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六月, 明州迎来了一波稳定的高温天,也是蓝乔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月。
热归热, 充沛的阳光映的天空蔚蓝, 梧桐绿意深深。有风吹过, 便在通往教学楼的大道上,洒下点点摇晃的碎金。
的确是很适合拍毕业照的天气。
思修课结束, 正好三点一刻。同样两个懒人,又怕晒, 赵嘉宁和蓝烟挤在一把遮阳伞下,往外院的院办走。
“wooooo!”
正好路过明大校园中央的标志性建筑物, 骤然一声欢呼, 许多学士帽被扔上天空,穿着魔法袍般学士服的学长学姐们笑闹着,跑去捡。
青春洋溢, 也意气风发。
蓝烟其实知道, 从这所顶尖院校出去的校友, 无论是保研出国,还是就业工作, 前景都很光明。至少,从数据来看是这样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
大学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自由,清闲舒服。
照样成天忙忙碌碌的, 而且还和高中那种认真学习后,那种踏实和安心不同,仔细一想, 她居然说不出自己每天……到底忙了些什么。
但再迷茫困惑、她的大一都要过完了,连蓝乔都要从这里走出去了。
“喂,要不要我们帮你练一下无领导小组?”
赵嘉宁突然晃了下握着伞的蓝烟,出声问。
“不用啦,”蓝烟回过神,释然笑了笑:“说实话,我对这个竞聘的期盼没有那么大。”
每年六月,也是学生会换届选举的时候,声势很浩大。
她们这些做了一年干事的新生,可以竞选副部级或主席助理。像梁诗韵和陈格这样副部级的大二生,则是去竞选正部级或者主席团。
蓝烟原本还在犹豫,但也耐不住梁诗韵学姐一直催她报名。当然,她自己更是踌躇满志,下定决心要竞争院会副主席。
赵嘉宁问:“怎么,学生会没意思吗?这可是牌子最正的学生组织了,我们这些四流的组织还羡慕不来呢。”
“也不是,怎么说呢……”
蓝烟抿着唇,又松开,认真想了想说:“这地方完全没你想的那么有意思,而且我感觉,越往上越没意思。”
一方面主席部长们会告诉你,我们学生会是组织学院学生活动,最锻炼人、也最丰富民/主的地方啦。
说的很是青春激情,然而实际上,蓝烟干满一年深深发觉,学生会和团总支这些看似枯燥官僚的地方,也没多大区别啊。
甚至还不如。
她们是把节目舞台构思出花儿来了,一彩分管老师没空来,问她意见她都说“好好好”。可等到二彩人家来了,三言两语提笔就改策划,从主席到部长也只能保持微笑,改呗。
经历过十佳歌手比赛前三天,还在连夜修改赛制的蓝烟,当时就在心里恨恨吐槽:这种翻来覆去改的”假民/主”不是更折腾人么?
所以这次竞聘,她忧心忡忡的倒不是怕上不了。这玩意各凭本事,上不了又不丢人。
而是万一当上了,她有没有梁诗韵和陈格的好脾气和耐受力,去应付热爱朝令夕改的蔡思晗老师。
“先去试试看呗,”赵嘉宁明显看出了她的纠结,一拍肩安慰道:“毕竟这一整年你也付出了那么多,寒冬腊月都在音乐厅泡着,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知道。”
蓝烟点点头,冲她一笑。眼看院办近在眼前,便把伞丢给赵嘉宁,让她撑回宿舍了。
今天下午轮她在学院值班,不到晚上太阳落山,反正也回不去的。
外国语学院很漂亮,是栋被绿藤覆着的小洋楼,民国西洋风的建筑,浪漫又别致。
也是栋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了,虽然不论寒暑春夏,外院楼都是明大乃至明州一景,但内部设施……却令本院师生有些无奈。
为了保护古迹,老旧花窗不能拆,冬冷夏热,透风的厉害。
就连院办的走廊,也只是不宽阔的窄窄一道,和气派丝毫不相关。
外院学生经常自嘲:“看看人家计科院和国教院,啧,我们一比,简直是第三世界国家。”
而且,经年的老楼了,灯怎么开,大白天都能营造出点昏暗的氛围,蓝烟轻车熟路走进一楼走廊,包都没放,就先转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吱吱呀呀,在她背后缓缓自己关上了。要是晚上,还真够……恐怖的。
蓝烟心有余悸地嘶了声,洗好手,女孩子嘛,还忍不住在洗手台的镜面前照两眼,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门外渐渐有人声响起,越来越近,最后应该是停在了院办贴课表的那面白板前。
是蔡思晗老师放轻的声音:“……诗韵,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同学在,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干部之一,老师也不想当面说你。”
“我知道,”梁诗韵语气低婉:“……您是为了我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凝重,蓝烟推门的手也只好慢慢放下。她一点不想听这两人说话,但这时候贸然出去,也挺尴尬的。
要看蔡老师当她面,教育她的“上司”。
蓝烟折回到对面的窗前,望着外面的花坛草木,但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钻进她的耳朵里。
“论能力,我从来没质疑过你。尤其是统筹和随机应变,我看整个院会的副部级里,谁也比不过你。但你既然想竞争副主席,管那么多学弟学妹,就要有用人能力。尤其是,你想想自己假如选上了,那部长级还都是和你同级的,你要怎么调遣人家呀……”
这蔡老师,还真是先当头棒喝再给点希望,够厉害的。
“是要重点培养,但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你看这次竞选初审,还没怎么样呢,就有人来我这儿反映你太偏心了。”
“人家说了,这有什么好竞选的?陈格的不知道,反正你底下这个活动部的副部级肯定是蓝烟的。”
蓝烟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的手,倏然僵住了。
又听蔡思晗继续道:“别说是她,之前那么多次活动,连我都有点嘀咕,怎么每次彩排跟在你旁边统筹的总有她,出彩的挑大梁任务你也分给她了吧。”
蓝烟差点对着这个不甚美妙的环境,冷冷的哼出声。
为了办一台晚会,她们这些干事爬高踩低,都快十项全能了。她被分在策划组,每次彩排有了新建议,回去改的都是她,她不看统筹怎么改。
但蔡思晗哪管部门分工这些,在她眼里,学生会就是她手下的小官场而已。
还好,梁诗韵硬着头皮替她解释了句:“其实不是的,我们的分工里他就负责这块。因为蓝烟学妹是高水平艺术特长生,天生舞台感就比我们强,所以才……”
“我知道,知道你是想把活动办好,这心也是好的。诗韵,我问你一句话,我听说蓝烟当初是分给陈格带的,怎么转到你手里啦?”
见她低头不答,蔡思晗反而语气柔下来:“别怪老师多心,我也是提醒你。大家都知道你和她是一个城市来的,又是高中校友,你到处带着她,人家肯定以为你想搞小圈子呀。”
她讲,之前就有个院会的副主席上任后,因为热衷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把学生会风气都带坏了,最后还捅出了娄子。
这指控太重了。蓝烟在门的另一边,都听出了一手细密冷汗。
自从这次竞选开始,院会就有风言风语在传:“你们看梁诗韵一腔心思有什么用,谁让前任孔老师太看重她了,蔡和孔最合不来,怎么可能不杀一杀她的威风。”
这不就来了吗。
一时安静的可怕,蓝烟数着腕表上的分秒,终于听见梁诗韵轻轻出声了,用的是平时的温柔大姐姐口吻:
因为太熟悉,蓝烟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此时的表情,“……不是的,蔡老师。”
“毕竟是一个高中的学妹,她的班主任还教过我,她来找我……我总不好拒绝她。”
这话就像一根绒刺,虽很柔,却深深扎进蓝烟手心。
又酸又痛。
或许是她这十九年人生太过顺利,第一次体会被信任倚重、为她忙前忙后人背叛的滋味。
是真的……不好受,很不好受。
明明当年是她硬从陈格那里,把自己要来的。
蓝烟气极又委屈,闭了闭眼,勉力平复着,肩都在微微的抖。
她心里很明白,这个闷亏自己是只能吃定了,连解释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蔡老师只是想找个由头,让梁诗韵低头。
这位学姐或许也真的挣扎犹豫过,但最后还是弃卒保车,把她扔了出去。
“这就是了,”蔡思晗果然笑了笑,嗔道:“她还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嘛?以后不许这样了——”
那一天,蓝烟记不得自己值班时,说了什么做了哪些。
她只记得离开时,自己步履端正,脊背挺的格外直。
第二天,她就递了份申请,言明自己放弃竞选副部级的资格,今年期满她就退出学生会。
人不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两次。而蓝烟更决绝,她连这颗树都不想再看见。
赵嘉宁听说了,都替她不值,整整一年的心血不就打水漂了吗?
——那也比继续痛苦两年要好。
梁诗韵也恍若无事地打电话给她,语气比她还焦急,问她为什么要放弃。
蓝烟笑语淡淡:“学姐,这还有什么理由呀。看透了呗,不想干了。”
就连后面的换届选举要组织策划,她也任性的托病,不去。活动部的干事大多也都在准备竞选,临阵换将,这活谁都不想接,把梁诗韵急的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
蓝烟心情低落了还没几天,蓝恪和冯端云就驱车来了明大。
赵嘉宁有位高中学姐是新传院学摄影的,业余也做毕业照拍摄,蓝烟看了她朋友圈的样片之后,很快就决定要请她拍。
当天,蓝恪和蓝乔到底不喜欢拍照,只是为留个念而已。
几张合照结束,剩下的张数全都留给了家里的大小美人儿。
“学妹,”摄影学姐用手挡着光,给她看相机里的原片,忍不住啧啧称叹:“你真是我拍过最漂亮的模特了,人美,上镜表现也好,一点不僵硬。”
学姐爽快道:“要不你这组给我当样片吧,我再给你打个五折!”
蓝烟还没说话,冯端云就笑眯眯应下了,只要有人夸她女儿,听着比什么都高兴。
下午结束的格外早,蓝烟一看手机才四点半,赶去吃饭的地方最多也就五点,那她约的靳骞是五点半诶。
她那点小心思蓝乔一看便知,没好气道:“放心吧,爸妈有那么苛刻吗?是我们早了,还能怪你的小男朋友到迟了吗?
蓝烟撇撇嘴,对他做了个鬼脸,却听见蓝恪不轻不重哼了声。
“……那可未必。”
妻子虽然半遮半掩,但意思还是分明,这小子高中时候就和他的宝贝女儿暗度陈仓,互相喜欢上了。
在蓝恪这个传统的男人心里,靳骞就是天神,也必须先扣掉一半的分数。
居然敢教唆他女儿早恋!
“好了蓝恪,”冯端云靠在座椅上,曼声提醒丈夫:“你再不喜欢人家,咱们也不能失礼,不该说的问的,你也不要提。”
“这我当然知道!”
得知女儿恋爱,正常父母第一反应,都会想把男生家底摸的清清楚楚,冯端云也不能免俗。
但听蓝烟说靳骞父母的故事之后,冯端云也有短暂的静默,继而唏嘘了许久。
她一番提醒,就是怕今天丈夫……妒火中烧,真问出什么不合时宜的。
她们到时,刚刚五点整,可靳骞已经等在酒店大堂了。
谁都喜欢殷勤态度良好的少年,冯端云原本心里稍稍松快些,可抬头看见靳骞的脸,整个人……都一滞。
“是你啊,”她恍然:“那次是……哦运动会,合照的时候我见过你。”
“是,阿姨,”靳骞回视着她,目光清亮,还带了点情窦初开的羞涩:“那次是我。”
见到这场景,蓝恪愈加气闷了,还不等冯端云答话,包间里才坐下,他连珠炮似的问题就袭来了。
除了避开他父母不谈,从专业发展到毕业后的去向、未来的打算,甚至多久回家一次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他都没放过。
岳父看女婿,只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
能配上他女儿的,除了家庭经济状况须得门当户对,靠父母总会坐吃山空,自己也要有本事。
他生怕女儿喜欢的是那种成天闷在宿舍打游戏,家里有点钱会哄小姑娘的轻浮年轻人,如今一看,恰好相反。
谈到学医,蓝恪因为久和医院打交道,倒真有些话语权。
蓝恪笑笑,说:“能进临八这专业的确厉害,但我也和一附的主任们聊过,他们都说现在反而有点不敢招你们。说除了少数优秀的,不少临八的学生是被荒废掉了的。八年压缩着念下来,科研比不过正经本硕博念上去的,临床更比不上七年制规培轮转的。小靳,你怎么看?”
要是靳骞的家人问她,怎么看法语专业虽然是小语种,但就业形势也越来越严峻,她可能会疯。
但瞥了瞥老爸的神色,蓝烟到底没敢说话,一向温柔的冯端云也不许她说。
刁难敲打一下女儿的男朋友,是每个爸爸都忍不住的。
靳骞语调安静,丝毫不畏惧这样的质疑,而是应下了:“当然是有这种情况的。不用考研、硬性下临床和发文章的指标也少,当然会有人那根弦松下来。八年时间本来就紧,一旦松下来,后面基本是没有任何机会弥补的。”
“那你呢?我听蓝烟她们说,你原来是附中理科班的状元。”
“成绩只证明过去,但——叔叔,别的我不敢说自己有什么好。”
少年脸上有认真执着的光彩,稳声道:“我对自己想做成的事情,绝不会松下来一星半点。”
“不信的话,请您看着我。”
铮铮有声。
其实,光从男性角度看,蓝恪很清楚,鲜有少年能在他女儿面前不动心的。
家世、美貌、学历她都占尽了,这样好的条件,蓝恪早就想过,假如女儿喜欢了个平凡的老实人,他必定一万个不同意。
不是他虚荣,而是那样的男人根本没能力代替自己,保护住她。
可眼下呢,尽管他以为最挑剔的目光去看,也必须承认从各个方面而言,靳骞的确很优秀。
尤其是这孩子虽安静了些,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意气风发、从容笃定的少年情态,都让人很难不心折。
有那样聪明的脑袋,加之这股韧劲,怎么可能不出人头地。
蓝恪虽做此想,面上却丝毫不显,含笑道了声好,虚虚一指女儿,话锋一转:“靳骞,你听到她叽叽咕咕说什么了吗?”
“我看她呀,就是给我们宠坏了,一点不知人间疾苦。学生会里被人家摆了一道,不反省自己,还哼哼唧唧的!”
“爸,”蓝烟委委屈屈,不乐意了:“您这是被害者有罪理论。”
“这话妹妹没说错,”蓝乔也倒戈相向,淡淡说:“就算是您处在她的位置,上头神仙打架,您也没有一点破局翻身的余地,结果也还是这样。”
“您可以说她经不住事,但不能怪她这事做的不漂亮。”
“蓝乔?”蓝恪眉一皱:“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是不是?!”
蓝乔抿唇不言。蓝恪再一看,这对兄妹简直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气笑了:“靳骞,你就站旁观者角度说说看,我让她多经历些磨练,是好是坏?”
老狐狸!
蓝乔在心里暗骂,他就知道,自家老爸只有比自己更溺爱妹妹的,哪会舍得在靳骞这个“外人”面前,说她一句不是。
合着是故意挖坑给他跳。不论他怎么答,自己和女儿总要得罪一个的,就看他选谁了。
这次,蓝乔颇有兴致,把目光转到了靳骞身上。他倒要看看,这个公认的聪明人,怎么答。
但事情似乎像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靳骞侧脸泛起淡淡薄红,低头看着碧绿的茶汤,丝毫没了刚才的自如神色。
好半天,他才低低说:“叔叔,抱歉,这问题我答不了。”
“……我只能站她的角度,我不想站旁观者的,也站不了。”
这……能算正大光明表明心意了吧。
反正蓝烟是一张俏脸瞬间红了透,绞着手指,一句话也说不出。
蓝乔心里暗暗却对靳骞刮目相看。
一顿饭结束,蓝恪先送了靳骞回去,把女儿留在了车上。
“爸爸必须承认,你是挑了个……不错的男朋友。”
蓝恪的声音在这一刻夹着沧桑苦涩,尽管他极其不想承认——
承认这个要把他捧在手心,近二十年的小玫瑰抢走的混蛋,居然是个不错的少年。
可他的确是。
“但宝贝你要记住,他就是再优秀,我也不许你委屈自己。”
“万一哪天他对你不好了、或者你们感情淡了,那你也在这棵树上吊死,天下等着喜欢我女儿的好少年多呢。你答应爸爸,绝对不能委曲求全,明白吗?”
蓝烟当然明白。
这么多年,爸妈兄长一路宠着她长大,生活从来没有一丝不顺意。他们当然也不愿意自己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就零落成泥,卑微到尘土里。
“知道啦,爸。”
她从后排,伸手环住坐在主驾驶的蓝恪,声音软软的:“我永远不会委曲求全的。”
“只是……他喜欢我,我喜欢他而已。”
##
大二上学期刚开始,蓝烟就加了一个新的学生组织。
属于学生助理类,在学校办公室、招生就业办等行政职能部门,协助老师工作。
也有学生工作分加,甚至还比学生会高点儿,写在简历上也很漂亮。
这里呢,就是完成老师交办的任务就好,不谈情怀,也不画大饼,只有和善斯文,偶尔还会点饮料给她们喝的老师。
蓝烟乐的轻松,这样多好,省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宿舍里就发生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九月的一个晚上,连体婴章莹和宋可芙,在她和魏成雪熟睡之际,忽然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撕破脸的原因简直令人无语。
章莹患了感冒,但明州的秋老虎正盛,宋可芙半夜热醒,翻身下床去开了空调,然后就触到了章莹敏感的神经。
一个说对方没良心,丝毫不关心自己;另一个则说对方无理取闹。
夜半中宵,整栋宿舍都很安静,这两人哭哭啼啼的争吵,很快就招来了宿管阿姨。
阿姨自己开锁进门,二话不说,就摁开了头顶的日光灯,刺目得很。
……靠,还让不让人活了。
蓝烟和魏成雪不约而同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你们俩也别睡了!”
阿姨敲敲她们床边的栏杆,也夹着被吵醒的烦躁:“舍友吵成这样,你们俩心可真大,也不劝劝?!怎么回事,你们也想一起写检查?”
谁第二天还要上语言课,大半夜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强光,被吵醒心情都不会好,魏成雪倏的翻身坐起来,火.药味不逊阿姨:“我们有什么可劝的?我们还是直接受害人呢。”
“就是呀,”蓝烟也应了声,娇媚又冷淡:“阿姨您要劝自己劝,她们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等我劝住了,她们合起来一起骂我么。”
“这活我可干不了。”
这种惹事精,就要晾着她们才好。
不知是被她和魏成雪的态度噎住了,还是阿姨吓唬要通报学院,给她们处分奏了效,半小时之后,这两位终于消停了下来。
——然后,开始分别蒙在各自的被窝里嘤嘤低泣。
反正影响不到其他宿舍了,阿姨打了个哈欠,转头就回宿管站睡觉了。
只有蓝烟和魏成雪这一夜辗转反侧,发火也没用,她们就是要哭,声音不高不低,就像蚊帐外面殷切等待你的蚊子似的。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两人在听力课,坐到了一起,同步犯困。
“蓝烟,你看到辅导员发的通知吗?对不住喽。”
魏成雪一耸肩,苦笑着说:“既然大二可以出去住,那我就回家保平安了,你要不也赶紧另寻出路吧。”
蓝烟:“……”
所以当靳骞试探着提起,要不要搬出去一起住的时候——
蓝烟想都没想,轻飘飘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