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再三试探之后终于失去了耐性，大手一挥便将净空的迷阵做了更改，只需迷阵中的二人随意踏出几步便可以走出迷阵，毫无阻碍的来到他们面前。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二人中有一个是净空召回的天外孤魂，那只要将人引来便足矣。至于拆穿净空的面目之事，他还有其他的办法。

可此时画面中的二人依旧面对面坐着闲聊，竟是没一个打算起身找路的。

钱芊和欧阳若交谈了许久，早已问出令她此时摇摆不定的真实原因。

如果她做的那些梦都是真的，如果张淮真的是上辈子的她等了这么久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你说上辈子的你等了这这么久？这么说来，你这辈子便没有等了。”

钱芊捕捉到了她的话外之意，反问道。

欧阳若茫然的摇摇头，她真的不清楚。

“你还说，你前几世的梦境中没有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人，即使你跟他们成了亲……那李匀呢？你对李匀是真心恋慕么？”

这次，欧阳若缓缓点头。

她不是分不清恩情与爱情的人，何况李匀对她有恩，她对李匀又何尝无义呢？

其实答案已经显然易见，她之所以摇摆不定只是因为上辈子的遗憾，以及张淮这一世的舍命相救。

“李姑娘，他复活我，应当不是一件易事吧。”

欧阳若呢喃着问了一句，晚风拂过她耳畔，拂起几缕青丝缠绕起来，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钱芊点点头，她虽然不清楚张淮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身死之人，以竹君的道行都救不回本就是妖的青娘，张淮又如何能够轻易的将这一世肉体凡胎的欧阳若从阎王爷手中夺回来。

这其中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再加上，张淮方才痛苦倒地，欧阳若便也面色青白呈现出死尸才有的体貌，这又怎么可能是巧合？

欧阳若便叹息了一声，心中越发纠结。

“他为什么没有早些找到我呢，明明我前几世都在等他的……”

这一点钱芊倒是可以替张淮解释，

“你们刚开始的那一世他最后虽然替你报了仇，但也被打回原形，足足修炼了两百年才重新修炼成人形回来找你。”

欧阳若旋即“啊”的一声惊呼，这才明白不是他来晚了，是最开始的自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投胎投的心急了些。

原来，他不是故意爽约，原来更多的错是在她。

欧阳若看了一眼左臂内侧，仿佛透过层层衣料看见了刻在肌肤之上的十几道血痕。

她后来一一数过，轮回转世了多少次，便有多少道。只恰好少了这一世而已。

也许是投胎之前的她忘了，也许是她故意忘的，总归，依旧是她的错。

或许添上这一世的血痕，她就不会爱上李匀，依旧等着张淮也不一定呢。

“那你可能没办法活到他找到你。”

钱芊看出了欧阳若心中所想，不知怎么，竟直接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随即，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他的妖丹在你的灵魂之中，可他是妖你是人，只要你一直投胎为人，你灵魂中的妖丹在标记你方便他寻找的同时，也会一直削弱你的魂魄，所以你投胎在世的时间只会越来越短，身体也会越来越弱。

换言之，你今生的无端病体不是娘胎里带来的，是你灵魂里最根本的存在。

只要妖丹一日不被取走，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会比这一世还要体弱，还要短命。”

钱芊突然控制不住身体，凭着本能说了这一大段的话。

她的灵魂此时也没去试着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反而缩在角落里静静的听着。

‘这声音真好听，就像顶尖钢琴家弹奏出来的乐曲’钱芊心想着。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甩脱手。

连着每次任务都碰上角色魂觉醒的她，此刻反倒觉得原主觉醒的也太晚了一些。

说完了妖丹的事情，这道声音便收拢回了身体里，主动与钱芊交流起来。

“你好，我叫玥儿。”

钱芊不答。她又不傻，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自己穿进的其实是原女主身体，那她就是智商有问题。

“我只能很短暂的清醒，可是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格外不同的世界，简直太精彩了，谢谢你。”

钱芊依旧没有回应，她不喜欢别人随意翻看自己的记忆，尤其这人还是情敌。

‘情敌’二字涌上心头的刹那，钱芊终于正视起了自己对净空的感情。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真的喜欢上了净空。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是女主，按照师父所说，她就是个龙套命。

钱芊撇撇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我刚刚说给她听的，其实也是在告诉你。当年太执着的是我，才伤己伤人，如今太执着的成了净空，他也一定会重蹈我的覆辙。

所以，我可不可以求求你，帮帮他？”

听到这里，钱芊总算回应了一句，

“我能怎么帮？他只想复活你……你的灵魂真的不完整了吗？如果他成功了，你、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

只听得一生无奈的叹息，这个女人竟是连叹气都美的令人揪心。

“若是我能活，便不会求你了……正如妖丹帮助张淮标记了欧阳若的灵魂却也害了她，我当初硬要施加给净空的爱同样也害了他……你知道他在收集魇珠对不对？魇珠其实是我死后才出现的，一共十枚，净空便以为那是我的三魂七魄……”

“难道不是吗？”

钱芊回忆起自己初次进入这个世界之时，净空挥手给她改换物种之前，分明应当是狐狸的她生生被变成了狗。所以她才以为原女主只剩下了躯壳，灵魂却四散开来化成了魇珠。

否则如何解释净空对魇珠的执念？

“不是，魇珠只是我妖力所化，我的灵魂早在身亡的那一刹那便消散无踪，此刻留在身体里的也不过是一丝残魂，若不是你阴差阳错积累功德之故，我怕连与你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我媚狐一族虽然强大，但却也很脆弱。旁地妖精身死或是被打回原形尚有重来的机会，我们媚狐却是不行……因为我们生来便舍弃了肉体，全凭灵魂修炼吐纳，否则我们一族的幻术如何能不分境界不惧神鬼呢？”

“所以，你当初的死，其实就是灵魂的消亡，对么。”

“是，所以，他此番才是无用功啊~”

玥儿的残魂再度叹息一声，语调里满是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