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三)
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大楼顶层,那一层全是落地窗的样式,明净的玻璃能清楚地看到整个横滨和远处的海。
从高处落进来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绒面地毯上,圆桌上放着精致的欧式茶壶,花瓣形状的茶杯中盛放着淡淡红色的液体。
圆桌旁的座椅上端坐着如今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首领,”中原中也站在首领的身后,“黑色组织在东京的爪牙已经清楚干净了。”
首领没说话,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沏好的红茶后才出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中也。”
“是。”中原中也抬手压了压帽檐,低声应道。
他本来也不太想留在这里多说些什么,他对于现任的首领相当陌生——那个人完全不是最开始他印象里的样子。
拉开沉重的大门走出去时,中原中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候、站姿却没个正形的太宰治。
“呀,”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出来后立刻来了精神,“这么简短就完事了么?看来中也又是做的粗暴的事情啊。”
中原中也的眉角狠狠跳了跳,“闭嘴,首领在等你,你还不快进去?”
太宰治一边推门一边不忘嘲讽中原中也:“毕竟中也那蛞蝓大的脑子也只适合做一些只用动手就行的粗鲁工作啊,稍微动点脑子的话只会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吧?”
“太宰,你这死青花鱼——”
随着话音的落下,太宰治关上了门,留中原中也在门外边暴躁地想要破门而入,最好是直接把太宰治从顶楼给丢下去。
“Gin的话,我已经抓住他的尾巴了哦。”太宰治的风衣披在肩上,随着他走动的动作而在空气中划出格外肆意的痕迹来,“一切都在预想中,包括那个乌丸莲耶也是。”
“嗯。”首领头都不回,意兴阑珊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闷闷的音节。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呢?”太宰治轻轻笑了起来,在灿烂的阳光也没有在他鸢色的瞳孔中留下一点璀璨的痕迹,只能看到尘垢在鸢色中缓缓沉沦。
他用暧昧的语气低语,将首领的名字含在舌间轻轻滚动了一番。
“——弥生。”
端坐在欧式风格的座椅上的少女缓缓的转过头来。
在强烈的日光下,她倾泻而下的长发像是金子般灿烂。她五官精致漂亮地像是人偶一样,那双有着美丽蓝色的眼睛却偏偏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涌动的暗潮。
“你好像很期待?”八木泽弥生平静地反问。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太宰治来了兴致,“我当然是十分想看到首领您因为爱恨而大杀四方——最后把一切都搞坏掉的样子啊。”
八木泽弥生站了起来,要换在平时她必然是要跟太宰治唱反调的,但是时至今日、操心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事情,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她懒于和太宰治针锋相对些什么。
她说:“那就如你所愿了。”
***
太宰治算对了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看透八木泽弥生。
在那个灰尘满布的仓库里,太宰治被八木泽弥生扼住了脖颈——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被八木泽弥生杀死。
死因就是诱劝失败遭到了反杀。
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宰治确实成功了,他诱劝八木泽弥生直接从黑色组织反叛、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人,或者说——是属于他的人。
但以上只是太宰治当初的想法。
他完全低估了八木泽弥生这个人的能力和性格,以至于让事情朝着超出他掌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太宰治预估过八木泽弥生的能力,他猜到她有隐藏起来的部分,却完全没有料想到会强成这样。如果要找一个对比对象的话,那么中原中也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对象了。
八木泽弥生真的发起疯来的状态,甚至可以跟开启了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拼一拼。
但要知道,中原中也那家伙——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神啊。
八木泽弥生在那天沉默了很久之后,用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同意了太宰治的提议。太宰治当时很高兴地觉得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但同时又觉得有点无趣。
竟然那么轻易就做到了吗?
过后太宰治就发现那个天真的人其实是他。
比他和中原中也当上干部的时间还要短,什么都不顾的八木泽弥生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成为了干部。
“我要的不是干部,”她说,“我要港口黑手党成为我手中的刀。”
其实首领是谁这件事情,对于太宰治来说是无所谓的,是谁都可以。
森鸥外可以,八木泽弥生没道理不行——森鸥外想利用织田作来逼迫太宰治离开,但这件事情反而成为了森鸥外被迫卸任的根源。
在宫野明美死去的三个月后,八木泽弥生以极其铁血且比上一任首领还要冷酷无情的手段,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新一任首领。
***
为了宫野明美,八木泽弥生直接放弃了在黑衣组织卧底的任务。
说到底,她只是为了今后方便而被人约束的,她想乱来的话又怎样?没有人能阻止她。
至于异能特务科那边——种田长官好像对于她想把港口黑手党变为私有物的行为没有多余的反应,甚至没有说她的行为是错误的。
想必高层的人也想把港口黑手党握在手里吧?
但很可惜,那是她的东西。
确认了Gin和那个神秘的首领乌丸莲耶的踪迹,八木泽弥生即刻启程去往了东京。她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方通行拦住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一方通行皱眉。他对八木泽弥生的所作所为倒没有其他意见,他纯粹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就要去东京大闹。
八木泽弥生突然倾身,紧紧地抱住了一方通行。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一方通行也有些无措,他迟疑了一下,抬手按在了八木泽弥生的头顶。
“你等我回来好不好?”她带着鼻音说,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等一切结束了就好……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一方通行垂下眼睛,“随你了,到时候不要哭着回来找我帮忙。”
她被逗笑了:“才不会。”
***
八木泽弥生来的跟风一样——她是真的踏着狂乱的风而来的。
身为空气操纵使,八木泽弥生最强的杀招就是台风。
要知道,任何核弹爆炸所造成的能量都不如台风的百分之一,台风过境之处甚至能席卷整个日本,不知道能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痛失至亲。
所以八木泽弥生一般不会用最后的这一招,她的计算力能够控制小型的台风,但超大型的台风一旦形成,她就没办法完全控制住了。
黑衣组织在这半年里遭受到了港口黑手党倾尽全力的追杀,除了必要的事项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追杀黑衣组织上。
就算黑衣组织平时藏得再好,在数量众多的黑手党的追查和讨伐上,大多数基层人员也基本都被扫荡干净了。
直升机盘旋在高处,科恩和基安蒂大概自以为没有被人发现,在直升机上架起了狙击木仓。瞄准镜地准心瞄准了缓缓走动的八木泽弥生,基安蒂微微眯了眯眼,同时和科恩扣下了扳机。
黄铜色泽的子弓单在突破了空气的阻限,发出嘶鸣的尖啸声破空而出,朝着八木泽弥生袭去。然而并不如意,子弓单在八木泽弥生的额心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金发少女似笑非笑地抬起了头,通过瞄准镜,基安蒂刚好对上了八木泽弥生的眼神。
她只来得及心下一惊,本来从自己的木仓口发射出去的子弓单立刻打碎了瞄准镜,破空没入了她的左眼。
只听得见两声“噗”的轻微声响,基安蒂和科恩的脸上瞬间多了两个血洞,无声无息地歪倒在了直升机的舱内。
弄死了两个狙击手,八木泽弥生抬了抬眼皮,空气在直升机内压缩到极限,在超越界限的时候轰地一声爆炸开来,直升机在火光之中湮灭了。
这样的爆炸在这片藏身之地之中不断地上演着,每一次爆炸必然会让一个房屋卷入火海,瓦片和碎石因为爆炸的冲击力四散开来,深深地嵌入人体之中。
“嗨,”八木泽弥生站在楼顶上,背着手弯下腰来,她笑起来时像是盛放的蔷薇,背光的脸上却投下一片阴霾,“好久不见,琴酒——还有,BOSS?”
“你——”琴酒瞳孔一缩。
“砰”地一声,站在八木泽弥生身后的伏特加缓缓地倒下了,他的胸口还流淌着汩汩的鲜血。
他甚至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八木泽弥生就让子弓单在出膛的那一瞬间转头打破了他的心脏。
下一秒,年迈的乌丸莲耶脸色剧变,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因为缺氧而变得发紫,一时间变得极为可怖。
这个老人没什么战斗力,挣扎了几秒就四肢发软,眼睛大睁着瘫软在了地面上,成为了一具尸体。
“轮到你了,”八木泽弥生将视线缓缓转向琴酒,“琴酒。”
琴酒眉毛都没动一下,他在这附近还埋伏了很多组织的人——所以,还没有输。
八木泽弥生像是想起了什么,扬眉轻轻笑了起来:“如果你还是指望那些没用的废物的话……”
她伸出白皙的手,衣袖滑落之后露出一截分外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
“那就让我来打碎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随着她的手指收拢握成拳,连环爆炸的声响和巨浪立刻响起,凡事爆炸发生的地方必然有黑衣组织的爪牙殒命。因为爆炸而四散飞剑的瓦砾和铁片划破了琴酒的脸颊,血立刻顺着他的脸留了下来。
“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你。”琴酒咬着牙,他的木仓就握在手里,但他没有开木仓。
“你错了。你从来就杀不了我,”八木泽弥生冷冷地说,“只是你不该碰明美,你杀了她,那就一起去为她殉葬。”
琴酒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是无法理解的:“只是一个没用的女人而已,你……”
他试图谈判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八木泽弥生打断了。
“你知道身体里的空气被抽干了会是什么样的么?”八木泽弥生笑着说,“如果被龙卷风卷到很高的地方再摔下来的话,身体也会变得四分五裂的吧?”
她话音落下,琴酒立刻感觉到五脏六肺的空气都在被抽出、脆弱的脏器因为受到强烈的挤压而破裂出血,身体里的零件开始变得破碎起来。
凭空而起的龙卷风卷起了琴酒挣扎中的身体以及破碎的铁片和瓦砾,告诉的旋转中琴酒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风干的猪肉,铁片肆意而毫无忌惮地在他身体上隔开鲜血淋漓的伤口。
在达到数十米的高度之后,龙卷风一瞬之间悄然消失,高处的人形狠狠摔落了下来。
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摊身体部位七零八落、血液和尘土混合在一起、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的狰狞尸体下来。
八木泽弥生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她抬起脸来,日光突破重叠的云层落在了她的脸上。
“结束了。”
她轻声说。
“结束了就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一方通行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她的身后。
八木泽弥生没有回头:“明明不在学园都市了,明明有些事情我都不用在做了……但我还是杀了这么多人。”
“你听好,这些人本来就是下三滥,就算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方通行说,“你倒变成犹犹豫豫的人了。”
“才没有,我这不是很果断地肃清了么?”八木泽弥生突然说,“我这么做你会讨厌么?”
话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只有一方通行是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行为而说三道四的。
“你是蠢货么?怎么可能。”
少年漫不经心地说。
“我可是恶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