品不一定能流行,但极伟大的作品必定极流行。难写的作品未必就是好,但极好的作品通常都极不易写好——而我的作品只要能流一时之行,已“伟大”得喜出望外了;只要没把武侠写滥,已算是意外收获了。
这年头,大家都懂得指出武侠小说的弊病在哪儿,特质是什么,方向该怎样,意义要如何,但大家依然不懂得怎样写武侠小说,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写出好的武侠小说——包括武侠评论界的权威大师们。光说不练,夸夸其谈,到头来,中国武侠小说只给评论家捧出了个独一无二绝后空前的金庸,而骂死了古龙和许多连当古龙的机会都没有的后来者。
武侠世界里为啥只有一个金庸?便是给这些人捧出来和骂下去的。他们力捧已给公众认可的金庸,讽嘲逝者,鞭挞后起,指导人“侠”是什么不是什么,什么是该写的什么是不该写的,但却连本像话的武侠小说都写不出来,更不要说什么兼得文学、通俗之特质,并收传统、现代之精萃的那些“伟大而流行”的作品了。我从来不为他们(的赞许、认可、肯定、掌声、喝彩、喜欢)而写作。
我不算是个幸运的人,所以只能用我那只剩下的那一点点微末的幸运,来为“武侠文学”做点事:把武侠作品文学化,同时把文学作品武侠化。虽然常常因而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但没关系,我只想把中国武侠的传统和精神承传下来,便已心满意足了。万一不成,至少我也曾尽了绵力。
小说不同于剧本,所以小说原著改编成电影脚本时,删动更改是必要也是必然的。我完全能够理解。近日武侠电影风潮再起,却常把原著改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电影(电视)制作人不尊重文字著作人,当以港台为最。究其因源自于电影人以为自己能带动写作人的潮流与身价,反之则不然。如此“改编”,形同谋杀。同理,写作人笔耕太过寂寞,也引颈久盼影视娱乐圈的繁华热闹来风光一番。故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武侠电影、小说遂相拥沦落。金庸作品多已给一再翻拍,故事耳熟能详,他不在乎给改头换面。古龙英年早逝,早期名家,多已作古,抗议无从。余人羽翼未丰,有求于人,怨声不得。我想我要面对的问题是:不是不为,而是有所不为;并非不取,而是有所不取。我等再不坚持,以后接下这棒子的,就更加没机会争这一口血气了。原著小说和改编电影,绝对是相互辉映、相得益彰的事,为此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当真是情以何堪!某些诱惑其实是考验,我们要耐得住寂寞,并得要享受它!
新近认识一大票(数字相当惊人,来自不同地区与阶层)的读者好友,他们因对我小说的关心,用尽了各种方法,促使我把“说英雄,谁是英雄”等系列早日完成。谢谢他们的鼓舞,对我的“冲刺”确有鞭策之效。不过,一般读友(尤其未有真正参与写作经验的“圈外人”)捉错用神,未了解有时写与不写,亦不尽是作者或出版人一点头一下决心一坐下来便可以“功德圆满”的事;天时、地利、人和,还当真是缺一不可呢。……总是,太多东西要写,太少时间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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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于一九九三年一月廿五日大年初三:六人共度,五人共膳。廿六日大年初四,接获中国友谊出版之《少年冷血》上下;逛街、玩乐、教五少华语。廿八日雨歌电阿龙欲拍《战僧与何平》;三联书店洽广州出版事;何连州来电商酌原著改编事;鼻疼;国忠信提供刊登情报。廿九日大年初七人日出版新书小叙;拜天后、洪圣爷;“永发”电洽商原著版权事。
校于一九九三年一月卅一日大年初九天公诞:十二人欢聚歌咏、进行文学考试;食于潮景邨,再遇钟健诚;铁板神数、紫微斗数大比试;《男人的剑》《女人的刀》各路好手交稿。
修订于二零零四年八月:与香港无线的梁家树、梁建璋、欧冠英、唐基明相见欢,并先睹《惊艳一枪》主题曲剪辑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