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章 少年道士山中坐

珠名“恨风”。

一恨,对手之恨。此珠一经激发,风势威力巨大,常常使对战之人,要么死;要么败;要么逃。故为第一恨。

二恨,主人之恨。此珠不是即时聚风,而是放出珠中之风。

通过祭炼,将自然之风一点一点的储存在珠子里。威力也随着祭炼时日的增长而越来越大。

一经使用,就将珠中之风全部释放出来,中途不能停止。

主人辛辛苦苦祭炼多年,一旦使用,多年心血就将全部白费。此为第二恨。

此珠,迈皋一直舍不得使用,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今天为了胜利,他也是豁出去了。

恨风珠一经激发,立时就以迈皋为中心,形成了一股白色的雾,白雾越来越浓,旋转不停。

白雾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慢慢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巨大气旋。

气旋云层直达天际,宽近千丈,铺天盖地,来势汹汹,仿佛要撕烂一切物质一般。

众派掌门见此情形,赶紧运功作法,为广场之上的自家弟子,撑起了保护罩,防止误伤。

这时殿中又有人议论了起来。

“神乎其技,放眼南域,筑基无敌矣。”

“沧波小子,还不认输投降?”

“非也、非也,此风非即时而聚,实乃存储之风,稍避片刻,能奈我何?”

“放风一时爽,回家悔断肠。”

左水东看着这巨大的飓风风暴,心中佩服。天下之大,英雄辈出,术法之繁杂,浩瀚而飘渺。

左水东没有时间细想,飓风形成的风刃,遮天蔽日,朝着左水东狂暴而来。

左水东缩地成寸,遁术全开,身形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闪烁不定,似有形,又无形。

他挥拳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拳风所过,风刃皆无。

左水东一边身形飘忽,出拳不停,一边“一心二用”,急思破敌之策,“既然风刃能被打散,那就可以尝试一下。”

早先,左水东灵机一动产生的念头是引灵入体,借助天地灵气的保护是否可以起到护身之效。

一直以来,左水东运“堕地”神通,引灵入体多为炼体锻身。

今日他见风刃密集,自感威力也不是很大,所以有心尝试,看看能否再创一招。

想到就做。

左水东默念神通口诀,灵气即时汇聚而来,入身而驻。

灵气入体,左水东谨慎的先让狂暴的风刃打在自己身体不太重要的部位之上。

风刃及身,就犹如撞到了厚墙之上,瞬间就被弹开。

左水东心中暗喜,他又试了几下之后,心中大定。

左水东心道:“这堕地神通确实神奇,又悟一招,'护身'。”

既然可以护身,那就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左水东顶着密集的风刃,缩地成寸全开,身形就犹如一把利剑直插风暴气旋,快速地进入到风卷之中。

此时,大殿之中,观战之人看到此情景,一片哗然。

“疯了,疯了。”

“沧波小子,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非也、非也,风眼中心,才是最安全之所在。”

“胜负即将揭晓。”

群耀的表情更加凝重;群和已闭上双眼;成贤惊慌之情稍定,此刻已是眉开眼笑。

南瑞真师殿中高坐,这时,又是那道神识传音,噪音甜美,“师兄,刚刚底下弟子找到我,也想上台比试一场。”

南瑞稍稍思考了一下,神识回复,“可。师妹你传音东善,让他在殿上提出来,我好做区处。”

“明白了,师兄。”

此时飓风风暴的“风眼”之内,比较平静。

迈皋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催动着恨风珠。

存了这么多年,一朝放尽,心虽在“滴血”,但已见胜利曙光。

迈皋嘴角含笑,心中暗道:“待风暴之后,万人瞩目,门派重赏,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回宗之后,再寻他器。”

左水东已经完全融入到气旋风卷之中,整个人被风刃浪潮所包裹覆盖。

左水东别出心裁的一招,此时收到了奇效,灵气在左水东的身体表面形成一层保护膜。

风刃无缝锻打在左水东的身上,发出“叮零当啷”的声响,时不时地还有火花迸出。

左水东身处其间,屏气凝神,调动幕府山的灵气为已所用。

他一动不动,持续凝聚着灵气……

半柱香之后,左水东打出了,自修道以来,威力最大的一拳。

拳中隐隐带着拳罡之力。

一拳堕飓风……

时间仿佛停止。

风停!雾散!

人坠地!

迈皋重重地摔在了石台之上,昏死了过去。

恨风珠的碎片也散落一地。

左水东轻轻缓缓飘落在了石台之上。

这正是:

放风一时爽,无人独自伤。

一拳堕飓风,唯我沧波郎。

…………

“赢啦!”沧波门弟子群中,欢呼雀跃,仿佛过节。

董俊斜了一眼,不屑道:“有什么好神气的。”

石良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运笔不停,飞快地在簿子上记录着什么。

三茅宫弟子群一片唉叹之声。

群耀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他目光聚集,凝视着这个昂藏少年。

群风振臂高呼,神情兴奋。

群和微微一笑,心中暗赞。

成贤牙关紧咬,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一个青年道人飞到台上,查看迈皋的伤势。

他见迈皋并无大碍,给迈皋喂了一粒丹药之后,青年道人遂将他抱起身,直往飞舟而去。

会昙殿中,南瑞真师趺坐于高台之上。

他看了看底下众人道:“胜负已分,三茅宫即刻立下道约,约束宫中弟子,不可再行滋扰之事,违者严惩不贷。”

成贤无话可说,躬身应诺。

这时东善站起身来,对着南瑞稽首道:“禀掌教,适才两派高弟比斗之时,我门中弟子,看得是心痒难耐。有几个弟子找到我,希望能借此机会上台一战,会一会南域精英,一展我太乙风采。”

南瑞点了点头,看了看众人,目光在光大身上停了一瞬,道:“不知哪派愿与我太乙再较技一场。”

众人闻听此言,低声议论,都未应战。

这时另一名太乙元婴起身道:“掌教大人,我有一个提议,不如就让我太乙与无为也来一场互选弟子的比斗吧。”

南瑞闻言,转向光大问道:“不知光大道友意下如何?”

光大道人笑了笑。

刚刚南瑞说话之前看了他一眼,人老成精的光大,怎么会不知道是何意。

只是本次带来的弟子都是刚刚筑基,斗战稀松之辈。虽是一场普通的比试,但万一输了,凭白无故地折了本宗颜面,确实不妥。

光大的脑中急速斟酌着用词,刚想婉言拒绝,没承想殿中有一个人比他还急,无形之中替他解了围。

着急之人乃东善也。

不能怪东善着急,之前左水东与迈皋斗战之时,东善接到门中一位化神长老的传音,要他在殿中提出比斗之议。

后来,也就在刚刚,南瑞问话光大之时,那位长老的传音又到,这次指向明确,要与刚刚得胜的沧波门弟子比试,并严令他必须促成此事。

东善不敢得罪这位在门中威望极高的长老。

他又生怕光大答应了,所以急切间,赶在光大回复之前,不合礼数的抢话道:“掌教容禀,刚刚,又接到弟子们的传话,他们只想与沧波门无隅再战一场。”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一阵哄笑,你一个元婴真人,怎么受小筑基的指派。

东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比起那位长老的怒火,这点嘲笑之声算得了甚。

对于东善的行为,南瑞极为不满,他稍稍释放化神之力,威压东善道:“为何?”

殿中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起来。

南瑞说话的时候“一心二用”,他神识传音道:“师妹你胡闹。”

很快甜美的声音传来,声音之中犹带怒意,“其实和谁比都不重要。师兄想与无为较技,事先也不知会我一声……师兄居然利用小妹!”

南瑞和她同门又同师,深知她的性格、脾气。

平常待人也算随和,可是一旦发起怒来,他也招架不住。

此次又是自家理亏在先,南瑞立马败下阵来,神识缓和道:“是我忘了。师妹,为兄给你赔个不是。”

“我可受不起。”

“……”

“……”

此刻,东善顶着巨大的压力,瞎编道:“弟子们在山中大大小小的比试,遇到的都是法脉术法,今遇体修一脉,突然眼界大开,惊奇不已,都想会一会沧波门铁拳。”

“弟子们求恳到我这里,我也觉得事有不妥,但又怕弟子们失望,我于心不忍,故才斗胆进言,望掌教恕罪。”

光大道人见有人替自己解围,想着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于是,他站起身来,稽首道:“东善道友对门下弟子爱护有加,令我钦佩,请受我一拜。”

说完他即对着东善躬身一礼。

有人出来打圆场,大殿气氛瞬间缓和轻松了许多。

成贤坐在

他以为东善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完全是在帮他教训沧波弟子。

当时殿中没有他说话的份,此时见有人站出来缓和气氛,遂把心一横,立即起身,对着南瑞躬身施礼道:

“掌教大人,东善师兄所言极是。体修一脉在我道门体系中独树一帜,平时众法脉弟子也无机会接触。今日比斗场上,沧波门无隅展现出高人一筹的实力,这也是众弟子跃跃欲试的一个原因。”

“正所谓'一客不烦二主',就让无隅再战一场吧。”

东善见有两人为自己说话,心中稍定,他思量道:“这个成贤,知情识趣,不枉我刚才那么卖力帮他,不错不错。”

此时,群耀站了起来,他摆摆手道:“不可不可,弟子无隅赢得侥幸,别的不说,就这法力消耗也已巨大,不堪再战。”

东善闻听,笑眯眯道:“这个好办。”

他随手翻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复言道:“这是我太乙真宗的小无忧丹,专为筑基回复法力所用。”

小无忧丹,“小”是指筑基专用;金丹用的叫无忧丹;元婴用的叫大无忧丹,化神另有其他丹药。

东善见长老吩咐的事即将达成,他心中甚喜,遂卖力介绍道:

“此丹回复法力快,自然温和,绝不会和现有法力相冲,且无丹毒,故名无忧。”

“每一个人的法力精粹程度不一样,以筑基境后期为例,服下一粒,半柱香的时间可恢复五成法力。”

殿中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

东善说完就将小玉瓶推送至群耀身前。

群耀觉得大事已定,也不好驳了太乙的面子,再战一场也无不可。

他接过玉瓶,道:“也罢,那就再战一场,此为最后一场。”

坐在高台之上的南瑞心中不悦,但见沧波门已经同意,也不好太过阻拦。

南瑞道:“即如此,那就再比一场。先让沧波弟子恢复片刻。我门中尽快选出一名合适的弟子应战。”

东善闻言心中大定,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

左水东得胜之后,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指示,他也没有擅自离开。

此时,他站在石台之上,心情平静,闭目凝神,复盘刚刚一战。

正回思之际,神识感知到群风正朝自己飞来。

左水东睁开双眼,躬身行礼道:“弟子见过风师叔。”

群风降下身形之后,本想拍拍左水东的肩膀以示鼓励。

但一看这身高差距,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群风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干得好,为门派立了大功了。”

左水东回道:“弟子也是赢得侥幸。”

“什么侥幸不侥幸的,赢了就是赢了。”群风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看的出来,此时群风的心情极好。

左水东问道:“风师叔我可以下去了吗?”

群风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太乙弟子想和你再比试一场。”

于是群风就将刚刚殿中之事,简明扼要地对左水东叙述了一遍。

说完,群风掏出小玉瓶递给了左水东。

他凑近左水东低声道:“陪他们随便玩玩,你注意安全,输赢无碍。”

左水东接过玉瓶,点头道:“弟子省得。”

群风点了点头,满意地飞走了。

左水东拱手目送群风离开。

既然已经决定再战一场,他一个小小筑基,也无法更改什么,那就安心备战。

左水东与迈皋一战,其实也没有消耗多少法力,两成而已,大部分都是来自于遁术的消耗。

左水东收起玉瓶,就在石台上盘腿而坐,运“上德”功法,开始慢慢回复法力……

…………

幕府山,内山之中。

一方紫气蒸腾之处,一个年龄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道士,正坐于林中小阁之中看书。

只见少年一袭蓝袍,头戴银冠,脸型周正,五官深邃,俊美至极。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贵气。

此人道号谷里,筑基境巅峰。

此时,一枚宗门信符穿林而来。

谷里神识一扫,信曰:

“大师兄,果如你所料,沧波门赢了。感谢大师兄,为我们争取来,可以上场比斗的机会,现在他们为了谁能上场,争执不下,快要打起来了。怎么办大师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