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说出那爱

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看见自己的孤单和冷漠,那么真实。

黄昏,夕阳将下,秋风有几分萧瑟,却依然温暖如夏。

我坐在稍显繁华的路段中间,刚给一个小妹妹画完肖像,那孩子真是可爱,我少收了她妈妈几元钱。

今天的生意不错,如果我想偷懒,可以再晃荡几天不出来工作也能有口饭吃了。

三个多月了,我从没想过当年的拙劣的画技竟然成了我今天谋生的资本,我也没有想到我的生活会变得如此平静。所有的往事在回忆的时候都好像不是我的一样,我不敢相信我曾经那么傻乎乎地爱过,那算什么呢?

我对自己笑了笑,收拾起画具,今天准备到此结束。

忽然一双穿着亮闪闪的皮鞋的脚站在了我面前,我以为是过路的或者来看热闹的,没有理会。

那双脚并没有移走,那人反而蹲了下来,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今天能为我画一幅吗?”

我一抬头,暗暗地惊呼一声,但是马上又让自己镇定下来了。面前这个人不是邓夜轩,只是有些像而已,尤其是笑的时候,嘴角和眼睛里的神采都像极了。我忽然想到那个喜欢钟叶的男人,他跟邓夜轩相差很远,却为了钟叶刻意模仿邓夜轩,但至多也只是穿着打扮和背影。而我面前这个人,仔细一看也和邓夜轩相差很远,却在脸上隐藏着一样的魅力。

或许,都是成熟吧!

“怎么?拒绝给像我这么帅的人画像吗?”那人得意地说着。

我轻轻笑了,心想这人可真是自恋,但嘴上却还是客气地说:“当然不是,刚才正在收拾准备回家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幅的话当然可以画。”我说着就准备把收拾进去的画具再拿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办呢?好像天要黑了,万一这样的情况你把我画得很丑我可不付钱啊。”

我看他西装革履,倒也像是个讲究的人,应该不属于流氓恶少之类的,没必要欺负我这个弱女子吧!我说道:“那要不你明天再来,明天早点来,行吗?”

他好像很犯难,说道:“我很忙的,就现在有点空,过了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能有时间。这样吧,我们到光线好的地方画。”

当我是什么?我是卖画的又不是卖身的!谁知道会带我到什么地方呢!我头也不抬,继续收拾我的画具,收拾好了,我拍了拍手,没好气地对他说:“要么你就等明天再来,要么你就找其他人给你画,我不上门服务,不好意思!”

说完我拿起包,就走了。

第二天,我有些心不在焉,我想他会不会来,忽然对他有些好奇。

可是,他没有来。

第三天,他依然没有来。

一周过去了,他都没有再出现。

我想,他只不过是路人,偶尔从这条路上经过,偶尔看见了我,偶尔想给自己画幅肖像画,却又偶尔地错失。

我竟有些遗憾,如果当时我跟他过去,下面的故事也许不一样呢。

我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因为邓夜轩而对这个人抱有好奇。

半个月过去了,我的生活还是循规蹈矩地过着。又是那样的一个黄昏,又在我即将要回去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是他了,但是我还是假装不认识地说:“先生要画画吗?”

他浅笑,说道:“明明记得我,干嘛装不认识?”

我一愣,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又接着说:“不过,你这么一个姑娘,在这里画画,怎么就没想过安全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

他一笑,把手里的一个档案袋扔给了我,说道:“你看看吧!”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还是接过了那个袋子,打开一看,惊呆了,竟然全是我的照片,还有几张是素描。

不过我还是笑笑,说道:“真是费心了,竟然还有给我画素描的功夫。谢谢了!”

“你不会以为这都是我干的吧?”

“不是你干的话怎么会都在这里?”我淡淡地说。

他无奈地笑了,然后说:“好好,就当都是我干的,那为了报答我,你今天无论如何得给我画幅画了。我真的是没时间。还有,你以后不要在这里画画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地方。”

我瞅了他一眼,说道:“好,今天给你画画,地点你定!”

他诡异地对我笑笑,说了句:“跟我来!”

我竟然真的就跟他去了。

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宝马,他开了车门叫我进去。

我看了他一眼,便坐了进去。他满意地笑了。

一坐下来,我忍不住四下看了看,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坐宝马。往后一转头,打眼就看见车后座上一件女人的内衣。我的脸唰地就红了。

他忙着开车,没有在意。

然而此时我已经非常后悔了,为什么要跟他上车呢?看这情形,他一定在车上解决过不少女人,然后那些女人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不敢想象了,我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包,好像他马上也会对我动手一样。

他泰然地开着车,一边开一边跟我聊天。

他说:“我叫肖然。是个有几个情人的单身青年,你呢?你叫什么?”

我心里一紧,有些害怕了,真是碰见了太前卫太无所谓的家伙了,我就不该以貌取人,不该信他。不过,我还是壮了壮胆,说道:“我叫青嗳,是个因为残害社会大好青年四处逃窜的女犯人。”

他一听,略略吃惊地看我。我下巴微微扬起,说道:“怕了?”

“不是,我吃惊不是因为怕了,而是没想到,你一个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是很纯情的那种呢!看来我看错了!”他的表情竟有些失望,然后不再多说话了,我也闭口不言。

车子在一家大酒店门口停下了。

他转头对我说:“到了。”

我一看是酒店,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转头愤怒地对他说:“你叫肖然是吧?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以为我是那些随便跟你在车上怎么样的人吗?”

他愣愣地说:“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这样认为!”

“那就是可以在酒店里做什么的?你是不是想进去开个房,然后在房间里叫我给你画画啊?不会是想画裸体吧?我呸!姑奶奶不陪你玩了!”我说完就开车门出来了。

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已经走出老远了,他也没说话。

我站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他忽然开着车追上来了,在车里探出头来对我说:“回家的话,我送你吧!反正是我带你来这的,有责任把你送回去!”

我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他又问了声:“你坐不坐?不坐我可走了!”

我依然没理他。

他竟然真的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我对着他远去的车子直跺脚,真是个不负责的家伙!

那天回到家之后心里一直闷闷的,于是就歇了两天。

第三天拿起画具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换个地方,但是那里我已经坚持了近三个月了,渐渐也有些人气,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有些可惜。再一想,我凭什么因为那个人就放弃那个地方呢?

刚刚落座,就有三个小伙子过来了,一个个的抖着一条腿问我画画的价钱。

我看了他们一眼,一看就不是诚心来画画的,于是没好气地说:“一张五百!”

“哎呦!这么贵呢!赶上陪哥们睡觉的钱了!哎!陪哥们一夜,你的画一张五百,怎么样?”一个手里叼着烟的家伙说。

我很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这可是光天化日的,怎么敢这么嚣张?

“妞,跟你说话呢!我说,哥们给你介绍好的活路,以后也不用在这风吹雨打的。真的!你这脸蛋还不错,你要是不信去跟我们那里的姐妹聊聊就清楚了。”

我一声不吭,拿起手机,拨了110,说道:“市中商业街南路段,有几个流氓正在挟持我!”说完就挂了。

我没有开玩笑,确实是拨了110。

“靠!这游戏好玩了!”其中一个说。

此时已经有路人开始注目这里了,我心想,我已经算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了,就算爆尸街头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站起来,一边解我上衣的扣子一边对他们说:“想怎么样?要我制造点现场吗?还是陪你们睡觉?过来吧!姑娘奉陪!”

他们显然是愣了,面面相觑。

我把上衣脱了,一下子吸引了一堆围观的人,我拿起画板,对着那三个人就是一阵乱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到,打得重不重,我只是像疯了一样地打着。

“还打?人都跑远了!”那个叫肖然的人又来了。他说着还拾起了我的衬衫,给我披在了肩上。

“看来我准备的那几个人不能上场了。”

我转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说:“我本来请了几个人,想准备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呢,不过,看来一点也不需要了,这些真枪实弹的家伙你都不怕,更不怕假的了。我得琢磨个新的招数。”

我冲他说了句无聊,重新穿好我的衬衫坐下来接着等我的客人。

他冲那些围观的人说:“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然后蹲下来对我说:“你这定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还能在这好好画画吗?”

我没理会他。

他接着说:“我跟你说,他们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像你这种四处漂泊无处可依又有点姿色的女子一般都是他们的目标,不过他们要先搞清楚你的背景,断定你是个疑似失踪人口,没有什么会给他们惹麻烦的后台才会来拉拢你。”

“没事你走吧!”我不想听他罗嗦,而且看起来他好像对此很是精通。

“我是没事啊,不过你有事啊!你继续在这里呆着吧,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另外一帮这样的家伙来找你的,这个城市的那个行业像张大网,对你这样的女孩总有办法吸收。”他还在契而不舍地说着。

其实我心里也在犯嘀咕,这样下去,还真不是办法。其实这里和我一样卖画为生的大有人在,只是,人家都是男的,只有我一个是女的。我自认为我已经很低调了,可是,没有办法,像那个肖然说的,我这种无处可依的女子终究会成为有些人眼里的饵料。

正想着,110来了,可能是因为就在市中心附近的缘故,警察竟来得很快。

“发生什么事了?”110问道。

我总不能说人已经被我吓跑了,这样胡乱打110的电话应该是妨碍公务的吧?于是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肖然,说道:“他,一直纠缠我,我不认识,你们帮我解决一下吧!”

肖然一听,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我说:“这个女人有点狠啊!”

110一听有些犯难,说道:“这个……”

我说了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把他带走就可以了,我一个弱女子也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才这样的!”

110看着肖然,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不像是个会胡搅蛮缠的人,我们今天就不带你了,你自己自觉点走吧!”

肖然无奈地看着110,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从身上掏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说道:“你们看看,我这个身份是会胡搅蛮缠的人吗?”

几个110接过名片,交头接耳了几句,没有说话。

肖然接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理解你们!我们小两口吵架呢,等会就好了。真是抱歉,我替我老婆向你们道歉,以后决不再胡乱报警!”

我一听,赶紧解释:“别听他胡说!”

谁知,110竟然不信我,看着我,很无奈地说:“好了,两口子的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过以后要是再因为这样报警要惩罚的!我们整天要是都因为这些事跑来跑去,那其他的治安事件可怎么办啊?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吧!”说完看了看我和肖然,一行人都走了。

肖然还微笑着招手跟他们说再见。

真是,再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了!

等人都走了,肖然看着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发现了,你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跟不讲理的人就不能讲理!”说完拉着我就不松手。

真是很莫名,到底从哪里出来的这么个人?怎么这样缠着我?凭什么我就要跟他走?凭什么就要听他的?

不过,他这样耍起赖来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拉也拉不过他,吵也吵不过,就这样不出声地跟他走。

没想到他带我去的还是上次那家酒店,我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挺专一!”

他不理我,一直把我拉进酒店里。

刚进大门的时候就听见门两旁的侍应生低头喊着肖总好,我一愣,难道这是他家的酒店?

原来是个纨绔子弟!借着家里的威风在外面泡女人!这么一想,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个草包男人,连最初觉得他像邓夜轩的那点好感也没有了。

他把我往酒店大厅里的沙发上一按,然后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说:“我们这个酒店呢现在在考虑对客人进行额外的增值服务,我看你画画还可以,又没有个依靠,突然善心大发,想请你来店里给愿意在临走前带走画像的顾客画画。我每个月固定给你工资,如果客人愿意给你小费,又会给你多少,这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小费都算你自己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我一仰头,说了声好。

他显然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一愣,说:“你想好了?答应之后可不许反悔了!”

我点点头,说:“你都说了外面风吹雨打的,这里环境又好,又比外面安全,又有固定的收入,我没有理由拒绝!”

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吧!那就这么定了!不过,你要先给我画张,算是叫我瞧瞧你的手艺吧!”

我拿出画具,准备开始画。

“等等!”他说,“你以为是在这里画吗?我要画全裸像啊,你不会叫在一个堂堂的总经理在这里脱衣服吧?”

我一愣,心想,还真的跟我想的一样,他还真的想要画裸像。于是,我说:“对不起,我不画全裸像。”

他有些为难地说:“这可不行,有很多客人都是有这个嗜好的,我现在只是带你去演习,是我在为艺术献身,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我看了看他,心想,你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吧?不过,也是,是你在为艺术献身,我在大街上自己脱衣服都不怕,难道还怕看你的裸体吗?

于是,我说:“好啊!画吧!你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

他开心地叫我等等,然后到服务台说了几句话,便拿着一把钥匙过来了,对我说:“跟我来吧!”

我提起画具跟在他后面走了。

进了电梯,到了六楼,他一直在前头默默地走着,但是我跟在他后头的感觉却像是他在走一条已经熟悉地不需多想的路,他会对我做什么,我还是不能确定,但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胡来的人。

跟男人去房间这不是第一次,只是来这么好的酒店的房间却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和邓夜轩,在学校旁边的小房间里,只是,最终我们什么都没做。想起来,竟有些遗憾。

邓夜轩一定会后悔的,后悔他什么都没做,如果他做了什么的话,也许我们就会为了爱更奋不顾身一些。可是,我们却因为什么都没发生侥幸分离。

我正想着,却已经到了房门前。

他没有去开门,转身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想,你最好考虑清楚,我是个生意人,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付出,你懂吗?”

我从刚才的思绪里出来,奇怪地嗯了一声,没有明白肖然说的话。

肖然看着我,又强调了一遍,说:“我是说,你要好好想想,天上是有可能掉馅饼的,但是你能吃到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你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

我一愣,但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然而这个时候我却想起了邓夜轩和许飞飞,这两个都有可能拥有我第一次的男人却都因为我的一句我是处女而退缩,想到这里心里有些隐隐的疼,假如彼时我不是处子之身,是不是他们就会因为不负责任而和我发生关系?那么眼前的这个肖然呢?假如在和他发生关系后才让他知道这件事,他是会负责还是不会?

应该不会的吧!

两个尚且爱我的男人都不能说要对我负责,更何况一个只知道占有女色的萍水相逢的肖然。

男人要的,不过如此!

我没有对肖然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开门。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了。

进了房间,我放下画具,问道:“先画画,还是先做事?”

肖然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说道:“当然是先做事,不然,叫你给我画裸体画的时候我会不自然,咱们需要先彼此熟悉感情,这样我就不会在你面前脱光了还难为情了。”

我冷笑一声,这样的人怎么会还知道难为情?

我往床上一坐,说道:“来吧!”

肖然哈哈大笑,说道:“你都是这样没情调的吗?怎么这么美好的事被你说得像是赴刑场一样?”

我没回答,因为我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至于怎样才算有情调也不懂。

不过,想想有点冤屈,第一次就要跟这样一个男人?

但是,都无所谓了,对我来说,生活到了这样的境地,也就只能随遇而安了,下面该怎么样,我还不清楚,遇见什么就是什么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数。

肖然笑着打开柜子,拿出一瓶红酒两个酒杯,桌子上的音响一开,轻柔的音乐声就起来了。

他把红酒递给我的时候,我无奈地笑了下,说道:“原来这里是你的革命根据地啊!”

肖然笑着说:“聪明!不过,这里只是部分根据地,我只带我的情人来这里,其他的杂乱人员我是不会带来这里的。”

“哦?这么说,我这么快就上升到情人阶层了?”我嘲笑着说。这话不单单是说给肖然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肖然笑笑,没有说话,跟我碰杯,喝了几口红酒,他接着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有贪婪的情欲。

我有些紧张,一进门时的大无畏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

肖然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说:“你好像有点紧张。不要紧的,我会叫你满意的。”

我还硬着头皮说:“没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

肖然拍拍我的手,说:“好,你准备好了吗?”

我使劲地把眼睛一闭,说准备好了。

当然肖然的气息向我压过来的时候,我心跳的厉害,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勇气。

就在肖然吻我的时候我想起了邓夜轩,想起了许飞飞,忽然就平静了。

原来,我在报复。无论如何,我心里是有报复的成份的,好吧,你们都不要我,自然有人会要的,即使是这样一个对我来说还非常陌生的男子,我也愿意!

肖然不禁是个老手,还是个老手之中的高手,对于我这么一个对此经历为空白的人,他竟能叫我觉得美好。他不急于占有我,他的吻和手都是轻轻的却又带有力道的,让我的皮肤觉得恰到好处。在他的引导下,我开始放松,全身都在放松。

我一直闭着眼,不去看肖然的脸,怕一看就要推开他而后离开。

我也不去想我将要交换到的是什么,即使什么都没有,我甘愿了。

不过,我还是有隐隐的庆幸,女人的第一次,遇见了这么一个懂得女人的男人,那么传说中因为第一次的疼痛而引起的心理阴影可能就不存在了。

然而,我对于疼痛毫无防备,我没想到会那么疼。但是我没有叫出来,我咬着牙坚持着,我感觉到额头的汗在往下流。

肖然看着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拍拍我的脸,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说没事。

但是他还是停下来了,担心地看我,这时候他发现了洁白的床单上大片的红。

他愣了,睁着眼睛问我:“你难道是第一次?”

我无力地躺着,轻轻嗯了一声。

他忽然俯身拥抱我,轻轻在我耳边说:“为什么不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我忽然有些畅快,为肖然的内疚畅快,看看,有些责任,是有些男人负担不起的!

我推开肖然,坐起来,披上衣服,淡淡地说:“如果我是个风尘女子,你以为你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你可以拿你的那点可怜的权利来交换一个风尘女子的生活吗?你太幼稚了!”

肖然看着我,眉头紧皱,说道:“对不起!”

我起身走到卫生间,擦洗我身上的血迹。刚才那种钻心的疼似乎还在,它填补了我心里大片的空白。从今天开始,我的单纯是不是就这样消失了?我的人生是不是可以用另外的一种方式挥霍了?

许飞飞会痛恨我的,假如他看见,他一定会恨我的!邓夜轩一定会恨自己,这是他带给我的路。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肖然已经穿好了衣服。

我边穿衣服边对肖然说:“怎么衣服都穿上了?画还没画呢!”

肖然显得不知所措,跟他之前的态度还有他的身份都不相符。他说:“你真的无所谓吗?”

我笑了,说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我有所谓的话也不会跟你进这个房间了。”

肖然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好!你不会介意我就放心了!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笑了,因为肖然说的这话很好笑,我说:“我不需要一个有很多情人的男朋友。”

“我是有很多情人,但是女朋友可一个也没有。”

“如果你觉得你这样玩我还不够的话,你就说我是你女朋友吧!”我无奈地说。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自私。

肖然想了想,说道:“好吧!等下我就给你安排上班的事。”说完伸出手,一副很正经的样子,说,“握个手吧!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我伸出手,形式地和他握了握。然后我说:“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等办完手续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正式上班!对了,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吧!”肖然说话的态度很好。

我嘲笑地说:“好吧,那就陪你吃个饭吧,补偿我今天没有叫你尽兴的失误。”

肖然一听,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没想到还会脸红!

我得意地轻笑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我愣住了,门口竟然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歪着嘴冲我冷笑。

我转身看了眼肖然,肖然无奈地歪着头,冲门口那姑娘说:“真是到哪你都能找到!看到了?心安了?”

我一听,怎么像小两口的语气,但是这不关我的事,我对那女的说:“请让一下!”

“慢着!我还没看清是个什么货色呢!”说完上下打量我。

我抬起头给她看,和她对视着。

她一惊,从我旁边走了进来,走到肖然面前,半天才说:“瞧这一床,还是个处的!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玩处的了!”

听她的口气,由刚才的轻蔑变成了愤怒。

我不想理会,但是转身对肖然说:“我去大厅等你,别忘了一起吃饭!”说完我就往外走了。

“站住!”那女人冲我喊道。

叫我站住我就站啊?当自己是谁呢?我继续往前走。

那女人追出来,在我身后说道:“我会给你钱的!别以为自己是个处就能要挟肖然,最好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接着他就被肖然拉进房间了,还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没心情知道。

出了电梯,到了大厅,我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等肖然出来。

肖然还没出来的时候有位小姐走过来递了张纸条给我,还顺手递了支笔。

我很快就填好了,因为除了我的个人信息实在没有什么可填的,工作经历我填了空白,学历也是空白,家庭关系也是空白。

小姐拿起来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为难,说道:“你能再填的详细点吗?”

我说:“这就是我的全部信息了,没有更详细的了。”

她只好拿着那张单子走了。

不一会儿肖然就出来了,身后跟着那个女的,只斜了我一眼,便故意不正眼看我了。

我以为她会过来跟我说几句,没想到她竟直接朝门口走去了,只有肖然一个人朝我走来了。

我心里感叹一声,觉得这女人很可怜,看起来跟肖然的关系不一般,但是却要忍受肖然这样的肆无忌惮,女人自己非得把人生过得这么不堪吗?

肖然还像先前一样坐在我对面,对我说:“刚才,不好意思,不过你别放心上。”

“我没事。”我把我字说的很重。

肖然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也没事!呵呵。刚才那女的,恐怕你以后会常见到她。我未婚妻,不过,除了仗着未婚妻的三个字飞扬跋扈外,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

“所以你胆子才这么大?你怎么不想想她的感受?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在房间里……”我鄙夷地说。

肖然无所谓地样子,说:“这又不是第一次?她明明知道我是玩玩的,所以如果足够聪明就不应该来看。只是这人一根筋,每次都想知道跟我进房间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会不会对她造成威胁。这是她的惯例了。”肖然说完,看了看服务台的几个小姐,说,“刚换的一批人,怎么还有她的眼线?”

我冷笑一声:“钱就是眼线。”

肖然点点头,对我竖了竖拇指。

跟肖然一起吃完饭之后他送我回家,我坐在他的宝马车里又想起了第一次上车看见的情形,笑了笑,说道:“以后风流完了要善后好,不要什么都往车上扔,万一接的是重要人物可就不好了。”

肖然笑笑,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那不是我干的,我之前把车借给了一个兄弟,遗留下来的。”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到家的时候肖然执意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我便让他看看了。

他一进屋,眉头一皱,说道:“这地方环境太差了,改天你搬吧!我在那酒店附近有个房子,你搬进去住,上班也方便。”

我摇摇头。

他一瞪眼,说:“就这么定了!”

我觉得好笑,说:“你可真幼稚!”

谁知他竟喊了一声:“你是我的女人!得听我的!”

我一愣,哈哈笑得我肚子疼。这人实在是很会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了?就因为那床单上的红吗?

肖然说:“你不用管了,过两天我找人来帮你搬家。”

我渐渐止住笑,说道:“算了吧,我可不想让人说你金屋藏娇。再说,很多女人住过的房子我不住。”

肖然不服气地说:“我跟你说,我还就金屋藏娇了。不过,那可不是很多女人都住过的房子,连慧欣都不知道那地方。”

“慧欣是谁?”我奇怪地问。

“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忽然觉得这事很好玩,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给了我一份工作,现在还要我住进他的房子里,更奇妙的地方在于,他还要了我的初夜。

如果我陪他玩下去,会怎么样呢?

我被安排在酒店大厅里上班,大厅里除了客人们休息的沙发,又多安置了一套,旁边放满了报纸杂志,还放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个性自画像留念几个大字,下面还有酒店名称和盖章。

我的位置离服务台很近,估计是考虑到我一个人太过孤单,没事的时候可以和服务台的姑娘们聊聊天。

虽然肖然想的很周到,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和那几个姑娘聊天,我宁愿坐在那里发呆。

第一天,一直到临近下班,都没有一个客人来画画,我想,我的开张画要等些日子了。

就在我喝最后一杯咖啡,等着下班回家的时候,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说:“小姐,昨天定好的房……”

我吃惊地一转头,看那背影应该是刘莲。

她办好了手续,拿着钥匙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脸,果真是刘莲,但是已经变化到我不敢认的地步了。她的妆化得很浓,虽然离得远,我还是看得清她脸上的颜色。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可是她却还是夏天的清凉装扮,裙子很短,高高的鞋跟使她变得妖娆起来。

她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胳膊还挽着一个稍稍上了点年纪的男人。

我本不想叫她,毕竟两年未见,再说,她现在的这种状态未必想见到我。可是,她身旁的男人却忽然说:“咦?这怎么还多了一项服务?挺有意思的!”

于是刘莲便停下脚步,转身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她转过来的眼神正好迎到我注视她的目光,她一惊。

我冲她笑笑,说好久不见。

她旁边的男人一看我认识刘莲,马上说:“原来认识,你们先聊,我这边还有事。”说完便先走了。

刘莲走过来,坐在我对面,无奈地笑笑,说道:“我以为,你会一直守在那个地方呢!这么轻易放弃,真不像你!”

我苦笑,说道:“我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发生了太多事了,我再不离开,一天也过不去了。”

刘莲看了看我,说:“你变了好多。”

“毕竟两年了。不过,比起你的变化,我实在不算什么了。”

刘莲低头看了眼手指甲,我这才看见她那修得瑰丽无比的指甲。

一晃,什么都变了,我们是姐妹的那些日子好像也就是昨天,怎么一转身,我们都到了这般境地?

“真没想到你在这里,世界真小。”我笑着说。

刘莲冲我笑笑,抖着手拿出了烟。

我看了看她,说:“给我一支吧!”

刘莲一愣,说:“你也抽?”

我笑笑,说:“很早以前就开始抽了,第一次抽的烟还是邓夜轩留下的。”

于是我和刘莲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没了话。

我没有问她那个男人的事,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不像是正常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抱着些希望,希望刘莲还有当初的影子。

“刚才,那个男人,我是他秘书,但是偶尔会出来开房。”刘莲忽然不抬眼地说,说得轻松而又沉重。

我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松地说着邓夜轩,也没想到刘莲能这么轻松地说着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

手里的烟很快就吸完了,刘莲有要走的意思了,我说:“有事你就先忙去吧,等走的时候要是想要张画可以来我这里画。”

刘莲说好,起身离开了。

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确信那是刘莲,却又不敢相信。

假如杨光看见现在的刘莲,会不会有些许的自责?我只是没想到,我和刘莲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最后竟然是这么相似的结果,我们都没有爱,爱情对我们来说,是奢侈品。

后来刘莲没有来画画,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直到下班都没有看到她。

肖然打电话说要和我一起吃饭,我拒绝了,今天尤其没有心情。

但是等我到家的时候发现肖然带着几个兄弟在楼下等我。

我上前,问肖然想干什么。

肖然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搬家啊!我那边的房子今天找人收拾了一下,刚收拾完,我这就叫人来帮你搬进去。”

真没想到他这么自以为是。

我说:“你和我一起住吗?”

肖然鬼笑一下,说道:“那里是我的地盘,当然是我有空的时候想去住住就去住住喽、。”

我想了想,慢慢地说:“我随便你,不过你要小心点。”

“嘿嘿,难道你还能吃了我?”肖然跟在我后头准备上楼。

我边走边说:“以前跟我同居过的一个男生,后来,他死了,他和我住了两年。还有一个和我住不到一个月的男生,后来,他疯了。你看看,你想选哪个结果吧!”

肖然一听,哈哈大笑,说道:“吓唬谁呢!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

我转身,严肃地看着他,说:“你太天真了,简直不像一个老总!对一个你对她一无所知的女人,你竟然敢跟她这么近!”

如果不是遇见肖然,也许我还不能了解我自己,不能了解我现在的这份平静和无所谓,生活、男人、爱情,全部都变得很无意义,我的意义就是活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奢求,摆在我面前的一日三餐是什么我就吃什么,我见到了什么就是什么,不多想为什么,不多遗憾,不多感伤,不让自己像以前那么累。

所以,我不爱了,谁都不爱了。

肖然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小声对我说:“我以为,一个在跟我上床时还是处女的女孩,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小声还击他:“一个是处女还无所谓地跟你上床的女孩,你难道不觉得已经坏透了吗?”

肖然被我说得愣在那里了,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我摇摇头,说道:“好了,我的肖总经理,你还是回家再考虑清楚吧,我可不怕你那个未婚妻把我赶出来,我怕你把我赶出来!”

肖然略略一沉思,对后面的兄弟说:“你们先走吧!”

我冷笑,真是没勇气的男人!转身上楼了。

可是肖然却跟着我上来了。

我无声地开门,然后让他进来。

他说:“我今天住你这可以吗?”

“随便!”我回了句。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和你聊聊天。”

我笑笑,说:“你就是做什么我也不反对,反正都有了第一次,鞋已经脏了,还怕走泥潭吗?”

肖然皱着眉头看着我,说道:“你总是这样生活的吗?怎么这么无所谓呢?”

我递了杯水给他,说道:“我无所谓?我可是活到现在都是处女的乖女孩,要不是遇见你,我还是一样乖乖地生活着。你呢?有着未婚妻,有着情人,还想着更多的女人。到底是谁无所谓啊?”

肖然用双手按了按,说道:“好好,你厉害!咱不说这个了,我可不想到你这了还被数落个不停。”肖然说完往后面的沙发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了。

我问肖然有没有吃晚饭,他摇摇头,于是我便下楼买了点菜回来,顺带买了两瓶啤酒。

肖然看着菜,几乎没怎么吃,我笑笑,没说什么,这跟他平日里吃的山珍海味差了好几个档次,他吃不下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吃菜,肖然喝酒,晚饭就这么对付了。

晚上,肖然死活不肯走,往我的床上一躺,还真当他自己是我的男人了。

我在床边坐了好一会,也只好躺下了。

就在那一刻,我想到了许飞飞。这么久都没有想到他了,这时候身边躺了个人,便想起了那时的许飞飞。

他就这么陪了我两年呢,两年,他都没有过非分之想。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爱我呢?就算是他知道自己必然要离开而不想耽误我,他的坚决依然叫我佩服并且难过。

我背对着肖然躺着,闭上眼睛,想到的全是许飞飞。此生,我再遇不到那样的少年,像许飞飞一般坚韧纯洁的少年也只存在于异世吧!至今,我一直记得的,是他干净的笑容,在图书馆门外,他站在许鹏鹏身边,忽然转头,冲我微笑,那一格,就那样定在那里了。还有他在酒吧里忽然说我是他的女朋友,然后拉我出来,他在夜里拥着我入睡的体温也那么真实。可是,他就那么走了呢!

想着想着,我好像真的又看见了许飞飞,他站在我面前,笑眯眯地说:“青嗳,你瞧你那多年不见阳光的样子,要蔫拉!”然后我高兴地朝他奔跑过去。终于站在他面前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他不回答,笑着抱紧了我。

抱得很紧,我几乎要窒息,但是也确实温暖。

可是这温暖竟像真的一样。

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肖然紧紧地抱着我。

我使劲挣开他的手臂,他轻声说:“别动!”

我终于有些不高兴了,对着他的手臂咬了一口,他疼得松开了,我坐了起来,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看你也不像个会纠缠的人,再说,什么样的女人你没见过?没必要在我这里打扰我!”

肖然哎呦地揉了揉胳膊,什么也没说,也不解释,忽然抱住我,把我按在床上,说道:“你别动!我只是想补偿!”

我用里推他,却推不动,毕竟我只是个弱女子,前几年的身手早扔光光了。

“你补偿什么?你要真是想补偿你就不要再这样了!”我生气地说。

肖然根本不管我的话,嘴巴和手都不老实了。

我没有像上次那样顺从,一直反抗着,肖然却一直不屈不挠地争取着,就这样,我们在床上僵持了近半小时,我终于累得没有力气了。

肖然也累得躺在一边,说道:“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我一愣。

肖然接着说:“你还记得马俊吗?”

我略略想想,便想起了那个站在我房门口的男孩子,我说记得。

肖然说:“马俊是我表弟,只是上初中前我们一家跟着爸爸搬到这里了,后来就很少来往,不过放假的时候回去过几次,他总是说起你,拿你的相片跟我炫耀,说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子,上档次!听他说多了,还真想看看你什么样,可惜,他说你几乎没回过家。前两年他毕业了,本来是在我们酒店工作了,只做了一年,他自己又辞职另谋出路了。不过,就那一年,我也没少听他讲起你。他只是拿你的相片看,听说都没跟你联系过。那天在路上,我一看见你,觉得眼熟,后来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你就是马俊说的那个女孩。所以,我会带你去酒店房间,不是因为我无所谓,而是,真的很好奇,好奇到想要占有你。”

肖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人生的路其实很窄,世界也小得可怕,刚刚遇见刘莲,这下好了,连偶然相遇的肖然也有某种连带的关系。走到哪里,好像路都只有那么一点,没有哪里的人是完全地不知道你的过去。

我一翻身,说:“睡吧!”

肖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我比马俊强一些,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说:“你都是说不定哪天就要结婚的人了,不要这么活得不正经。”

“我活得不正经?我就是活得太正经了!所以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纠正他的话,说:“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是挺好吗?”

他郁闷地说:“不好!一点也不好!那个未婚妻,已经三年了,是我爸爸钦点的,所以才定的婚。没意思,她仗着自己的家世和我爸爸撑腰对我为所欲为,还想管着我,简直好笑!我没有她还是我肖然!最近,爸爸说要结婚,我真是烦得头要炸了。”

我轻声说:“好了,别跟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说你那带有贵族气息的烦恼了,在我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还是你自己有贪念。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定了婚就退呗,喜欢就在一起,要结婚就结呗,这是多简单的事。不要对我说我不懂,把事想复杂的人应该好好想想你到底比我多懂什么。”

肖然忽然沉默了,我便在他的沉默中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肖然已经不在了。

我照样安安静静地洗脸吃早饭,然后准备上班。

正要出门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杨光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在哪里,知道我的电话。

杨光在电话里兴高采烈地说他来看我了。

我很奇怪怎么这小子忽然就跑来了,杨光到是理所当然,他说:“周末,无处可去,就来看你了。”

我才想起来今天周末了,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周末,按理说,周末的话,酒店应该更忙的。

没想那么多,我给肖然发了个短信,说有事不上班了。

杨光还是第一次来看我,我总觉得他应该有事要告诉我。

可是他一直笑哈哈地陪我聊天,我安静地听他说话。

说着说着,杨光忽然不笑了,看了我老半天,说:“青嗳,你变了好多!”

我笑笑。

“你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这么淡然?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杨光说道。

我一笑,说:“怎么这话听着这么耳熟?”我想了想好像是肖然说过我。

“青嗳,你确定你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吗?原来的事情都过去了吗?”

“都过去了,真的!除了许飞飞,我还有点想他,其他的都过去了。”可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邓夜轩。

杨光吸了口气,开玩笑地说:“怎么就不想想我?”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会真的就是来看看我吧?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杨光摇摇头,眼神却不确定。

我轻声说:“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吧,反正我也是无所谓的。”

杨光看了看我,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很内疚?对于邓夜轩和钟叶的事内疚?”

我看了看杨光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是的,我内疚,非常内疚,我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爱情,在伤害无辜的人,这份伤害不是我想的,可是却发生了。

杨光看着我说:“我有一个消息给你,我不知道你听了以后会不会就少一些内疚,我知道,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有些自私,总是希望能帮到你。”

我看着他,等着他带来的消息。

杨光呼了一口气,说道:“钟叶,她没有怀孕,她只是以此来骗得你的不安,然后叫你离开。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这就是钟叶对你设的骗局,我只知道,这件事她骗了你,也骗了邓夜轩。邓夜轩来找过我很多次,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算出你和我会有联系,但是我都没给他,我只是想,你也许不需要他了,你需要的是安静吧!”

对于钟叶没有怀孕这件事我有微微的惊讶,但是又觉得好像早有预感,不过,心里原来的那份不安确实一下子少了许多。然而,取代它的却是心寒。钟叶,我一直希望她只是我那个好姐妹,我一直希望,她曾经对我的都是真的。

我抖抖手,问杨光:“有烟吗?”

杨光从身上拿出一根烟,递给我,说道:“给你预备的。”

我接过烟,点燃,默默地抽着,杨光也不说话。

我忽然对杨光大喊:“干嘛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任何消息!”

“可是现在邓夜轩准备和钟叶离婚!”杨光也大声跟我说,“这事TMD什么时候才算个完啊?你以为你躲到这里来这事就完了?你看你现在那个样子,这事不彻底解决了,你就不好好对待你自己!”

“我怎么不好好对待我自己了?我每天循规蹈矩,我每天认认真真,我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以后他们的消息别告诉我了!”

杨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跺脚,说道:“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我这不是瞎忙活吗?成!再也不管了,下回邓夜轩那丫的再来找我,我直接给他一脚,都别来烦我!”

我看杨光那个样子,又有些不忍,道歉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杨光见我道歉,脸色缓和了一些,无奈地说:“哎!不说了,一说你就激动,永远听不得邓夜轩三个字!说说你吧,现在怎么样?”

我忽然想到了刘莲,想想还是没跟杨光说,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刘莲现在究竟什么样的活法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我说:“我过得不错!刚上班!在一家酒店里。对了,下次邓夜轩再找你,你就跟他说我快要结婚了,过得很好,叫他别来打扰我!”

“结婚?”

“是啊!说不定我就要跟一个富家子弟结婚了。”

杨光瞅了我半天,最后一甩头,说道:“原来你在这就过这样的日子呢?这就要结婚了?你开什么玩笑?打死我都不信你会结婚!一个根本不相信婚姻的人怎么会结婚?”

我笑笑,说道:“反正对婚姻无所谓,结与不结有什么区别?”

谁知杨光生气地说:“那也不行!我这关就过不了!别想了!”说完扭头就走!

我对他喊:“你大老远来一趟,这么就回去啊?”

杨光不回头地说:“我会再来的!来看着你!”

杨光走了之后我对自己笑,结婚?这事确实荒诞了一点,难怪杨光会急!

第二天上班,一进大厅就看见服务台的几个小姐在那交头接耳,可是她们一看见我,立刻不出声了。

我奇怪地走过去,发现她们看我的眼神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很热闹呢,说什么好玩的呢?”我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跟她们打招呼。本来不想问的,但是感觉事情一定和我有关,便忍不住问了句。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姑娘说:“肖总要退婚,昨天他未婚妻来闹了闹,找你呢,不过你不在。”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肖然会这么做我真是没想到,而且做得这么快,我就更没想到了,不过这事肯定不关我的事,我跟肖然的关系,说什么都不是好像不太妥当,但是绝对仅限于那次意外。

这一天都很平静,不过我终于开张了,一对夫妻带着女儿要我给他们画一张全家福,这样的画我还是第一次画,因为他们脸上的幸福感染了我,因此我也画的格外用心。

接连两天,肖然都没有来,我猜肯定在家里正在接受各方面的阻力,真是难为他了,看起来很成熟,没想到也这么冲动。

第三天,一早,肖然就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语气镇定,没有一丝慌乱,我倒是挺佩服的。他说:“今天你先不要来上班,在家里把东西收拾好,我马上带人过来给你搬家!”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我只好在家里等他,不过我没有收拾东西,我说过我不会去的,现在他又在闹退婚,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就被卷了进去。

肖然来的时候带了上次带的那几个人,气势汹汹的。

一进门,肖然看见房间还是那个样子,问都没问我,对那几个人说:“开始收拾吧!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搬完。”

那几个人便开始行动了。

我一见,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还有强行给别人搬家的,我哼了一声,说:“你搬好了,我反正不去住。”

肖然看也不看我,指挥着别人行动着,说:“随便你!”

“你怎么说话这么无赖呢?”我没想到他就说个随便你。

“你不去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有办法叫这些不会说话不会反抗的东西去。”肖然看了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干嘛非要叫我去?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搀和在一起行吗?”

肖然看着我,走到我跟前,可能是顾忌到有人在,小声跟我说:“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女人,是我要对你负责!”

“你有那么多女人,你怎么负责的过来?”我嘲笑他说,一个风流浪子,对一个女人说负责这样的话,确实有些可笑了。

“我没有那么多女人,那些女人对我来讲只是女人,但不是我的,我也没想过要她们成为我的,但是我要你是我的!”肖然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我看出来了,我是非去不可了。

我嘲弄般笑笑,说:“没想到我的初夜竟然能换来这么多,不错不错。好,我跟你去!”

肖然忽然笑了,说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要的是结果!过程要走多远,都无所谓,我陪你好了!”

搬到肖然房子里的第一晚,肖然显得兴高采烈,还准备了烛光晚餐。而我却完全没有心情,只是不想扫他的兴,便陪着他吃。

肖然正吃着饭,忽然笑了,说道:“马俊那小子要是知道我有这么一天,他会不会气绝身亡?”

我随口一问:“马俊现在怎么样了?”

“快结婚了,找了个老老实实的女孩谈恋爱,一看,跟你就是两种人。我想起了当时马俊拿着你相片的时候的样子,他说,这个女孩,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哈哈,挺逗的吧?”

我轻轻笑笑。

“哎呀,真没想到,我和你会有今天。”肖然忽然感慨地说。

“好了,吃你的饭吧,越说越离谱了。”

肖然便低头吃饭,但是脸上却还在得意着。

吃完饭,肖然没有准备离开,我示意他该回去的时候,他说:“这里是我的家,我没有理由走!”

我一听,这人不是明显着逼我跟他同居吗?我说:“你的意思是我该走喽?”

肖然笑笑,一把将我抱起,边往房间走边说:“你更不能走!”

我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来之前我应该就明白,这房子,不是白住的,肖然也不是好唬弄的人。

肖然把我往床上一放,说道:“新买的双人床,舒服吗?”

我看着他,不语。

他又说:“别紧张,会比上一次好。”

我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我真的要这样吗?

没容我多想,肖然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一次只是开始的时候有点微疼,没想到还有一点血迹出来。不过,严格来说,这应该是我的初夜。

肖然很好,起码,他对我很好,总是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不舒服,虽然我一句也没回答。

之后,肖然抱着我睡,满足地说:“青嗳,我第一次叫你的名字呢!从今以后,你就真的是我的女人了!我要娶你!”

我推开他,说道:“别说胡话了,睡觉吧!”

肖然还坚持说:“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真的要娶你啊!”

“如果你是因为我跟你上床的时候是处女而负责,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无所谓的。真的。”

肖然把我的脸转过来,看着我说:“我不能保证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真的不能保证,但是你是我现在特想娶的女人,我这人也任性,想怎样就怎样!”

“可是你不是那个我想嫁的人!”

“爱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看看我,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喜欢我,等着我娶的人排着长队呢!”

我笑笑,说:“你犯贱是不是?等着你娶的,你偏不娶,你娶我这个根本不想嫁的人做什么?”

肖然也笑了,说道:“有挑战才有意思!”

我看着肖然,半天,想起了我对杨光说过的话,我说我要结婚,也许,结婚对我来说是条出路,从此再没有别的念想,好好地相夫教子,好好地过我的日子。肖然这样的人应该算是不错的结婚对象,有点小钱,不愁生活,最重要的是,我不爱他,这样一来,即使他在外面鬼混,或者最后我们婚姻失败,我都不至于太痛苦。

也许,这是个办法呢!

肖然看我一直看着他,奇怪地说:“怎么?发现我很帅了?”

我认真地说:“真想娶我吗?”

肖然郑重地点头。

我又问:“你不算老吧?”

肖然一听,说:“什么话?风华正茂呢!”

我说:“那好,你等我一年,我得先过一年自由日子,你也赶紧趁有时间多泡几个姑娘,到时候你还想娶我,我又恰好想嫁,我就嫁给你了。”

肖然一听,两眼一眯,说道:“没问题!就这么定了,时间只能提前,不准拖后!”

我忽然想到了他退婚的事,想了想还是问了,毕竟是说要和我结婚,我不能再做一次第三者。

我说:“你婚已经退了吗?”

肖然眉头一皱,说道:“意见我已经提了,而且没有商量的余地,就等其他闲杂人等表示同意了。”

我一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如果一年后,你的婚还没退掉,我就找别人结婚去了。我可不想再做一次第三者!”

话一说完,我才发现说走了嘴。

肖然看了看我小心地问:“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一转身,说道:“马俊没有给你说过吗?”

肖然摇摇头,说:“他能给我说多少?而且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你的好。真的,那人很痴情的。可惜,你的缘分在我这里。”

这人确实够臭美的。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样跟他躺在这里的时候,我想拿他当个一般的朋友都不可能了,毕竟,肖然对于我来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用肖然的话说,我真的是他的女人了,这与我爱不爱他无关。

从没和一个男人这样亲密过,如此近,近到不分彼此,也许在这样的时刻里,我们会有不一样的感情。

我想了想,便跟他说关于邓夜轩,关于许飞飞,关于我曾经的那些爱情。

肖然听完,轻声问:“你觉得你都了结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要了结,谈何容易?

肖然忽然笑着说:“没事,等你爱上我的时候,就什么都了结了。”

肖然的未婚妻到底还是来找我了,这是意料之中的。

当她坐在我的对面的时候我想到了钟叶,这个女人和钟叶比起来实在是太嫩了,钟叶能叫我最终离开,并且不想回头,而这个女人,只会叫我勇往直前。

没有做到知己知彼,不知道我的软肋,如何说服得了我?

这个叫慧欣的女人,她说话时候的霸气,丝毫掩盖不了她的可怜。

她抱着两个膀子,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对我说:“你叫青嗳是吧?我劝你放聪明点,肖然是什么人?玩过的女人无数,不要以为他真的会最后跟你在一起,如果你那样想就太傻了。他只不过是跟你玩玩,只不过是想跟你玩的刺激点,你如果聪明点,不要挑唆他跟你有什么结果,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你开价!”

我一直在漫不经心地调我的颜料,没理会她的话,反问她说:“你想画幅画吗?免费的!”

她拍了拍我面前的桌子,说道:“我是为了你好,你有没有听?”

我笑了,说道:“那你说我想要什么?要多少?”

她一听,满意地笑了,说道:“你开价,不要太离谱,我还是给得起的!”

我把笔一放,说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要钱呢!”

慧欣一愣,咬了咬牙,说:“那你想要什么?”

“肖然。”我淡淡地说。

实际上我对肖然也兴趣不大,可是这个女人太嚣张了,有钱了不起吗?我就有你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有钱你也得不到肖然!

这是女人和女人的较量,这时候,钱是无用的。

慧欣气急败坏地指着我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跟我们酒店里那些陪睡的小姐有什么两样?你去问问,肖然睡过多少小姐?但是他是怎么尊重我的你知道吗?我是他的未婚妻已经三年了,三年时间里他从来没对我造次过!更不要说你们那些不要脸的上床的事了!”

我一听,看了看慧欣,真不忍心打击她了,一个在肖然身边待了三年的女人以没有和肖然上床为骄傲,多么可怜,她怎么不懂得肖然就是对陪睡的小姐有兴趣,也对她没兴趣这个道理呢?

慧欣见我不说话,更加嚣张了,鄙夷地看着我说:“我劝你还是在能拿到点钱的时候收手吧!不要到最后人财两空。”

我对她笑笑,说道:“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肖然永远不会对你感兴趣的,就算你跟他结婚了,你也只不过是守活寡!”

她气得脸有些微红,半天,说道:“好,给你脸你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轻轻说:“请便!”

真的,我一点也不生气,这样的事只是叫我觉得很无聊,她偏要跟我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来什么我接什么就是了,接收一个女人的挑战,好像还有点意思。

慧欣刚走肖然就来了,着急地问我:“是不是慧欣来了?”

我点头说是。

肖然说:“你别听她的,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我看着肖然,他紧张似乎有些过火了,我说:“她没说什么啊,跟你没什么关系,她只是叫我走。”

“对,就是这个,你别听她的!还有,如果我爸爸来见你,你会害怕码?”

我忽然笑了,说道:“我现在还没接受这事的真实性呢,怎么忽然我就到了这事件的正中心啊?”

肖然一皱眉,说道:“还笑!我已经挨了我爸爸两巴掌了!”肖然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的啊?你爸爸还挺厉害的,能制的了你这个儿子呢!”我依然轻松地说。

“他制的了我?开玩笑!我只不过叫他出点火,占点我的便宜好顺利答应我的要求。他是清楚的,不答应也得答应。家里的生意我已经接手三年了,他享了三年清福,什么都不问,说句不好听的,没我,他还就不行了!”

“看看,真是谁掌权谁有钱谁就腰板硬!”

“那是!”肖然得意起来了,“要不是怕你不乐意,我才不要过他们这关呢!咱俩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咱们去把结婚证一领,未婚妻算什么啊?”

我对肖然笑笑,我知道他在说玩笑话,但是也知道如果真的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他也是能做的出来这样的事的。这个男人,血气方刚的不像是个做了三年的肖总。

我忽然想起了慧欣说的肖然睡过的女人无数那句话,再看肖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原先的魅力也消失了不少。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完美的。男人如同爱情一样。

然而,当杨光提着行李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相信了,相信这世上还是有完美男人的,只是,这些完美的男人往往都是兄弟。

我去接的阳光,然后先安排他在肖然的酒店住了下来,问他住多久,杨光说:“不回去了!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已经带了全部家当了?我工作也辞了,到这里来发展发展了。”

我无法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他的大把行李也脸上的模样都在表明这是一个事实。我只好说:“你脑袋坏了!做这么冲动的事!”

“这冲动吗?这样的事就叫冲动的事?这跟某些人说要结婚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了吧?”杨光还是嬉皮笑脸地说。

我摇摇头,说:“你先休息吧!等下我给你介绍个人,叫肖然。我现在不住原来那里了,住在肖然那里,我让他尽量帮帮你吧!”

杨光一听,说道:“肖然是男的?你说要结婚的对象不会就是他吧?”

我点点头,说:“结婚还是很远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离开这里了,不过,如果结婚的话,肖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们同居了?”杨光又问了一句。

我笑笑,说道:“又不是第一次同居,以前不是也一直和别人同居着吗?”

杨光看了我半天,没说话,跟着我进房间去了。

刚安顿好杨光,我就给肖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一个好哥们来了。肖然先是说好,忽然又迟迟疑疑地好像有话要说。

一听就是有什么事了,我说:“有事就说吧,如果有难处我不会为难你的。”

过了半天,肖然说:“算了,等下我们见面谈吧!”

不一会肖然就来了,不过这次没有坐在大厅和我说话,而是叫我跟他去他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肖然把门关好,眉间有隐隐的担忧,我看出来了,不过我还是笑着说:“没有关系,不管什么事我都能承受,反正我一个人,怎么样都好,不像你,还要顾忌这么大的一份生意。”

肖然坐了下来,思前想后了半天,才说道:“我爸爸妈妈要求见你。”

“那就见呗!”

“但是他们见你的时候可能会提慧欣提的退婚要求。”

“哦?是什么?说说看呢!”

肖然抬头看了看我,说道:“事情其实有点复杂,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慧欣之所以会是我爸爸钦点的儿媳妇自然有他的道理,因为她有不一般的家庭背景,她父母还有很多亲戚都是做大官的,像我们这么大的酒店,如果只靠自身经营是不会有多少利润的,往往都要靠一些利害关系庇佑着。”

我打断肖然的话,说道:“我懂了,不要解释那么多,你就说结果吧!”

肖然看了看我,说:“慧欣说,如果就这么退婚,她一定不会放下这个恩怨,她现在还没有告诉她家里人,就是希望还有转机,如果我们两家闹翻的话,势必对我们酒店我们家的整个生意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除非她跟家里说是她主动退婚,是她甩的我。”

我懂了,慧欣在提条件,而肖然要找我谈,那么条件一定和我有关。

肖然接着说:“她提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但是我怕我爸爸妈妈来找你说,他们如果找你的话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要么叫你走,要么叫你答应慧欣的条件。我先找你,就是怕你答应他们了。”

“那条件是什么呢?说说看,也许我能做到。”

肖然低着头,说道:“慧欣说要你到我们酒店的休闲中心最隐秘的部门工作三个月。”

我一听,明白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了,这话里的意思我当然明白,这是想叫我去做陪客的小姐。虽然我心里惊讶于慧欣的恶劣,但是表面上还是对肖然笑着说:“就这事啊?这算什么啊?”

肖然一拍桌子,说道:“我怎么可能送你到那里去!”

我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慧欣不过是想告诉我,我跟那些你睡过的陪客小姐没什么两样,如果我再去做那样的工作,我就是实质上的陪客小姐了。不过,我可以去做,我要告诉她,你就是要一个陪客小姐,也不要她。”

我敢说这样的话是因为这酒店还是肖然的地盘,我在肖然的地盘上不管做什么应该也没有人会对我怎么样,所以就算去做陪客小姐,只要不陪客,我也一样安全。实际上我也能要求肖然拒绝慧欣的条件,但是我不能让肖然有这么重大的损失,那样我会不安的,那样我也就欠了肖然的了,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别人因为我而失去重要的东西,我不能重蹈覆辙。

当然,我更能离开,从肖然身边走开!但是,我能走到哪里去?杨光刚刚到这里来,我能走吗?我要是走了,肖然会伤心吧?我现在开始计较肖然会不会伤心了。

在我说完上面的话之后已经在心里绕了这么多弯了,我相信我想的肖然也都能想得到,可是肖然依然满面愁云眉头紧锁。

我说:“这还有什么难的吗?三个月,我可以去啊!”

肖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懂!反正无论如何你不能去。因为,那片业务都是慧欣在管理的,我基本上不管那里的事,她和我订婚之后就开始管理那块生意,因为她的家庭背景,让她管理起来会少很多麻烦。如果你去了,我不能保证你处处安全。”

原来如此!

也许有些女人的思考方式和我相差很大,我无法衡量出慧欣坚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将我赶走,就算最后叫我不堪,她和肖然都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肖然不会原谅她,相反,这个婚是退定了!

那我呢?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真是叫我有些犯难。

女人之间的这些战争,对我来说也许本来就不擅长。

要是搁我自己的性子,我是不会理会慧欣的,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可是,我却忽然生出一股拗劲,我不想让她这么玩弄我和肖然。

我对肖然说:“让我去吧!不就三个月吗?还能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呢?”

肖然一拍桌子,说道:“你疯了吗?她叫你去接客,你也要去接吗?”

“接客怎么了?我无所谓!”

“我有所谓!”肖然冲我压着嗓子喊了一句,我被他吓住了,他的表情难看极了,他接着说,“反正就算是我爸爸来找你,你也不要答应他,无论是谁你都不能答应!你真是犯傻了,你凭什么答应啊?你做错什么了吗?”

我想想肖然说的也对,我什么都没错,凭什么要我承担呢?可是人生就是这样的,它明知道你无辜,却还是要找你算账。

我没有再和肖然多说,但是我仿佛已经预见结果,如果我不离开,如果我要迎接这场战斗,我的结局就是接受慧欣的条件。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肖然的爸爸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来找我,慧欣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肖然竟然还乐滋滋地和我一起请杨光吃饭,并且请杨光留在酒店工作。

当杨光第一次看见肖然的时候,我看见他愣了半晌,我便笑他,我说:“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好?”

杨光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比我想象中的好,而是跟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样。”说完,忽然笑了,开玩笑地说,“完了完了,我又没希望了!”

我瞪了杨光一眼,说道:“想什么呢!咱俩可是雷打不动的好兄弟!”

杨光一个劲地跟我点头说是!

刚介绍肖然和杨光认识,他们两个人就不理我了,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聊得甚欢。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我都插不上嘴,那就干脆听他们说吧!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也甚是好玩。

肖然带着略略的得意说:“青嗳是不是就喜欢我这样的?我跟你说,我都没费劲,就追到手了。”

我笑笑,没有揭穿他。

杨光说:“可不是嘛!喜欢了好多个,全是你这样的!不过,她以前换男朋友的速度可是奇快,你要小心!”

“没事没事,她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肖然信心满满地说。

杨光一听,哈哈大笑。

“你给我讲讲她以前的光荣历史吧!”肖然说。

杨光想了想,说道:“青嗳啊,当年凭身高和跆拳道横扫整个校园,气势逼人,也因为太过瞩目而成为众多女生的假想敌!魅力把学生到老师迷倒一排……”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就不能说点正经的吗?”我打住了杨光。

肖然和杨光一个劲地笑。

肖然边笑边对杨光说:“不过,你的魅力也够大啊,你看那边有个女士,老是在看你。”

“是吗?”我和杨光都好奇地转过头去。

这一转,才发现肖然说的那个女士竟然是刘莲。

刘莲一个人坐在那里,点了满桌子的菜,应该还有其他人。

刘莲见我们看着她,微微冲我们点头笑笑,杨光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地说:“他乡遇故友啊!好久不见!”

杨光隔着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距离跟刘莲打招呼。

刘莲很是冷漠地看了看杨光,轻轻笑笑。杨光觉得很是尴尬,转头对我说:“那真是刘莲吗?”

我点头说是。

“改变可真大啊,瞧那胃口,一个人吃这么多菜……”

杨光刚说完,只见刘莲一挥手,喊道:“这里!”

我循声望去,直直地朝刘莲走去的竟然是慧欣!

我看着肖然,问道:“刘莲是慧欣的朋友,你不认识吗?”

肖然一脸的理所当然,说:“她的朋友凭什么我都要认识?实际上,她的朋友我几乎没几个认识的,我从来都不感兴趣。”

杨光不懂地看着我,问道:“你说的慧欣是谁?”

我看了看肖然,对杨光说:“肖然的未婚妻!”

“正在退婚好不好?”肖然赶紧加了一句。

杨光狠狠地看着我,看得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在说我犯错了,犯了几乎相同的错,可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如果上一次是我主动犯错,那么这次就是错误粘着我。可是,我无从解释。

慧欣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们,直接朝刘莲走过去了。

杨光忽然问:“刘莲过得好吗?”

“应该不错吧!”我回答。

杨光点点头,默默地说:“不错就好!”

我看杨光有些愧疚的表情,开玩笑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影响不了人家多少的!”

杨光笑笑说也是,然后就彼此吃饭。

正吃着,杨光来了电话。

他接了电话问了句谁之后就看着我,我看杨光的表情很奇怪,看来那电话与我有关。

杨光按住电话,对我说:“酒吧里打来的,说有人找你,你要不要听听?”

我第一反应是邓夜轩或者许鹏鹏,于是想都不想就摇摇头。

杨光又说:“那人说他是你妈妈的老公。”

我一愣,这人找我干什么?不过,既然他找我了应该是妈妈出事了,这样一想,竟有些忐忑,这些年,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了,不知道过得如何,我便一味地认为他们都过得很好。

“什么事?”我小声问了句。

杨光便对着电话问什么事,然后看着我说:“说是你妈妈重病。”

我忽然心跳加速,怎么会重病?会不会有危险?不行,她得好好活着,她好好活着我才能有机会叫她忏悔。

我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然后听见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苍老,他说话的语气显得语重心长,他说:“是青嗳吗?”

我说是的。

他说:“你妈妈病得很严重,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打你电话又联系不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说吧,找我干嘛?”我打断他的话。不过,我从来没想过我跟他对话,跟我妈妈的老公对话,还能这么平静。

“你妈妈她现在需要换肾,如果再耽误,就没机会了。可是我们的孩子还小,你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青嗳,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妈妈吧!”他最后的声音是哀求的,有些可怜,也有些心痛。

我当时就懵了,鼻子忽然有些酸,我想我不是为了要流泪,我只是有些痛恨,我对着电话大声说:“你怎么回事?你娶了她怎么不好好照顾她?你娶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现在成了这样的结果你就想到我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夺了她还要我去救她?”

“青嗳,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别怨恨你妈妈,他毕竟是你妈妈啊!你救救她吧!她这两年一直很想你,可是她找不到你啊!她之前狠心对你,也都是担心你啊!”他的声音低沉着,还在哀求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欣慰,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找了一个这么爱她的人。

“你先回去吧!”我不忍心再对他喊叫,这个男人为了她跑那么远找我,应该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你会回来救她吗?青嗳,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不会不管你妈妈的!”

“好了,你别说了,你先回去照顾她!我要考虑考虑,就算我去,我也不是为了救她,我是为了叫她带着更多的忏悔活着!”

他接连说了好几个好才挂电话。

我把电话还给杨光,勉强笑笑,说道:“他们终于想到要找我了!”

“出什么事了?”肖然问道。

我想了想,说:“没什么,只是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里?”肖然有些紧张。

我说:“回家,回家看看,没事!”

“我陪你一起去吧!”杨光说。

我冲杨光笑笑,说道:“我是小孩子吗?再说你刚刚到这里来,你就先稳稳当当地待着吧!”

肖然接过去说:“就是,你就别去了,要陪也应该我陪。”

“你们都干什么呢?以为我就回去个两三天吗?我要是去个十天半个月的你们这里能走的开吗?杨光你就算了,你上辈子欠了我的还是怎么了?你就好好地先顾好你自己吧!肖然你更得算了,你走那么久,酒店谁管呢?”

两人一听,都不说话了。

我笑笑,心里还是很感谢。

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莲和慧欣走了过来。

刘莲一直看着杨光,我知道,她是冲着杨光过来的。

看来,这两年,杨光还是在她心里。

而慧欣一直看着我。

“好久不见!”刘莲冲杨光伸出手,杨光起身,客气地握了握,说道,“你漂亮很多了,看来过得不错!”

“那是当然!”刘莲笑着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同学一场。”

刘莲的个性还是没有改,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太会掩饰,却还想着要掩饰。

慧欣在一旁冷冷地说:“真是巧!肖总,我的条件你可要好好考虑,不然,我急了,你们可就不能再这么舒服在这里吃饭了。”

刘莲看了一眼慧欣,说道:“他就是你未婚夫?”说完又看了看我,看来是明白了。

肖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慧欣,说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答案的。”

我始终未发一言,我看见刘莲这样站在我和杨光的面前,忽然就想起了当年的大学,想起了刘莲趴在我床边说我妈妈给我打电话,想起了那些我心知肚明的惦念。心里猛然泛起的酸楚比起从邓夜轩身边离开的那刻更悲哀。

忽然急切地想见到她,那个生我的人,我一直希望她过得不好,但是她真的不好了,我却又彷徨无助。

想到这些我低着头,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听肖然说了一声走吧,我便起身离开。

刘莲忽然在我们走的时候对杨光和我说:“毕竟都是老同学,什么时候有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我和杨光都点头说好。

当天一回去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我有点迫不及待。

肖然问我要不要钱,我摇摇头。不过妈妈的手术应该需要不少钱,我想了想,对他说:“如果到时候我有需要,我会跟你借的。”

肖然只好点头说好。

我走得很匆忙,就像这件事来的那么匆忙一样。

一路我都很忐忑,担心自己来不及,担心就算自己来了也还是一样无济于事。

当我在医院里看见妈妈的时候,她已经比我最后一次离开她的时候苍老了太多了,她原来还遗留一点点的姣好容颜终于在病床上消耗殆尽。

我的眼泪差点要出来了,但是我忍住了,我不想叫她看见我的眼泪,永远都不想。

我用先前的冷冷的语气说:“现在你知道了吗?你不可能永远都不需要我!”

她躺在那里,脸衰弱到好像做不出表情,但是她的眼角,涌出两行泪水,一直流到耳朵边。

我坐在她床边,看了她好久。

然后医生叫我去做个全面检查,确保我的健康才能从我的身体里拿出一个肾来。

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但是结果却要第二天才能出来。

我在医院里短短地陪了她一会,便回家了。

大概有三年了,有三年没有再回来。我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陈腐很久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知道,这是寂寞的味道。

我知道我可能要住一阵子了,放下行李便开始打扫。

我四下看看,将头发束了起来,挽起袖子,将阳台的门打开,所有的窗户和窗帘也都打开。然后打开水龙头,竟然没有停水,只是黄色的带着锈味的水流了好久才开始流出清白的水来。屋子里不凌乱,只是落了很多灰尘,我全部都擦了一遍。最后是拖地,我拖了很多遍,希望能把那些堆积了三年之久的尘埃全部拖干净。

当我最后做完这些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我好像忽然看见从前,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偶尔伸头出来喊:“嗳,马上吃饭了,你不要吃太多零食啊!”而我那时候其实在看漫画或者其他的书,有时候也会在画画,画蓝天白云,画我的一家……

那些都在脑海里,我记得的,只是这些,好像再也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离开这个家,什么时候我一个人守着这里。

也许,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守着这里过。这么些年,我执意不回来,我就是不想一个人面对曾经是一家人的地方,我宁愿去很多陌生的地方,所有陌生的地方都是从我一个人开始的,而这里,是从一家人开始的。

妈妈也终于那么久没有来,她到底是放弃我了,她到底放弃等我了。

可是,我还是回来了,只是为了她回来了。

好像这么多年的眼泪一下子释放一样,我一直哭到天昏地暗,哭到沉沉睡去。

很奇怪,我梦见了许飞飞,在这个时候我梦见的竟然是许飞飞。许飞飞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他的眼里全是眼泪,他说:“我知道,你会放弃我的!”

然后我也哭,我说我没有,我说我从没想过,可是许飞飞还是摇头远去。我便用力哭,哭到窒息,哭到自己惊醒。

第二天,我到医院看她,我还是习惯叫她。

我站在房门外看见她正在吃早饭,很安详,她的老公正在她旁边陪她,我没进去,直接去找医生。

医生看见我,招呼我进去,眼神一直打量着我,问道:“你结婚了吗?”

我奇怪地摇摇头。

医生又问:“有过性生活?”

我点点头,但是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医生看了看我,说道:“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我一愣,这怎么可能,我有吃避孕药,怎么会这样?而且,我只不过在去肖然那里住的第一晚和肖然发生过关系,之后就没再有,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确定地问医生:“你确定吗?”

医生说:“是的!已经快满一个月了。我们是肯定不会给一个孕妇做这样的手术的,但是如果再等九个月,我不知道你妈妈还能不能等。”

“那如果拿掉孩子呢?多久可以做?”我想都没想问道。

医生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我,说道:“你要考虑清楚,毕竟是个生命!”

“你只管回答我!”

“像你这种刚刚一个月的流产原则上休息半个月就可以了,如果为了手术,顶多一个月,另外要看你的身体状况,检查的整体结果显示你的身体一般,对于做手术来说还不够完美,所以,你的身体还要调养。”

“那她还能等多久?”

医生想了想说:“当然是越快越好!越早成功的机会也越大。”

“那好,那就半个月后做手术,今天给我安排流产手术。”我几乎没有用时间思考,因为我没有选择!这个孩子和我没有缘分,我只能先救活的人。

但是医生还是看着我,郑重地说:“不要这么急于下决定,你最好好好想想吧。你肚子里的是个新生命,而你妈妈的手术成功几率并不高,毕竟她年龄也大了,到底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你最好考虑清楚!”

“真不用考虑了!”我对医生说。

医生对我点点头,意思叫我稳稳,然后说:“年轻人都会冲动,我只是在医生的立场上给你足够的时间,也是为了不叫你以后后悔,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是明天还是这样的决定再来做流产手术也不迟。”

我从医院回家之前去看她。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微闭着眼睛。

我坐在她身边,她睁开眼睛,说:“你来了?”

我点点头。

“结果怎么样?”她问。

“挺好,不过要调养调养身体,大概要半个月。”我回答说。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根本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

“不是,我身体很好,只是手术要求很高罢了。”我做着无聊的解释。

“谢谢你能回来!”她忽然说,“有空的话也去看看你爸爸吧,这么久没见了。”

我低头,想了好久,问道:“他过得好吗?”

“听说很好。”

“那我就不见了。”

我起身离开,我怕再和她说几句我的眼泪要出来了。

我看见她,总是会回想起以前,这样太不好了。

本来没有胃口吃饭,但是想想我要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还是到饭店点了些可口的饭菜硬是叫自己吃了一些。

刚回到家就接到肖然的电话,问我情况怎么样了,我说都好。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他,这是个意外,肖然也没有想过要个孩子,我更没想过,而且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更不能要这个孩子。

他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但是知道了自己肚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小生命这样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慌乱,假如,不是在这样的时候,说不定我会生下这个孩子,从此,便有了这样一个人,他会永远与我相伴,而这个人和我的亲密关系,谁都无法比较。

多好。

我躺在床上,抚摸他,跟他告别。

一个人这样静下来的时候容易想起很多事,我像放电影一样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都想了一遍,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看见自己的孤单和冷漠,那么真实。

忽然有人敲门。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敲门,我有些奇怪地起身,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爸爸,这个时候只有他会敲我的门。

可是我打开门的时候,大脑一下子就懵了,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邓夜轩!

我没有一点心思去注意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好像忘记去看他是什么样子了,我只是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睛,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稍稍因为震惊而不知如何是好。

“你果然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他的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想开口问你怎么会来,又觉得多余,我又想问,你来干什么,又觉得这很明显。

“不请我进去吗?”他忽然说。

我不安地侧了一下身,让他进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带着简单的行李。

“你……不用工作?”我终于开口跟他说话。这个男人就这样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觉得过去还在我心里。

“你不用操心了。”说完四处看看,接着说,“房子很大,看来有我住的地方。”

他说的轻轻巧巧的,好像他来和他住下来都理所当然。

我把门关上,站在他面前,说道:“谁允许你住了?”

“怎么?不欢迎?”他反问道。

我看了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不欢迎。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变黑的脸和消瘦的面庞,还有因为赶路而没来得及修理的胡渣。他穿着白色衬衫,外面一件休闲外套,坐在沙发上,用他那带着光芒的眼神看我,嘴角微微翘起。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叫我动心。

我想了想,有些负气地说:“我这里不欢迎已婚男士!”

“那离婚的单身男士呢?”他忽然说。

“你离婚了?”可是我对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钟叶怎么样了。我说:“钟叶她同意了?”

“你不要操这个心好不好?总之我离婚了,我现在是单身,我也不是什么大学老师了,你就把我看成是一个跟你萍水相逢的普通人好了,一切重新开始,OK?”

说得可真轻巧,那么多的事,我为此付出的那么多的代价,怎么能当作都没发生?

不过,听见他说他离婚,我心里有一点点无奈,也有一点点感动。

无奈于婚姻终于还是这样散场,感动于他离婚之后想着来找我。

我叹口气,坐在他身边,说道:“是不是小美她们跟你说的?”

“不是。”他摇摇头,“是他们在找你的时候我正好在场,那天,你打电话,我也在。杨光那小子下回头见了他一定找他算账,明知道你在哪,就是不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说不定我不会回来呢!”我看着邓夜轩说。

“不回来就不是你青嗳了!”他坚定地说。

“可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

他一愣,表情很尴尬,半天,问道:“你结婚了?”

我摇摇头。

“那你决定结婚了?”

我想了想,点点头。

邓夜轩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笑得很僵,说道:“那么,他怎么没陪你来?他不知道你要来做手术吗?”

“他有他的事,再说,我要待很久。”

他忽然笑了,说道:“那好吧!我就代她照顾你这很久的时间吧!”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奇怪地看我,侥幸问道:“你刚才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这跟我想象中的不同。我们应该抱头痛哭,或者我至少应该打你,毕竟我的今天有你的原因,再或者,我们旧情复燃……”

他忽然把我抱在怀里,小声说:“这样就是最好的!我们都是在假装平静,因为给我们爆发的时间还很长!”

在他拥我入怀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忽然翻转到我与他在办公室相遇的那一天,我依然记得他忽然转身的样子,他的眼睛应该和我一样在预告一场劫难,或者一份爱情。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们不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不知道,但是此时他会在,我确实很安心。

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泪,他说:“我总是晚一步,为什么总是晚一步?”

我有些无奈,说道:“不是,是你太早了。想起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相逢错了,谁也没有办法。”

邓夜轩忽然笑了,说道:“你说我老了?你看看我,依然是风流倜傥的帅哥,怎么就老了呢?”

我忍不住也笑了,是的,他没有老,他恰好是成熟到会吸引我的年龄。

邓夜轩见我笑了,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觉得再也不能和这个帅哥重新开始了吗?”

我笑着说:“我们开始过吗?”

邓夜轩一愣,回了我一句:“我们结束过吗?”

我一愣,苦笑一声,是的,这话说的对,我们结束过吗?

我们相视而笑,好像忘记了我肚子里还有孩子的事。

邓夜轩便在原来我爸妈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我在休息的时候被厨房的做饭声吵醒,原来是他在做饭。

我站在厨房门外,笑他。

他一回头,看见我,说道:“不要惊讶,这手艺对一个已经结婚这么多年的男人来说不算什么。”

我想说,你老婆培养了一个好男人,忽然想到他老婆是钟叶,便没有说出来。

我总是觉得对不起钟叶,如果不是我,她会过得很好,很幸福,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会多温馨呢!

“看我看得这么入迷?”邓夜轩回头对我说。

我笑了笑,便从厨房门边走了过来。

这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在酒吧里最后的那一刻才刚发生,怎么一转身,又是这样的境地?

吃晚饭的时候,我对邓夜轩说:“我明天去医院流产。”

邓夜轩先是很惊讶,过了一会,说道:“是为了你妈妈的手术吧?”

我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说道:“没有这个手术的话,这个孩子我也不一定要。”

邓夜轩给我夹了块菜,说:“明天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说。

“没什么用不用的,我人都来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邓夜轩忽然用像爸爸一样的口气对我说。

我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又小声地说:“再说,去流产,孩子的爸爸不在,多凄凉。”

“菜做的真的不错嘛!”我忽然冒出了一句。

邓夜轩摇摇头,看我,说:“真是一点也没变!”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险些流出泪来,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变,心里已经沧海桑田,只是面上没有显出沟壑罢了。

他不会不懂的,他也应该如此,离婚,我难以想象他是经历了什么才离的婚,从高中就结的婚,一直到现在,不是那么容易说离就离的。也许,他已经众叛亲离了也说不定。

可是他都没有说,我也就没有多问。

此刻,我看见他在我面前,心里却在想,也许,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第二天,邓夜轩真的陪我去医院。

我是直接去做的手术。

在等手术的时候邓夜轩坐在我身边,默默地。

我问他说:“你会介意吗?介意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而且你还来陪我做这样的手术。”

他看着我,点点头,说道:“我介意,我只是介意为什么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我还介意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排斥我。”

我有些感动,邓夜轩变了,他以前从来不对我说这样的话。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以前他是个有家室的人,而现在,他是个自由人了。

有邓夜轩坐在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担忧,好像肚子里的孩子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来了就来了,想送它走就送它走,就这样简单。

可是当我真的躺在手术台上,确定要和这样的一个生命告别的时候,心里忽然紧张起来。肖然是不是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呢?我是不是有决定这个生命的权利呢?他是不是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呢?

“准备好了吗?要给你打麻醉针了。”一个小姐的声音。

我冲她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等待这场意外结束。

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想起得知怀孕前夜的那个梦,我梦见许飞飞边离开边冲我哭,那么真实,难道那是孩子将要离开的预兆?

他一定很悲伤,如同我此刻忽然涌上来的悲伤。

不管孩子是谁的,将有什么样的际遇,他首先是我的孩子,我第一个孩子,我生命里最奇妙的一次体验,我在这世上与我最惺惺相惜的人,可是,我要亲手将他杀死。

我还不知道他会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他以后会不会咿咿呀呀地叫我妈妈,会不会像我……

渐渐有些困,迷迷糊糊地睡去,忘了心疼,忘了告别。

我以为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会躺在医院的床上,然后起身回家,没想到是护士把我叫醒的。

我睁开眼,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异样,我问了句:“没事了吗?”

她点点头,说道:“可以了,回去注意休息,注意饮食营养,天气冷了,也要注意不要着凉,总之多加小心,身体是自己的,要爱护。”

我哦哦两声就出来了,我总是觉得她在责备我,责备我这么不负责任就有了孩子,有了孩子又这么不负责任地丢掉。

我是该责备的。

邓夜轩一直在等我。

我一出来,他过来扶我,问我说:“不用在医院休息吗?不是生完孩子都要在医院休息好久吗?”

我笑笑,说道:“我又不是生孩子!”

“那也跟生孩子差不多啊!走,咱回家休息!”他扶着我就走了。

我本想去看看妈妈,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我不想让她知道什么,我要在她完全好了之后告诉她,我用一个生命换了她的生命,我一定要告诉她。

回到家,邓夜轩叫我到床上休息,然而很奇怪,我竟然兴奋的很,一点也不想睡觉。

邓夜轩便坐在我床边看着我,我笑他,说:“只是没有了一个孩子而已,他还只有一个月,伤不了我。”

邓夜轩给我盖好被子,说道:“把他忘记吧,他来的不是时候。”

“你想听我给你讲他的父亲吗?”我忽然问。

邓夜轩摇摇头,说道:“以后再讲吧!你闭上眼睛,不许再说话,我看着你睡着,等你醒的时候会给你做好吃的!”

我便闭上眼睛,虽然很久都没有睡着。

我听见邓夜轩出门去了,应该是买菜吧!

他刚走我就睁开眼睛,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躺着。

实在睡不下去的时候我起来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终于找出了我小时候的相册。我一页一页地翻看,看自己怎么就长大的,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怎么就过不好日子。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最后,从慢慢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没有缘由。

我哭到几乎窒息,哭到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只是停止不了流泪,身体里好像隐藏了无数的悲伤,终于找到一个出口,便决堤而出。

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邓夜轩就站在了我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把我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回床上。他的表情里有隐隐的悲伤,我知道他难过,他有很多要难过的理由,比如孩子,比如我,可是他还在忍,一直在忍。

我看着他,放开声音地哭,冲他大喊:“你干嘛要这样对我?你干嘛要来?你干嘛要离婚?我对不起钟叶,我对不起她!你叫我更对不起她了!”

我看不清他是怎么看我的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我的背。

我还没说完,我还继续冲他喊:“我一直这么孤单,她对我那么好,做了我两年的好姐妹!你懂不懂啊?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你偏偏是她的……我对不起她,对不起!”

邓夜轩还是不说话,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

“我还对不起许飞飞!对不起这个孩子!”说到这句我的声音小了,完全没有力气,刚才冲邓夜轩喊完的时候,我的大脑好像缺氧一样,忽然就疼起来了,昏昏沉沉的。

我有点累了。

邓夜轩见我有些偃旗息鼓,拍拍我,说:“睡吧!都会过去的!”

我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答案呢?你不是老师吗?你不是懂很多吗?”

邓夜轩愣了一愣,像拍孩子一样又拍拍我,说:“钟叶,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早就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她是有目的的。之前你去找我,她知道了,便骗我说她重病,叫我必须赶回来,所以与你错过。后来放假,她骗我说家里出事了,要我陪她回老家,所以我们又错过。直到后来她说她怀孕了,所以你走了,我忍了,但是都是假的。我以为我不告诉你,你会因为有过她这么个姐妹而舒服一些,没想到你这么自责。”

邓夜轩说的,和我预想的很像,只是我不愿意去相信。

可是就算我相信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我令他们的婚姻出现问题,钟叶也不至于变得处心积虑。

邓夜轩又给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人生有时候没有假设,可是如果非要做假设,我不想假设我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想假设我如果没有那么早结婚。而我的婚姻不是因为你才最后成这样的结局,问题早就存在,钟叶已经变到我都不敢相信的地步,她娇小可爱的外形容易欺骗别人。你不要想太多,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她,能伤害她的只是她自己,或许还有我。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另外一个青嗳。”

我似乎被邓夜轩说动,他从来没有哪次说话像这次叫我安心。我看着他,终于疲惫地睡了。

竟然睡得很安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邓夜轩还坐在我床边,手里翻看着一本书。

我伸手趁他不注意把书抢了过来,竟然是产妇营养调理大全。

他笑笑,说:“这里面也有讲到流产的情况哦,我刚下楼的时候在下面的一个书摊看见的,就买了,很实用。对了,饭好了,赶紧来吃吧!”

饭桌上的菜着实叫我吃了一惊,一盘炒鸡蛋,一盘豆腐,一盘炒猪肝,一碗炖肉,一盆红枣桂圆汤,而且都是大碗,最重要的是都不是我喜欢的。

邓夜轩看出了我的心思,把我推到桌边,说道:“这些都是你必须要吃的,我尽量能做的都做了,相信书本没错的!”

“你确实太夸张了!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流产而已。”我对邓夜轩说,不过心里却很是满足。

邓夜轩只是给我夹菜,要我多吃,生怕亏待了我。他说:“放别人健壮的人身上都要疗养几天,更何况你这身板,你看看你,再过两年你不见你,我简直以为你是木头搭的!长这么高本来就是要比别人多消耗能量的你知道不?”

我见他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真是想笑。

我夹起一个红枣递到他面前,说道:“来,补补!”

他一瞪眼,说:“还没大没小了!”

我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你还是我老师啊?谁怕啊?来,你吃一个我吃一个!”

他伸手就要打我的头,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还小丫头片子呢,差点我都当妈了!你吃不吃?吃不吃?不吃我也不吃!”我举着红枣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他瞪了瞪我,一口吞下了那个红枣。

我开心地大笑。

他也笑了。

在他这样放肆我的任性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幸福,短暂的满足感叫我快乐。

我不再叫他走,也不问他什么原因,我接受他这样陪着我,接受他给予我的一切,因为我的接受让彼此都快乐,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邓夜轩每天变个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才一周下来,我觉得自己正在向猪发展。

肖然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我没敢说邓夜轩在,也没敢跟他说其他的话,我怕他忽然跑来,那样的事他是干得出的,我想一切等手术结束后再说。

我带邓夜轩去见我妈妈。

妈妈一天比一天孱弱,但是她看见邓夜轩的时候还是显露了明显的不满,她应该是看出了邓夜轩明显比我大。可是,我以为,她会因为邓夜轩身上那种吸引我的特质而接受邓夜轩的。

然而,妈妈竟然在邓夜轩面前鼓起力气跟我说:“他,是不是结过婚?”

我点点头,补充说:“但是已经离婚了。”

妈妈抖着手,说:“是因为你离婚的吗?”

邓夜轩赶紧说:“不关她的事!”

妈妈忽然打断邓夜轩:“我在教训女儿,你不要插嘴!”

我起身,拉住邓夜轩就往外走,我说:“我不想在做手术前还跟你吵架!真难想象,我的肾到了你的体内怎么可能会不排斥!”

她在我身后还叫我站住,但是我执意往外走。

可是邓夜轩拉住了我,他说:“如果有问题当然要说清楚,她是你妈妈,关心你的将来,这是爱你!不然,谁还会对你的将来担心?”他说着又把我拉到了妈妈的面前,然后对我妈妈说,“您有什么只管说,我们尽量改正!”

“你们决定在一起了?”妈妈直接问。

其实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决定,我只是一门心思在想手术的事,同时在享受邓夜轩和我在一起的这样安定的时光,好像这样的时光以后就不会再有一样。

但是她这样问我,我就顶撞地回答:“是的!”

邓夜轩一愣,我看见他脸上的欣喜。

但是妈妈一下子气昏过去了。

我没想到竟然这样严重!

此时正是我做流产手术一周后。

经过抢救,医生说希望换肾手术能尽快进行,晚一天,就少一分希望。

我看着她,面容枯槁到我开始深深自责,于是我对医生说:“那就明天吧!越快越好!”

医生看了看我,说道:“要不,今天你再进行一下检查,如果条件还行,我们就后天做手术!我们也是希望能尽快!另外手术还有五万块的费用没有交,你看看什么时候来交了吧!”

我点点头,说好的。

她那里应该已经耗尽了,到这个时候了,钱应该也花得差不多了。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并且感到深深的无奈,假如我认真地生活着,也许还有不少积蓄,然而我手上的积蓄一共连两万都没有。

看来我是真的要跟肖然借钱了。

在我拿起电话的时候,邓夜轩拦住了我,他说:“我有。”

可是我没打算用他的钱,五万块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他还要生活,现在他的境况也不好。

我推开他的手,还是想打电话。

邓夜轩忽然生气了,但是他又强压着怒气,低声跟我说:“别人的钱能用我的钱就不能用吗?你当我是什么?不能跟你分担一点点困难吗?”

我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五万块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但是对另外一个人来讲无所谓。”

“可现在对我来说钱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你在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赶紧说:“好好,我们回去再说吧!这里是医院!”

他看了我半天,怒气还是没消,说道:“不错!我是没有钱!我离婚之后什么都给了钟叶,我现在除了这五万块一无所有,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为了你我可以倾其所有!别人能从他的五百万五千万甚至更多的数字里拿出五万给你,可是我能把我所有的五万都给你!懂不懂?”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果然,他还是介意!

我不介意他介意,谁能不介意呢?

我正想追过去,忽然想到还要做身体检查,于是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找医生。

我刚转身,肖然的电话就打来了。

真是有些巧。

刚接电话,肖然就问:“手术什么时候做?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想了想,说道:“手术后天做,没什么困难,一切顺利,放心吧!”

最后,我终于没有向肖然开口,在这一刻,我有些心疼邓夜轩,那个比我大那么多,也为我失去那么多的男人,我尽力想让他什么都不失去,终究没能做到。

检查完身体,我想给邓夜轩打电话,还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想想又想笑,这个男人,竟然还耍起小孩子脾气了。难得耍一次,就让他耍个够吧!

于是我就没有打电话,可是走到医院门口,却看见他正在那里吸着烟,眼睛看着地面,应该是在等我。

我走过去,对他笑笑,伸手说:“给我来一支!”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往我手上一放,沉甸甸的。

我立刻明白了,是钱。

我拿着那些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说:“还不去交了?”我便笑眯眯地去了。

我想这个时候接受对邓夜轩来说也许是最好的。

回到家后,邓夜轩很开心,一直给我描述他接下来的打算。

他说:“你喜欢在哪里生活?要不我们就不要再走了,毕竟这里你还有个房子,我们先安身。我先去找工作,像我这样的想找份像样的工作还是很容易的!你喜欢做什么呢?对了,你在家画画,然后拿出去卖,等以后有条件了给你开个画馆,多好!”

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我能就这么跟他留在这里然后什么都不管吗?

邓夜轩见我不语,又说:“要不,这样,我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了,这样谁也没办法了,什么问题也都可以解决了。”

我开玩笑地说好。

不过,他又犹豫了,他说:“可是,你妈妈不接受我,这个是个问题,毕竟我要娶的是她女儿,要先过了她那一关才行!”说完便思考起来。

邓夜轩认真的态度很可爱,也叫我想笑。

不过,也许他说的是可行的,只要我和他相爱,没有什么不可以跨过。

可是,问题在于,我是不是还是像最初那样爱他,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爱他,我还要不要继续爱他。

我有些迷茫。

但是,他这样在我身边我又真的很安心。

这算不算爱?

毕竟我们中间有两年的空白,感情会不会也有那两年的空白?

邓夜轩一直在讲我们的将来,一直讲到我困得睁不开眼睛,然后他才去睡觉。

我第一次知道,在他的心里,我们有那么多的将来,平淡的将来、温馨的将来、富贵的将来、儿孙满堂的将来……

他说的所有叫我做了一个饱饱的美梦。

第二天,我刚醒,手机正好响了,肖然在电话里开心地说:“你猜我现在在哪?”

我猛地坐起来,说道:“你不会是在我家楼下吧?”

“错!”肖然肯定地说,我松了一口气,他接着说:“我现在在伯母的病房里!”

“伯母?哪个伯母?”虽然我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但是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还有哪个,咱妈呗!”肖然得意的很。

我怦怦地心跳加速,他还真的来了?而且还先跑到我妈妈那里去了?

肖然见我半天不说话,说道:“惊喜吧?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怎么能不来呢?我刚听伯父说了,你们的手术费还差五万呢,幸好我来了,不然等你跟我开口简直难于上青天。”

“那个……算了,我们见面再说吧!”我挂了电话,赶紧起床。

邓夜轩已经做好了早饭,见我匆匆忙忙的样子说道:“医院来电话了吗?是不是明天可以手术。”

我点点头,说:“大概是的!我等下过去一趟,那个……肖然来了。”

邓夜轩看了我一眼,笑说:“没事,我和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也应该我和你一起面对,男人和男人对话,会更好些。”

“尽量,不要太伤他。”我小声说。

“放心吧!没事的!”

邓夜轩还如以往一样和我吃早饭,可是,我们心里却各自有了心事。

我跟邓夜轩一起到医院的时候,肖然正陪妈妈聊天着,她看起来很开心,我看得有些莫名,为什么不接受邓夜轩,却可以接受肖然?

于是我拉起邓夜轩的手,走了进去。

妈妈看见我和邓夜轩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于是肖然转身也看见了我们。

我还没有开口对肖然说话,邓夜轩便把手伸向了肖然,说道:“你好,我叫邓夜轩。之前,非常感谢你对青嗳的照顾!”

肖然一窘,愣愣地伸手跟邓夜轩握了握,尴尬地说不客气。

我完全没想到肖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我以为他会大喊大叫地闹,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是冷静的。

这时候叔叔进来了,对妈妈说:“医生说明天做手术,还有,差的五万块钱已经交了。”我看见他手里拿着钱,我猜那钱是肖然的。

妈妈看着我,指着邓夜轩,问:“钱是他交的吗?”

我点点头。

妈妈又看了看叔叔,说:“还给他!”

叔叔为难地说:“可是,这钱是肖然的。”

我不懂她为什么一直要反对我和邓夜轩,邓夜轩哪里叫她不喜欢了呢?我生气地说:“是我喜欢他,你不喜欢没关系,是我要和他一起的,你不是说我的事你不用管了吗?你就好好管你自己就行了,你操什么心呢!”

她用力说:“别的我可以不管,这事我不能不管!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你凭什么就说不会幸福的?”

“我就是个例子!你爸爸当年也是离婚之后娶我的!结果怎样?家过得不像样子,还把你教成这样!一个人之前的一个家没能顾好,怎么能保证下一个家就能顾好?”妈妈说着说着有喘起气来,很激动。

我冷笑一声,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我说:“你怎么能因为你过得失败就断定我们也会失败?这算什么理由呢?这世上离婚的人多了去了,他们都不能再过得好了吗?”

“我不管!别人怎么过我不管,我只管我自己的女儿,我不许你走我的老路!”说完,又看着叔叔,说,“钱,还给他,我不要青嗳欠他的!”

叔叔把钱塞到邓夜轩手里,邓夜轩看了看我,用力抿了下嘴,意思是叫我不要担心,然后他对妈妈说:“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也请你理解我们的爱情。我已经不小了,早过了冲动的年龄,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我也有能力和信心叫青嗳过的好。最重要的是我们相爱,无论用什么理由分开,都会痛苦,青嗳带着痛苦又怎么能幸福呢?另外,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手术,这些,等你康复了以后再说吧!这钱,不要还给我,青嗳她不欠我的。”

妈妈并不看邓夜轩,她说:“爱情,早晚会没有的,过日子不是那么简单!你把钱拿走,否则我不做这个手术!我知道我也管不了太多,我既然不能阻挡,就更不能因为我叫青嗳为难。”

邓夜轩还想说什么,我拉住了他,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听不进去,还是让她先做手术吧!

这个时候邓夜轩的手机响了,他便走到病房外接电话。

邓夜轩出去之后我对肖然笑笑,说:“真是麻烦你了!”

肖然一摆手,说:“有什么麻烦的!跟我这么客气!”说的都是客套话。

邓夜轩打完电话把我叫了出去,脸色很难看,他抖着手对我说:“你无论如何都要等我,我现在要马上回去一趟。”

我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着他,问:“是不是钟叶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你听了不要自责,她自杀了,跳的楼,现在在医院,不过,楼不高,可能还有希望。另外,我们离婚还没有告诉家里人,她还住在我们原来的家里,她已经昏迷三天了,家里人刚赶到,叫我回去!”邓夜轩断断续续地说。

我赶紧说:“你快回去吧!”

可是邓夜轩看起来还有一丝犹豫,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我说:“你放心吧,明天的手术会顺利的,手术结束后我给你电话,再说,肖然也在,没事的!”

他看了看我,说:“嗯,幸好肖然来了,不过,他来了我又多了一层担心!”

“赶紧回去吧,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我埋怨他说。

他往病房里看了看,说:“那我就先回了,这五万块我也就带回去了,肖然的钱我会还的!还有,你好好和你妈妈说话,不要顶撞,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是被她祝福的!”

“好啦,你赶紧走吧!”我推了推他。

他看了看我,抿了抿嘴,转身走了。

我再次进到病房的时候,跟他们说:“他走了,好了,现在大家都安心了,明天好好做手术吧!”

说完我就出来了,本来想去医生那里问一下有什么手术前的准备,可是心里烦躁的很,便没有去。

我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肖然追了过来,对我说:“我开车来的,先送你回去!”

我默默地上了车。

肖然边开车边说:“看来我不该来,可是你明天要手术我又不能安心地不来。而且我这些天眼皮总是跳,跳的厉害,果然……”

我看着肖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我无话好说,而是,我想起了我丢失的孩子,那是肖然的孩子,我总觉得欠了他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开口。

我闭上眼睛,觉得很累,肖然也不说话了。

整整一天都过得很沉闷,我在房间里睡觉,肖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应该看见了邓夜轩的物品,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的眼神去看那些东西。

这一天我吃的很少,肖然不会做饭,他带我出去吃,可是我总觉得不对胃口,这些天,胃口被邓夜轩养得叼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笑着说:“要是跟妈妈讲,其实你也不是纯纯的单身,你还有一个未婚妻,她又会怎么看你呢?”

肖然一愣,脸色不好看,说道:“在来看你之前,我已经跟慧欣谈了一次,我决定把她那一块业务全部砍掉,我叫她先准备,等我回去就执行。”

我刚吃到口里的菜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第二天做手术之前医生说我的状况不好,问要不要改期,我摇摇头,说我等不了了。

不错,现在不是她等不了了,而是我等不了了,我不能把时间全部耗在这个手术上,我需要她赶紧好起来,然后我赶紧离开,这里的气氛简直要叫我窒息了。

最重要的是,我想去看看钟叶怎么样了。

在我的昏睡中手术开始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感到了腰间一阵阵刺痛,我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转头,看见她正看着我。

她见我醒了,笑笑,说:“没想到你竟然昏迷了一天一夜,我这个病人的状况比你还要好。”

我撑了撑身体,想坐起来,可是没有力气。

医生进来了,看了看我,说:“你身体消耗太大了,才流产一周,接着做这样的大手术,加上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可能恢复的话要一段时间静养,还有,你尽量少坐,一次坐着的时间不要超过两个小时。”

本来医生这些话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病床上的她和刚刚进门的肖然都被震惊了。

肖然匆忙地跑进来,问我说:“那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不重要了,不管是谁的,他已经不在了。”

“是为了我吗?”她颤抖着说。

“不是!”我不知道到了最后我竟然说不是,我本来就打算要告诉她,然后叫她负疚,可是在这一刻,忽然没有了意义,即使不是这样她也一样会负疚的,因为她的身体里有我的肾。

肖然看着我,小声说:“如果不是因为手术,你会不会留下那孩子?”

“这没有意义!”我回答说。

“有,对我有!”

我想了想,说:“会!但不是因为那是你的孩子,而是因为我很孤单!”

肖然点点头,说:“我懂了!”他低了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泪水,满眼。他说:“既然手术都做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以后,你还有什么困难愿意找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只简单的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听着他急促地远去的脚步声,泪流满面!

医生要求我住院休息,我只住了两天就出院了,我一直想着邓夜轩和钟叶,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但是身体明显很虚弱,原本手术之前补上来的体重连本加利地都消失了。

一周之后,我再也坚持不了了,我决定去看看。

天气忽然就冷了,在我要出门的时候。

我给邓夜轩打电话,一直是关机,我忽然就莫名地担心起来,除非是钟叶出了什么状况,不然,不会这么久不和我联系。

我又要往那个地方去了,在我几个月前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到的那天,我找了个旅馆刚安顿好就去酒吧了,我想去看看小美,还有那些陌生的人,对于工作来说,那里是我待过的最久的地方。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跟几个月前相比冷清了些,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

当我进去看见吧台里站着的鸿如时忽然想到了许鹏鹏,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小美忽然站在我面前,开心地叫:“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

我笑笑说我回来了。

小美左看右看,说:“你怎么瘦成这样?像大病初愈的!”说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小声说,“对不起,忘了你妈妈的事了。”

我拍拍她的肩,说道:“没事啦!她现在恢复的很好,没想到一直那么不和的母女,器官竟然很和谐,我现在也挺好的,还能喝酒呢,给我来杯吧!”

小美看了看我,说:“还是算了吧,给你杯橙汁吧!”

和小美说着我们就走到了吧台,鸿如刚才就看见了我,只是眼神不友好,我想到了最初见到她的时候的样子,小美说那时候她还在努力地要嫁个有钱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如愿。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很好!”鸿如简单地回答。

小美拉了拉我,说:“咱们去那里坐着聊天吧!”

我看了看鸿如,便跟这小美过去了。

一坐下,小美就叹了口气,说:“鸿如也不容易,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对许鹏鹏,我以为她只是个贪钱的人呢!”

“怎么了?许鹏鹏怎么了?”

“你都不知道吧?听说因为许飞飞去世对他打击很大,毕竟是双胞胎兄弟,加上上次在酒吧的事,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家里闷着,听说他妈妈都伤心透顶,几乎没有心思管他,全是鸿如陪着。”

“现在怎么样了?”我听小美这么说,很是揪心。

“现在好了很多了,脸上渐渐看得见笑脸了,也出来走动了。只是,鸿如最近却越来越不开心了,好像,许鹏鹏到现在都没接受她。”

我想了想,说:“真想去看看许鹏鹏。”

“不用了!”鸿如忽然走过来说,“你不去看他就是对他最好的挂念了!”说着,她坐了下来,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你如果是要留下来,请你不要打扰许鹏鹏的生活,如果他再有什么,我什么都算在你头上!”

我一愣,鸿如说这样的话是恨我的意思吗?

不过她说的没错,见了又如何?只不过叫我们都更加怀念当初,也只会叫我想起许飞飞,在许鹏鹏面前,把他当作另外一个人来怀念,这应该是对他的不尊重吧?

于是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去见他的!”

“那样最好了!”鸿如说了这句就起身走了。

小美看了看鸿如的背影,对我说:“你别怪她,她也不容易!”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

忽然想起钟叶的事便问小美:“你知道钟叶的事吗?”

小美点点头。

“在哪家医院?”

“市里的中医院。听说还没醒呢!可怜了那个为她奔波的男人。”

我一听,不说话了,我以为小美说的是邓夜轩。

小美又接着说:“那个男人又回来看她,据说她离婚了,不过不知道真假,可是,她竟然忽然就自杀了,既然离婚了为什么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呢?”

我忽然想起那个背影酷似邓夜轩的人,我才知道小美说的不是邓夜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毕竟,除了邓夜轩,钟叶并不是一无所有,这样就好了。

跟小美又坐了一会,觉得腰疼了便回旅馆休息,准备第二天去看钟叶。

回到旅馆的时候接到杨光的电话,杨光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了想,说了实话。

杨光停顿一下,问道:“你是跟他回去的吗?你已经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了吗?”

我猜肖然跟他讲了什么了,只是具体的事情肖然并不清楚,到现在为止,这一路,最清楚这其中缘由的也就是杨光了。

我对他说:“不是的,我是来看钟叶的,她自杀了,现在还在抢救。我不知道最后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想,如果有机会,我应该试一试,不然,我会后悔的。”

杨光并没有像我想象的责备我,他说:“看来,不管兜多大的圈子,你们还是注定要相遇,注定要为在一起努力,既然这样,我只好祝福你了。希望有个好结果!”

我笑笑,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一直这么支持我!”

杨光呵呵笑了两声。

我半真半假地说:“为了感谢你,我这次就顺便帮你打听李木春的消息,如果人家还是单身一人,你可要好好考虑哦!”

“还是算了吧,你好好操心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杨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最后没有好的结果就再回来!”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如果回去那里,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我是真的想努力一次!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我见到钟叶的时候忽然间崩塌。

钟叶躺在哪里,盖着被子,头包得很严实,微微露出来的地方还有血痕,因为她盖着被子,所以我看不出她身上的伤势。

就在我进去的时候正好有护士进来给她擦药,她静静地躺着,不知道我来了,也不知道邓夜轩就守在她身边。

护士掀开被子的时候我愣住了,她的右胳膊只残留一半。

我倒吸一口气,邓夜轩本来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的,听见我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我看见他满脸的胡渣。

我还没有上前,他一把把我拉了出来,质问道:“你来干嘛?”

我被刚才的一幕吓得惊魂未定,正不知所措。

“你赶紧走吧!”邓夜轩赶我走。

我愣愣的,说:“她……到底怎么样?她的右手……”

“不要问了,你走吧!”邓夜轩一脸无奈般的苦楚。

他叫我走,我便明白了,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

“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就走。”我固执地说。

“右手臂截肢了,另外右腿很可能会瘸,至今没醒,大脑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冲击,医生说,就算醒了,至少需要人照顾一年,生活能不能自理还要看恢复。”邓夜轩看着我说完,说完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通红,然后,他接着说,“我必须要照顾她!”

我一听,已经知道结果了,结果也只能如此了。

我没说什么,上前拥抱了他,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庞,说:“再见!记住我,记住我爱过你!”

说完我便准备离开。

就在我将要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拉住我,迅速地把我抱在怀里,说:“不管了,不管了,你不要走,我们再等等,再等等,总会有希望的!”

刚才我要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哭,听见他这么说,我忽然哭了,因为我懂得了他难两全的无奈,懂得了他可以为我冲动,他是爱我的!

忽然病房内的护士跑了出来,对邓夜轩说:“她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邓夜轩一惊,随即放开我,冲进了房间。

我愣愣地站了站,走到门口,看见钟叶两只眼睛茫然地看着邓夜轩,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更没有意识到邓夜轩是谁。

邓夜轩小声地跟她说话,问她感觉如何。

我看不清钟叶的表情,只是知道她很安静。

医生从我身边走过,我不敢进去,我怕她会认得我,我怕她会因为我而激动。

医生刚进去,忽然钟叶一声沉闷的大叫,是惊恐的声音,可是她长期的睡眠已经叫她没有力气,所以声音沙哑低沉的叫人担心。

然后听见医生说:“别激动!别激动!这里是医院,别哭别哭,没事的!”

邓夜轩无奈地坐在床边,我看见他颤抖的肩。

我决定离开,在他还没有转身看我的时候离开。

终于,什么都完了,我和邓夜轩,终究要结束的,只是,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未免对我们都太惨烈,钟叶不该有这样的结果,而我,是要为此负上一辈子的代价的!

还没走出医院的时候邓夜轩忽然追过来了。

他拉住我,说:“我们,聊聊吧!”

我点头说好。

然后我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说着也许关系到我们下半生的事,我们却为这样的事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她怎么样了?”我问。

“医生在对她进行脑部检查,具体结果要等下才能知道。”邓夜轩说,“我想,也许我们太自私了,不,是我太自私了,总想得到更多,甚至爱情。”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是我还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我从来没觉得我们错了,青嗳,你不要走,再等等好吗?也许结果会好的。我知道有个人对钟叶很好,也许他比我更合适照顾她,我是为她着想才这么说的。”

我一愣,没想到他的意思竟然是这样的。我看着他,手扬了扬,还是没有打上去,我带着撕心裂肺的无奈苦闷和自责说:“我们错了,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现在这样是因为我们的自私造成的!你和我就应该去承担,她是你的责任,即使你们离了婚,她还是你的责任!你应该像个男人那样去负责,而不是继续和我这样儿女情长!爱情算什么,谁知道五年十年后我们彼此会厌倦成什么样子?我不会等谁,也不愿意等了,我等了你两年,现在我认为那是错误的,你就饶了我的下半生吧!”

我不想给邓夜轩一点点解释或者挽留的机会,谁知道我在此刻还能这样硬着心说,下一刻我是不是就要反悔?

我起身,说:“不要留我!我打算和肖然结婚!今天我就回去!我们会有属于各自的去处,都放手吧!”

邓夜轩没有留我,一句留我的话都没说,他只是坐在那里,看我离开。

但是我还是听见了他小声说的那句话:“这回换我等你。”

我还是走了,决绝般离开,从此不会再见。

可是我去哪里呢?

回去肖然那里吗?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结婚吧,把自己嫁掉,邓夜轩和我也就一起安稳了。

我想见一下许鹏鹏再走,我想知道许飞飞的墓地在哪里,我想去看他。

我在酒吧找到鸿如,说我要见许鹏鹏。

她看着我,说:“是不是非见不可?”

我摇摇头。

她说:“那就不要见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告诉我许飞飞的墓地在哪里。”

她写了个地址给我,给我的时候对我说:“去看看吧,那里的样子会叫你吃惊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

这么久了第一次来看他,我只是担心自己不会再回来,如果我这一生没有跟许飞飞道别,我会不安的。

当我站在他的墓前的时候,我确实吃了一惊。

在他的墓碑下方,贴着一张相片,竟然是我!相片是镶嵌一般地保护进去的,不会因为风雨而腐化。

这应该是许鹏鹏做的。我理解他的意思。

我不怪他,如果我能用这样的方式陪着他,我愿意。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相片,模糊不清,却是微笑着的,我忽然间想起他的每个动作,他吸烟的样子,沉默地坐在我床边的样子,耍赖皮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都一下子涌了上来。这个男孩,在他最美好的年华里远去,多么聪明,我关于他的所有记忆里,他都是那么帅气的。

可是我怨恨他,我开口,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哭得很彻底,像是心都掏出来了,可是他却再也不能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或者陪我一起流泪,他只是对我笑,像个外人。

哭累了,我坐了下来,用手一点一点擦他的脸庞,我轻声说:“你看,没有你,我多么孤单,这下,你满意了吧?”

过了一会,我又说:“你希望我结婚吗?希望我嫁给肖然吗?你要是叫我嫁我就嫁,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如果,到最后,没有谁能陪我,我就来陪你,我坐在你面前画画,画好多画,养活我和你。”

说着说着我心里有酸楚起来。

我默默地坐了很久,最后我说:“你再不理我,我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当然没有理我,我便走了。

当我回到肖然的酒店的时候,杨光正好站在门口等我。

我看了看,问肖然呢。

杨光有些为难地说:“有个消息,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直觉告诉我,和肖然有关。

我说:“说吧,再坏的消息都不算什么了。”

杨光说:“肖然下周就和慧欣结婚了。”

我一愣,这消息对我来说真算不上好或是坏,可是这事情太突然了,肖然根本不喜欢慧欣,怎么会突然要结婚了呢?

“结婚的原因跟我没关系吧?”我问道。

杨光摇摇头,说:“好像是慧欣负责的那块业务,肖然本来要砍掉,结果慧欣竟然自己去投诉肖然,说他进行色情服务,还说偷税漏税,还牵扯到很多官员的受贿问题,总之很麻烦,人已经来查了。慧欣说只要和她结婚,就能把事情压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肖然竟然会答应,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杨光接着又说:“肖然看起来消沉极了……”

我哦了一声,心中透明了几分。

我还是要和肖然再见一面,我需要和他道别。

肖然坐在办公室里,两只脚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缩在椅子里,目光呆滞,很没精神。

看见他,我忽然心疼起来。

他看见我来了,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那样的姿势,说:“什么时候走?”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我将要和邓夜轩过生活去了。

“就这两天吧!”我说着走到他对面,看着他,说,“真的要结婚吗?你明明不爱她……”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既然她都不在乎,我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我觉得没有办法再和肖然对话了,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转身准备走。

“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对吗?”肖然忽然说。

“你错了,我从来都是爱你的。”说完我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刘莲和杨光正在说话,刘莲笑着,不像我第一见她那样颓废。

我始终相信,刘莲还爱着杨光。

我走过去跟他们道别。

刘莲皱着眉说:“你又要走?”

我点头。

杨光却笑眯眯地说:“要走一起走好了,我看你这样自由轻松地走来走去也挺有意思的。”

刘莲从眼角看了杨光一眼,我完全明了。

我说:“还没想好去哪里。你要是再跟着我要怀疑你的用心了,你没事不好好找个女朋友然后好好过日子,你整天跟我后面转悠什么?”说完,我一甩手,说,“走了,不要送我!”

在肖然的房子里,最后一次收拾,我的行李收拾完之后把他的房子也收拾了一遍,我不是想让他记得我,而是想让他干干净净地忘记我。

当我拿着行李关上门的时候,我忽然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我把手机关机了,我这次连杨光也没有告诉。

我一个人回去到那里。

当我再一次站在许飞飞的墓前时,我竟有些安心,我说:“看来,最愿意陪我的只有你。”

是的,他永远在那里,并且会永远陪我,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将让我所有的爱情在这里安息,从此心如止水。

我说话算话。我住在离许飞飞很近的地方,为了生活,每天都画很多的画,给许多杂志或者其他需要的地方投稿,晚上偶尔会出去摆摊,但是我画得最满意的那些画一直放在家里没有拿出来过。

我几乎每天都在和许飞飞对话,起初,我总是说到泪流满面。

渐渐,我终于学会微笑。

这样活着,很好,我站在许飞飞面前想象我和他曾经是相爱的,就像我和邓夜轩那般相爱的,这样的想象给了我巨大的幸福感。

原来,我真的是超乎想象地爱过许飞飞,只是,那时候他在我身边,而我只看到了离我很远的邓夜轩。

一年后,我在拥挤的人群里遇见杨光,远远的,我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大厦门口,一副茫然的表情,不知道在等谁。

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打招呼,我是明白杨光为什么会在我能遇见的地方出现,他终究还是也离开了,但是我害怕他在等的人是我,如果那样,不管我多么没心没肺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他也一样会这样站在某个地方等我。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刘莲从大厦里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地走到杨光跟前,伸手挽住杨光的胳膊,杨光也回头对她笑了笑。

我一下子明白了,随即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同时空了一块,一种更大的孤单感觉向我袭来。终于,每个人都有了每个人最完美的结局,唯独我,还是要这样形单影只。

我转身离开了,在杨光和刘莲没有发现我的时候。

没过多久,我在许飞飞的墓前遇见了许鹏鹏。

许鹏鹏比以前更加沉默,人也更瘦了一些,脸色显得苍老。

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他,尤其在这里。

“我终于遇见你了。”许鹏鹏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过的好吗?”问完我就后悔了,我怕许鹏鹏像邓夜轩一眼回答我他过得不好。

“无所谓好坏。不过,你看起来过得不错,至少,比以前好。”许鹏鹏说。

我没从他的话里听出来明显的敌意,那么他的话也许是真心实意地说的。

我笑笑,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已经连续来了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碰不上,今天终于还是碰上了。”许鹏鹏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我问,问完了又觉得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许鹏鹏说话,我竟然不知道到底要说哪句好。

“猜的,我问了很多人,最后我猜你也许会在这里。”许鹏鹏说完,停了一下,忽然笑了,说道,“其实,是邓夜轩告诉我你在这里,但是他不准我告诉你是他说的。”

我心里一紧,邓夜轩这三个字又让我的心乱了。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这里?他也是猜的还是他本来就知道?或许,他来看过我?

心里乱乱地交织着,许鹏鹏的出现忽然又把我拉了回去,拉到了凌乱的理不清的感情里面去了。

许鹏鹏见我不说话,又说了一句叫我惊讶的话:“钟叶要结婚了,她希望见你一面,或者你能去参加她的婚礼。当然,不是他们拜托我来找你的,只是我想要见你,顺便给你带话。我没想到,我会给他们带话,也没想到我会想要见你,而且,找了你这么久。”

更乱了。

钟叶结婚了?跟谁?邓夜轩?应该是吧,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也是对我们大家都好的结局。

“钟叶不是跟邓夜轩结婚的,而是一个跟邓夜轩很相似的人。”许鹏鹏继续说。

半天,我哦了一声,像是回过神来了。

“还有个好消息,我活过来了,我终于活过来了。但是,我想在一切全部重新开始的时候再见你一次,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爱过我,想知道,是不是对你来说我只是个无所谓的一个人,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最真实的位置和你对我的看法。当然,这些看起来都不重要,对于生活和现实来说太不重要了,可是,这些问题连同许飞飞的的事情一直缠绕着我,虽说现在平静了,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起来。”

“不用说了,我明白。”我转身看了眼许飞飞的墓碑,对许鹏鹏说,“爱过。真的。只是,没有对许飞飞的强烈,没有对邓夜轩的执着。你对我来讲,是不可能发展的爱情,也是不会考虑的爱情,但是你对我来讲仍然很重要。”

是的,许鹏鹏对我来说当然重要。他这样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不说话的时候,我可以假想他就是许飞飞。

我爱过许鹏鹏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从来没叫自己去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可是许鹏鹏需要我这样的答案。也许,我可能,曾经爱过那么一点,至少凭我现在刻意地骗他,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我又想到了肖然问我的话,他问我爱过他没,我说爱过。现在许鹏鹏来问我,我依然说爱过,假如是杨光呢?我想我也会说爱过。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是我爱过很多人,而不是很多人爱过我。只是,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我最爱的那个人,可能没有将来了。

虽然我爱过很多人,可是那爱是不一样的,只有我和邓夜轩之间的和许飞飞对我的才能叫我感到那是爱情,其他的爱,只是人生存在这世上必不可少的因子而已。

许鹏鹏长舒一口气,笑了,然后说:“钟叶的婚礼你去吗?”

“不去了。”我迟疑了一下,说。

“真的?不见一下邓夜轩?”

“他既然知道我在哪里都不来见我,我又何必去见他呢?”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有埋怨的。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邓夜轩有所埋怨的呢?是从我最后一次离开他还是从肖然结婚之后?说不清了,现在知道他依然一个人却不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埋怨就更大了。当初,我是如何能无怨无悔地等着他呢?我怎么能那么爱一个人呢?

时间还未太久,可是我似乎已经苍老,那些爱情最初的样子已经远去了。

“最好去见见吧!见了之后你的生活才能有个了结,就像我一样。”

我确实没有想过许鹏鹏能这样跟我说话,我没有问他关于鸿如的事,许鹏鹏自有他该有的幸福,他能平和下来就是我的幸运了。

许鹏鹏走后,我在许飞飞的墓前坐了一会,在我起身离开的时候心里有了主意。

我决定去参加钟叶的婚礼。

我跟很多陌生的人坐在一起,看着钟叶满脸幸福的样子进来。

钟叶穿着的婚纱遮住了她残缺的手臂,她的腿脚慢慢地走起来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新郎幸福的样子叫我有些感动。

他终于娶到钟叶了,在钟叶身体残缺的时候,他依然愿意娶她,我想,他和钟叶都是幸福的,因为有真的爱情。

我是最后看到伴郎的样子的,竟然是邓夜轩。

我看见邓夜轩的时候他恰好也在看我。

我愣愣地冲他笑了笑,他也笑了。

钟叶走向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在猜她眼里是邓夜轩多一点还是新郎多一点,这是个好笑的话题,曾经的新郎和现在的新郎一起迎接钟叶向新的生活迈进。

我在看着钟叶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得到了某种安息,有的故事,结束了。

等到婚礼都结束的时候,钟叶叫住了我。

我站在她面前,还有新郎和邓夜轩。

钟叶笑着看我,我就明白了她的心情,我就这样跟着她笑的时候,所有的山山水水,都一瞬间变成了一马平川。

钟叶看了看邓夜轩,对我说:“你们,还可以再努力的!”

我低了下头,笑出了眼泪,然而我抬头的时候,很镇定地对钟叶说:“真遗憾,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看见钟叶眼里的讶异和邓夜轩最后苦涩的微笑。

“你从来都没说过你爱我,结果一张口就是不爱了。”邓夜轩在人群散尽的时候低声对我说。他的声音还如以前,那是我曾迷恋的磁场。只是,都遥远了。

“我爱过你。真的!”

“假的也行!”邓夜轩说完,看着我,倒退着离开。

我看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直到转身后拐弯不见,直到我能放声说:“其实,我爱你!”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明白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