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就受不了了吗？”虚像是看透了罪歌, “可我要说，你继续下去就要面对这些。”

“我、不怕。”其实怕的。

罪歌剧烈呼吸着, 她只恨自己语言太过单薄, 反驳不了虚, 只能面无表情的把丝线全都收了回来。

“哈。”虚再次嘲笑她的色厉内荏, 太天真了。

天真到让人想要碾碎。

“你的梦想乡离你太远了, 你达不到的，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你所愿。”

虚从树枝上跳下来，走到罪歌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两双血色的眼睛对上, 罪歌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清晰的自己。

“我会达到的。”罪歌拍开他的手，“不去做的话，就完全没希望了。”

“那么, 罪歌你要怎么做呢？”

虚并不生气, 很有闲情逸致的盘腿坐在巨石上，等罪歌给一个说法。

他抬起头越过罪歌看到了她身后的胧，“胧，这就是你的忠义吗？”

胧沉默的低下头, 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这是他的忠义，但他却相当于背叛了虚。

“你的武器很厉害, 能斩断一切的感觉。”虚收回看向胧的视线, 伸手想要把罪歌也拉上巨石，“但是松阳只是一抹残念，他连支撑这具身体都做不到。”

虚大致猜到罪歌的想法，吸取阿尔塔纳的力量后, 用她的刀说不定可能分离松阳和他，但是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松阳还具有独立能力的基础上。

这些天他一直在试探和感应松阳，虽然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格让他很不舒服，但确定了无害性后还勉强可以接受。

之前他的反应不过是放低罪歌的警惕罢了，老师还在的错误信息，能帮助他了解罪歌更多。

“你，不想再活下去了是吗？”罪歌没搭理他的手，自己一跳就坐在了他边上，丝线一伸顺手把还跪着的胧拉了起来。

“对啊，无尽的生命实在太没意思了。”虚收回空荡荡的手，并不在意罪歌的无视。

“松阳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知道啊，他是喜欢人类的人格吧，”虚这样说着，突然从记忆里翻出一件事，“松阳他啊，是想要你们这些弟子杀了他哦。”

“胡言乱语！”罪歌冷下脸来，想要站起来被虚压下肩膀，强迫的又只能坐下。

“是真的啊，”虚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不是自称怪物吗？他的期望竟然是让银时用人类的刀杀了他。”

“太可悲了，明明知道人类的刀是杀不了怪物的。”虚假意唏嘘着，“与其等待他，不如让你来杀了他还更快。”

“你真是有够讨厌的。”罪歌的右肩被他死死压住，他体内的阿尔塔纳蓬勃的冲在她身上，让她再不能动弹。

“没关系，讨厌我的人多了。不过，你是第一个讨厌我的怪物。”虚笑眯眯的说着，表情和松阳十分相似，只是神情完全不同罢了。

“对吧，我的小怪物弟子，哈哈。”他这样说着，忍不住被自己逗笑。

他总算知道了，他合该和罪歌成为师徒的，只有他这样的怪物才能教导她。

罪歌紧紧闭着嘴，不再开口。

“走吧，罪歌，”虚拍了拍沉默的罪歌，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再有下次的话，就真的把你丢进龙脉里了哦。”

“啊！”

罪歌没回应他的话，压在罪歌手上的阿尔塔纳就冲进她的身体里，巨大的力量瞬间麻痹了她的神经，她只觉得整个身体的疼痛和空白的头脑。

“真是爱撒娇呢。”

虚满意的揉揉罪歌的头，不顾她的怒视，把她横抱起来。

“胧，跟上。”他自然没忘胧，对于这个自以为他赋予了新生的弟子，他还是比较宽容的。

“是。”胧沉声应道，没想到他就这样轻飘飘的被放过了。

“哦呀，真不愧是罪歌。”在半路上虚突然感受到压在罪歌体外的阿尔塔纳变少了，“看来罪歌真的很有成为具现体的潜质呢。”

虚开始期待罪歌代替他成为阿尔塔纳具现体的事，要是阿尔塔纳选择了她，那么他将在不久后迎来真正的死亡。

这样想着，虚手下又延伸出更多的阿尔塔纳，不管罪歌痛苦的挣扎，捏住她的脖子将阿尔塔纳源源不断的输入她的体内。

“罪歌，快点长大吧。”

等到罪歌的肌肤开始出现裂痕，刚刚裂开的皮肤又快速被生机愈合，他才停下手来。

罪歌苍白着一张脸，过度的力量只让她觉得精神紊乱，斑驳且复杂的在血液里横冲直撞，疼的她死命抓住手上可以抓到的东西，忍不住往外界的支撑点上缩了缩。

“松阳……”这个怀抱，是松阳的。

“真可怜呢。”虚看着自己被她抓住的衣襟，不可否认的，他被罪歌无意识的动作惊了一下。

接着虚柔和下面孔，轻轻摸了摸罪歌的额头，擦去她的冷汗。

“可是你的老师，不会回来了哦。”

————

“松阳老师，”罪歌走在松阳的边上，努力大踏步赶上松阳的步伐，“我累了。”

“罪歌，武士不可以轻言放弃。”松阳无奈的看着罪歌，明明他已经放慢了速度，一直在迁就罪歌了。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

罪歌控诉着老师，他们在山上已经走了一天了，却还没找到一个能让他们休息的地方。

沿途上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用来休息，可是松阳老师说，只要休息了就要原路返回，再也看不到后面的风景了。

“我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松阳摸摸罪歌的小脑袋，“因为我们还没有决定真正放弃。”

“这样好累啊。”罪歌觉得他说的对，可是她的小腿已经开始发涨，脚下也很痛了。

站在虚空外的罪歌，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她莫名清楚这个时期的自己是没有痛感的。

“前往梦想乡，就是要经历枯燥与痛苦。”

这次罪歌听清了松阳的话，她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

“梦想乡。”罪歌坐起来重复了一遍，她在思考什么是自己的梦想乡。

“罪歌还没放弃吗？”虚一进来就听到罪歌的喃喃自语。

“武士不可以轻言放弃。”罪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才惊觉自己回了虚的话。

“啧啧，真像是松阳会说出来的话啊。”

虚感叹了一句，作为历代天照院奈落的首领，也只有松阳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教出来的弟子也都很完美的继承了他的意志呢。

“我以前没有痛感？”罪歌想到梦境里的场景，走路累了觉得痛在她的潜意识里竟然是不对的。

“是啊，罪歌是我教过最难教的学生呢，打也不怕批评也不怕的。”虚放下手上的餐盘，心情很好的说着。

“我不是你教出来的。”罪歌得到虚的回答点点头，没忘记反驳虚的话。

“现在是了。”虚的语气让罪歌警惕的看着他。

“先吃点东西吧。”罪歌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虚已经把餐盘往罪歌那里推了推。

“我还没洗漱。”

罪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虚，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是之前他们住的地方，不知道虚把她带到哪儿了。

“哈，那你就先去洗漱吧。”虚现在对罪歌纵容的可怕，站起来就要离开，“等你收拾好一切，来走廊尽头的书房找我吧。”

走廊尽头的书房？

罪歌从来没听过谁家的书房是在走廊尽头的，但现在明显是虚说了算，于是她点点头表示服从。

“胧呢？”她突然想到胧，昨天他的情绪可不算好。

“他回到江户工作了。”虚帮罪歌拉上了纸门，在关门的空隙里说出胧的去向。

罪歌看到纸门完全合上，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知道，真正的考验一定在后面。

洗漱完后，罪歌没动虚带来的食物，直接去了书房。

不出所料的，这个所谓的书房里，空空的一本书都没有。

“罪歌没吃早餐吗？”虚露出做作的无奈，“那也行吧，省的太痛了还要吐出来。”

罪歌的丝线已经在后颈蓄势待发了。

“劝你把武器收回去，我可是在帮你融合阿尔塔纳呢。”虚按下机关，从书房的墙壁上伸出一个实验舱，只漫不经心的提醒罪歌。

“乖孩子，”虚感受到罪歌收回了杀意，“那么现在进去吧。”

“这是？”罪歌感受到实验舱里传来的阿尔塔纳气息，浓郁的冲击着她的脑袋。

“这里也是龙脉之一，稀释后的阿尔塔纳能让你加快适应阿尔塔纳。”

虚知道自己进入龙脉的下场，他会只剩下心脏，然后在阿尔塔纳中重生，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罪歌也具有这样的重生能力。

“好。”

罪歌敛下眼睑，如果这样就能到达她的梦想乡的话。

她顺从的从巨大的玻璃罩顶端跳了下去。

窒息。

阿尔塔纳从鼻腔和口腔里灌入，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又被丰沛的生命力救回来。

“这里的阿尔塔纳能一直冲刷你的身体，等它们满足不了你的血液循环，你就能醒来了。”

罪歌迷迷糊糊看到虚的手贴在自己眼前的玻璃上，给了她最后的说明。

“等你醒来，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虚。”

罪歌张开嘴，无声的叫着他，只觉得肺快要爆炸。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最后却只能无力的浮在液体阿尔塔纳之中。

“真可怜呢。”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梦想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