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她终究欠了他良多
当你无法以同样的深情来回报一份爱时,那么怎样都是亏欠。
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也做出了认为对的选择,可还是不能站在他身边,至少现在不能。许多福不知道有没有人盯上了自己,更不知道梁红月会不会真的放心让她回家休息,或许自己的一个疏忽,又会让江城越陷入困境,而她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能做的只有不给他添乱,所以才会立马打包回云遥镇,离他远远的,给点安全距离。
刚刚敲开门,曹爱芬就惊愕地顿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今天不是周二吗?怎么回来了?”说着还伸头朝许多福身后看去,“荣平呢?没陪你一起?”
许多福也一愣,随后挽着曹爱芬的胳膊走进屋子,无奈笑了:“他干嘛要陪我一起?还真当他是你女婿了啊!”
曹爱芬夸张地点了点头,笑道:“我觉得那孩子不错啊!”
许多福也不再理会,放下行李包,冲进厨房看了看,旋即又冲出来:“妈!家里没什么菜啊!哪够我吃一年半载的啊!”说完她就拽着曹爱芬往外走,没走几步却突然被她拖了回来。
“一年半载?你干什么了啊?别不是畏罪潜逃吧?曹爱芬皱着眉头看着脸色稍异的许多福,口气终是沉了下来,“受欺负了?”
“哪能啊,”许多福挤眉弄眼地逗起她来,“你还不知道我吗,从小到大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份!”
曹爱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倒是,你那狠劲儿一般小伙儿都斗你不过,”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看着她被风吹得青白的脸,柔声问道,“那出什么事了?告诉妈妈?”
“没事的,就是实习有点不开心,回来待两天,”许多福笑了笑,一头歪进曹爱芬的怀里,“你养我一个月都不愿意吗?真小气!”
曹爱芬揉了揉她依旧有些湿凉的头发,沉吟良久终是笑了出来:“好啊,那咱去买菜吧,以后有人陪我买菜做饭,我乐意着呢。”
趴在母亲腿上的许多福,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酸。自父亲过世后,母亲独自辛苦地带着她,看她长大成人,看她上大学离开,如今也只等着看她找到另一个一起生活的人。她的愿望大概就只是这个了吧,而自己好好的,大概就是让她安心的唯一方法了。
晚饭后,许多福早早让曹爱芬上了床,老家里没有空调,只能开个电热毯。记得小时候还没电热毯呢,每晚看书的时候,曹爱芬就会默默地来到她房间,一个人坐在她的小床上织毛衣。她还一度很厌烦她的打扰,可是后来才知道,那是她在为自己暖被窝。
许多福贴近曹爱芬身边,手中随意地按着遥控器,可是电视里的节目一点都看不进去。于是便腻歪起她来,非要她说说她和父亲之间的故事。
“妈?你想爸吗?”许多福看着被子上一团一团的素雅淡花,喃喃地开了口,“我很想呢,我想若是爸爸还在的话,他一定狠狠地骂我一顿,把我骂清醒了该多好。”
曹爱芬摸着她的头发笑了:“你爸爸不舍得骂你的,小时候是恨你不争气,现在你都大了,他怎么可能会骂?”
许多福鼻子一酸,揪着被子就将脸埋入了曹爱芬的怀里,声音微微地哽咽着:“要是爸爸没出车祸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假设怎么可能会成立呢?
曹爱芬一听到这个车祸的字眼,脸色瞬间就白了,只是许多福却无法看到。那场车祸,是曹爱芬永远不愿提及的回忆,是她永远也不愿去相信的事实。夺去一个人生命的,有的时候只是命运开的玩笑,有的时候却是一场隐藏的阴谋。可既然过去了,又何必再提呢,许真国又回不来。
许多福说要当记者的时候,她就欣慰着让她去了。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够做出一番成绩的,既然自己的家庭无法得到公平对待,那么就让其他的家庭得到这样的机会吧。
然而晚饭时,许多福含着一嘴巴米饭吞吞吐吐地说她实习得不开心,记者当得不是自己原先想的那样,甚至还说要考虑是否毕业以后真的干这一行。曹爱芬一直没有横加阻拦,由着她去了,她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只要她过得好,那就可以了。
昏睡过去的许多福动了动胳膊,曹爱芬才突然回过神来,将腻在自己身上的许多福塞进被子里,才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柜子。那个相册,她好久没看了。里面的许真国还是那么年轻,小小的许多福也是那么得可爱,本可以是那么幸福美满的一家。
胸口一堵,她捂住嘴就闷闷地咳了起来,这身子真的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了。但无论怎样,都要帮老许看到女儿幸福才可以啊。
窗外的月光似是长了毛一般,朦朦胧胧的,看得不甚清晰。
床发出吱呀一声细微的响动,却是许多福呢喃的梦语:“爸爸……”
曹爱芬的眼角,突然闪过一道清凉的痕迹。
在家里待了将近半个月,手机一直是关机的,压根不愿意让人找到自己。每天陪着曹爱芬买菜做饭,然后看看报纸聊聊天,晚上的时候再出去散散步,日子倒也清闲,忘记那些都市里的纷纷扰扰,倒也很平静。
某天早上,早饭过后许多福就钻进了自己的小房间,翻起了从前的日记,厚厚几大本,从原先被逼迫着写,到后来自己开始迷上写,十年的光景,如今悉数重现在眼前。
这时,客厅突然有电话响,许多福放好日记本,起身要去接,不料撞到椅子磕到了膝盖。她龇牙咧嘴地吸着气,单脚跳着走出去,曹爱芬已经接了电话。听到声响看到她后,脸色微变,急忙挂了电话。
“谁啊?”许多福好奇地问过去。
“哦,朋友,要我去打麻将,三缺一呢。”曹爱芬拢了拢头发,随口应道。
许多福想想这两天母亲的确都是陪着自己的,便也跳着过去笑道:“那就去吧,也很久没玩了吧。”
曹爱芬推了推,抽身走到了沙发边:“不去了,许久不玩就不想了,”她坐下拍了拍沙发,“过来,陪妈妈看电视。”
许多福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再躲在家里半个月,就回去着手毕业论文的事情了。
谁料第二日竟然会见到江城越!
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曹爱芬在厨房里做早餐,她忙活着刷牙洗脸就听见门铃响。看曹爱芬抽不开手,许多福含着牙刷踢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拉开,她就像是浑身被钉在地上一般,良久,才吞了口牙膏沫开口道:“越、越哥?”
门外的江城越瘦了很多,脸色也依然有些不自然的苍白,下巴上还隐隐现出了青青的胡茬,他盯着许多福一身随意的样子,竟觉得这一天一夜的疲累,突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似是回到了家一般,只觉得温暖欣慰。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念头罢了,他赶紧收回游走的神思,哑着嗓子道:“跟我回去。”
“回去?为什么?”许多福似乎还有些恍惚,根本就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江城越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从许多福身后走了过来,她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在自己的脸上,他不由嗓子一紧,干涩地叫道:“伯母你好,我是江城越。”
曹爱芬点了点头,好奇地问许多福:“这是?”
“哦,一个朋……朋友。”许多福眼神闪烁不定地说道。
曹爱芬也觉察到了许多福的不自然,但她却仍旧笑着对江城越说:“小江,进来吧。”说着,就狠狠地拍了许多福的肩膀,“把脸上弄干净了再出来见客!”
冲进洗手间后才发现自己的邋遢和狼狈,头发似是鸡窝一般乱糟糟地堆在脑袋上,眼睛因为睡太久的关系还微微地肿着,嘴巴边甚至脸颊上都抹到了牙膏沫。她低叫一声,赶紧朝脸上拼命地泼水,倒腾了半天才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
江城越正坐在沙发上和曹爱芬说着话,许多福一路走一路盯着江城越的脸看,那样礼貌得体,笑得也是恰当好处,怎么看也不像是浴血奋战的黑社会啊!曹爱芬是背对着她的,所以许多福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怎么样,但却不免提心吊胆怕母亲发现了异常。
“妈,你们聊什么呢!”她故作开心地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曹爱芬拉了起来。
“随便聊聊罢了,多福,跟妈妈到厨房看看粥好了没有。”说着,急匆匆地将许多福拖进了厨房。
许多福茫然地跟了进去,还没开口问就见曹爱芬的脸瞬间变色:“你老实跟我说,他到底是谁?你俩什么关系?”
“妈,你想什么呢……”
“妈又不是瞎子!小江为什么突然赶来咱们家?他和我提到你眼神都不一样了,就跟上次邵荣平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一个样!荣平那小伙子,妈真挺满意的,可你非说他不过是师兄而已,那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你知道吗?他昨天早上还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样,却偏偏不让我告诉你,你们两个到底出什么问题了?”曹爱芬一急,声音也提高了许多,说完才觉察出自己过于激动了,平复了呼吸,继续,“不是妈多管你们年轻人的闲事,就是怕你受委屈。”
许多福只觉得心里的感觉乱七八糟的,丝毫理不出个头绪,见曹爱芬的口气缓了下来,便也叹了口气:“妈,没事,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良久,曹爱芬才叹口气道:“是是是,是妈妈太心急太担心了,妈妈当然知道你会做出对的事,也给我带个好的女婿回来的。这小江,不管和你什么关系了,来总该是有要紧事的,别让他等急了。”
“嗯。”许多福低着头匆匆从她身侧走了过去,曹爱芬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出去,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可还是忍不住操一把心。
客厅里的江城越早就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他沉着脸不动声色地坐着,直到许多福笑着走出来:“让你等急了,要一起吃早饭吗?”
他盯着许多福如若无事的脸半天,才勾了勾嘴角:“不用了,吃过了。”
“哦。”许多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似想到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的伤好了吗?严重吗?伤在哪儿了?他们都不让我进去看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不自然起来。
江城越一愣,望着许多福的眼神不由又柔和起来,可曹爱芬却在这个时候端着碗走了出来,他立即敛容道:“你赶紧吃早饭,然后跟我回去。”
许多福看他这样一副焦急的模样,也觉得似乎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不由开口问道:“什么事?”
江城越沉吟许久,抬头看了看许多福又看了一眼一旁摆着碗筷的曹爱芬,微微上前一步,贴在许多福耳边沉声道:“邵荣平……”
正在摆碗筷的手不由停在了半空中,而眼前江城越的脸却渐渐恍惚了起来。
车子在高速上风驰电掣地飞驰着,窗外的景全部化成一条条的光线,倏地就从身边闪过。许多福终于开了手机,没有邵荣平的短信呢,而他有没有打过电话也无从知晓。她低着头不停地去拨他的号码,可没人接,再继续拨,已经是关机。她焦灼地扭头看向窗外,心里一片烦乱,打开窗户,强劲的风呼啸着涌了进来,她的眼一疼,赶紧别开了脸。
回家之前看到他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身边伴着美女,脸上也是满是笑意,不过半个月,能出什么事?
江城越偏过头看着她隐隐若现的泪,沉声安慰道:“别慌,不会有事的。”
许多福不肯答他,关上窗户便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是谁?雷拓怎么会突然被收购?他怎么会突然就一无所有了?”
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了,江城越似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旧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眼神深得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许多福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侧脸陡然大声问道:“因为你是不是?和你有关是不是?你答我啊?是不是!”
“是阮四爷。”江城越并未看她,然而脚下却又猛地踩了油门,车子加速地朝前飞了出去。
许多福因为惯性被带地撞在了椅背上,她不禁有些恼怒,揉着后脑勺狠狠地盯着前方。
当时一听说邵荣平出了事,她不禁就联想起黑帮电影里的画面,她生怕回去看到的邵荣平不是少了胳膊就是断了腿,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她知道,一无所有比断胳膊断腿对他来说更残酷!这些年来,他从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穷学生,一直走到现在被众人皆知,怎么能因为她的缘故,就顷刻间化为须有了呢!
更让她担心害怕的是,他现在不肯接她的电话!
心里越是着急,事情就越是多。就在快接近H城的时候,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车速不由减了下来。天色也跟着暗沉了下来,江城越紧绷着神经继续专注地开着车,可脸侧的轮廓却生硬了许多。许多福不愿再去多想,刻意地避开触及到他视线的可能,两眼无神地盯着雨刷来回地做着机械运动。
太过静谧的车内,竟能清晰地听到车外倾盆而下的大雨声,许多福倾身打开了车上的CD,却是张国荣的声音: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低沉的男声萦绕在车内,竟让许多福生起一丝微微的暖意。她靠在椅背上,便抵不住侵袭而来的睡意,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是霓虹闪烁。她揉着惺忪的眼坐直了身子,才兀地发现身上盖着的是江城越的皮夹克,然而他的人却不在车里。她抱着他的外套便轻手轻脚地开了车门,刚下来就听见他的声音:“醒了?”
循声看去,江城越正靠在车尾低着头吸烟,指尖的星火明明灭灭的。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缓步走上前将外套递还给他,压下心底无端生出的心疼,扭头躲开他抬起头时深邃的眼眸,低声说道:“谢谢你,我回去了。”
“我送你。”江城越扔了烟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而却看到许多福扭头来一副无助的模样,便不由松开了手,口气也软了下来,“我陪你找到他就走。”
许多福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她点了点头便钻进了车子里。
她一直担心自己会连累到江城越,所以特意躲得远远的,可千算万算,哪里算得到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到连累的那一个竟然是另一个人!是从大一开始就照顾她无微不至的师兄,一直默默无言守在她身边。
他原本用卑微的口气问她能不能不去看江城越的,他原本用小心翼翼的语调问她能不能跟他回家的,但那一刻,她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残忍。
车子停在了雷拓的楼下,许多福扣好毛衣外套的牛角扣,就开门急匆匆地冲了出去,连一句告别都没说,所以身后那道渐渐暗下去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她身上,而她却无从知晓。
搭乘电梯一直到了邵荣平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她只能凭着记忆搜索着办公室的方向。整层楼的人都走光了,但她却很肯定地知道,邵荣平一定留在这里。
走道的尽头,许多福站住了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猛地推开了面前的门,随即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她赶紧偏开头捂住了被迷住的眼。等适应后,她才渐渐看清黑暗中那个慢慢清晰起来的轮廓,没有掩好的厚重窗帘外投进来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更加得失魂落魄。
突然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许多福立即奔上前抱住了他,抵着他的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她不想哭,她希望自己可以坚强地支撑他,在不知不觉地依赖了他这么久以后,她也想做他的依靠。可是呼吸还是越来越急促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她克制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了出来。
邵荣平纹丝不动地由着她抱着,若不是还能听到他那不均匀的呼吸,许多福甚至会觉得自己抱着的是冰冷的死物。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摸索到他的脸,低下头小声地唤道:“师兄,我回来了。”
面前人的目光涣散,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到自己的脸上,许多福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差点就要崩溃了,她拼命地摩擦着他的脸,口中不停地说着话:“师兄,你看看我啊,我是许多福啊,你到底怎么了啊!雷拓没有了咱们还可以重头再来的!师兄,你不会倒下的对不对?”
掌心下他的脸,依然是冰冷冰冷的,这么冷的天气,屋里还没有开空调,邵荣平只穿着单薄的浅灰色毛衣坐在开着的窗口边。许多福心疼地将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腿上失去力气,突然跌坐到了地上。
仿佛支撑的力量也没有了,她终是放声哭了出来,眼泪落在了邵荣平的脸颊,再慢慢地砸到了木地板上。许多福一边哭一边凑过脸寻着他的唇,冰冷冰冷的唇,没有丝毫温度的唇,再也没有怜惜的唇。她从来没有亲过他,惟一的一次,还是邵荣平故意在江城越面前强吻她,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她虽然笨拙,却竭尽了全力,仿佛是在安抚他,其实是在安抚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贴上去吻住他的嘴唇,她的脑海里只是一团乱麻,什么都忘记了,只有大学四年里,邵荣平陪着她闹陪着她逍遥的画面。
许多福泪眼朦胧,却突然被人狠狠地推开。
“师兄?”她一喜,抬起头来惊叫了起来,“我去给你买饭,你肯定还没吃是吧,你等我啊。”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却不想跪坐地太久,腿早已发麻了,身子一歪,差点又要栽倒。她讪讪笑了笑,揉了揉腿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然而,还没等到走出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邵荣平沙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算了吧。”
许多福扶着门框,似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慢慢地转过身笑了起来:“你要吃什么粥?皮蛋瘦肉吗?或者虾仁的?还是……”
“算了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不会再让你为难了。”邵荣平这次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盯在许多福的脸上。
许多福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腿还发麻在,我……”
“我发誓我不会再为难你!也求你们放过我!不要干扰我的生活!我他妈的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邵荣平突然嘶声喊了出来,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许多福本就愧疚,如此一来,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一瘸一拐地赶回到他的身边,口中嗫嚅道:“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对你下手,我去和越哥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多福!”邵荣平几乎咬牙切齿,“我不想再看到你。”
明明是故意放平淡的口气,可许多福还是觉得心脏涌出一股浪潮般的委屈,她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面前的邵荣平一改以往的模样,对她凶,对她恶语相向,甚至对她心生厌恶。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自己不过是没有和他一起回家帮他妈妈庆生而已,不过选择了去看江城越而已,不过是连累了他的公司被收购而已……
可这些啊,都是因为她啊。
她终于承认,是她欠了邵荣平。
蒋小满安慰她,说邵荣平突然变了态度,一定是因爱生恨。许多福笑笑没有理会。蒋小满又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失去女人就算了,还失去了事业,所以一定很痛心疾首。许多福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闭嘴。蒋小满还是继续道,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虽然帅,但还是有一点人面禽兽的感觉,说变脸就变脸,还是黑社会直截了当。许多福直接拍案而起,收拾了衣物就回学校宿舍了。
美名其曰,要写毕业论文。
实则,还是想要逃开一切,蒋小满带给她的唠叨,江城越带给她的无力,邵荣平带给她的负罪感。
她再一次鸵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