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里之距,思念着你
我在面前,你看不见,那是心的天涯海角之距。
彼此思念,我在这里与你,就是,千里零距离。
清晨。
跑步回来的冯晋骁来到卧室,阳光被阻隔在厚厚的窗帘之外,此刻床上憨睡的女人微翘着嘴角,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媚态犹如餍足的猫,他俯身亲亲她额头,虽不舍还是把人从熟睡中叫醒,柔声问:“今天要飞吗?起不起来?”
萧语珩翻了个身,身上套的男士衬衫领口被扯得很低,她嘟哝:“停飞了。”
冯晋骁跨上床,贴着她躺下,“怎么回事?”
萧语珩不情不愿地答:“外场发病,没提前通知调度席,停飞三天。”
闻着她身上沐浴液的清香,冯晋骁在她肩膀亲一下,心情大好:“我怎么觉得顾南亭的这个决定,是对我的奖励?”
萧语珩屈起胳膊使劲拐了他一下。
午后,冯晋骁要去警队,萧语珩回家陪萧素。明知她不愿意,冯晋骁还是执意把人送到了顾家别墅。大切停稳后,他倾身过来近距离地面对她:“我这么见不得人吗?还是你担心萧姨反对?要不我去说吧。”
“我是想我们才刚刚……等这段时间再和她说。”萧语珩稍显迟疑:“反正,昨天在电话里她也应该明白了。”
“明白是一回事,你告诉她是另一回事。”冯晋骁握住她手:“珩珩,怎么我觉得,我现在对你可有可无。是我想多了吗?我们之间,存在不稳定因素吗?”
也许,是我想多了。萧语珩回握他的手,微微一笑:“什么时候你不和我顶嘴了,不稳定因素就没了。”
冯晋骁牢牢盯住萧语珩的眼睛,像是要借由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读懂她藏在心底的秘密。然而,那眼底的无辜让他怀疑自己的直觉了。
希望是他想多了。展臂将萧语珩抱进怀里,冯晋骁贴着她的耳廓低语:“我不想你在我身边受委屈,那有背于我哄你回头的初衷。”
双手在他腰际扣紧,萧语珩把脸贴在他颈肩,撒娇似的说:“是求我!”
“对,我求的。”冯晋骁抱她更紧:“所以别想跑,怎么都是我的人。”
萧语珩在他颈窝蹭了蹭。
笑意浮上嘴角,冯晋骁松开些许距离,想要吻她——
别墅的大门在这时打开,阳光下,顾南亭从里面走出来,冷峻的面孔上看不出半分宿醉的痕迹。
克制的吻印在萧语珩额头,冯晋骁捏捏她肩膀:“去吧,代我向萧姨问好。”
萧语珩点了点头,下车时顾南亭已行到近前,她像以往在家时一样,称呼他:“哥。”
顾南亭抬眼看她,表情淡淡,情绪不明。萧语珩就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像是要等他一同进门。片刻,听他吩咐了一声:“你先进去。”
顾南亭是个生性薄凉的人,但对她这个继妹的照顾却从来都是周到细致的。因此,尽管两人才因调古城基地的事言语意见不合发生争执,萧语珩还是不会当着冯晋骁的面忤逆他。
等厚重的门把萧语珩的身影阻隔住,顾南亭的神色就冷了几分,他的手插在西裤兜里,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单刀直入:“我丑话说在前头,她再哭着来找我,别说是你,就连你们冯家,我也不会客气。”
原本这席话他碍于萧语珩憋着。如果她不再和冯晋骁有所牵连,或许他就准备憋一辈子了。无论作为上司、哥哥,或是任何什么关系,顾南亭都没想过作萧语珩的主。况且,他太清楚,萧语珩是不愿意让他知道的。
可是,不能眼睁睁看她重蹈覆辙。
冯晋骁从没质疑过顾南亭维护萧语珩的能力和决心,却也根本没把他当作威胁。俊朗的轮廓纹丝不动,他表明态度:“作为兄长,你用什么方式护她,我都无话可说。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他敛下眉目:“我挽回她不是为了伤害她。”
“你是告诉我你是出于爱?好,很好,我姑且相信你。”顾南亭微眯着眼睛,“既然如此,冯晋骁,就别怪我对你下手狠了。那是你身为她男人,理应承受的。”
冯晋骁很快读懂他的话里有话,明火执仗地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妨去问问你那位好嫂子,看看她对一个叫了她二十年姐姐的人做了什么。”顾南亭冷笑,一字一句:“我真不想告诉你:你失去的,不仅仅是和珩珩分开的三年时间。换成是我,弄死她,都不足以泄恨。
话尾处明显加重的语气,蕴含冷寒的恨意。冯晋骁神色骤变。
“我倒是有些好奇,你那位大嫂怎么在你们兄弟面前伪装下去。冯晋骁,我拭目以待。”话至此,顾南亭不再继续,把冯晋骁当空气晾在外面,转身走回别墅。
冯晋骁原地驻足片刻,上车离开。
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已持续六年。从前是暗潮汹涌,今天则是直言不讳地把矛盾抛出来,像是正面交锋的前兆。
萧语珩听到外面车子启动的声音,发去信息:“你们说什么了?”
冯晋骁的回复很快就到:“属于大舅子的忠告。”随后追加一条:“别担心,他吓不跑我。”
看来没在顾南亭那讨到好脸色。萧语珩淘气地鼓励:“加油冯队,我看好你哦。”
萧素看着女儿难得开心的样子,欣慰之余又不免担心:“你和晋骁,又在一起了?”
萧语珩看看坐在对面沙发上低头看民航杂志的顾南亭。
顾南亭感应到她的目光,翻过一页杂志看她一眼:“怎么,需要我回避?”
萧素太清楚继子和女儿的脾气,为免两人吵起来,她先出言责备萧语珩:“连你哥也瞒着了是吗?凭白让我们担心。”
“我倒是没那份精力担心她。”顾南亭合了杂志扔桌上,起身上楼,步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对萧语珩说:“这两天训练中心会通知你复训。复训后要是没改变主意的话,就准备去古城基地报道。”
萧素讶然:“古城?”
萧语珩气顾南亭在这种情况下让萧素知道她外调的事,没好气:“你真啰嗦。”
顾南亭就又啰嗦了一句:“我还没告诉素姨你是为了维护姓冯的才选择去,算是法外开恩了。”回应他的,是萧语珩远远丢过来的靠垫。
听到顾南亭关门的声音,萧素以眼神询问萧语珩。
萧语珩耍赖一样地扑进她怀里:“你别听他胡说啊,他就是想拆散我们。”
萧素打她一下:“南亭比我还心疼你,说这话也不觉得违心吗。”
萧语珩孩子气地告小状:“这回真是他不对,他逼我呢。”
继子的心思萧素何尝不懂,她相信顾南亭必然有理由。只是,女儿的心意和执念,她这个作母亲的,又怎会一无所觉?
“你和晋骁的误会都解释清了?你……”萧素欲言又止。
“其实,三年前他就把自己解释得很清。是我任性了,无论如何,不该因为和他分手就赌气大学都不念,工作之后又申请外派,让你担心。”
可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过不去了。和冯晋骁恋爱两年,每次他回G市都去学校接她,为了让他了解她的学习环境,操场、食堂、图书馆、甚至是宿舍楼,萧语珩都带他去过。
那些有关冯晋骁的记忆,情好时是甜蜜,分手后就成了折磨。
萧语珩想要抹去。
只是那时她不懂:爱情的艰难在于:爱不由己。根植于心的东西是无法移植的。
冯晋骁听闻她要退学,连夜从A市赶回来,在劝不动她的情况下,失去冷静地低声吼:“你想我怎么样你说,只要你肯继续学业,我都依你。分手是吗,我同意了!”
他站在雨里那么久,换作以往,萧语珩一定心疼死了,可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从前两不相欠,以后互不相扰。冯晋骁,惟愿今生,不再见。”
那时距离萧语珩提出分手已经一个月。从起初的不同意,到后来的妥协,从未输过任何人半根手指的冯晋骁生平头一回觉得无力。可她还是固执地放弃了学业,留下终身遗憾。
“我知道,因为姐姐的关系,你对我和冯晋骁的未来充满了担忧。现在您应该也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可是妈妈,我尝试过放下,却没成功。所以我想,与其勉强不爱,不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而且,他说他喜欢我。”萧语珩抬头,眼睛湿漉漉的:“妈妈,他喜欢我呢。”
相比叶语诺,萧语珩懂事较晚。和前夫叶亿离婚时,萧素最担心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所幸后来有顾长铭和顾南亭的引导照料,她的性情才没有明显转变。直到她独自去古城旅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冯晋骁,那种迷恋,让萧素开始隐隐担心,深怕对于爱情莽懂的她经受不了任何变故。结果一语成箴,她和冯晋骁终是没能走到最后。
萧素曾在事后找过冯晋骁。冯晋骁当时已经连续一星期没怎么休息,整个人疲惫又憔悴,他低头沉默,仿佛不知从何说起,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确实隐瞒了和大嫂相识在先的事实,但绝对不是珩珩想的那样。我没考虑周全,是我的错,她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是,除了她,我心里没装过别人。”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萧素相信冯晋骁的为人和担当,可因为叶语诺嫁进了冯家,她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让萧语珩再和冯家有牵扯,所以她临走时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晋骁,由着她吧。”
本以为萧素能来代表着还有转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冯晋骁倏地抬头,眼眸深处那仅有的一点光亮因萧素不回避的直视慢慢熄灭。
终于,他的心被抽空了。一如认识萧语珩前,空到一无所有。
然而这些,除了冯晋骁自己,连身为过来人的萧素,都无法体会。
“珩珩,你重新接受他是你的选择,妈妈不会干涉。妈妈要告诉你的是,你可以奋不顾身的投入一场恋爱,但永远记得,你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一定要是能够保护你的。既然重新接受了晋骁,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可以倚仗他的保护的。”
出于对女儿的疼爱,萧素可以不追究过去,甚至对于未来,只要是萧语珩认定的,她都乐于成全。然而经顾南亭提示后,冯晋骁却心有不安。他直觉认为,萧语珩隐瞒了某些真相,而那个真相,才是导致他们分开三年的根源。
冯晋骁回了队里,工作期间接到一条短信,那端问:“伤怎么样了?哪天拆线?需要陪你过去吗?现在通话方不方便?”他没回复,待公事完成,驱车去海航办公大楼。
接到他的电话叶语诺很意外,听见他说:“我在海航楼下,劳烦大嫂下来一趟。”她脸色一僵。走出海航大厦,看见马路对面大切诺基里坐着的男人,叶语诺眼里瞬间闪过多种情绪。
她穿过马路,在驾驶席处停下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语气平稳:“什么事晋骁?”
冯晋骁眉目不动,眼眸如同凝了冰雪,他推开车门下来,与她迎面而立,微微讽刺地说:“特意过来谢谢大嫂的关心。”
在他冷电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叶语诺神色不变:“我是听晋庭说起你受伤的事,所以才代为关心一下,毕竟他太忙,很多事情顾及不上。爸妈不在这边,我身为他的妻子,理应为他分担。而珩珩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如果被她知道我们私下有所接触,搞不好又要误会。”
这样遮遮掩掩,暧昧不明,才是容易引起误会。如果这条信息落在萧语珩眼里,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吧。
“大嫂。”冯晋骁堪堪打断她,语气犀利:“现在大哥和珩珩都不在,就别打太极了,有什么话,我们直说。”
他的来者不善精明如叶语诺感觉到了,她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惧意,用冷静粉饰自己,沉稳应对:“晋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我心知肚明。从前没追究你到底和珩珩说了什么,是我被分手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和应有的判断。现在,你觉得我会善罢干休吗?”刚毅硬挺的轮廓浮上冷寒的神情,让他浑身迸发出一种慑人的狠戾。
叶语诺的目光里涌起指责,但她克制着:“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为什么不去问她?”
冯晋骁盯住她眼睛,直到叶语诺快承受不住,才冷笑了下:“我很奇怪,你哪里来的把握珩珩会一辈子守口如瓶?在你眼里,这是你们姐妹亲情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吗?”
“同样是兄弟姐妹,我和她无法与你和晋庭相比。你和晋庭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和她却只有六年的姐妹之情。在她萧语珩心里,顾南亭那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都比我重要,晋骁,你又凭什么让我看重和她的姐妹亲情?”
“你又怎么和顾南亭比?”冯晋骁冷冷反驳:“顾南亭可以不惜代价地护她,你呢?你对她除了冷漠和嫌弃,还有什么?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在父母离婚后随母亲生活有什么不对?你们各自生活十一年后,她依然会为了能够参加你的婚礼,远远地看着你出嫁感动落泪,可你,却连见她都讨厌吧。”
“也是我太天真太自负。”冯晋骁苦笑:“在看出来你不喜欢她的时候,就不应该抱有希望,自以为有能力修补你们的关系。直到她提出分手,然后退学,我本以为那是对她而言最大的伤害。但实际上应该不止这些。”话至此,他目光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语气冷寒:“我再问你一遍,图图出生那天,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居然会怀疑我和你,有染?”
叶语诺脸上的笑意褪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当时你也看见了,是我摔倒在地,你却一再地质问我对她做了什么,晋骁,你能不能公平一些?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嫂。”
“三年前,我就是看在你是我大嫂的面子上才送你去医院。否则,即便身为警察,你的生死,你孩子的生死,与我冯晋骁何干?但结果呢,珩珩误会了我三年,甚至是现在,我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相信我了。而你,连一句真话都没胆量说。”
叶语诺站着不动,脸上的淡定却已经快维持不住:“如果你所谓的真话是让我承认对她做了什么,我无所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她的否认和辩解在冯晋骁意料之中。他来之前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得知真相,如果那么容易,他也不会现在还被蒙在骨里。冯晋骁来,只是想告诉她:“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我不看你还得看我大哥,怎么都不能拿审讯那一套对你。但有句话我有必要先撂这:我好不容易才哄她回到我身边,不希望再有谁节外生枝。”
话至此,冯晋骁的手机忽然响起,看见屏幕上闪动的名字,他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怎么了?”温柔的语气与前一刻的剑拔怒张形成两个极端。
话筒里萧语珩的声音有一丝紧绷,她问:“你在哪?”
瞥一眼身前的叶语诺,实话几乎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是:“队里。”
那边的萧语珩微一沉默,冷淡回应:“好,你忙。”然后径自挂断。
“珩……”冯晋骁没机会继续,听筒里已传来盲音。他心头一动,懊恼得险此摔了手机。无心再多说什么,他快速坐回驾驶席,启动大切前说:“我敬重大哥,作为他的妻子,叶语诺,我劝你,惜福。”
二十分钟之后,叶语诺出现在海航总裁办公室外。冯晋庭的助理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发现叶语诺眼睛微红,像是哭过,赶紧说:“冯总有客人,您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叶语诺阻止:“别打扰他,我等等没关系。”
助理退出去之后她就坐休息室里静静地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面办公室的门打开,冯晋庭走过来。叶语诺起身投进他怀里,抱紧他腰身:“老公。”
冯晋庭微微皱眉,伸手揽住她,轻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谁给我们家小诺委屈受了?老公给你作主。”
他从来都是这样温柔贴心的。
叶语诺倍感安心,微微撒娇地说:“有你撑腰,谁敢欺负我。”
冯晋庭轻笑:“那怎么突然跑上来了?平时叫你上来共进个午餐都说影响不好,现在这是搞突然袭击查我的岗吗?”边说边拉开两人的距离,确认她是否哭了。
叶语诺退出他的怀抱:“才没闲心查你。刚刚和一个空乘发生点不愉快,心情不好而已,现在没事了。”
冯晋庭听后微微一笑,如同长者一样安慰她:“空乘的工作压力很大,你作为她们的直接领导,多体谅包容一些,不要往心里去。”
叶语诺嗯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轻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冯晋庭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地说:“你会做什么错事?”见叶语诺仰着脸认真地看他,他才敛了笑:“你是我妻子,如果你做错了事,我也难辞其咎。小诺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叶语诺眸底潮湿一片,“我录下来了,你别想抵赖。”
冯晋庭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呀,比图图还像个孩子。”语气中的宠爱让叶语诺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
冯晋骁没能如愿见到萧语珩。确切地说,那通电话之后,就联系不上她了,去了顾家,她也不在。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定是知道了他和叶语诺见面,加之又听了谎话,才避而不见。心中猜测被证实,冯晋骁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思考过后,他对萧素说:“三年前我让您失望了。和珩珩之间,错都在我。但是萧姨,请您相信,我是出于真心。”
“晋骁,萧姨从没质疑过你的心意。”萧素隐隐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她语重心长地说:“对于两个人而言,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就是爱情。可婚姻牵涉的却是两个家庭。你应该明白:珩珩和小诺的姐妹之情还没坚固到能让他们在一个婆家和平共处。珩珩退一步和退一万步都是一样,小诺容不下她。萧姨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你能护好她,别让她受委屈。不然的话,萧姨可就作她的主否决你了。”
冯晋骁把最后一句话作为重点,忽略了萧素那句“萧姨就这么一个女儿”背后隐藏的秘密:“从前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对她,以后不会了,请您放心。”
直到晚上,萧语珩的手机都还关机。冯晋骁找不到人,考虑过后编辑了一条长信息发过去,“下午的事,我说了谎。本以为是善意的谎言,看来是错了。直觉告诉我,当年你提出分手另有原因。我去找她,也预料到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可至少我得让她知道,我不是个宽容的人,如果是她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导致我们分手,我肯定会翻旧账。珩珩,我希望你告诉我真正的分手原因,真心的原谅我,我想我们好好在一起。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别因此就对我失望,更别轻言分开。”
深夜,被冷落的冯晋骁去会所找萧熠,兄弟俩坐在吧台前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空间喝酒。
冯晋骁把傍晚去海航的事说了,萧熠听完有点火起:“分了三年还不长记性,你活该。”
“那时候只是送叶语诺去医院,她都作成那样了。三年啊,说分就分,一点余地不留。我是怎么扛过来的?今时今日,我还敢说实话吗?”冯晋骁仰头干了一杯烈酒,“我就想和她在一起,别再横生枝节。有那么难吗?啊?”
换成自己或许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男人啊,都太自以为是惯。可还忍不住打击:“不难被你搞到今天这种地步,只能说明你的智商有问题。”
“对,我不应该放弃治疗。”冯晋骁自嘲,隔了一会儿,话锋一转:“那晚和赫饶有发生点什么吗?”
萧熠没正面回答:“对一个人执着久了,会成为一种习惯。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个习惯是不是已经改掉,所以暂时不想培养新习惯。”在不确定心意的情况下,不能拿别人的真心以待来填补空白,那不是自私,是混蛋。
因为对方是赫饶,是一个相识近八年的女孩子,萧熠格外谨慎。
冯晋骁举杯:“祝你好运。”
萧熠和他碰杯:“自求多福吧你。”
酒局散时,临近凌晨,萧熠安排人给冯晋骁代驾,自己则留在顶楼的套房休息。冯晋骁没直接回家,而是让人把车驶向顾家。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冯晋骁正准备再给萧语珩打个电话,一抬头,一辆丰田与他的大切擦身而过。由于两车速度都略有些快,透过降下来的车窗,他没能完全看清对方驾驶位上的人的面容,然而,瞬间的那个照面让他本能地警惕起来。
酒意尽散。
他倏地转过身体,记住丰田的车牌号,同时交代代驾的侍者:“调头。”
等代驾反应过来调转了车头,分岔路口早已不见了丰田的车影。
代驾把车停在路口,等了一会也不见冯晋骁说话:“冯先生?”询问的语气。
“送到这可以了,你回去吧,谢谢。”等对方拦了出租车离开,冯晋骁坐在车里给陆成远打电话:“车牌号GA2566,查一查——”然后回警局等结果。
清晨,陆成远把有关那辆车的资料送到冯晋骁办公室,看见他面露疲惫之色,笑言:“怎么像被嫂子赶出来无家可归的状态呢?”
“差不多是这个结果。”冯晋骁打开档案袋,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中南航空副总章程?他的车?”目光停留在程章的照片上,他可以确定昨晚的那个侧脸不是此人,“查一下他昨晚……”
“中南航空与萧氏达成合作,要开辟新航线,章程负责签约酒会的事,昨天傍晚飞A市了,预计明天的班机返回。”接到冯晋骁的眼神提示,陆成远领悟:“我去查查昨晚谁开了他的车。”
冯晋骁点头,“罗强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陆成远答的胸有成竹,随后迫不及等地问:“什么时候行动?”
冯晋骁的注意力似乎还在资料上,隔了半天才甩给他一个字:“等。”
对于某人的惜字如金,陆成远回以白眼。
三天后,萧语珩主动给冯晋骁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拆线?”
原本她始终不接电话,冯晋骁有点恼,毕竟他觉得自己解释得够清楚了,偏偏萧语珩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晾着他,可见她惦记自己的伤,哪里还有气,赶紧说:“明天。”
“那,下午行吗?我上午有例会要参加。”
冯晋骁答的特别痛快:“行。”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那边有人催萧语珩快点。考虑到明天上午要去训练场没时间接她,就约两点钟在医院碰面。
对于先前的冷战,萧语珩不提,冯晋骁也不多说,生怕再因此吵架。
第二天从训练场出来就已经两点了,怕萧语珩等急了,冯晋骁边往医院赶边给她打电话,结果关机。到了医院,萧语珩还没来,又等了四十多分钟,她才匆匆赶来,身上穿着未及换下的空乘制服。
萧语珩微喘着解释:“开会时出了点状况,有个CC突然晕倒,手机又没电了,所以……”
冯晋骁的心放下,温柔地注视她:“我多等一会没关系。”只要你来。
发现他面孔上的疲惫之色,以及此刻眼眸里的喜悦温柔,萧语珩忽然觉得这几天的别扭闹得很没意思,于是,主动伸出手去握他的。
却在下一秒被冯晋骁反握住,然后听见他说:“下不为例。”
萧语珩自然明白他是在为那天说谎的事道歉,原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冯晋骁并不勉强,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之后整个拆线过程他都没松手,惹得医生都忍不住说:“担心留疤被甩了啊,也没破相嘛。”
冯晋骁难得地对不相干的人多解释了一句:“怕她担心。”
医生就安慰萧语珩:“你这男朋友啊,身体素质还真不错,用不了几天他这胳膊就能恢复到把你举起来都不成问题,我保证。”
就在这时,冯晋骁的手机响了,他听了一会,打断对方:“知道了,我马上回来。”转首对医生说:“麻烦快点。”显然是警队有事。
从医院出来,触及他蕴含歉意的目光,萧语珩懂事地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冯晋骁期待的问:“回哪儿啊?”
萧语珩微微嗔道:“太晚的话就不等你吃饭了。”
冯晋骁笑着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了抱,“等我。”
然而,萧语珩等到凌晨只等来他一通电话,说队里有事还在忙,让她自己睡。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回去,次日,萧语珩如常出现在中南航空训练厅,开始复训。
在萧语珩参加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复训期间,冯晋骁应刑警队请求,把赫饶派过去协助那边办案,陆成远则全面接手新队员的选拔、集训,以及老队员的考核工作。表面上,特警队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例行训练,然而私下里,冯晋骁却忙得每天休息不到四小时。
关于丰田车一事,经过多日追查,只获得一条尚不确定与沈俊案是否有关的讯息,就是通过刘同引见,丰田车主章程把中南航空一处仓库租给了云南珠宝商林立。
除此之外,暗访过程中,陆成远发现另一条线索:“章程和刘同是高中同学。”
冯晋骁正在书写的手一顿。
陆成远继续:“沈俊隐匿六年现身,丁成民就越狱了,刘同开始越权关注这个案子,章程和他是同学,还和姓林的富商认识,而这姓林的,”他盯着冯晋骁:“你是怀疑他和沈俊有什么关联?”
“当时视线不好,车速又快,我看的不清。”冯晋骁若有所思,“总觉得那个人的侧脸,和沈俊有几分相似。”
陆成远讶然:“你是说姓林的是,沈俊?”他拿过新鲜出炉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林立,三十八岁,云南大理人,珠宝鉴定行家,玉石集团董事长。
冯晋骁不确定:“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陆成远太清楚冯晋骁个性,他从不轻言开口。神情严肃了几分,他拿手指点点资料:“胆子不小,都敢招摇过市了,挑战我们的战斗力啊。”
冯晋骁神色不动:“树大好乘凉,有中南航空作挡箭牌,轻易不会惹祸上身。”
陆成远一凛:“这案子,不会和中南航空有关吧?”
这回冯晋骁的语气和答案都是肯定的:“不会。中南航空是顾南亭的爷爷和父亲两代人的心血,到了顾南亭,他十六岁起就开始在自家公司实习,从最普通的员工做起,还考取了飞行执照。今时今日,以中南航空在航空业的威望和市值,顾南亭是疯了才会和贩毒扯上关系。”
陆成远表示赞同:“也对。作为航空业最年轻的掌舵人,顾南亭已经名利双丰,没必要。”
可是——
被临时借调到刑警队,配合那边执行抓捕任务的赫饶在这时打来电话,向冯晋骁汇报:“丰田GA2566出现在交易现场,刑警队正在追捕——”
冯晋骁霍地起身,眼神示意陆成远出发的同时,问赫饶:“丰田行驶方向,你的位置……”
分秒必争,由冯晋骁指挥,陆成远带队的特别突击队两个小组的十二名成员,在最短的时间内向赫饶提供的方向出发。
警笛声中,特警防暴车一路急驰。
二十分钟后,数辆警车齐齐停在中南航空总部大楼楼下。
警笛乍然而止,暗沉的夜,瞬间恢复安静。
路上已和刑警队交涉完,警车一停,十名特警队员与刑警队一起,对大楼的所有出口进行布控,冯晋骁的要求是:“收队之前,别让我看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然后,他直奔中南航空二十楼。陆成远、赫饶、两名特警队员,以及刘同副局长紧随其后。
觥筹交错,人影绰绰,二十楼的豪华宴会厅被多盏精致的水晶灯照射得如梦似幻,由无数鲜花布置而成的背景墙奢华雅致,耀眼的光束交织于一点,投射在整个G市倍受瞩目的两位男人身上。
中南航空总裁顾南亭,萧氏掌舵人萧熠,两个G市最受瞩目的男人举杯进,冯晋骁带人来到会场。被推向高潮的酒会就此被打断,在场宾客及两大集团的高层全部退至顾南亭和萧熠身后,与冯晋骁等六人形成对峙的局面。
陆成远与赫饶默契到不需冯晋骁言语,在进入宴会厅后丝毫停顿都没有,各自带一名特警队员直奔两侧门厅而去。与此同时,不待顾南亭发话,中南航空的保安部长带人上前阻拦。
冯晋骁急步而来,视线掠过身穿宝蓝色抹胸礼服的萧语珩,看向顾南亭:“打扰了顾总,警方追捕一名犯罪嫌疑人至此,为了安全起见,要对整座大楼进行搜查。”
顾南亭把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因为手上用了力,玻璃轻碰发生的脆响在异常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清晰:“中南航空的安保系统不敢说国内第一,也不是谁说想进来就能进来。”他瞥一眼被两名特警队员轻易逼退的属下,语有不善:“我这么多的客人在此,冯队为免太兴师动重了。”
明显感觉到顾南亭身上的冷意,萧语珩看过来,那目光中的不解和担忧让冯晋骁觉得抱歉,然而,迎视顾南亭透出敌意的目光,他掷地有声:“警察办案,顾及不周,打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说话的同时,以手势示意陆成远赫饶强攻。
顾南亭心火骤起,倏地抬手。
“啪”地一声,侍者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
冯晋骁霍然抬手,精准地架住他手腕,声音很沉:“顾总!”显然不愿当众与他动手,一声“顾总”既是提醒,也有请他理解之意。
“南亭!”话音未落,萧熠已跨步站到两人中间,笑言:“我们合作开辟新航线已经是明天的头条了,还需要加料吗?”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展手推了冯晋骁一下。
冯晋骁顺势松手,“恭喜二位。”敏锐地听见咔嚓几声,他微微蹙眉。
顾南亭转首看向拽住他左手的萧语珩,给自己时间冷静。
冯晋骁的眸光在萧语珩的手上驻留,目光似有重量。
这样的注视让人感到一种逼迫的力量,萧语珩下意识要抽手,却被顾南亭反握住,他问:“手怎么这么凉,冷了?”随即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
冯晋骁目光陡然冷了下去。
醋意全开。
萧熠的眉梢随之压低。
静默间的对峙使得在场不知情的人感觉到了莫名地压迫感,众人面面相觑,眼里探究的意味明显,却没人敢出一言。直到赫饶从侧厅回来,现场才响起低低的私语声。
赫饶俯在冯晋骁耳边说了句什么,抬眸时正对上萧熠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陆成远也是无功而近,听完搜查结果,冯晋骁一双眼睛清明得可怕。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陆成远开口道:“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丰田GA2566现下就停在中南航空的地下停车场,有劳章程总经理和我们回警队协助调查。”
现场一片哗然。
顾南亭偏头看向身后侧的章程。
章程一脸错愕:“我的车?”视线下意识投向从进入宴会厅就一言未发的刘同。
刘同神色不变。
没有忽略两人的眼神交流,陆成远的声音已有些危险:“请吧章总,有什么误会,我们警局里解释清楚。”
章程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祸上身的,“这,这是怎么回事?顾总?”
顾南亭若有所思。
“如果顾总有需要,我们也可以等到酒会结束。”冯晋骁抬腕看表:“一个钟头,够吗?”
顾南亭面色微悸:“让警官们等,顾某过意不去。章程,快去快回。”
冯晋骁即时下达命令:“收队。”然后侧首对陆成远低声交代了一句。
陆成远点头,目光扫过全场:“媒体朋友右边请。”
赫饶心领神会,带着两名队员配合清理现场记者偷拍的照片。
冯晋骁率先往外走,却在行至门口时忽然止步,扭头看向萧语珩。水晶灯折射的光线打在他英俊的面孔上,墨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女子,似要等她走过来。
修长挺拔的男人傲然而立,不声不响,一身清冷。
沉默地僵持。
视线停留在他绷紧的下颌线,萧语珩的心脏似是在一点一点融化。可是,就在她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冯晋骁已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片刻,彼此的身影,终被厚重的木门阻隔。
陆成远连夜对章程进行审问,得到的结果是:章程并没否认通过刘同把中南航空闲置的仓库租与玉石集团,至于他那辆丰田车,他表示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即便赫饶把用手机在案发现场抓拍的照片拿出来,他惊诧之余,依然坚持称:从未把车借予他人。而几乎整个签约酒会上人都是章程的人证,证明他没离开过宴会厅。
通宵忙碌,一无所获。
难道是假车牌?冯晋骁思考该换个方向,换个套路查了。
从监控室里走出来,他面色平静地说:“既然和我们负责的案子无关,把人交给刑警队,请他们根据需要安排。”
交给刑警队就等于交给刘同,依刘同和章程的关系,这个安排,就有点意思了。
陆成远和赫饶对视一眼,点头。
临近傍晚,冯晋骁从警队出来去中南航空。等得没了时间概念,才有人流从楼里走出来,明明是一群人,且每人都穿着同款式的空乘制服,他却一眼看见了走在最后的萧语珩。
萧语珩恰逢此时抬眸,正好看见大切前站着的冯晋骁掐熄了指尖的烟,大步迎上来。
心脏有丝隐秘的跳动,萧语珩问:“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啊?”
冯晋骁牵住她手:“一会儿。”
同事的调侃声中,萧语珩随他上车。
路上,冯晋骁问:“想吃什么?”
萧语珩没马上回答。
冯晋骁从倒车镜中看她,她的眉眼,隐隐染着犹豫:“怎么了?”
半晌:“我复训通过了。”
冯晋骁单手扶稳方向盘,腾出右手摸摸她脸,似笑非笑:“又要飞了?”
“明天,飞古城。”萧语珩顿了顿,才把意思表达完整:“我调去古城基地了。”
“吱”地一声,大切猛地刹住。
冯晋骁偏头看着她,隐隐含怒:“什么时候的事?”等了一会不见她回答,他抓住她的手:“如果我今天不来,是不是都不准备告诉我了?”后车催促声中,他猛一闭眼,蓦地松手,重新启动车子。
一路急驰。
回到家,冯晋骁近乎粗鲁地把萧语珩拽进门,他脸色很难看:“关于叶语诺,我解释得不够清楚吗?你对我,能不能有点信任?调古城!半年还是一年?分手的前奏吗?”
萧语珩倏地抬眼,温暖晕黄的灯光勾勒出男人英俊的眉眼,可那面孔上的冷意却让她的心空寂一片:“我的信任就是纵容你的谎言!冯晋骁,我给过你机会。”你和叶语诺站在海航楼下,你却告诉我你在警队。
话一出口冯晋骁就意识说错了,可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马上放低姿态,尤其萧语珩还将他一军,语气更硬了:“机会?你那是试探!光天化日,车来人往,我选在那种条件下见面态度不明确吗?我是没说实话,可你不知道原因吗?以前因为她都闹成什么样了,我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一个“闹”字犹如指控,刺激了萧语珩的神经,她口不择言:“你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还是想左右逢源!是不是非要我和她争一争,你才满意?!”
三年前认为他余情未了,三年后又说他左右逢源。
冯晋骁气极:“你何曾争过,你只会放弃!”
萧语珩张嘴顶回去:“有什么值得去争!”
“我、不、值、得?”冯晋骁心口泛起一丝愠怒:“对,反正没了我还有顾南亭,你萧语珩从来不缺下家!”
“啪”地一下,萧语珩狠狠打了他一耳光:“冯晋骁你混蛋!”
“是我混蛋,还是你对我刻薄?”脸上火辣辣地,冯晋骁扣住她手腕,盯住她弥漫泪意的眼睛:“现在知道被灌上莫虚有的罪名难受了?我被你冤枉了三年,我什么心情,你从未想过。”一把将她推到墙上,薄唇猝然欺近:“萧语珩,你敢再离开我一次,看我还要不要你!”
然后低头,唇齿进占。
萧语珩挣扎,却挣不开他的强势。特有的男性气息伴随着深吻进驻她口里,冯晋骁的左手托在她后脑与墙壁之间,右手探进她衣服里,揉着她的背,顺着脊椎来到腰侧,扣紧,试图让她紧贴自己。
低沉的呼吸,热烫的体温,那属于冯晋骁的男性气息遍布她口鼻。忽然想到那一夜他的野蛮和蛮横,萧语珩羞愤地想要抄东西砸他。可手臂才抬起,就被他捏住,再动弹不得。
唇齿间纠缠的声音,越发的响。萧语珩被抚触得酥麻感延伸至全身,心智瓦解前一秒,她忍了忍,没忍住,哭出声来。
太委屈。
冯晋骁顿住,却没松手。
终于不再压抑,萧语珩不管不顾地哭得像个孩子,挣脱束缚的双手更是重重打他。
她的哭声让冯晋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收拢手臂抱紧她,扣住她小小的后脑把她的脸按到他颈窝,“珩珩别哭,是我犯浑了。”
萧语珩不听,手脚并用地抗拒他:“放开我,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冯晋骁不动不躲,边任由她打边认错:“是我不好,我不对,别走。”
萧语珩被困在他的怀抱里哭了很久,直到累得趴在他肩上,小声抽泣。
冯晋骁把人带到沙发旁,拉她坐到自己腿上,伸手过去擦她的眼泪:“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可调古城这种事,你用通知的口吻让我最后一个知道,是不是也不对?”
“那你就能说那些混蛋话吗?”萧语珩推开他的手,倔强地转过脸去。
“你不是也说狠话,还打我了呢。”
“你活该!”
冯晋骁没再回嘴,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沉默了半晌之后捏住她下巴要她回视,:“我,”却不知为何,失去底气似的声音竟然有些不稳起来:“……不值得吗?”
那是谁,那么笃定地说:“无论我长多大,都会像现在一样喜欢你,直到永远。”
现在又是谁,再不肯说一句“喜欢”。
萧语珩终究是没有回答,眼眸里渐渐浮起的泪意让冯晋骁看得心尖骤缩。
算了,何必逼她。
看定她泪光闪烁的眼眸,没再执着这个话题。等萧语珩平复了,他下厨煮了两碗面。
看她低着头缓慢地吃,看她的眼泪眨落在碗里,冯晋骁的眼眶也酸得不行,他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叹气似的说:“是我不对,说错话了。既然是公司安排,就去吧。”
那晚的最后,冯晋骁柔柔地抱住她入眠。萧语珩睡着后猫儿般哼着缩在他怀里,毫无知觉地贴着他轻轻地蹭。冯晋骁低头吻她的眉心,久久不动——
早上冯晋骁晨练回来,萧语珩已不在。
没留下只言片语,唯有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块男士手表,与萧语珩腕上那块是情侣款。
珩珩,这样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冯晋骁如释重负地笑了。
午后,G市飘起小雨。
细密的雨丝伴着秋风洒落下来,雾气朦胧中,天与地被裹进潮湿里,一片迷离。
发动机的轰鸣声就这样在小雨情调中袭来,大切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去。可惜,查过航班时间的冯晋骁到顾家时,萧语珩已经往机场去了。
直到下了高架桥,那辆碍眼的卡宴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握着方向盘的手默然着力,持续加速中冯晋骁果断超车。
顾南亭稳稳地扶着方向盘,完全没有因被追超有丝毫急切,或是不悦。确切地说,在看清大切甚为低调的牌照时,他忽然来了兴致,改以一种时快时慢的速度前行,俨然和冯晋骁较量起了耐性。
然而这一次,冯晋骁耐心有限。
在顾南亭对喇叭声充耳不闻时,冯晋骁骤然提速,超车成功后猛地调转车头,伴随轮胎抓地的刺耳声响,张狂霸道地横在卡宴正前方。
下一秒,卡宴在距离它不足二十公分的地方定格般急刹住。
就这样,车流稀少的直行道上,大切硬生生逼停了卡宴。
至于陡然响起的撕裂耳膜的尖锐声,即便车窗紧闭,也依稀可闻。
时间仿佛于这一秒静止。保持着手扶方向盘的姿势,冯晋骁和顾南亭隔着雨雾对峙。
片刻,两车车门同时打开。
脚踩军靴、身着特警紧身T恤的冯晋骁迈着稳健的步伐直奔卡宴副驾而来,顾南亭也迎面向他而去。
两抹挺拔的身影在冰冷的潮湿里相遇,随着距离拉近,顾南亭运足了劲,一个快如急风的边腿就朝大切腰部踢过去。
冯晋骁迅速侧身避开,随即化守为攻,站直后集全身之力于右脚,毫不吝啬地回敬一记侧踢,腿风急进。
他的反应能力在顾南亭的意料之中。一脚踢空后,顾南亭立即收势,倒退两步后一个猛冲,右腿由低到高,直取冯晋骁太阳穴——
可惜顾南亭忽略了冯晋骁丰富的实战经验。
感觉到他腿风,冯晋骁利落地偏头,同时伸出双手格挡。
胳膊与大腿较劲,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在被逼退两步后,冯晋骁居然在转身后如法炮制地把同样的招势还给了顾南亭。稳住身形跨前一步,他将气力灌于腿上,由左到右,从顾南亭的肩膀、胸口,似急风暴雨般踢过。
场面顿时变得惊心,火了的两人每出一招都力若千钧,有种要至对方于死地的狠厉。而两人于漫天细雨里这样大动干戈,引得经过的路人停车观望。片刻功夫,就有了交通瘫痪的征兆。冯晋骁无心恋战,以一记直拳和接踵而至的回旋踢将顾南亭逼至副驾位置,动弹不得。
十个回合,胜负已分。
车窗适时摇下,干净的女声询问:“冯队不赶着送女朋友了,有时间在这耽误?”
居然是程潇。视线定格在那张陌生的面孔上,冯晋骁的神情如同岩石般深沉冷漠。
哪里会错过他眼底的情绪波动,顾南亭的心情莫名就阴雨转晴了。
他抬腕看表:“抢在飞机起飞前赶到的话,”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有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有点难度。”
精短的发被雨水打湿,波动的心绪却就此按下。冯晋骁适时收手,转身朝坐驾而去,铿锵语声于空气中散开:“调她走是下下策,顾南亭,你输了。”
以往这个时候早该关机了,萧语珩却还在一眼一眼地看手机。
乘务长忍不住问:“怎么了语珩,等电话?”她抬腕看表,提示:“三分钟之后必须关机。”
萧语珩握紧手机。
终于,在最后一分钟,手机震动起来。
几乎是在瞬间按下接通键,那端的男人率先开口:“珩珩。”气息不稳,像是刚运动过。
萧语珩忽然哽咽:“你在哪啊?”
似乎是在边跑边说,冯晋骁微喘着问:“想我吗?”
都这个时候了——萧语珩没好气:“不是早上才分开吗?”
他带着几分霸道地说:“回答想还是不想。”
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她说:“想。”
冯晋骁就笑了,以命令的口吻说:“下机。”
萧语珩一怔:“什么?”
“我进廓桥了,快点。”
距离关闭舱门只剩五分钟。
萧语珩冲出机舱,颀长挺拔的身影恰逢此时出现在廓桥尽头,向她疾步而来。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似乎能清楚地看到他额际的汗,性感得不像话。萧语珩笑起来,眼角晶莹的液体随着笑意滑落,她看着冯晋骁向她跑来,朝她张开双臂。
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消失了,眼里心里只剩一个他,一个自己用尽力气爱了六年的男人。
渴望的甜蜜,心中温暖而悸动。
双手在他腰间扣紧,萧语珩说:“我就知道你能来。”
冯晋骁紧了紧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得亲口告诉你。”
萧语珩惦起脚,下巴勉强搭上他的肩膀,“什么?”
冯晋骁向后倾身,凝视她晕染喜悦的眼睛,低柔而坚定地说:“多久,我都等你。”然后抬起右手,露出腕间她送的手表:“分分秒秒,共同拥有。”
他终究还是懂得她的期待。萧语珩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彼此的目光交融在一起,进驻到对方心里,成为惟一。
多希望时光就此定格,永远不要变。
萧语珩离开后,冯晋骁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单调枯燥,工作外惟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看得见摸不着的女朋友视频。可两人的作息都不固定,也不是每天都能碰面。
陆成远嘲笑他是伪单身汉,真光棍。
萧熠也调侃:“古城,艳遇之都啊,珩珩年轻又漂亮,邂逅帅哥的资本还是有的,到时候可就没你什么事了。”末了还同情一般拍拍他肩膀:“有魄力!”
甚至是向来不多嘴的赫饶都不解:“这种相思苦吃的有意义吗?真不搞不懂你们男人。”
冯晋骁就问萧语珩:“你说实话,心里是不是希望我不管不顾地把你强留下来?”
萧语珩刚洗了澡,头发还湿着,闻言笑眯眯的:“我说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强留我啊?”
“连夜飞过去把你接回来。”冯晋骁看着她红润的面孔,关切之语脱口而出:“去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等她再次出现在视频里,他问:“从古城出港的所有航线你都会飞吧,哪天回G市?”
萧语珩把新到手的航班表给他看:“这个月都不飞那条线呢。”
冯晋骁认定是顾南亭暗箱操作的:“怎么这么满?不是应该一周最多飞四天吗?”
萧语珩微微笑:“调查得很清楚嘛,琳琳告诉你的啊?”
“那天能见到你,多亏了她。”冯晋骁逗她:“要不是怕我女朋友吃醋,本想单独请她吃个饭。”
萧语珩挑挑秀眉,一脸的俏皮可爱:“我不介意的啊,冯队有空的话,可以约她,反正她正失恋呢。”
冯晋骁被气笑了:“你倒大方,男朋友都清仓甩卖了。”
萧语珩歪头看他一会儿,收起笑容,神情认真:“我也就嘴上说说。”
冯晋骁静静地看她,半晌,他问:“想我没有?”
本以为她会否认,结果:“你有多想我,我就有多想你。”
冯晋骁站在落地窗前看万家灯火,皎洁的月色柔和了冷硬的侧脸线条,他嘴角隐隐含笑。
我在面前,你看不见,那是心的海角天涯之距。
相互思念,我在这里与你,就是,千里零距离。
珩珩,如果这是爱情对我们的考验,我有信心等到你回来。
除了思念民,女朋友不在身边也有好处,那就是,冯队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这天从省厅回到队里,他让手下通知赫饶到他办公室来一趟,警员却说:“赫组长去训练场给新队员做演示去了。”
“做演示?”冯晋骁保持上楼的姿势没动。
自特别突击队组建以来,每年选挑新队员时都有老队员现场演示,目的在于让参训的学员亲眼看见,那些他们所谓的不可能实现的高难度训练,特别突击队里人人都可以完成。这是队里的传统,冯晋骁定下的规矩。
但赫饶毕竟是女同志,尽管她平时训练的成绩极为优秀,冯晋骁从未安排过她做演示。他思考了下,问:“早上有谁来过队里?”
警员眼珠一转:“萧总来找过赫组长,但没见着。”
“没见着?”冯晋骁站在楼梯上笑了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他转身下楼,边往训练场去边给萧熠打电话,“邀请你参观我们训练场,赏不赏脸?”
半小时后。
身穿训练服的冯晋骁站在军警实战训练场上,六十多名警员正在接受实弹射击训练。
沈俊案虽没进展,一年一度的新队员选拔却在如火如涂地进行。目前已有半数队员被淘汰出局,足见陆成远下手之狠。不过,冯晋骁最欣赏的就是陆成远带人的狠劲。毕竟,对于警察而言,多经历严酷的训练,在实战中就多了一分安全。
萧熠被一名特警队员带进基地时,恰逢陆成远底气十足地吼:“左脚跨前一步,双手撑地,俯卧撑200个。准备——”
循着冯晋骁的手指的方向,萧熠看见受训警员队伍最前端,距离陆成远两米左右的演示台上的那抹身影。
不是赫饶,又能是谁?
陆成远的注意力都在警员身上,还不知道老大来查岗了,口令喊到一半开始在那扯着嗓子训话:“看你们精神头挺足,打靶之前先热热身。当然了,要是谁觉得200个多了,我可以酌情‘减刑’。”然后把口令堪堪停留在了“一”。
警队和部队一样,做俯卧撑不是你随便什么速度稀里哗啦做完了事,而是要听统一口令。所以陆成远不喊二,大家就只能保持身体往下,手臂曲起的动作,不能撑起来。这样一来,做一个俯卧撑比平常做两个还要累。
减刑这种奇迹,就算这群受训的家伙傻到家,也不敢奢望。为了让他赶紧把金口里的“二”吐出来,他们只能违心地齐声回复:“不多!”心里却把陆成远的祖宗八辈问候个遍。
对于他们的回答,陆成远似乎是满意的,他居然笑了一下:“不愧是精英,很好很倔强。我喜欢。”可惜他的笑意只停留在嘴角,接下来的话让人端机枪突突他的心都有了:“既然如此,再加100。二——”
闻言,冯晋骁钦点的那名叫柴宇的警员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齿低声骂:“比他妈特种兵还苦逼!”去年就听被淘汰的师兄说特别突击队的集训参照的是特种兵的训练大纲,他还嗤之以鼻,现下亲身经历这水深火热的训练,他信了。
陆成远好像没听见,面无异色地边喊口令边背着手朝队尾走过去。然后故伎重施,在喊出“一”后停住,慢条斯理地坐在柴宇背上,看向做演示的赫饶,语气微沉:“看见了吗?突击二组组长,赫饶。你们这群纯爷们要是承认不如一个女的,立马滚蛋!”
柴宇确实听说过特别突击队有位女队员,却以为是文职。此时此刻,他根本忘了胳膊就快被陆成远压断了,转首望向和他们一样训练了整个早上的演示员。众人也都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之前都没认出来训练服在身,又戴着帽子的赫饶是女性。
陆成远不再多言,直等到身下的人双手都发抖时,他才喊了“二”。
这回再没人多话,一个个的都老老实实跟着口令呼哧呼哧做俯卧撑,直到手抖得犹如得了羊癫疯。
“有谁觉得咱们大队要求苛刻,不近人情,那就对了。我们劳心劳力,费尽心机琢磨出这些妖招为的就是:挑出你们中最蠢的,为警队卖命!”他指指训练场另一侧如常训练的手下,说得义正言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不怕告诉你们,我像你们一样毛都没长全的时候被收拾的比在场各位狠多了。如今换我站在这,你们说,不下点重手,我能过意得去吗?”
柴宇喘着粗气:“敢情您这是报仇啊?”目光却是瞥向和他们保持同样姿势的赫饶。
“没错。这就是——”陆成远身体用力,直接把他压趴在地:“睚眦必报!”
然后,口令持续:“一、二、一、二——”
直到所有人一个不差地做完三百个俯卧撑,陆成远下达新命令:“100米满弹夹射击,时间1分钟,命中率达不到200环的,淘汰。开始计时——”
“靠!”伴随着一声声咒骂,受训警员迅速地组装面前被分解成一堆零件的枪。
冯晋骁不动声色地看向萧熠,萧熠却对他的目光恍然未觉,只盯着站在演示台前的赫饶,她手上的动作流畅、完美,快到几乎让人感觉眼前出现了叠影,在警员的枪都还没组装完成,她已经在校对,然后射击。
“砰砰砰”不到一分钟,射击完毕。
再听警员那边,凌乱的枪声还在继续。
片刻,那边开始报靶,演示靶的成绩对于警员而言是匪夷所思的286环,参训警员则以柴宇的成绩为最高,也不过才206环,另外还有两人将将达到200环。排名最末的十位,直接淘汰。
在做俯卧撑做到手抖的情况下,286环的射击成绩,让被淘汰出局的警员觉得,那些在原警队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活儿根本就是江湖杂耍。他们心服口服,沉默着走到黑板前,自行扯掉代表了集训成绩的小红旗,黯然离开。
即便没能踏上警队颠峰,依然对特别突击队的每一位队员,心生佩服。经过冯晋骁时,他们恭恭敬敬地敬礼。
冯晋骁回礼。
休息期间,柴宇不顾身后新认识的兄弟低声起哄跑向赫饶。由于距离原因,冯晋骁和萧熠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赫饶在他面前再次分解了枪械,在她重新开始组装时,受训警员纷纷围拢过去。
视线就此被阻隔。
冯晋骁慢条斯理地开口了:“特警队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不说个个都盯着赫饶,有非分之想的也不在少数。”拍拍萧熠肩膀,他提醒:“你还是早点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萧熠没说话。
冯晋骁把赫饶喊过来,指指身旁的人:“他有事找你。”说完就走了。
该感激冯晋骁给他创造机会,可偏偏心思统统放在面前仅一步之遥的赫饶身上了,萧熠忘了说谢。视线锁定她滚落汗珠的脸颊,他从西裤裤兜里取出一条质地极好的手绢递过去。
赫饶的目光停留在那条手绢上,身体倏地僵住。
她不接,萧熠也不收手,只问:“还要否认吗?”
手绢无疑是她的。可是——
承认的话,赫饶说不出口。
她的动作太快,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凭萧熠的身手根本反应不过来。在赫饶伸手的同时,他抢先一步把手绢收回来。
没料到萧熠能快过自己,赫饶抓个了空,被扣住手腕的同时险些被他拉进怀里,微恼:“萧总,请你自重。”
萧熠是个太过骄傲的人,即便在两年前失去贺熹,他也是不动声色。经过时间的沉淀,他本已愈发稳重。可赫饶一再的回避,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爱为时过早,不恰当。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却让他急于寻找答案。只可惜,赫饶似乎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如此,只能“强取”。
萧熠手上用了些力气,硬是将赫饶拉向自己。
赫饶是高手,连身为她师父的冯晋骁都不是三招两式能拿下她,更何况是身手平平的萧熠。所以为了完成这个动作,萧熠不得不用了蛮力。而这个动作,令在商业帝国跺下脚都会对金融界有所影响的萧熠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如果不肯“合作”,会很麻烦。
那么只好,两人的脸隔着寸许距离,萧熠低声说:“这里认识我的没几个,倒是你,”他偏过头环顾四周,在无数道注视的目光下,将视线重新投射到她面孔上:“如果你不介意在你的手下面前拉拉扯扯,我是完全不在乎。”
赫饶这才感觉到周围无数的目光,不得不冷静下来,用巧劲摆脱萧熠的钳制,退后一步:“萧总不要,欺人太甚。”
怀里空荡荡的感觉提醒萧熠,他身为男人与女人相比的力量优势在赫饶面前就是个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他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我欺你?赫饶,你真是仗着身手比我好啊。”
赫饶却完全不顺着他的思路走,只坚持:“请萧总把手绢还给我。”
“还你?简单,”萧熠也不理会她的执拗,把手绢收好,微微一笑:“只要你告诉我它怎么会出现在我床上。别又想改口供说不是你的,那晚你喝醉了,我看见一条一模一样的在你口袋里。”
“你——”透着英气的美丽面孔瞬间红透,赫饶似乎不相信萧熠会说出这样的话,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难得地被噎了个哑口无言。
对峙几秒过后,她转身就走。
“不要了?”目光的落点是她的背影,萧熠轻笑:“那我可就不客气的,用了?”
赫饶倏地停下脚步,然后如萧熠所料,她再次折返回来。只不过这次,她可不像先前被冯晋骁叫来时那样平静又无视他存在一样地走过来,而是三步并两步地疾步而来,一记刺拳朝他击去。
萧熠本能地一躲,就被赫饶钻了空子。她迅速逼近一步,伸出另一只手探向萧熠的西裤口袋,欲抢回被他揣进去的手绢。
萧熠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成全她。尽管没有章法和套路可循,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挥开了赫饶伸过来的手。赫饶不放弃,在化解了他的招式继续以手进攻,只是始终没有动用腿力。而她的腿上功夫,是整个警队,包括冯晋骁在内,公认的厉害。
见两人从暧昧地肢体接触改为缠斗,没真正见识过赫饶身手的柴宇最先沉不住气:“队长,组长会不会吃亏?”说着就要过去帮忙。
冯晋骁立即递了一个眼神给陆成远。
柴宇就被拎回来了。陆成远手一指,把他定住:“原地站着别动!”随后扫了一群看热闹的警员:“赫组长正在给你们演示下一个训练科目:近身格斗!好好看着。”
他的表情极为严肃,说得跟真事似的,搞得那群被训得七荤八素的家伙面面相觑。尤其是柴宇,挠着板寸反应了半天,依旧一脸茫然。
赫饶最终还是没能拿回手绢。
她被冯晋骁千锤百炼出来的利落身手是用来对付匪徒的,当对象换成萧熠,她下不了手。何况萧熠是个精明的人,早已猜透她的心思,只守不攻。几个回合的对峙过后,见她一副不抢回手绢誓不罢休的架势,索性连守都不守了,躲也不躲地任由她朝自己招乎过来,逼得赫饶没办法再继续,只能收手。
“一条手绢而已,萧总喜欢的话,尽管留下。”不带什么感情地留下这样一句话,赫饶匆匆离开了训练场。
这一次,萧熠没再强留。
赫饶,我只想知道那夜是不是你,这对我很重要。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萧熠还站在原地,他微仰着头,努力回想那一夜,再一次挫败地发现,没有印象。
可除了她,又能是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如此的,出乎意料。
冯晋骁把两人在训练场大动干戈的事告诉了萧语珩,请示他家领导:“还要怎么做?”
萧语珩不愿萧熠错过赫饶,才让冯晋骁为两人创造机会,却没想到化学反应会如此强烈:“赫饶太怕表哥是退而求其次。她那么骄傲,绝不容许自己成为备选。所以宁可不要。”
如同三毛所说:如果你给我的,和你给别人的一样,那我就不要了。
冯晋骁思考了几秒:“男人的理智往往被误解为冷血,但其实,他们不会因为谁爱他久就回应以爱情,而是因为心里有爱,才心甘情愿对你好。”
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告白,尽管不是斩钉截铁的直接。萧语珩还是因意外说不出话。
冯晋骁似乎也在给她时间消化,等了一会才说:“珩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语珩力竭声音平稳:“听不懂。不和你说了,我要出去,琳琳让我帮她买东西呢。”
冯晋骁笑了笑:“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回避。
萧语珩故意气他:“怕我把你的卡刷爆啊?”
冯晋骁大方地安抚:“你男人实力还行,放心去吧。”
时间就在这样的彼此惦念中流过,转眼萧语珩已调到古城一个月。
这天,萧语珩只有两个飞行任务,古城到K城的一个来回。晨起一切顺利,古城飞抵K城后,她在漫天小雨中给冯晋骁发信息:“落地,一小时后起飞。”
冯晋骁的回复在她起飞前姗姗来迟,“去临城开会刚下机,明日回。这几天古城多雨,会降温,穿厚点。”
萧语珩心满意足地关机。
这时,本次航班的最后一位客人也已登机。
男人穿纯色衬衫,配深色西裤,风衣随意地搭在手上,边走路边接听电话,神情显出几分冷淡,透出不容接近的疏离。
“知道。不必改时间,我今晚就到。”通话结束即时关机,他抬眼,视线触及萧语珩的面孔,神色显出几分意外。面对她的工作问候:“欢迎乘坐中南航空班机。”原本蕴含冷意的眼眸有了些许温度,他说:“你好。”
竟是上次在K城和她同乘出租车,又被她弄脏西裤的男子。萧语珩记得,谷都经理林业告诉她,他姓林。
很快地,舱门关闭,飞机滑行,起飞,进入平飞阶段,空姐们开始为乘客发放午餐。
“您喝点什么?牛奶?好的,您呢——”随着低沉悦耳的声音渐近,闭目养神的林先生眼开眼睛,视线投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神色不明。
直到萧语珩来到他座位旁,亲切地问:“先生您喝点什么?”他才收敛了眼里的探究之意,神色如常地说:“咖啡,谢谢。”
“请您稍等。”萧语珩转首对身后不远处的空姐说:“菜菜,我这边加咖啡。”
蔡婷婷回眸一笑,愉快地应:“马上。”然后侧身越过手推车要去厨房取咖啡。
或许是心急,也可能忙起来疏忽了,手推车的刹车似乎没放好,在蔡婷婷离开时,手推车随着飞机的运动缓缓地向后滑行,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眼见着手推车朝着萧语珩而去。
惊呼脱口而出:“语珩!”
萧语珩循声回头,却在瞬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护住了腰,当她看清是手推车冲过来时,未及转正的身体已被突如其来的手推车冲动撞得踉跄了一下,如果不是腰间的手臂替她挡了一下,肯定会被直接撞倒。
萧语珩赶紧伸手推开手推车,“你怎么样?”
蔡婷婷吓得花容失色,冲过来:“语珩你没事吧?这位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啊……”
林先生适时收手,活动了下手臂,“没关系,充其量肿两天,残废不了。”
他的幽默让蔡婷婷舒了口气。
乘务长闻声而来,蔡婷婷意识到大祸临头了,没想到见义勇为的林先生居然替她说情:“没关系,是我想借此表现一下,认识萧小姐,否则完全是能躲开的。”
萧语珩略显尴尬,“林先生又开玩笑了,我们不是早就认识吗?”
心知谷都经理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萧语珩,林先生因她记住自己,唇边笑意晕开:“所以我只是帮了朋友一下,是应该的。”
推车事件就此平息,至于蔡婷婷会受到怎样的惩罚,那就是中南航空的管理制度决定了。但因客人不追究,还不至于有多严重。
飞机准时抵达古城,林先生最后一个下机,走近萧语珩时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萧语珩问:“手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暂时还不用。只是,”他望着萧语珩笑:“不知道萧小姐愿不愿意把手机号码留给我,万一有什么后遗症,我也好找你报医药费。”
他这么说,萧语珩没办法拒绝。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蔡婷婷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这人对你很有意思啊。你家那位该有危机感了吧?”
“就你想法多。”萧语珩掐她,顺势把手里的名片塞给她:“你有意思的话就主动出击。不过小心小飞让你跪遥控器哦。”
名片设计简约大气,除了特殊的标志图案外,没有明确的职衔介绍,只印了:丽江玉石城,林立,和一个手机号码。
蔡婷婷看了看,笑着把名片扔进了垃圾袋:“我家小飞不喜欢我和陌生人说话。”
林立并没有真的打电话来,就在萧语珩快把这个人忘了时,在音乐火塘里再次遇到。对于这个男人,萧语珩莫名有些防备,因为不愿再有交集,她几乎想起身就走,林立却已经看见她,径直而来,并绅士地伸出手:“真巧。”
萧语珩只是把目光移过到他手臂上:“看来医药费我可以省了。”
林立也不觉尴尬,转手示意她座,附和她的幽默:“别高兴的太早,单据我还随身携带着。”动作转换的像刚刚并不是要和她握手一样自然。
萧语珩失笑。
林立一同落座,许久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萧语珩无话可说,只偶尔应和他一句,林立似乎没觉察到她的冷淡,只在乐队换歌后,外露出伤感的情绪:“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喜欢这首歌。”
萧语珩偏过头。
眼角余光感应到她的注视,林立专注地望向舞台,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慢慢勾起唇角:“听见她唱,我记住了歌词才查到歌名,这几年总是单曲循环。”
萧语珩手撑着下巴,认真倾听的姿态。
林立抿了一口酒,然后温柔一笑:“她和你一样漂亮。”
他这样说,萧语珩自然理解成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而他虽然面上笑着,眼里的伤感却是沉重而真实的,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故事的结局不好。
林立仰头干了整杯:“她歌唱得很好,我却从没静下心来仔细地听她唱完整首。都怪那时候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把她错过了,”沉沉地叹息声代表了他有多遗憾:“没想到,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世间本就有太多无法如愿的爱情,彼此错过的故事不足为奇。可萧语珩还是好奇:“她现在在哪儿,你们有联系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不能说。
“在古城。”林立专注地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刻时心里:“不过,她和男朋友感情很好。”
原来如此。
有时爱情,只是一道风景,能观赏,却不能占为己有。萧语珩只能安慰:“也许是缘份不够。早晚有一天,会遇到最好最适合的。”
是吧,我也这样认为,不可能有结果。可心里,总是难免有那么一丝奢望。
或许真的是,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放不下。
触及她眼里动人的光,林立不禁想起六年古城深巷遇见的女孩。可是,他涩然一笑,在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离她远点,你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他眼眸里的类似遗憾,又像悲伤的情绪让萧语珩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她转首望向窗外,在熟悉的乐声中,思念起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
仿佛是心有灵犀,冯晋骁在这时打来电话,知道她独自一人在酒吧,语气透出不悦:“现在就走,二十分钟后我往你宿舍打电话。”
萧语珩故意说:“你不来接我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端的男人喝了一句:“你敢!”转瞬又缓和了语气哄她:“听话珩珩,别让我担心。”
萧语珩心里甜蜜,很乖地说:“知道了,这就走,一会用宿舍座机打给你。”
任由萧语珩买单离开,林立没再多说一句,只是在目送她时,眼前的背影和深巷里那个跑远的身影忽而重合。端起那杯喝剩的果汁送到鼻端,像是在回味着什么,然后慢慢的,林立的脸色越来越沉。
之后就时常相遇。不是在酒吧,而是在飞机上。每次他都表现得磊落而绅士,除了上机时打招呼,下机时问萧语珩需不需要送她之类的礼貌又寻常的话之外,没有任何过份的举动和表示。而他又是生意人,满世界飞并不奇怪,萧语珩自然不会多想。在调去古城两个月时,她的戒心慢慢放下,接纳林立为普通朋友。
萧语珩终于能回一趟G市了。为了给冯晋骁一个惊喜,事先并没有告诉他。
林立和她同一航班,下机时和她攀谈几句:“今天还回去吗?”
“要停留两天。”
“男朋友来接了?”
萧语珩笑而不语。
林立挑眉,了然于心的感觉:“好吧,再见。”
工作处理完,萧语珩去休息室等楼意琳。那家伙一过来就审问她:“菜菜说你邂逅了一个帅哥,怎么回事,冯晋骁要下岗了吗?”
萧语珩失笑:“你才下岗。”
“我还没再就业呢。”
“给你介绍一个,要不要?”
“要!”楼意琳一改之前的严肃,笑眯眯的:“果然是我亲姐妹。”
“死样。”
楼意琳耍赖似地抱住她:“想死我了,去古城逍遥也不带我,好坏好坏。”
萧语珩笑着推她:“又来了,没男朋友就骚扰我,太讨厌了。”
楼意琳嘿嘿笑,“那男人谁啊,菜菜怎么说人家为了巧遇你没事就坐我们公司飞机玩啊。冯晋骁知道你给他弄了个土豪情敌吗?”
萧语珩作势掐她:“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成天看着我?”
楼意琳笑着躲:“他说等你回来给我设宴啊,我当然就倒戈啦。”
“没义气,一顿饭就被收买了……”话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她接起来,竟然是陆成远,问她在哪,说他到机场了。
萧语珩一怔:“接我?你怎么——”然后恍然大悟,踢了楼意琳一脚:“是不是你告诉冯晋骁我今天回来的?”
楼意琳很无辜:“他前两天打电话管我要你的航班表,我就给他啦。”
难怪某人对她的作息那么清楚。萧语珩对这个叛徒无语了:“你可真欠。”
楼意琳撇嘴:“还有更欠的呢,我这就告诉冯晋骁你在古城艳遇了。”大声地念出刚编辑好的信息:“你女人被盯上了,警惕。”
萧语珩都被气笑了:“你少胡说八道。”
楼意琳居然真的按了发送键。
冯晋骁和萧语珩久别重逢,楼意琳当然不会跑去当灯泡。况且萧语珩还要在G市停留两天,时间充裕得很,两人约好第二天见面,然后各回各家。
冯晋骁人在省厅,陆成远一路都在说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骁爷是如何地思念她,如何地心绪不佳暴躁易怒,把身为手下的他们折磨得如何辛苦,惹得萧语珩忍不住笑。
陆成远继续暴料:“嫂子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他办公室抽屉里还收着你的照片呢,我好几次进去都看见他拿出来看……”
他爽朗的笑声中,萧语珩微微脸红。
下了机场高速,一路说笑的陆成远沉默下来,他时不时地看一眼倒镜,在进入市区后对萧语珩说:“嫂子你开一段,我胃疼。”靠边停车后,猫着腰捂着胃下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萧语珩边换到驾驶席边问,“要不要去医院?”
“没那么娇贵。”陆成远一面目光暗沉地盯着倒镜,一面发信息,收到回复后他转首告诉萧语珩:“老大迫不及待了,让我们直接去省厅。你说说他,真是不淡定,哈哈。”
听说去省厅,萧语珩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只是悄无声息地变道,没有多问。
陆成远和萧语珩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倒车镜。直到距离省厅只剩一条街,从机场一路尾随的黑色轿车才消失不见。
到了省厅门口,身着警服的冯晋骁已经在等了。本就高大的身形被警服衬得更显颀长挺拔,五官依旧深刻俊朗,惟有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萧语珩手上解着安全带,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一步步走近,每一记脚步声伴着她加速的心跳。
冯晋骁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身上的空乘制服和利落的盘发愈发显得她气质稳重,然而,精致的妆容却遮掩不了眉眼间的灵动之气,那双狡黠的眸子,璀璨如星辰。
自制如冯晋骁,到底没能把持住。
迎面而立,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向萧语珩脸颊,说:“好久不见。”
这人真是,话只说半句,说句“十分想念”那么难吗?
萧语珩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微微嗔道:“是啊,好久不见,都有点陌生了。”
冯晋骁无声笑开,旁若无人地展手把人捞进怀里,抱紧:“那就先熟悉熟悉。”
陆成远吹了声口哨。
熟悉过后,冯晋骁把萧语珩的人和行李“移”到自己的座驾上,神色无异地和陆成远开了两句玩笑,自各离去。对于先前陆成远被跟踪一事,彼此心照不宣。
发现不是回家的路线,萧语珩问去哪。
冯晋骁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发现了什么:“时间还早,吃了晚饭再回去。”单手扶着方向盘,他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明明是夏天,她的手却是冰凉:“没事。”
有他在,任何事,都不是事。萧语珩笑望他,满心依赖。
她眼睛那么亮,冯晋骁不禁倾身吻了她侧脸一下。
萧语珩一惊:“还在开车呢。”
冯晋骁就笑:“你的意思是停下来继续?”
萧语珩捶他一下:“专心开你的车吧。”
冯晋骁单手扶方向盘,用右手摸她微微泛红的脸:“你打扮这么漂亮,我专心不了啊。”
……
两人就真的去餐厅吃了晚饭,冯晋骁还破天荒地陪萧语珩去市中心逛商场,甚至耐心极好地帮她挑选裙子。相携而行的样子,完全一副热恋中情侣的样子。
回去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冯晋骁抄了近路。结果大切和他作对一样,居然在一条暗巷熄火了。冯晋骁没急着下车,只是把车灯打开。
片刻,两辆黑色轿车从后面驶来,相继停在距离大切不远的地方。冯晋骁下车的同时,对方的车门也打开了,六名持械男子先后下车,朝他而来。
深巷两旁低垂的柳树枝条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昏暗的路光下,男人此时脱了警服外套,上身只穿着衬衫,姿态沉静地走到距离大切车尾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这几乎给人一种错觉,冯晋骁顾及车内的女友,不敢离开太远。
跟踪了一路,终于寻到机会下手的匪徒个个身材魁梧,面露凶相,手中拿着致命性的武器。不过,不是枪,而是刀具。他们的心理素质也很不错,向冯晋骁逼近时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被发现的紧张,反而步伐整齐一致,惟有握着刀具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突起。
当六名匪徒一齐挥刀而来,冯晋骁手速极快地探向腰际,拔出了配枪。没有半分犹豫,他直接扣动扳机,子弹破堂而出,穿过空气精准地击中其中两人的手腕。痛呼声中,另外四人的刺刀已砍向他身体。
距离太近,不适合用枪,冯晋骁迅速侧身闪躲,避开对方一击。对方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身手并不逊于冯晋骁,虽说没占到明显的便宜,也是步步紧逼。幸而冯晋骁是格斗高手,不仅自身身手敏捷,更擅长在交手过程中向对方学习,闪躲腾挪间摸清了对方的路数。
发现其中一人力大气猛,但反应不够灵活,下盘不稳,冯晋骁看准机会一个扫堂腿,把对方踢倒在地,随即矮下身再赏他一记枪托。起身的瞬间再来一记直拳,朝一名距离他最近的歹徒的面部击去。然后一个后摆踢在欲向他进攻的另一人的太阳穴上,当场把人踢昏。
冯晋骁的单兵能力可以说是坚不可摧,然而身后的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他不得不分心照应,在彻底的解决了三人后,先前被子弹射伤手的两人和另一人已冲向了副驾位置。
果然是冲着萧语珩而来。冯晋骁正欲回身,发现巷尾居然又冲出来几人,他以枪托重重砸了一下大切车尾提示车上人小心应对。
在歹徒伸手要拉车门时,车门忽地被一股大力从内向外推开。歹徒获知的消息是车上坐着的是手无缚击之力的空姐,一时不防,被重重撞倒在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被人借助车门袭击,副驾位置上下来的女人已如平地一阵风般抬腿向他们踢去,脚风急进,力道狠猛。
竟是赫饶。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冯晋骁被围攻,这边赫饶也与人缠斗起来。之前为免对方起疑,赫饶在萧语珩试衣服时换了装,现下与人大动干戈,多少有些不便。不过,此时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为了缓解冯晋骁的压力,她出手愈发的狠。仿佛是要借此渲泄被萧熠“逼”出的埋藏多年的无奈和苦楚。
赫饶的状态冯晋骁再清楚不过,否则先前与她假装情侣时他就不会交代没有他的指令不许赫饶冒然下车。但他毕竟还是对赫饶的身手和心理素质有信心,师徒间的默契更是无懈可击。他们在攻防间快速向对方靠近,然后把自己最为脆弱的背部留给了对方,背靠背,全力应对面前的杀手。
前面,冯晋骁偏头避开对方拼尽全力的一拳后向左移步,右脚钩住对方的脚将其拉倒在地;后面,赫饶滑步,侧身防守时,提右脚直踢向歹徒的膝盖——
陆成远从商场后门把萧语珩接走送去警队后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在心里赞了声漂亮,然后打手势示意身后的警员。
援兵到,冯晋骁和赫饶的压力顿时被缓解。赫饶无意抽身离场,如果不是冯晋骁展手把她拉至自己身后,她向歹徒逼近的过程中手臂会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机率被侧方斜刺里挥出的长刀刺中。
赫饶冷静下来,退后几步,抬眼看向冯晋骁。
冯晋骁盯了她一眼,转首看向全副武装的手下:“动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见势不妙四散欲逃的十几名歹徒们眨眼之间就被全部制服。
赫饶负责押解歹徒回警队,上车前却被陆成远叫住,回身时,身上就被披上了冯晋骁的警服。陆成远看了眼站在大切前打电话的老大,拍拍赫饶的肩膀,安慰尽在不言中。
警车先行一步离开,巷子里恢复宁静,陆成远屈起十指敲敲大切前盖。冯晋骁没心思关注座驾被歹徒用刀砍出几道痕迹,他思考了几秒,扒了扒如墨染的短发,懊恼:“错了。”
陆成远一时不明:“怎么?”
冯晋骁把让手下留下的一把长刀递到他面前:“如果他们否认跟踪,咬定目标是另一伙人,我们充其量也就治他们一个,持械聚众斗殴。”
陆成远盯着那把刺刀看了看,也恍然明白过来,之前他们怀疑跟踪的人是受沈俊指使,意图绑架萧语珩,结果歹徒分两伙先后出手,又都只是持刀,就算查出他们背景不干净,也和很难和沈俊牵扯上,反而会因为他们的警觉过高打草惊蛇。
陆成远也意识到事情复杂了:“现在怎么办?”
冯晋骁沉默片刻:“审了再说。”
确认冯晋骁毫发无伤地回了警队,萧语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等冯晋骁处理完工作已是深夜,累极的萧语珩趴在他办公桌上睡着了。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冯晋骁忍不住低下头来,萧语珩偏偏在此时侧了侧头,那一吻便恰好印在她嘴角。
唇边笑意渐浓,冯晋骁再不迟疑,衔住她微启的唇。
濡湿的吻,麻痹了彼此的神经——
然而,小别胜新婚,哪里是一个深吻能安抚得了的?
离开警队,大切才在车库停稳,冯晋骁放下手刹,俯身向萧语珩。解安全带的同时,火热的唇就压了下来,直接噙住她柔软的唇,强势而辗转地深深吻住。
他的欲望从来都是强烈而直接,灼烧得萧语珩的理智碎了一地。在男人的唇舌长驱直入之时,她沉溺而不可自拔,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把冯晋骁的衬衫扯出腰际。
冯晋骁一只手抚上她的胸口揉捏,另一只手探向她制服里,在她腰部来回用力地抚摩,那光滑柔的触感令他的动作愈发激狂。
火辣的吻一路持续,萧语珩的制服纽扣被一颗颗解开,迷乱中感觉到冯晋骁的唇吻过她的耳廓,舔过她的下颌,然后在她敏感的颈窝,烙下一个个深吻,随即座椅就被放平了。
萧语珩一阵轻颤,终于难捺地嘤咛出声,冯晋骁勉强抓住一丝神志,准备带她回家。
他的衬衫已经被扯得乱七八遭,萧语珩的手正好落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他一动,她立即抬眼,对视中触到他眼眸里情热时才有的氤氲雾气,那样狂野痴迷的目光,沉沦了萧语珩所有思想。微微抬身贴近他,她凑近他耳边坚定地鼓励:“在这吧。”
简单的三个字,蕴含火热的气息。
身体彻底被点燃,冯晋骁深深地看她的眼睛。对视中,右手从萧语珩背后探过去,将她托向自己的同时,轻巧地解开了她文胸的暗扣,扯落扔到后座。
“不舒服就说。”他的声音近似耳语,话语间,头已经轻轻地俯过来,脸贴上萧语珩的,紧随其后覆上来的,还有他赤裸的胸膛。
一个硬朗,一个柔软,肌肤相触,轻轻摩挲,如同电流一样流窜在血液,令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尤其是冯晋骁,他重重地喘息出声,仿佛要把萧语珩吞噬入腹一样吻下来。
呼吸被夺去,萧语珩只能从他口中获得氧气。她浑身被压住,在大切有限的空间里,热不可抑。身体更在他干燥的掌心抚摸下,被一波强过一波的热浪袭击,神思迷乱。迎合着他,她难耐地将头抬起——
以往冯晋骁都是狂野激烈的,可今晚面对这样乖顺热情的她,他难得怜惜地慢下了动作,贴在她耳边低哑地问:“还好吗?”身体却不舍得离开,眼神更是灼热逼人。
萧语珩把手抚在他腰间温柔无比地揉,喉间溢出一声声地呜咽,惹得冯晋骁频频低下头,在她沁出汗珠的眉间点点的地亲。没过多久,萧语珩改而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颈边求:“晋骁哥哥——”
古城的第一夜,萧语珩因紧张和羞涩才这样一声声地叫他。此时此刻,冯晋骁被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叫得整条颈椎骨都麻掉,俯身抱紧她,他低而痛快地吼了出来,深深地顶进去。在他近乎发狂的动作中,大切笨重的车身也跟着轻轻颤动起来。
风浪过后,冯晋骁低头看向缩在他胸口的小女人,只觉此刻的她无力的样子可爱得紧。手指温柔地抚过她发间,他像对待珍宝一样亲亲她额头,放柔了声音问:“冷不冷?”
怀里的萧语珩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是更紧地贴向他。冯晋骁为她整理好了衣服,带她回家。温柔的大床上,两人面对面地躺着,轻轻地说话。明知道和温馨宁谧的气氛不符,萧语珩还是忍不住问:“上次的事,确定和我哥没关系吧。”
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上次酒会上带走章程的事,冯晋骁抚着她的头发,“也和章程无关,对方用了假车牌,正好他撞衫。不是告诉过你是误会么,还问。”
“谁让你那么兴师动众了。”萧语珩显然不信:“不过我相信我哥,也相信你。还有今天的事你也不会多说是吧?”说着往他怀里挪了挪:“算了,反正有你,我才不怕呢。”
“这就对了。”冯晋骁低头亲亲她鬓角,话锋一转:“楼意琳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萧语珩把脸贴在他胸口:“什么意思都不是,你不相信我啊。”
冯晋骁煞有介事地叹口气:“我的珩珩年轻又漂亮,就这么搁外面,还真有点不放心。”
萧语珩困极,嘟哝:“那你可得看紧点。”伴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缓缓睡去。
冯晋骁心满意足地搂紧她,微微嗔道:“避重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