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侍疾(四合一)

等穆太后从昏沉黑暗中幽幽转醒,已经是夜幕四垂的时候了。乔嬷嬷坐在她床边抹泪, 看她睁开眼, 急忙招呼太医进来请脉。

太后张了张嘴, 声音沙哑的问:“哀家这是……怎么了?”

“太后娘娘且安心, 您今儿不过是一时气急,气血上涌才晕厥了过去。亏得您自个儿曾挣了一回,并未让气血痹了心脉,往后只需好生调养, 不出半个月也就痊愈了。”

说话的老太医是常为太后请脉的那位,颇得太后的信任,是以他这般说, 穆太后也放缓了心神, 轻轻点头以示明白了。

乔嬷嬷扶她坐起来喝水,不忘忿忿不平道:“好在今儿陛下就在外间, 听到动静立时就进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呢。”

她是不好说穆老夫人的不是, 太后娘娘却像想起来什么, 迟疑的问道:“是皇上来了?可我那时候怎么仿佛听到有孩子哭声呢?”

“自是皇上抱着二皇子来看您呢。”乔嬷嬷抹一把老脸勉强笑道:“说是贵妃想跟着陛下去西巡, 有意把二皇子托付到延寿宫里, 又怕您不愿意,才让皇上亲自过来探探口风。”

太后沉默了一晌,她知道,今日若非那孩子突然啼哭,她只怕是真没法突然清明了一瞬, 给自己挣出一口气的。甚至要不是贵妃央着皇上带二皇子来延寿宫,她说不得就要在老太太的唠叨声里晕厥过去,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救治。

“贵妃——是个有福气的。”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认命的苦笑:“她生的皇子自然也是有福气的。既是她放心把孩子交给我,说不得我得好好将养身体,至少在西巡前彻底调理好了,也让他们痛快出去玩儿,不必忧心惦记。”

“欸,您说的太对了。”乔嬷嬷几乎要喜极而泣,连忙趁热打铁的敲边鼓:“皇上可是把私库都开了,只要是对您有好处的药材,尽管拿出来给您花用。哪怕是看在皇上和小皇子的面儿上,您也得快些好起来,可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孝心呐。”

天知道今日这一回变故,她最怕的就是承恩公老夫人让太后心灰意冷,连带着生机都流逝了。幸而还有皇上和小皇子作为安慰,只要太后娘娘能自个儿攒着劲配合太医的治疗,这病就算先好了一半!

乔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儿,从太后入宫时便跟着,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两人说是主仆,倒比亲人更亲些。眼见着太后慢慢释怀了心结,她是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忍不住又抹了把泪,倒是被太后反过来笑话一回:“你有空闲着在这儿和我磨牙拭泪的,不如先整一整库房和偏殿暖阁,别的二皇子抱过来连个合适的住处都没有。”

“奴婢省得。”乔嬷嬷是个痛快人儿,站起身来提步要走,又拍拍脑袋回头笑道:“差点儿忘了——陛下走之前吩咐过,明儿起各位妃嫔主儿都会来延寿宫里轮流侍疾,便是有的手脚粗苯些,好歹与您逗个趣儿解解闷。您有喜欢的只管多留,不喜欢的便打发出去,总归在延寿宫里,万事都遂您的心意。”

太后摇摇头:“他也是胡闹,一群妃妾叽叽喳喳的过来,是让我养病呢还是给我添麻烦呢。”

虽是这么说,她并没有拒绝皇帝的好意。实则她与乔嬷嬷都想得明白,陛下就是恨不得延寿宫里人来人往,让她身边热闹起来。无论是一人逗上一句,或是凑一块儿随意说说家长里短,只要太后没了闲暇去想承恩公府的许多操心事儿,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太后心中感慨陛下孝顺,却不知这会儿陛下正在长乐宫里给贵妃娘娘赔不是:“朕知道母后对你有些偏见,万一她心情不好和你挑刺儿拌嘴,你千万忍她一回。等挨过了明儿,我再找借口给你辞了这差事,绝不多让你受委屈。”

陆清浅好笑的掐他:“我何时就成个这么不懂事的了?当年在潜邸,多少冤枉委屈都忍了,难不成我还会与长辈闹起来?别说太后娘娘对我不薄,有些龃龉也是因为您实在太宠我。便是她真心刁难,我当儿媳妇的不也得受着?谁让我非要占着您呢?”

“我知道你是个有忍耐的,只我看不得你为了我忍耐。”綦烨昭叹息道:“若是连妻儿都护不住,我又算什么男人?”

“您呀,就是想太多。”陆清浅靠在他怀里轻笑:“太后娘娘智慧着呢,便是真不想见我,也定会给我找个体面的由头让我不必往她跟前凑。”

见綦烨昭依旧半信半疑,陆清浅掰过他的脑袋与他对视:“您可记住了,真正爱着你的女人,一定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无论我还是太后,最在乎的人都是你,哪怕是为了你,我们也会保持表面上良好的关系。”

綦烨昭心中一烫,将这句话细细咀嚼,只觉得又是甘甜又是酸楚。陆清浅捏捏他的手背,笑的温柔:“所以别担心,我既不会惹太后生气,也不会受太后的刁难,若是碰上她精神头儿不错,说不得还能被把亲闺女赞几句呢。”

“你们这些女人啊……”綦烨昭长叹,却并不觉得这些勾心斗角的小心思可怕,反而贴心又温暖:“看来唯独朕最傻,白替你们担忧一回。你且说说,准备怎么补偿朕这一番忐忑不安?”

陆清浅媚眼一勾,捂着嘴笑:“自然是您想要我怎么补偿,我就怎么补偿咯。”

这一夜,长乐宫里又是春。贵妃娘娘在生养了二皇子后身材越发骄人,让皇帝陛下恨不得溺死其中。林公公与金橘早已练就了一颗百毒不侵的心,面无表情的守在门外,对里头的任何响动都能淡然处之恍若不闻。甚至两人还有闲情逸致打量偶尔走过的宫女们爆红的小脸儿和迷离向往的眼神,顺便默默的记下她们的名字,得空就找由头将人从内院扔出去,免得她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及第二日一早,上至皇后下到九品采女,皆奉召到延寿宫中请安。陆清浅一夜好眠,看起来容光焕发,苏月婉忍不住冷哼一声刺道:“本宫只当所有人都为太后的病情夜不能寐,贵妃昨晚上休息的倒是挺好。”

陆清浅根本懒得理她,殊不知无视才是对人最好的回击。皇后娘娘被她这般漠然怠慢的脸都气白了,偏又不敢拿身份压她——太后正在病中,陛下又是个偏颇的,一旦闹将起来,吃挂落的一定是她苏月婉。

仿佛周遭所有人都在看笑话,连宫女太监都在取笑她的无能为力和色厉内荏。皇后紧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掐破了掌心,唯独痛楚能让她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却不知她虽是在陆清浅跟前失了面子,可对别的妃嫔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生杀予夺的存在。所有人被皇后娘娘的低气压慑的不敢抬头,直到乔嬷嬷匆匆赶来行礼道:“太后娘娘这会儿醒着,请各位主子小主随奴婢一块儿进去。”

说是一块儿,实则还分了三六九等。六品以下的小主们在卧房外磕了头便止步,四品到六品的娘子们停在了珠帘之外,真正到太后床前问安的,唯有几位潜邸老人并敬妃和韩昭媛罢了。

太后娘娘看着气色不错,和颜悦色的叫了起赐了坐,才摇头道:“哀家本是个喜静的,偏陛下要你们来侍疾。既是来都来了,也不好就让你们这么回去。只是明儿起就不必这般大张旗鼓,你们八人各领了一两个位份低的妃妾,轮班儿过来陪陪哀家就是,也算全了你们的一份孝心。”

敬妃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被太后瞪一眼堵了回去。穆太后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决定了吧。外头那些个你们分一分,今日便让贵妃打个头阵。”

陆清浅起身答应,心里却在琢磨老太太跳过苏月婉直接点她的名是几个意思。皇后娘娘同样脸色难看——论理这轮换的顺序该是按着位份来排,太后将贵妃提到她前头,可不就是生生给了她一巴掌?

低位份的妃嫔不过十一二人,陆清浅只选了韩素香韩良仪。她向来更喜欢与潜邸老人相处,尤其韩素香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对陛下也没什么情愫,唯一的爱好不过研究绣活儿,算得上是她穿越过来后看的最顺眼的女子之一了。

太后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下,脸上的热络便少了几分。陆清浅不以为意,笑着率先开口问道:“太医今日可来诊脉了?要不要妾去下头盯着让人煎药来?”

不过是普通一句话,穆太后却是突然乐了:“你一个贵妃娘娘去煎药,你愿意去,哀家也不敢这么使唤你啊。咱俩也不必打什么机锋,你随意看书抄经消磨半日的时间,顺顺当当过了今日就行。”

她这算是十分坦率的表态了,陆清浅心中有了底,自然领她好意:“妾就不与您客气了,正好韩良仪也在,我俩便蹭您的地儿,在这里做些针线活吧。”

说到做绣活,太后一时有些怀念:“还记得你刚进睿王府,头年孝敬哀家的就是个刺绣的炕屏呢。那时陛下还与我玩笑,说你就为了讨好我,非要将人家顾绣的名儿改成慧绣。”

陆清浅有些怔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彼时綦烨昭尚要靠着陆家的权柄站稳脚跟谋夺帝位,后院里又有个碍眼的苏月婉戳着,穆太后自是对她千好万好,隔三差五的赐下恩赏,和洽融融仿佛亲母女一般。

“可惜这些年我却是疲懒了。”陆清浅轻叹:“一晃就是七年,我这针线活是彻底不行了。”

“你那些个宫女丫环又不是摆设,何须你自个儿做。”太后摇摇头轻笑:“且你本就不是个能坐得住来摆弄针线的人,倒不如替我分担分担,管一个月宫务吧。”

宫权自陛下守孝起交给太后就一直没还给苏月婉,是以上回二皇子满月,皇后娘娘才格外珍惜操持宴席的机会。却不知其实穆太后并不是想揽权,只是单纯信不过皇后的手腕,怕她一朝得势便得意忘形,将后宫搅的一团糟,故而始终不肯放权。

可对于陆清浅的能耐,穆太后是信任的。她眼中并无算计,反而十分诚恳道:“这些条陈本就是沿用了你从睿王府里改的章程制定的,你上手了只怕比哀家还轻松些。总归哀家迟早要放手,皇后又是个立不起来的,宫权兜兜转转迟早是要落在你手上。”

陆清浅迟疑了一秒,点点头应了:“那妾就照看几日。”

“甚好。”太后娘娘满意的点头,叫乔嬷嬷拿了账册来与她细细分说。韩良仪被晾在一旁也不觉得尴尬,低声请小宫女送各色绣线和锦帛,自顾自的在外间低头绣起了荷包。

至陛下抱着二皇子过来请安,看到的便是这样宁和的一幕。四宝见着亲娘,挥舞着小胳膊啊啊叫喊求抱抱。陆清浅笑着将他拎过来颠了颠,十分顺手的放在太后枕边,有些俏皮的皱了皱鼻子:“妾这儿还有两笔账没算完,劳烦您帮我照应会子吧。”

乔嬷嬷有些惊讶的抬头,贵妃的态度一直是恭敬而不热络,哪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自来熟”的使唤起太后娘娘来。

太后却是明白她的意思——婆媳俩私底下斗智斗勇也好,各管各的也罢,都不必放到明面上来让陛下为难。她是个把儿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女人,贵妃这般“虚伪”的表现,倒让她无端觉得贴心,是以同样笑着点头:“你放心就是,这可是哀家的亲孙儿。”

綦烨昭有瞬间恍惚,像是回到了他还未登基前,母妃一门心思宠着陆侧妃,甚至连他都要退一射之地的时候。

那时候多好,每次到了长禧宫,都是欢声笑语不断绝。虽是他时不时要被埋汰几句,可心里是真松快又得意啊。

想着昨夜陆清浅说过的话,皇帝陛下鼻子一酸,差点儿没掉下泪来。也唯有母亲和缓缓会这般为了他而克制忍让,只为给他一份简单又温存的亲情,让他不必操心为难。

至于贵妃代掌宫权,他是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他的想法与太后完全一样——万一哪天太后娘娘没这个精力,宫务自是要直接交给陆清浅处置的。

太后冷眼看着儿子的表情慢慢柔和,忍不住暗自叹气,抬头时脸上是慈爱与真切。她一边儿拍着小皇子一边仿若闲聊:“缓缓也不必左一句太后右一句娘娘的称呼哀家了,你只管和皇上一样,叫我母后就是。”

陆清浅眨了眨眼睛,瞟了綦烨昭一眼。看他毫不遮掩的大力点头,遂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轻声叫了一句“母后”。

“诶,好孩子。”太后十分开心,转过脸来看皇帝:“我早就说过,缓缓就和我自个的女儿一样。这当娘亲的总恨不得孩子走的更稳妥些,有时候脾气来了教训几句也是有的,唯独你觉得我是要找她的不是,还敢与我发火龇牙!”

“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给您赔不是。”綦烨昭真心诚意的躬身,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陆清浅捂嘴笑道:“陛下就算再能耐那也是母后的亲儿子,您且乖乖听母后的教训吧。”

“分明是说的要教训你。”皇帝没好气的捏她的脸,被她嬉笑着躲过去,拿了账册挡在中间:“您别闹,我算账呢。”

太后看着他们俩打闹逗趣,皇帝的脸上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真切和率性。她心中又是担忧又是苦楚,苦的是儿大不由娘,忧的却是万一哪日贵妃对陛下绝情,她的儿子可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竟唯有顺着哄着陆清浅,无论她真心假意,只求她一辈子别负了陛下——非是只有男人能做负心汉,殊不知无论男女,只要动了情,在两人之间就是输家。

陆清浅八面玲珑,看似情根深种,可就是因为太完美,反而让太后心惊胆战。她有意捧起敬妃,有意用新晋的年轻妃嫔打压贵妃,并不仅是为了穆家,更不是为了控制和占有陛下。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宁愿他肆意花丛却无真心,也不愿意有朝一日,他剥去利刃沦为人臣,一颗心被肆意践踏。

可惜她失败了,她的强势只会与皇帝生出隔阂,反倒成全了陆清浅。太后满心悲哀,想不明白自己身为生母,却为何需要小心翼翼讨好一个夺走儿子的女人,才能重新赢的儿子的尊重和亲近。

她有太多的不甘心,但这一刻看着肆意大笑的綦烨昭,她又突然放下了。儿女都是债,哪个当娘的不为儿子受委屈呢?若是她的忍让能换来陆清浅一辈子对皇帝好——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她大约也是愿意忍让的。

若是让陆清浅知道她这番心思,定会嗤之以鼻,再感慨这母子俩都是一样的自我感动,实则自私的对现实低头罢了。至于她一辈子对綦烨昭好,那肯定是会的,只是皇帝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就要看他自己的觉悟了。

三人各怀心思,倒也相处的十分融洽。第二日陆清浅依旧过来打卡办公,正遇上带着李嫔和沈宝林侍疾的皇后娘娘。两边儿一照面,又一块儿都愣住。

陆清浅早已懒得与皇后虚以委蛇,随意福了福身算是行礼,便径直往延寿宫里走。苏月婉弄不明白情形,也不愿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好歹没跟她呛起来,强忍着脾气慢一步进了内殿。

太后可不会管苏月婉的心情如何,看到她们进来,先是将皇后一行晾在一边,只交代陆清浅道:“你这样日日过来也麻烦,不若将宫务带回长乐宫处置,等哀家痊愈了一并送回来就行。”

陆清浅便笑:“母后心疼我,我却不敢托大,不过是代管几日罢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您就当体谅我的孝心,允我日日来给您请安就是。”

见太后表情更柔和些,陆清浅意有所指的继续道:“陛下孝顺您,肯定要带二皇子跟过来陪您用膳的,我一个人在长乐宫里才是无聊,索性我脸皮厚,就在您这儿蹭几日午膳吧。”

穆太后哪里想不明白,说是她蹭午膳,不如说因她在这儿,陛下才会带着二皇子日日过来。这也算是陆清浅表态示好——你抬举了我,我也帮着你拢着皇上的心,让你享受天伦之乐。

从什么时候起,陆贵妃已经不再是要看她脸色过日子的小小妃妾,而是与她平起平坐势均力敌的对手呢?穆太后眼神飘忽了一瞬,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真切:“你既是愿意来,哀家总不会短了你的。有什么爱吃的只管让乔嬷嬷去小厨房里吩咐着,不必委屈了自个儿的胃口才是。”

陆清浅乖巧的谢恩,熟门熟路的起身告辞去偏殿处理宫务。苏月婉眼前早已漆黑一片——她一个皇后还活生生的坐在这儿呢!什么时候起,太后病倒了,却叫贵妃代掌宫权?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可是她不敢暴怒,甚至不敢显出丝毫不满。李嫔和沈宝林低着头学鹌鹑状,生怕被皇后当了鱼池殃及。

穆太后看着苏月婉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摇头,但凡这个皇后有一分得用,她都会摈弃前嫌与之联手,将陛下从贵妃手里抢夺出来。可苏月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一身自怜自傲不知从何而来,她身为婆母,又何必迁就这样的儿媳妇?

冷冷的吩咐皇后去外头照看煎药,至于李嫔和沈宝林更是一个眼神都没分到。见她们喏喏的退下,太后娘娘心中升起些许诡异的满足,侧过头去吩咐乔嬷嬷布置午膳不提。

如陆清浅所料,綦烨昭果然带着四宝准点踏进延寿宫给太后请安。这回不用她提醒,皇帝陛下直接将小家伙交给太后,顺便重提了之前的打算:“下个月月底朕要西巡,想着带缓缓去松快松快,砚儿实在太小,不敢跟着去,恐怕得劳烦您照看两三个月的了。”

这事儿太后已是知晓,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应道:“你们俩能放心交与我就行。”

“交给母后自然是放心的。”綦烨昭摸着鼻子假意抱怨:“缓缓那个没良心的,在长乐宫里抱儿子的时间只怕还不及我一半儿,偏这小王八蛋还最黏糊她,果然是随了他娘,是个小没良心的。”

他不怀好意的与太后咬耳朵:“朕瞅着砚儿是亲近您的,这回您只管想法子拢了他去,最好让他非要留在延寿宫里不肯回长乐宫,看缓缓玩够了回来吃醋不吃。”

太后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笑着拍他:“哪儿有你这般坑媳妇的?再说了,砚儿是缓缓亲生的!儿子不亲近娘亲,还能亲近谁去?”

“朕就这么一说。”綦烨昭眼神飘忽的转过头去,正撞见皇后端着药碗进来。他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便是:“你怎么在这儿?”

又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今儿轮到你侍疾?”

苏月婉早站在外头听了一阵子屋里的欢声笑语,此时满心悲戚苦闷。綦烨昭冰凉的眼神和话语深深刺痛她的心,她却只能勉强镇定的挤出一抹微笑行礼应道:“今日正是轮到妾侍疾。母后的药我已经摊凉了,这会儿正好可以入口。”

穆太后不会矫情到与自己的病情过不去,痛快接过皇后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綦烨昭赶紧递上漱口水和蜜饯果子——这是他伺候惯了陆清浅坐月子喝药调理身体——折腾完这一圈,气氛却突然沉闷,无论皇帝还是太后,都找不回之前逗趣的轻松热闹劲儿。

綦烨昭看着苏月婉,看着这个曾与他相濡以沫的女人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无措和僵硬。记忆中娇俏的女孩儿已经悄悄添了白发,衣袖上有两道灰痕,约莫是刚才端药时不小心在药炉上沾染的。

她依旧精致妆容,却抵挡不了岁月的痕迹。愁苦和孤独在她脸上爬出浅浅的皱纹印记,虽有脂粉掩盖,到底显出老态来。

古诗说,曾经沧海难为水。綦烨昭也曾以为自己会爱她宠她护她一辈子,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可苏月婉,早已不是当年的苏月婉了。

或许初嫁他时,苏月婉是单纯的,是毫无参杂的爱着他的。这份爱意浓烈,却在时间中慢慢变质。每一次她哭闹委屈,都是将他往深渊里推,唯独他看不清楚,最终害人害己。

他回想起潜邸的一幕幕,想起失去的好几个孩子,无端觉得十分可笑。又分不清楚到底是笑话年少无知情窦初开的自己看错了人,还是笑苏月婉拿着自私当爱情,偏偏如此理直气壮。

幸而还有陆清浅——他第无数次的庆幸,是缓缓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的爱。是她一次次为他忍让,替他周详,给他成全。哪怕分薄了宠幸,缓缓惦记的依旧是他——她看到的,是他不开心。她并不多问,并不强求,只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鼓励,伴他度过一次次难关。

这才是相濡以沫真正的含义。綦烨昭心头渐渐回暖,再看向皇后时,眼中已再无波动——如果换成苏月婉,大约是变本加厉的吃醋折腾拖后腿,让他在疲于奔命之余更加疲惫。

最后一丝留恋与怀念彻底释然,綦烨昭嗤笑,挥了挥手让她退下:“朕与太后有话要说,你在外头候着吧。”

轻飘飘的仿若打发一个宫女,哪怕韩良仪跟着陆清浅来侍疾,也有宫人端茶倒水准备针线绣样。苏月婉再如何闭门思过,也并未被綦烨昭这般轻贱,一时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你这是有什么不满?哀家让你侍疾是委屈你了?”穆太后最看不得她这副委屈样子,当年就因她这做派,儿子差点与自己翻脸,也害的她面对皇帝的心头宠总不敢强硬到底,生生让陆清浅就这么立了起来。

綦烨昭也是想起来这一出,只他想的更多——无论苏月婉还是陆清浅,其实太后都算不得十分喜欢,甚至都多有针对。可为何缓缓就能让母后改变态度,两人不仅和平共处,甚至为了他变得融洽如母女?

他不觉得是太后的错,也不觉得是陆清浅手段了得——缓缓的每个算计都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皆是最普通、最众所周知的人心道理。

苏月婉不是想不到,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愿意为他着想,不愿意为他付出罢了。如缓缓说的,真正爱他的女人,不会让他夹在中间为难,只会为他营造更宽宥温暖的环境。

他刺过太后的心,更没少让缓缓受委屈,她们却全无怨怼,真心诚意的为他而相互退让。然当年的苏月婉呢?拿捏着他的心意逼迫他的母亲,他为何竟看不分明,还次次如了她的愿?

一想到这个,皇帝陛下便心如刀绞,恨不得回到过去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对着抽泣不已的苏月婉更没了耐心,他直接将茶盏扔过去,重重斥道:“晦气!听不到朕的吩咐么?还不退下?!”

飞溅的茶水湿了苏月婉的裙边,陆清浅听到动静小跑着从偏殿过来,看太后和皇上都好好的才松了口气,急忙打圆场道:“你们愣着干什么?金橘,你扶皇后去外头歇息。乔嬷嬷让人进来把地上收拾了,太后正病者呢,可受不得这满地湿气。”

说罢又往床前看看四宝,见他睡得四仰八叉,才瞟一眼陛下:“您有什么脾气尽管去明光殿乾元宫里撒,万一把你儿子吓哭了,你就等着他的起床气吧,总归我是不哄的!”

她连消带打一番动作,綦烨昭胸腔中憋闷的郁气顿时全部消散。也顾不上太后娘娘正看着,他十分自然的拉着陆清浅的手赔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四宝胆子大着呢,岂是摔个杯子就能吓着的?”

陆清浅冷哼一声懒怠理他,皇帝陛下也不以为意,小声嘟囔着给自己伸冤:“再说了,他哪回生气哭闹不是我哄的?说的你倒是哄过一般。”

“您怎么不说他哪次生气哭闹不是被您逗的!”陆清浅没好气的啐他,又与太后娘娘告状:“您且管管他!多大一个九五至尊,也好意思和个奶娃娃较劲!”

说罢也不回去看宫务了,陆清浅一壁将綦烨昭在长乐宫里做的幼稚事儿挑有趣的说了,一壁与太后吐槽:“我以前只当他严肃正经,何曾想过竟是个会因为二皇子亲近我些就吃醋的人!”

太后被她逗的直乐,又怕吵醒床上呼呼大睡的孙儿,只得拿帕子捂着嘴闷笑。被揭了黑历史的綦烨昭老脸一红,也不甘示弱的说起陆清浅的“坏话”,两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

笑声透过珠帘传到外间,苏月婉在绣墩上呆呆坐着恍若未闻。李嫔壮着胆子抬头瞄她,只觉得她像是彻底失去了魂魄,剩下一具尸体在苟延残喘。

不出意料,皇后自延寿宫回到坤和宫就病倒了。綦烨昭微微一哂说了句“矫情”便抛之脑后不再过问,连派遣太医都是林公公抽空吩咐下去的。

陆清浅更不会对苏月婉有半分同情,她正忙着当好人,忽悠陛下召大公主和大皇子一块儿陪伴太后,也算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綦烨昭不疑有他,当真与穆太后提了这事儿。太后娘娘也乐得见见孙子孙女儿,自是十分满意的应了下来。

母子俩越发觉得贵妃贴心,可陆清浅哪里就是个好心的人呢?她只是看不得母慈子孝平和安详,恨不得再闹出些事端来,才故意出了这么个主意罢了。

是以当看到綦烨昭抱着四宝走进来,大皇子明显愣住时,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甚至心中十分期待些什么。小孩子的攀比心比大人更重更直接,綦堃硕不过是个实岁五岁半的孩童,怎会不奢求得到父母的关爱?

他幼时被皇后抚养,又在延寿宫呆了两年,虽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却从未得到过这般温柔的对待。父皇对他不是不好,只是从来都把他当个皇子,而不是儿子。给他的永远是要求和严厉,却不肯施舍他一个慈父的笑容。

他原以为这是父皇的威仪,毕竟上书房的先生们也教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为什么,父皇能抱着二弟笑的开心,与他所知的君父全然不同?

眼神扫过一旁温婉微笑的女子,小小孩童的眼神晦暗了一刻。就因为二弟有一个受宠的母妃,而他的母妃早早儿去了,他们就有了这样大的差别么?

綦烨昭晃眼看到綦堃硕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自己也当了多年的皇子,与兄弟们从小争斗到大,哪里不懂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硕儿,可见过你贵母妃?”皇帝陛下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平和下来,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三年前你突然出痘,连御医都说要不好了,是你贵母妃带着你去皇庄调养了整整一个月,才让你健健康康的回到朕身边。你那时就说以后要好好孝顺你母妃的,怎么当她的面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

三年前綦堃硕不过两岁多,哪里是能记事的。皇帝陛下看他一脸茫然,又看陆清浅无奈的摊手,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无力感来。

“便是忘了也无妨,今日朕再告诉你一回,你记住就是了。你的命是你贵母妃救回来的,今后你得记着她的情分,把她当亲母妃孝顺。对弟弟也需友爱谦让,做出个当哥哥的样子来。”

綦烨昭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太后却能感觉出暗中汹涌的危险。好歹是曾经放在身边带过两年的孩子,她并不愿看綦堃硕就这样失了圣心,急忙打圆场道:“硕儿还小呢,又没和弟弟相处过,些许生分也是有的。等砚儿长大些,两个孩子见面的机会多了,自然就明白什么是兄友弟恭了。”

陆清浅也笑着接话:“我且等着大皇子长成小男子汉,带弟弟一块儿读书玩耍呢。硕儿可愿意与砚儿好好相处,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綦堃硕低着头不说话,显见是不怎么乐意的。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意兴阑珊的挥挥手,正要让大皇子退下,却被陆清浅拉住了袖子。

贵妃娘娘摇了摇头,往太后的方向瞥了一眼,盈起笑脸蹲在大皇子跟前,抬头与他对视:“硕儿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贵母妃,只要是你说的有道理的,贵母妃都帮你,好不好?”

綦堃硕定定的看她,有些不服气又有些期待的开口:“父皇为什么亲近二弟,却从不亲近我?我能要父皇也抱抱我吗?”

“果然是个孩子呢。”陆清浅伸手抚摸他的脑袋,他略偏了偏头,到底没有躲开。只是眼睛依旧直愣愣的看着贵妃,像是在追问她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如何知道你父皇没抱过你呢?三年前我带你去皇庄的事儿你都记不得,难不成还记得自己刚出生一两个月的情形?”陆清浅笑着拉他的手道:“你如二皇子这般大时,你父皇也是这般疼爱你的啊,总不能因为你忘了,就将你父皇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一并否了吧?”

“您说的——当真?”綦堃硕半信半疑,倒没发现他父皇正心虚的摸鼻子。

陆清浅信誓旦旦的点头:“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就看着,等二皇子到你这么大,陛下肯定也不抱他了。”

她假作看不到陛下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继续将忽悠进行到底:“你是陛下的长子,如今也是个大人了,该努力学本事为你父皇分忧,为弟弟妹妹们当榜样才是正经。怎好做小儿女姿态,和弟弟吃醋较劲儿呢?”

大皇子被她爱之深责之切的关怀眼神看着,就这样被忽悠瘸了。小孩儿认真点了点头道:“儿臣明白,以后再也不敢了。”

“既是明白了,就赶紧洗洗手,和你皇姐一块儿吃点心。”陆清浅站起身来笑道:“今儿做的是太后特意为你准备的、你最爱的蛋黄酥,刚刚从小厨房里端出来,还是热乎的呢。”

大皇子眼睛一亮,倒露出几分羞赧来。陆清浅再摸一摸他的头顶,这一次他没有闪躲,而是顺从的在她掌心蹭了蹭。

綦烨昭看着长子笑嘻嘻的跟着乔嬷嬷下去洗手,原有些阴郁的心情也渐渐转明。他歉意看太后一眼,与陆清浅小声商量:“日后让硕儿多去长乐宫里玩一玩如何?朕怕他一个人在皇子所无人照应,再这样下去要把性子养的孤拐了。”

陆清浅本意是挑事儿,可不是要多养一个崽子。她果断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早说过,我是个偏心又小气的。这会儿四宝什么都不懂,我倒是能把硕儿当个掌中宝。可但凡两个孩子起了争执,我肯定偏疼自个儿的孩子。”

她并不避开綦烨昭的注视,认认真真道:“这事儿您指望不了我。孩子都是聪明又敏感的,我能在他跟前演一天两天的慈母,却不可能永远不露破绽。但凡他起了疑心,岂不是要比从未得到过更伤心?万一再被人挑拨两句——我宁愿他打小儿就明白,我待他与待四宝是不同的,也不想他今后为了这些个与我和四宝反目成仇。”

她说的扎心,却也是事实。綦烨昭听她这般坦率亦是没法儿,忍不住叹道:“难怪母后看见我就说儿女都是债,我如今倒是真明白了,可不是我的债主么?”

饶是太后娘娘心中正为大皇子的处境担忧,也被他这说辞给逗笑了。贵妃娘娘气的抓了四宝的小手拍他的手背:“那您可等着吧,您的债主多着呐!以后有的您头疼到吃不好睡不香的时候。”

这话太后是爱听的,索性给贵妃帮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上还是得想个法子来。”

綦烨昭一个头两个大,脱口而出道:“他都七岁了,朕也不好再给他找一个母妃吧?”

“倒也不是不行——”太后一句话说到一半,忽而又自个儿打住了。綦堃硕的生母已经封了谨昭仪,既是要找代为抚养的宫妃,自然要比昭仪的品级更高一些。

陛下后宫并无二品妃子,再往上只有皇后贵妃和敬妃。如若綦堃硕没被皇后抚养过,太后大可以顺水推舟的将人交给穆心鸢,也算给侄女儿一个保障。然有皇后在前,加之陆清浅自陈不愿照看大皇子的理由太过真实,她竟是说不出这个话来。

且不说夺皇后养子的名声敬妃能不能担得起,光是穆心鸢年少气盛的性子就让太后忍不住扶额。谁知道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将大皇子弃之不顾,反而养成仇人呢?以贵妃的心机尚没有把握装一辈子,敬妃就更不必指望了。

陆清浅痛快将这个难题丢给母子俩去头疼,顺势又提起另一件事:“大公主今年都十四了,您可给她物色人家没有?宁昭容心里急着呢,明里暗里的和我说了许多次了。”

这是她早些时候答应了洛宁瑶的,趁机会赶巧给皇上和太后提一嘴,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綦烨昭看着亭亭玉立温柔乖巧的大女儿,有些不舍道:“怎么就这样急?皇帝的闺女不愁嫁,大可以再等两年再说。”

“嫁人是可以等两年,可现在就该物色了!”陆清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先暗中探访考察,摸清了京中勋贵子弟的行情,再挑出三五七八个不错的,让宁昭容和她娘家人盯两年。等琳儿满了十六,您也就知道了谁才是她的良人,顺顺当当给她定下好夫婿才是。”

她嗓门声不算小,隔壁花厅里正吃糕点的大公主将这番话听了个全,小脸儿已是憋得通红。陆清浅还不放过她,故意冲她笑道:“姐儿别害羞,回去问问你母妃,看看洛家有没有看中的人选,让陛下帮着把关。”

“简直就是胡闹。”皇帝陛下啼笑皆非的将她的脑袋转过来:“公主下嫁虽是家事,可也是国事,岂容这般儿戏?”

“唯有国力不足,帝王底气不够时,公主下嫁才会变成国事。”陆清浅直言不讳道:“您这皇位坐的多稳?大祁更是万邦来朝,难不成还要让公主去联姻?自是该琳儿看上谁,就给她许了哪家。”

綦烨昭连连摇头,直说贵妃胡说八道。然对上女儿忐忑的目光,终究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既然你贵母妃说了,你就回去问问你母妃吧。朕亦会让内务府暗中关注,给你找个合适的夫婿人选。”

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都没发现陆清浅顶着贵妃的名头,实则在操着皇后的心。处理宫务也好,关照皇嗣也罢,本都该是后宫之主的职责。可皇后名存实亡,太后也选择了合作示好,她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后宫里真正当家作主的人。

綦堃硕尚且年幼,綦琳玉却是被母妃耳提面命了许多次,今日终于算是明白了母妃说的那句话:“你贵母妃虽没有嫡母的称呼,你却得把她当嫡母一样孝敬。总归讨好了她,你就能有好日子过。”

她敬畏的瞟一眼屋里与陛下谈笑风生的贵妃娘娘,又看一眼正闷头吃蛋黄酥的皇弟,鼓起勇气走到陆清浅跟前行了个礼,糯糯的提议道:“儿臣虽是女孩儿,也愿意为贵母妃与父皇分忧。以后儿臣常与皇弟玩耍说话,带皇弟给皇祖母与贵母妃请安,教他道理,肯定能让皇弟懂事些,不让贵母妃与父皇为难。”

被点名的綦堃硕一脸懵逼的抬头,腮帮子边上还有些许蛋黄酥的碎屑。看到皇祖母、贵母妃与大皇姐齐齐露出个相似的微笑对他点头,小孩子毫无知觉的回了个大大的憨厚笑容,心满意足的继续低头啃糕点,全然不知道他大皇姐已经在想着要如何给他洗脑,让他变成陆贵妃和二皇子一系的拥趸了。

綦琳玉确实是个能干的小姑娘。约莫是继承了洛宁瑶那润物细无声的做派,没两天功夫,她就让这傻小子恨不得将贵妃当个菩萨供起来。至于对父皇亲近幼弟的事儿虽然还有些吃醋不满,但也绝对不会生出嫉妒恨来,只殷殷盼着弟弟快些长大。

这般结局于陆清浅而言算是差强人意,太后和綦烨昭却十分满足。有儿孙日日承欢膝下,太后娘娘心情舒畅,终于在一个月后太医诊断为痊愈,而皇上的西巡计划也被提上日程。

作者有话要说:唠家常时间

宝宝们不要觉得婆媳斗争中输的一定是媳妇儿,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只要男人不是妈宝,在经济和地位上不依赖父母,那么媳妇儿斗赢的比重是相当大的。

尤其是这个儿子是个独子,当娘的得靠着儿子过日子的时候,看儿媳妇脸色的婆婆大有人在。

归根究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当然,也有儿媳妇赚得多,老公不妈宝,在家还受婆婆欺负的。排除婆婆是极品和老公太懦弱,唯一的理由就是这男人是个渣,是个吸血虫,对媳妇儿完全没感情,只想榨干媳妇儿的剩余价值罢了。

所以咱们缓缓为什么一直潜移默化的调教老綦,非要老綦把她当真爱?不就是因为老綦不仅不妈宝,还是天字第一号的自私自利,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么?别说什么孝道压人,穆太后要是有这个决心,早在老綦娶苏月婉的时候就压了,儿子当了皇帝她非要臭儿子的名声?她这个太后怕是不想干了吧?!

可怜太后娘娘不得不对心机黑莲花低头,还要看他们秀恩爱,还要假装很开心——咦~我真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