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大殿上方，太清老子的身形缓缓显现。

“玄都，你去与你公明师弟论道一番。”

“弟子领命！”

玄都朝着太清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转过身来，望向不远处的赵朗。

“赵朗师弟，你我同为人族，又都是三清弟子，此次论道大会理应经你我二人之手落幕。”

看着曾为同伴的赵朗在与玉虚论道的过程中出尽风头，哪怕是秉承圣人无为的玄都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争强好胜之念。

赵朗看着昔日的故人，脑海中不由闪过过往种种。

“玄都师兄，赵朗能与你论道，乃师弟的荣幸。只是师弟有一言不吐不快，请玄都师兄为师弟解惑。”

“师弟请讲，玄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敢问师兄，何为无为之道？”

赵朗话音刚落，阐截二教弟子纷纷面露惊讶之色，不自觉地将目光望向太清圣人。

洪荒生灵皆知，三清之首的太清圣人修炼无为之道。

赵朗如此问，等于是给玄都出了一个难题，若是回答得符合太清心意还好说；若是一个疏忽，回答的有所偏差，惹得太清不喜，那玄都就有好果子吃了。

轻者被责罚一顿，重者甚至会降低他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到那时候，论道失败尚且是小事，最重要的，则是折损了太清圣人的脸面。

赵朗这么一问，截教众人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干系甚大，不由得为赵朗捏了一把汗。

“公明也是，走个过场就行了，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干什么。得罪了玄都师兄还好说，如果万一惹怒了大师伯，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大殿中央的那道人影，多宝道人心中着急。

对于大师伯太清圣人点名最后让赵朗和玄都论道，他心中并无芥蒂。

大师伯如此做，定有深意，只是自己修为浅薄，觉察不到而已。

“这小子太肆意妄为了，大兄，等论道结束，小弟一定狠狠惩治这小子一番！”

通天教主还未说完，就被太清老子摆手打断了。

“只是询问何为无为，这赵朗何错之有，小弟你是关心则乱。”

太清圣人说这话时，面色如常，似乎根本不在意。

自出世以来，他太清参悟无为之道亿万载，一颗道心早就被打磨的通透无暇，怎么会被小辈的一句话给破了防。

自己小弟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出声，只求自己给出一句准话来。

只是瞬息间，太清圣人便捋清了其中的因果，微微一笑之后，再不在意。

玄都听闻赵朗询问无为之道，心下一沉，余光扫过太清圣人，见自家师尊表情淡然，顿时放下心来。

“无为之道，乃不妄为，不强求，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天地皆有定数，我等只需顺势而为。”

寥寥数语，玄都就将无为之道的深意尽数阐明。

太清老子的无为之道，在于无为而无不为，不争而无不争，以此顺应大道大势。

玄都虽然比阐截二教弟子拜师的时间要早，但也没早太多时间。

对于太清老子无为之道的理解还算不错，甚至能够阐述其中部分真义。

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两人暗自点头，眼含赞许之色。

大兄这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太清圣人面色不变，对于玄都这个唯一人教弟子的情况，他这个做师傅的，比两位兄弟了解的更加透彻。

单凭这些，想过赵公明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

果然，见玄都如此回答，赵朗似乎早已预料，不假思索的再次问道。

“按照玄都师兄所说，无为乃是不妄为，不强求。那么人族遭劫，玄都师兄是袖手旁观，还是挺身而出？”

赵朗一语，无疑如雷霆霹雳般，重重击在玄都心中。

前世中，玄都拜太清圣人为师，习得无为大道，性情变得越来越淡漠，在人族遭遇危难之时，从未出手相助过。

只是在三皇五帝之时，为了获取功德，他才出山教导天皇伏羲。伏羲证道天皇之后，玄都再次回到首阳山上静修，不再理会人族生死。

可以说，直到战国时期老子出世，以人族为名的人教，上至太清圣人，下至玄都大法师，都没有行教化人族之责！

单说玄都，身为人族，却对人族不管不顾，如此行径，说上一句数典忘祖也绝不过分。

赵朗如此发问，不仅是要与玄都论道，更是要点醒对方。

做人，不能忘本。

玄都听到赵朗的质问，心神猛然一震，一丝迷茫之色在脸庞上显露无疑。

他身为人族，自然想要尽己所能庇佑人族，但若出手，又与太清圣人无为之道的理念相冲突。

否认了无为之道，就等于否认自己的道途，从此与大道无缘。

但若是遵循无为之道，又会背弃自身种族。

更何况，他玄都和赵朗三人一样，被女娲娘娘最先创造出来，又被打入混沌四灵，就是为了让他们保护人族。

他玄都为了大道，不仅背弃了人族，更违背了女娲娘娘的旨意，将会受到无数人的指责。

连自家族人都可以冷眼相对，袖手旁观，难道教派弟子面临危难，还能指望他玄都出手相助不成？

怎么可能！

教派弟子难道会比自家族人来得更加亲密？

选择道途，有悖本心；选择族人，有违道心。

这一刻，玄都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一个字，错。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前世，玄都大法师除了人皇伏羲时期，和封神量劫之时出过手，露过面之外，也只在真武大帝成道时出手过，被天庭封为妙乐天君。

这样的事迹和尊位，对于身为三教大弟子的玄都大法师而言，着实是有些小了。

阐教和截教弟子，看着玄都陷入沉默，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

只是一个选择而已，至于这么难吗？

“公明师弟，此番论道是你胜了。”

玄都一脸纠结，最终只得拱手认输。

但赵朗对此并不满意，他现在只想亲耳听到昔日故友对人族的态度。

至于论道胜负，只是附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