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勇气和力量
很快,我就和应鹤鸣约定了周六下午试拍一场。
我依照约定去了一个摄影工作室,和一个短发女孩一起做了头发、化了妆,一个小时后,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真的变了样。
在Olive跳舞时,我化的都是浓妆;平时和叶思远在一起,我都是素面朝天的,顶多外出时刷一下睫毛膏。而现在,我的妆容说得怪异点,就像是一个——洋娃娃。最恐怖的就是我的上下眼帘,都被贴上了又密又长的假睫毛,眼睛眨起来睫毛能夹死苍蝇!
应鹤鸣的女助手带了一大包衣服,陪着我们去了百合广场,应鹤鸣的实体店就开在那儿,那也是我们换衣服的地方。
整整一个下午,我就穿着各式缀着蕾丝边或是印着卡通图案的毛衣,机械地拍着照,只听见摄影师不停地说:“笑!露牙齿!好!手托在腮边!回头!转圈!卡哇伊耶!笑……”
一场拍下来,我笑得脸都僵了,身体也很累,我发现,这几百块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纯体力活啊!比我在Olive跳舞都要累。
拍完的时候,应鹤鸣刚回到店里,他来到广场上,看到刚收工的我,说:“哈,小桔,你这样子真可爱。”
再一次和他见面,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休闲西装,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短短的头发上抹了些发蜡,一撮一撮地竖在那里,看着很精神。
我有些尴尬,说:“拍完了,我得回去了。”
没想到,他说:“一块儿吃个晚饭吧,刚才我有点事,都没能招待你,边吃饭边聊聊怎么样?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想拒绝他,又想到现在的他已经是我的老板了,拒绝好像不太好,就说:“那我打个电话,和我男朋友说一下,他一个人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哦,你打,我先去店里转一下,一会儿来接你。”
我给叶思远打电话,和他说明了情况,最后问他:“你要不要叫个外卖当晚餐?或者我给你打包带回去?”
“不用。”他语气很淡,“小桔,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我,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我一定尽快回来。”
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我真是挺不放心的。
我没想到,应鹤鸣会带我去吃西餐,还是一家挺豪华的西餐厅。
我有点拘谨,脸上还没卸妆,能感受到服务员看着我时,惊讶的表情。
她一定在想,这个女的顶着这么个头,化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妆,身上却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色短风衣,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我看着花里胡哨的菜单,点了个自己了解的餐——黑胡椒菲力牛排,这是最便宜的了,价格也要近一百,我想,宰猪啊!豪客来里这个牛排只要二十九块!
应鹤鸣要了个两百多的牛排,五成熟,牛排上来的时候,我们举起刀叉默默地吃起来。
我总觉得他叫我来吃饭挺怪的,干脆就等他开口,我倒想听听,他究竟要和我说什么。
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你和你男朋友,吃过牛排吗?”
我一愣,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摇头说:“没有,他不喜欢吃西餐,我们出去都是吃的中餐。”
应鹤鸣一笑,说:“你男朋友也挺不容易的,我估计,他不是不喜欢吃西餐,他的身体,吃西餐也许不太方便。”
我呆住了,丢下刀叉,瞪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应鹤鸣居然一点也没觉得难堪,继续优雅地切割牛排,插起一块送到嘴里,说:“陈桔,虽然我和你还不熟,但是我毕竟长你几岁,王佳芬和李维都和你一样,还是小孩子。王佳芬和我说,你男朋友有多优秀多聪明多厉害,但是我想,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个残疾人。”
“你管得着吗?你是谁啊?”听完他的话,我生气了,气得不行!他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叶思远吗?孙耀、唐锐,我班里那几个男生,还有球场边嚼是非的女生,现在又有应鹤鸣!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叶思远,凭什么对叶思远评头品足啊!难道就因为他们比叶思远多了两只胳膊?
我抓过包站起来说:“谢谢你请我吃饭,这餐饭钱,请在我今天下午的工资里扣,我不干了!”说着,我转身要走。
应鹤鸣突然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扭头看他,用力地挣开,说:“你干吗?”
“坐下。”他冷冷地说。
“神经病!”我还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按在沙发上。
我傻眼了,抬头看他,他又坐回了他的沙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给我几分钟,咱们聊聊。”他说。
“我没话和你说!”我大声喊,西餐厅里很多顾客都在朝我们看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耸耸肩,背靠在沙发背上,跷起二郎腿抽出一支烟点燃。他吸了口烟,眼睛在镜片后面眯了起来,看着我说:“Ok,我道歉,也许是我用词不当,但是,我希望你听我说几句话。”
我沉默着瞪他。
“你稍微冷静一点,陈桔,你是我见过的最冲动的女孩子。所以,后来我就在想,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因为一时冲动?”
我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不是。”
应鹤鸣眼里浮起一丝玩味的神情。
我渐渐平静下来,挺着脊背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应鹤鸣,当然,牛排是再也吃不下了。我强忍着自己甩包走人的冲动,倒要听听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应鹤鸣这人真奇怪,我几乎算是不认识他,他搞得好像和我很熟一样,摆那么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对我说教。他说我冲动,哈!他还没见过我真正冲动的样子呢,就在几分钟前,我都想把那碗浓稠的玉米汤泼到他脸上!
应鹤鸣吸着烟,再次向我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说话过头了,不过我承认,自从上次打球见过你,我就一直挺记挂你,我觉得,我是有点喜欢你了。”
啊?我嘴角抽了两下。
他看着我,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想了想,说:“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我冷冷地说。
“他还是学生?”
“是。”
“陈桔我说实话吧,不管是从你的追求者的角度,还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我都觉得,你的选择,很不好。”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呢?”他眯起眼睛问我,好像真的想不通这个问题。
我不作声。
“嘿!放轻松点,就当我们随便聊聊,聊完以后就把这些话都丢开。我觉得,应该还没有人和你聊过这些问题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反问他。
“你身边都是些小孩子,我相信,你应该还没胆量告诉你的家里人吧?”
他说对了,我扭开头去。
“是因为他长得帅?”
“……”
“还是因为……他家条件好?李维和我说,他有一个挺大的房子。”
我回转视线看他:“应鹤鸣,你怎么就只想着这些事,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男朋友有多优秀?没错,他是残疾人,他是没胳膊,但是他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他的专业课非常非常优秀,英语也很好,可以无障碍地和老外交流。他很阳光,不自卑,有许多兴趣爱好,也有许多好朋友,他热爱生活热爱运动,他愿意为了我拼命,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啊!你管得着我们的事吗?”
“Sorry。”他一笑,又点起一支烟,说,“你说他专业课很优秀,他是学什么的?”
“服装设计与工程。”
“哟!毕业了是同行啊。可是……陈桔,你觉得他毕业以后能做什么工作呢?”
“当然是服装设计师啊!”我仰着脑袋,骄傲地回答。
他居然哧哧地笑了起来,摇头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在中国,哪需要什么服装设计师。”
我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这只是我的片面之词,不过我也是这个行业的,哪怕是行业内的翘楚,我也是有点数的。在中国,只要你会抄,抄欧美、日韩,就可以了。”
“你胡说!”
“我没骗你,学这个专业的,毕业了进几个品牌公司,也就是借鉴国外一些时尚信息,再加以改动,就能推出当季商品,有几个公司会让你自己去设计?很少,很少。”
“……”
“尤其,你男朋友还是这样的身体条件,除非他家里关系好,家底厚,他还能找个相关工作,要是靠他自己,几乎没有出头之日。学这个专业的人,出路就是出国,去欧美日韩,再不济也要去香港,留在国内,没戏。”
“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些?”我不耐烦了。
他摊开手,说:“差不多吧,我们今天的谈话不可能会愉快的,只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做这份兼职。我下午看了下你的原照,很不错,我想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收回你刚才那句‘不干了’的话。”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站起来,再一次拎起包。临走前,我又回头看着应鹤鸣,说,“你知道吗,你并不是第一个质疑我男朋友的人,你也许都排不进前五百个,但是我相信叶思远,我相信他能做到,也许过程会很辛苦,但他一定能做到!他虽然没了两只胳膊,但他一点也不比你们差,你不要总以自己的经验和标准来衡量他,在我看来,他其实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西餐厅。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脑袋靠着玻璃窗,心里思绪万千。我咀嚼着应鹤鸣关于叶思远工作前景的话,心里也起了一点疑问。虽然对着应鹤鸣,我把话说得很实,可我心里知道,自己还是有点虚的。
应鹤鸣二十五六岁了吧,在社会上也摸爬滚打了几年了,他的话也许是有一定道理的。而我和叶思远,我们都还未毕业,困在这象牙塔中,我们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艰难险恶。
这时候,我甚至开始庆幸,叶思远有一个不错的家境,如果他像我一样,只是生活在一个社会底层小家庭,像他这样的身体,前途就真是渺茫了。
人都是很实际的,我承认自己也是,我渴望爱情,我也想有面包。如今的我,靠自己的双手在赚取面包,可是将来的我,也会希望身边的人和我一起分担家庭的重任。就好像爸爸有一段时间下了岗,美阿姨一开始没说什么,时间久了就开始发牢骚,抱怨个不停,当时家里乌烟瘴气,整天吵闹声不断,一直到爸爸重新找到一个仓管的工作,美阿姨才消停。
所以,叶思远的前程,也是我要考虑的问题。而且,应鹤鸣还说到一个关键点,叶思远读的专业,出路就是出国。如果这是这个行业内公认的结论,那我相信,叶思远不会不知道。
但是他从没和我说过他有出国的打算,想着他也许会离开我,只身奔赴遥远的国度,我心里就酸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回到家,我开了门,垂着脑袋换鞋子,叶思远听到动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我换上拖鞋,抬脸看他,他吓了一跳,说:“小桔,你怎么了?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眼睛还和熊猫一样?”
我摸摸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没卸妆,赶紧跑去洗手间照镜子,对着镜子,我都想笑了。
我的头发还是下午拍照时的样子,打着蓬松的卷儿,二八分,额头正中别着一个卡通发夹。我的脸真是惨不忍睹,因为哭过,上下眼影全糊了,黑色粉红色混成一片,晕染在眼眶四周,下眼帘上的假睫毛还挂了一小片下来。我的脸色白得吓人,厚重粉底上还涂着夸张的桃色腮红,只是我的唇彩已经没了,嘴唇显得没有血色,泛着白,微张在那里。
叶思远也走进洗手间,站在我身后陪我一起照镜子,他看着镜子里的我,摇头说:“你就是这样子拍的照片?到时别和人说你是我女朋友啊。”
“干吗?你嫌弃我了?”我拢拢头发,脸上露出一个笑,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特像黑山老妖,我说,“不好看吗?挺好看的啊。”
“你赶紧洗了吧,这些化妆品也挺差的,留着对皮肤都有伤害。”他俯下身,吻了下我的耳垂,说,“大半天没见着你,真挺想你的。”
我转过身抱上他的腰,说:“思远,我也想你,这个活儿没啥意思,我都不想干了。”
“不想干就别干,做网店模特其实很累的,我不想你太辛苦。”
“不干的话,咱们吃什么啊?”我逗他,“每天给你吃咸菜稀饭,你吃吗?”
“吃。”叶思远看着我,微微地笑起来,“和你在一块儿,别说吃稀饭,吃树皮都愿意。”
“行!明天开始咱们每晚都吃稀饭,到时你别叫饿!”
正说着,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叶思远皱起眉,问:“你没吃晚饭?”
“吃了……一点,没吃饱。”我不得不撒谎了。
“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回事,请你吃饭还不让你吃饱的。电饭煲里有粥,你要喝吗?”
“粥?哪儿来的?”
“我做的。”他脸有点红了,垂着眼睛低声说,“没做菜,就煮了点粥,厨房里不是还有酱菜吗,我就着吃了。”
“叶思远,你还能做粥啊?”我头一回知道。
“这个不难,不过做菜我真是一点也不会了。”他抿了抿嘴唇,颊边的酒窝显了一下就消失了,说,“你赶紧先洗个脸,我帮你盛粥,还是热的。”
“嗯!”我用力点头,转过身就开始复杂的卸妆工作了。
等我洗完脸,叶思远已经把热粥和酱菜都端到了餐桌上,我知道他是用那个四轮小车拿的东西,他坐在餐桌边,笑着看我:“终于回复本来面目了,你刚才一抬头,我还以为是碰见了外星人。”
“去你的!”我捋了下他的头发,坐下就喝起粥来。
他的手艺还不错,起码,米都熟了。
晚上睡觉前,我们拥在床上看电视,我一直不说话,叶思远忍不住问我了:“小桔,你今天怎么了?从回来到现在都心不在焉的。”
“啊?有吗?没有吧……也许是下午太累了。”我打着哈哈回答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扭头看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凑过去抱住了他,把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叶思远又是个很敏感的人,我知道他一定看出我的不对劲了,想了想,我决定和他说实话:“思远,今天应鹤鸣和我说,你这个专业,将来是要出国的。”
我的手握着他的肩部,突然感觉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我抬头看他,他的脸色有点沉,我奇怪地问:“怎么了?”
“不一定要出国的。”他缓缓回答。
“我知道不一定,但是出国会更好,是不是?”
“小桔,这件事,其实我是打算过几个月再和你说的。我……其实是有想过,带你一起出去。”
“啊?”我惊了,坐起来看着他,“怎么可能啊!”
“真的,你这个专业,也是出去深造一下比较好,当然,这还只是我的想法,一点也不成熟,我就没和你说过。”
“叶思远你在和我开玩笑吧,我哪儿有钱出国啊。”
“如果,你是我的妻子,就可以了。”他注视着我,“毕业了,我们就结婚,然后一起出去。”
妻子……结婚……我傻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我才大二,才十九岁,可是我面前这个男人已经把我们的后半辈子都想得差不多了。
“除非……你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他低下头去。
我看着他郁郁的样子,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说:“思远,我愿意的,只是现在说这些,我觉得还太早,所以……我实在也答应不下你什么。你也知道,结婚可不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你有家人,我也有家人,这不是咱俩在这儿说说就能决定的,是不?”
“嗯。”叶思远点点头,随即笑起来,说,“是你先说到这个问题的啊,我本来也就是想想,还没打算和你说呢。”
“我也就是胡乱想想,而且吧,我觉得,你怎么会舍得不要我自个儿出国啊。”我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他的唇。
“我不会离开你的。”趁着间隙,叶思远轻声说。
“我知道,而且,洋妞哪儿有我漂亮温柔!就你这身板儿,非被洋妞压死不可!”
“我这身板儿怎么了?”叶思远腰腹肩腿一并用力,带着我翻了个身,把我压在了他身下。
我搂着他的腰,他伏在我身上,手臂残肢用力地抵着我的肩,努力地抬起头看我,说:“小桔,我会努力的。”
“知道知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信你的。”
他笑了,眼神柔柔的,终于吻住了我的唇。
我们深情地接吻,身体也热了起来,嗯……夜晚真美好,和叶思远在一起,更好。
我决定忘记那个浑蛋应鹤鸣,忘记他说的那些废话。我们的未来该由我们自己来掌控,只要我们够坚定够努力,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叶思远,我更相信自己。
我继续在应鹤鸣那儿做兼职,我觉得没必要和人民币过不去。只是,我拒绝再和他有私底下的接触,不聊和工作无关的任何话题,他要请我吃饭,送我回家、我一概拒绝。
王佳芬问我工作如何,我说一般,就是报酬还行。她估计已经知道了应鹤鸣有点喜欢我,说:“之前我真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我相信你的,就是千万别让叶思远知道啊,我怕他来追杀我。”
我笑死了,说:“我们家思远哪儿有这么小气,他自信着呢,就应鹤鸣那小样儿,能对他造成威胁吗?”
王佳芬哈哈大笑,点头说:“这倒是,哎哟,我都等不及喝你和叶思远的喜酒了。”
“去去去,说不定还是我先喝你和李维的喜酒呢。”
她的脸立刻就红了。哈!这个纯情的小妞儿真是很有趣。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个星期,一天下课以后,我回到家,发现叶思远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上网。
我走进去,意外地发现他在看应鹤鸣的淘宝店页面。
“哎呀哎呀!别看别看!蠢死了!”我冲过去手忙脚乱地遮着屏幕,却遮不住自己在页面上一张张傻笑的脸和故作天真的姿势。
叶思远笑出声来,右脚放下地,动了动肩膀,说:“来,小桔,坐我腿上。”
我侧着身子坐下来,右手移上鼠标,滑动滑轮看着自己的照片,脸都羞红了。
我说:“你别看这些衣服拍出来挺光鲜的,实际上质量差得很,都是线头,还薄得要死,一件毛衣才三十多块钱,想想也知道是什么货色。”
叶思远看着屏幕,说:“他店里的衣服都是模仿一些大牌的,抄日韩系的多一些。有几个新款都是日本前几年就流行过的。”
叶思远一直关注着国际时尚资讯,他有许多国外的时尚杂志,每一个大牌的服装发表会和顶级服装周的走秀,他都能弄到视频,一遍遍地看。
我左手钩着他的脖子,说:“什么时候,你也给我设计一件衣服,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他一笑,说:“你进来的时候,没见着餐桌上那个盒子吗?”
“嗯?”我从他身上下来,说,“盒子?什么东西?给我的?”
他点头微笑,说:“去看看吧。”
我冲出书房,餐桌上果然有一个大盒子,是深蓝色的包装,挺别致。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发现里面是一件暗橙色的外套。
我把衣服拎起来,左右打量,以我有限的面料知识,我知道这是件羊毛外套,领口翻得很大,一直盖到了肩膀,双排牛角扣设计,衣袋那儿有很细小的同色蕾丝点缀。
很简单普通的一件衣服,却没有标签。
叶思远也走了出来,说:“喜欢吗?穿上试试。”
我脱了风衣,穿上外套,发现肩线、袖长、胸围、腰身、衣长都刚刚好,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一样。
我冲到卧室穿衣镜前,左右打量自己,暗橙色很温暖,衬着我的白皮肤,显得我气色特别好。衣服本身有点正统的设计,因为大翻领的缘故,又显得休闲了许多。
我惊喜地扭头看叶思远,说:“真好看,哪儿来的?”
“你不是要我为你设计吗?这件衣服……就是我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当然,厂里的工人也帮了些忙,毕竟我没有手,有些东西还是做不来。不过,这块面料非常好,我选了很久的。”
“……”我傻了,看着他。
“国庆节的时候回家做的,小桔……生日快乐。”他眼神温柔地看着我,脸上还有点羞涩。
我这才反应过来,11月初了,我满十九啦。
自从开始做应鹤鸣淘宝店的模特,我就辞了超市的工作。这样一来,每个周末,我就能有一整天的空闲时光,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叶思远身边。
我们出门约会,逛商场、逛超市、看电影,有时候也去H市的几个公园转转。
坐在公园的木椅上,我们面对着H市那个城中湖,晒着冬日的暖暖阳光,即使一句话不说,都感觉很温馨。我会躺下来,把脑袋搁在叶思远的腿上,仰起脸喂他吃橘子。
橘子很酸,他会拧起眉头,送给我一张皱巴巴的脸。
我看着他,阳光刺着我的眼,我却只能看见他眼里温和的光。
这时候,我会忍不住揪住他的衣领让他弯下腰来,吻住他的唇。他的唇齿间还存留着酸甜的橘子味,我舔舔嘴角,觉得这真是一种美妙的味道。
深冬季节,湖北面那条蜿蜒长路上满是落叶的法国梧桐,凋零的枝丫上挂满黄色叶片,朝着西北面远远望去,扭曲的树枝在西坠的斜阳中变幻着各种造型,路上车辆嗖嗖掠过,却少有行人的影子。
那是一条很浪漫的路,我尤其喜欢它的冬天,路的另一边有许多上了年纪的小洋楼,或是欧式风格,或是典型的白墙黑瓦,中西交错间,仿佛能令人体会到时光的沉淀,历史的变迁。
刚到H市那会儿,婉心曾带我来这条路上散步,那时还是夏末,梧桐的叶片绿得葱郁,满满地盖在头顶,湖面还有大片残荷。婉心告诉我,这座城市四季分明,这个湖,这条路,在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寻常的美丽。
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这座城市,这里空气清新,温婉的城市气质和日新月异的城市建设结合得恰到好处。我曾经想过,毕业后就留在这里。我并不留恋那个不曾带给我太多温暖的家乡,在家里,对爸爸和美阿姨来说,我永远是多出来的一个人,只有陈诺,是我唯一的牵挂。
我胡思乱想着,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突然就有些伤感起来。
我问身边的人:“思远,将来你会在哪座城市工作、生活?”
他正沉溺在这醉人的景色中,听到我的话,扭过头来看我,说:“还不一定。”
“你会回D市吗?”那是他的家乡。
他笑起来,问:“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毕业了会跟我回去的吗?”
我弯起嘴角,说:“本来吧,我是准备留在这儿的,不过如果你要回D市,我一定会跟着你一起去。”
“你喜欢这儿?”
“嗯!你不喜欢吗?”
“喜欢。”他笑笑,说,“在这座城市,我遇见了你,我当然喜欢它。”
“哈哈哈哈……你肉不肉麻。”我伸手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我问他:“思远,D市是座怎样的城市?”
他抬头想了想,说:“没有这儿大,也没有这儿漂亮,但是经济很发达,主城区建设得还不错。”
“我要是去了,能找到工作吗?”
“怎么不能了?我们那儿广告公司很多的,你挺外向,找工作很容易的。”
“那咱们将来就在那儿安家了?”我开始美美地想,“有一个自己的小房子,别像这儿的房子这么大了,空得慌。然后,咱们白天上班,晚上回家,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看电视,还有……咱们生一个孩子,两个也行。”
“陈桔同学,你的口水要流下来了。”叶思远笑出声来,我看着他,发现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睛闪着光,似乎也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我想到应鹤鸣说过的话,他说我还没胆量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人。我对叶思远说:“思远,寒假回家,我会和爸爸说我们的事。”
“嗯?”他扭过头来看我。
“我会和他说,我交了个男朋友,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他,我不想瞒他。”
叶思远的眼神沉了下来,低下头说:“其实不用这么早和他们说的,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再晚点也没关系。”
“不。”我望着他,说,“我什么都不怕的,思远。”
我看到笑意渐渐地从他的眼睛里漾了出来,他点头说:“小桔,我也不怕。”
我笑起来,此时,离寒假只有不到一个月了。
圣诞节时,我和叶思远约了婉心、刘一峰和冯啸海一起去KTV唱歌,我们通宵狂欢,天亮时才回家。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我睁开眼睛,发现枕边多了一个黑色的木头小盒子。
我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打开盒子看,发现是一对亮闪闪的耳坠,坠子是个圆圆的半透明的浅黄色珠子,转动起来,中间有一条亮亮的呈白色的线。
我扭头看身边的叶思远,他竟然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子看着我。
“圣诞礼物?”我问他。
“嗯。”他点点头,肩膀蹭着床背坐了起来,说,“小桔,我帮你戴,好吗?”他低着嗓子问我。
我有点羞了,说:“我先去洗脸刷牙梳头,你等我会儿。”
“好。”
等我去客厅的洗手间洗漱完毕回到卧室,发现叶思远也正在洗手间刷牙。
他坐在高脚椅上,伏低身体,两条腿都搁在台盆两边,右脚脚趾夹着牙刷,正刷得满嘴泡沫,他两条空荡荡的睡衣袖子垂在身侧,有时会晃到台盆里去,他得坐直些身子,动着肩膀让它们挂出来。
我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他身边,突然递出一大包东西到他面前,大声说:“当当当当当!圣诞礼物!”
他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牙刷,脚趾夹过杯子漱口,又用左脚接着水把脸打湿,把洗面奶挤到右脚掌心,匆忙地洗完脸后,抬头对我说:“什么东西啊?”
我把几个瓶子拿出来给他看:“洗面奶、剃须膏、须后水,还有润肤乳,全套的哦!当然还少不了——剃须刀啦!”
我举着最新款的刀片式剃须刀,得意扬扬地给他看。和他在一起快一年了,他送了我许多东西,我还没正经八百地送过他礼物呢,我希望他能喜欢。
他两条腿还搁在台盆上,看着我献宝似的拿出一大堆东西,抿了抿嘴唇说:“我一般,都用电动的。”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看你平时用电动剃须刀都不太好拿,才给你买这个的。这个柄细一点,你拿起来更方便嘛。”我噘起嘴,精心为他选的礼物,他竟然还嫌弃。
叶思远一笑,摇头说:“不是的,是因为几年前,我刚开始学刮胡子时,就用的刀片的,那时候脚还没这么利索,用得不太好,老把脸刮破,后来才开始用电动的。电动的虽然不太好拿,但是比较安全。”
我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有点不知所措。
“那……那怎么办?这些东西也不贵,退了也没意思,你要不喜欢,要不……你拿去送给刘一峰或冯啸海吧。”
“谁说我不喜欢了,这是你送我的东西,哪儿能送人。”叶思远右脚伸到我面前,说,“给我吧。”
我小心翼翼地把剃须刀递到他脚上,他屈起左腿,右小腿搁在左腿膝盖上,脚背绷得直直的,剃须刀就已经到了他的下颏位置。
他说:“现在用脚已经越来越利索了,应该可以用。”
我突然起了个主意,说:“思远,我帮你刮吧。”
“你?”他看看我,眨眨眼睛说,“你会吗?”
“试试嘛,你教我,反正你刚洗了脸。”
说着,我拿起剃须膏,不等他反应,就往他嘴边喷了过去。他吓了一跳,赶紧闭紧嘴,他的嘴唇周围立刻就有了一堆白色泡沫。
他眨着眼睛看我,又不敢说话,我拿过他脚上的剃须刀,小心地往他下颏处刮了下去。
过了两天一夜,他的胡子已经长了出来,之前看着就有青青的一片,我体会着刀片碰到他脸颊时,滑滑的感觉,越来越开心,下手也不知轻重起来。刮到他唇边时,他突然皱起眉,“唔”了一声,我一慌,手抹开泡沫一看,坏了!他的嘴唇边上被我刮破了一个小口子,鲜红的血立刻就渗了出来。
“哎呀哎呀哎呀!”我赶紧拿毛巾接水帮他擦脸,他自己也俯下身子,把脸凑到了水龙头边,右脚接了水往嘴边抹。
一通手忙脚乱后,他的睡衣前襟湿了一片,我俩瞪着眼睛看着对方,终于一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疼不?”我摸着他唇边的小伤口,血已经止了,能看见一个细微的小口子。
他看着我,轻轻地摇摇头。
“对不起,我真是猪脑子。”我懊恼地嘟起了嘴。
叶思远笑起来,说:“没事,小桔,你的耳环还没戴呢。”
“啊!是哦,哎,你可别报仇啊,待会儿把我耳朵弄出血,我可饶不了你。”
他被我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得大笑起来。
我们回到卧室,我坐在床上,叶思远坐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他要用什么方式为我戴耳环。
然后我发现,他是用嘴。
他用脚把小盒子移到自己面前,脚趾夹起盒子抬到眼前,牙齿轻巧地就衔起了一只耳坠。他的唇齿舌略微地调整了一下耳坠的方向,就把脑袋凑到了我的右耳边。
我已经很久没戴耳坠了,只觉得耳朵和脸颊上都痒痒的,我知道那是叶思远垂下来的发,还有他鼻尖的磨蹭和鼻息轻轻地呼到我耳朵上的感觉。
他很仔细地在我的耳垂处鼓捣了一阵,我就感觉到耳坠的挂钩正在慢慢地往我耳洞里钻。他很小心、很温柔,似乎怕弄痛我,一点一点地往里穿。
终于,一只耳坠戴好了。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他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笑着说:“还有一只!”
他表情有点不自然,又咬起另一只耳坠,凑到我的左耳边,又过了好一阵,两只耳坠终于戴好了。我欢喜地跑到洗手间去照镜子,小坠子在我耳边晃来晃去,我问叶思远:“这是什么石头?”
“猫眼石。”
“它有意义吗?”
“它代表,勇气和力量。”
叶思远被勒令元旦必须回家。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他竟然有一个半月没回家了,怪不得他妈妈每天两个电话来催。
我好奇地问他:“如果你元旦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靠在床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说:“我妈一定会过来。”
“她之前有没有说过要来?”
“有。几乎每一次打电话都会说。”
我苦着脸说:“那你赶紧回去吧,有你这样的儿子吗。”
叶思远扭头看着我笑:“我妈说我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我觉得还真是。”
“你要不要脸。”我拿脑袋撞他的胸,顺势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晃着下巴磨蹭我的头顶,说:“我和曹叔叔说了,叫他1号早上再来接我。”
“嗯?为什么?”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在假期前一晚就回家的。
他轻声回答我:“小桔,我想陪你过新年,农历的新年我们不能一起过,阳历的新年,我想要陪着你。”
这话说得真是能甜到我心里去,我搂着他的腰,美得快要飞起来了。
我和叶思远一起过了新年。我们并没有出去玩,只是像平常一样在家里过,当然,我做了几个特拿手的菜,甚至还煎了家庭牛排。
牛排很香,叶思远闻到味道后就走进了厨房,看我拿着铲子,一边看包装袋上的烹饪说明,一边在平底锅里鼓捣。
他就站在边上看着,一直没有说话。我问他:“怎么了?”
“牛排?”他笑了一下,说,“怎么想到做这个啊?”
“我们还没吃过西餐吧,看到超市里有卖这个,好像挺简单的,就买来试试看呗。”
“小桔……”他有些犹豫,终于开口,“我能用刀叉,不过我们的餐桌高了点,而且,两只脚都搁桌上吃饭,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我的手顿了一下,扭头朝他笑:“第一、就咱们俩吃饭,你在我面前,甭管任何好看不好看的事,只管东西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饱肚子就行;第二、谁说吃牛排非得左右开弓啊?”
他有点愣,说:“这么大块肉,难道我要用筷子夹着吃?”
“哎哟!你就别管了,待会儿保证让你吃得香喷喷的,行了吧。”我放下铲子,把他推出厨房,“看电视去,要不摆碗筷也行,马上就开饭了。”
他真的去洗了脚,乖乖地摆起了碗筷。他做事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表情很认真,甚至有点严肃,我看着却觉得很舒心。
现在,叶思远能做到的比较简单的家务事,我会叫他帮忙一起做,虽然这些事我只需花几秒钟就能做好,让他来做却需要花几分钟甚至更久,但我知道,他其实很乐意帮我分担。
在我们刚开始同居那会儿,我看他做事很费劲,总是想要包揽家务。无奈他的房子太大,我经常会觉得力不从心,我也看出,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并不愿意我像个保姆一样伺候他,特别是经过他生日那天的争吵,我领悟到,我们是恋人,是平等的。
我不能用自己的思维逻辑去揣摩叶思远,我也不能计较在与他的相处中,我做得多还是少。有些事,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他永远无法做到,但是他不能做,不代表他心安理得。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明白,和他相处,我绝对不能只是给予,我必须也要学会得到。
我觉得,在叶思远的思想里,首先,他是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除去没有双臂,他很健康;其次,他是一个男朋友,即使没有健全的身体,他仍然有照顾我保护我的义务;最后,他才是一个残疾人,他会在我面前放下伪装,允许我帮他做些他做不到的事。
想明白这些,我越发坦然,有时甚至会指挥他去抹地板、擦家具、洗衣服,他从不拒绝,总是会微笑着点头,认认真真地去完成我交代给他的每一件事。
有一次,我自己发懒,赖在沙发上看电视,开玩笑地叫叶思远去洗碗,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厨房。
一直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才回到我身边,笑着说:“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我乐呵呵地跑去看,厨房里的石英石台面被擦得很干净,水槽里也清清爽爽,干、湿洗碗布整齐地叠放在水槽旁,地上一点水迹都没有。
我拉开碗栏,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碗碟,开心地说:“一百分!叶思远,你很有潜力成为一个新世纪的模范好老公啊!”
他有点害羞,低着头笑起来,说:“小桔,其实我会做很多事的,以后咱们都一块儿来做,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拍着手笑,“你真乖!一起去看电视吧,我剥小核桃给你吃,当作奖励!”
“小核桃啊……”他抬起眼睛看我,眼神突然就柔了起来,人也凑上来,把我抵在墙壁上,弯下腰吻我的脸颊和脖颈,最后,他的吻停留在了我的锁骨上。
他细细绵绵地吻着我的锁骨,甚至用牙齿轻轻地咬上面薄薄的皮肤,我渐渐喘起气来,就听见他说:“我不要吃小核桃,换个奖励吧,我要吃你……”
嗯……其实他也挺有潜力成为一个新世纪的典型小色狼。
我靠在厨房门边傻兮兮地笑了起来,直到叶思远唤回我的思绪:“小桔,你发什么呆呢?你的牛排都快煳了吧。”
我大呼小叫着奔去看锅子,才记起我们是要吃新年晚餐呢!
我把菜一盆一盆地端上桌,最后端上两盘牛排,边上还点缀了几片生菜叶子和拼成爱心形状的小番茄。我点起一个苹果形状的熏香蜡烛,开了一瓶啤酒,说:“啤酒代红酒,点个小蜡烛也勉强算烛光晚餐吧。”
叶思远低头看着面前的牛排,发现他那儿只有一把叉子。
“刀呢?”他不解地问我。
我朝他笑笑,端过他的盘子,举起刀叉,就把牛排一小块一小块地切分了下来,切完后,我又把牛排端回他面前,笑着说:“吃吧!尝尝味道如何。”
他很久都没有抬起头来,我看着他慢慢抬起右脚搁到桌面上,身子前倾,脚趾夹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咬进嘴里,咀嚼咽下后,他低声说:“很好吃。小桔,谢谢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合不合适,会不会触到他心里的伤,只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里,我真不觉得叶思远需要隐藏什么。
就好像,他不能自己撑伞,却会淋着雨来为我送伞。
他也不会拒绝我帮他撑伞,哪怕我只能为他挡住很小很小的一片天空。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我们正在床上亲吻。
屋外突然响起的烟花爆竹声,提醒着我们,新年到了。
我抱着叶思远,用疯狂的吻代替我的新年祝福,而他,也极致地回应给我他的热情和温柔。
再过半个月,就要放寒假了,我和他都知道,属于我们的甜腻时光又要告一段落。
我真不想和他分开,一天都不想,一小时都不想,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
叶思远说过,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我现在觉得,这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