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夫尼斯觉得自己像一条鱼。

更正。

如果这个图书馆是一片海，那么他就是游弋在这片海里的一条小小的鱼，靠着水里的氧气和营养存活、长大。

每一个法师塔的学徒都知道，法阵这种东西，由基础图形以及引导材料两种东西构成，其中引导材料的用量，在法阵中摆放的位置又导致了即使是使用同一个基础图形的法阵，也会因为这些细微的差别而产生不同的效果。

而这种东西又经常是师父传给徒弟，徒弟再传给徒弟的徒弟，曾经是一脉单传，从不交流的私货。在诸多法师发现这么做的结果是导致许多强劲的法术和法阵失传而建立起法师塔之前，许多前人或灵光一闪，或上下求索而得到的法术和法阵就这么消失在了知识的长河里。

达夫尼斯，一个没落小贵族出身，没有后台，也没有出众资质的小学徒，在法师塔随处可见，只能学习一点基础的，常见的法阵和法术，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能力熬到毕业。

此时此刻，他却对着众多哪怕是法师塔里最高等的法师导师们都以为已经永久失传了的法阵流下了渴求知识的眼泪。

只要能让他看这里的书，哪怕要他跳脱-衣-舞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的，更何况区区女装。

不要说他了，哪怕是法师塔的顶级大导师奥罗尔在这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拖着他的花白胡子穿上女装的！

“你这样不行，”魔王摸着下巴看着他，“诶，一开口声音就全暴露了。”她摇着头，“我还是需要一个美少女。就是那种说话很嗲的，带点怯生生的……”

对方不让他女装。

达夫尼斯瞬间慌了。

烂……他是说救命恩人不让他女装=救命恩人不让他看书。

一般来说，没有一个法师可以在这么庞大的宝库面前抵御住诱惑而不道德败坏变成一个强盗——虽然大魔王的世界有个经常背锅的著名学者曾经说过窃书不算偷——但是，达夫尼斯觉得自己还是个有良心的人，不太烂，并且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法师……首先，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其次，他打不过她。

“我、我可以努力一下，我知道有一种药水，喝了以后声音能变得细腻像少女一样……”他已经十六岁了，早就到了变声期，虽然一张脸非常可爱，但是一开口就是变声期小男生的沙哑嗓音，非常煞风景。

魔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这么拼。”

前一天还在嗷嗷叫着不要女装，带他逛了一圈图书馆，他就变成了无女装不快乐党。

这家伙女装确实好看。

魔王叹了口气，给他试了试花里胡哨的戏服男装。

这个小学徒太瘦了，太瘦撑不起衣裳。

短短三分钟的试装时间，魔王已经决定要把这个小学徒养的稍微胖一点了。

juju都是胖一点比较可爱，人也是圆润点比较让人舒适……

达夫尼斯的到来，为魔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原本是个对元素魔法一窍不通的泥腿子，在法师学徒搜肠刮肚的基础教导下，魔王开窍了。

她这段时间都在纠结羡慕个什么劲，没有系统背包，那就自己造一个呗。

神奇的OO在哪里的小雀斑主角不久有个里面比外面大的小旅行箱么，都是魔法，凭什么我做不到。

只要好用，哪怕是时O领主工程学我都还原给你看。

魔王把自己关在帐篷里折腾了三天，当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手工方面非常需要补课的小袋子，这种袋子丢在大街上是不会有人要的。

然后，达夫尼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把一瓶又一瓶的番茄酱装进了那个袋子里，一边装一边嘀咕，“等我有了钱，我一定要去买一个大一点的箱子，能往里面装人的那一种——靠，重力方面果然也很重要啊，该死的为什么魔法世界还要讲什么重力守恒啊……”

达夫尼斯的内心翻涌起了一种酸酸的，酸味程度肯定比起番茄酱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的情绪，但是比起酸来，他大概更习惯另外一种情绪。

这种情绪通常在学渣膜拜那种一个星期肝穿量子力学的学神之神的时候才会出现。

面前的这个烂人，做了一个便携式储物袋。

只花了三天时间。

法师塔最高级的导师，也至少要一个星期，成功率还很低，能放的东西还少。而她的小手袋，至少塞了十几瓶番茄酱。

“恕我直言，阁下。”学渣压下了翻涌的小情绪，“您可以试着改造那个马车。”他指了指蝙蝠打秋风得来的马车，“那个空间比小手袋大多了。”

魔王停下了嘟嘟囔囔，猛地回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随后——她蹲下了。

“靠，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她抱着头哀嚎，“材料都用完了啊！”

达夫尼斯默默的偏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下一秒就被魔王抓着闯进了魔兽森林，再次去收集改造马车需要的材料了。

——魔王没有藏私。

马车里的法阵精妙绝伦，它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轮廓，每一种材料都能在法阵基础学里找到原型，但是偏偏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产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马车变房车。

魔王尝到了魔法带来的甜头，把图书馆里所有的书都搬进了房车里。

于是空荡荡的魔王城，终于失去了它最后的一点财富，成为了被榨干的甘蔗渣。

但是魔王是什么人，哪怕是甘蔗渣，她都能拿来创造剩余价值。

在某个遥远的未来，魔王城肯定也会派上用场。她是不会放弃这一大片森林的。

因为做了这么多必要的事情，他们真正离开魔王城比预计的晚了一个月。

就这样，房车载着一车的物资，和魔王的马戏团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个美少女。”魔王坐在马车的驾驶座上，皱着眉头对她身边的法师学徒说到。

法师学徒捧着手里的羊皮卷，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声音什么的根本没有问题，要什么美少女，他女装就够了。

——在不知不觉中，美少年达夫尼斯，彻底沦为了一个女装爱好者。

而当夏天的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威尔逊公国边境的费司领地，迎来了一支看上去相当业余的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