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回来了

刘贵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随手一抓,就抓了江家最能打的一个!

几记重拳下去,砸得他口鼻淌血,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别打了,侄儿,饶命呐。”他根本不认得阿木,单纯是看他离得近,才会挟持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求饶自然就显得没那么真诚。

阿木又狠狠锤了他几下,才说:“抱歉,拳头没长眼。”

说着,把匕首往他脑袋边上一扎,咧嘴笑笑,英武中带着几分狠辣:“说好了一百两买你一条命,怎么,刘表叔反悔了?”

刘贵耳边的碎发齐根断裂,匕首冰冷的触感离他脖子堪堪一指远,若阿木稍微手抖一下,他就得交代在这儿。

“不成,不成啊!”刘贵被打成了个猪头,口齿不清,“方才是我猪油蒙了心,现在清醒了,这买卖不划算,咱们不做!贤侄冷静些,饶我性命罢。”

刘老太也在旁边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若让人给宰了,他们刘家可怎么办?

至于刘桂云,她早吓傻了,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或许,就像她男人说的那样,他们今日就不该来。

“对,我怎么忘了,刘表叔最会做生意。”阿木道,“卖别人的孩子给自己买官,多精明。”

刘贵勉强睁着青紫的眼睛:“我再也不敢了,你们就放了我罢。”

阿木甩甩拳头,真想打到他闭嘴,可他又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不好处理,便看了看柏秋,无声询问她的意思。

柏秋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做得太过。阿木于是站了起来,打算将这货交给大人处理。

阿林却有别样的想法,一溜烟从房间里跑出来,指着躺在地上的猪头刘贵说:“这歹人,光天化日意图行凶,若非我大哥身手好,后果不堪设想!”

刘老太愣了愣,随即慌乱地看向刘桂云,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不成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有事啊!

他马上就要当官了,若被押上衙门,错过了买官的时间不说,万一留下案底,这辈子都不能再做官了!

“阿林你快别说了。”刘桂云崩溃地跪在地上,“四婶给你磕头还不成吗?他只是钻钱眼里了,不是有心害人的啊,你们就放过他罢!”

她哭得凄惨,反把阿林吓了一跳,躲到柏秋身后,没敢再说什么了。

刘桂云便转去求柏秋:“二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咱们好不好?”

柏秋清清冷冷地站在门边,怀里抱着蜚蜚,遭遇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她面上竟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你错哪儿了?”柏秋问她。

刘桂云只得说:“我不该卖蜚蜚,不该……让他们来?”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筹钱给弟弟买官,不对吗?

——让弟弟和老娘来探望自己,不对吗?

——弟弟挨了打,她求情,不对吗?

要说她做的不对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她真的不该卖蜚蜚!

筹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不该用这个法子。

是了,一切的起因,就是蜚蜚!

若她吃了那块炸糖糕,若自己动作再麻利些,若王麻子不会被认出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总之,全是我的不对!二嫂,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把阿贵送去见官呐。”刘桂云乞求,“不然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不停地磕着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三婶好几次想去拉她起来,都让三叔拦住了。

毕竟刘贵挟持的是二房的孩子,除了柏秋,谁也没资格做决定。

况且,一次两次都捡着二房折腾,不就是觉得二房没人,受了欺负也没办法吗?

今日他绑的若不是阿木,是其他人呢?

张氏在堂屋里坐着,将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可她什么都没有说,明摆着是不愿意管。

“你不知道。”柏秋失望地看着她,“他一要抢钱,二要杀人,都不是我能管的。劝你们少在我这浪费功夫——饶过他,那是县老爷的事儿。”

说完,就回了房间,不管外面震天的哭声和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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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叔伯当即押着刘贵去报官,刘桂云和刘老太先是对着他们哭喊求饶,发现没用,就去拍西屋的门,势必要柏秋出来,不许她报官。

柏秋闭门不见,她们就开始撒泼耍浑,什么难听骂什么。

“大哥,她们要吵到什么时候?”阿森捂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我脑袋都要炸了。”

阿木也很烦:“都跟她们说了,这事儿不归咱们管,还缠着不放。现在犯怂,挟持我那会儿不是强硬的很吗?”

“自作孽不可活!”阿林说道,“随他们闹去,哭累了就会走了。”

刚开始,其他人也以为她们闹够了就会离开,所以没有过度干涉,劝了几句就下地干活去了。

大伙儿一走,刘家母女两个仿佛终于找到了机会一般,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柏秋,你这个贱人,给我滚出来!”刘桂云开始砸门,“我弟弟若因你败坏了前程,我誓不罢休!”

眼见事态无法收场,柏秋放下手里的刺绣,打开了门。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刘桂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我都给你下跪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送阿贵见官你有什么好处?”

她难得心平气和说一次话,柏秋看懂了,回她:“没好处。”

“那你为何如此?!”刘桂云恨不得冲上去撕打,“你若想要报复,冲着我来不就好了……”

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柏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

“你不懂,也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事,可悲可怜。”柏秋说,“我之所以这样坚决,正是因为想替你和你爹娘教教他该怎样为人处事——绝非报复,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刘桂云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要把这一击还回去……

不过,根本没等她有所动作,手腕就突然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甚至想动都动不了。

猛地回头,想看看是谁拦着她。

而待她瞧见那人的容貌时,顿时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僵硬,两腿发软——他、他怎么回来了?

“阿爹!”阿柔第一个跑出来,“阿爹你终于回来了!”

江敬武遂甩开刘桂云的手腕,将身上背的大包裹搁到院子里晒东西的凉床上,向阿柔张开双臂。

阿柔旋风一样扑进他怀里,高大的父亲像对待小娃娃那样,把她抛高又接住,用胡渣蹭她的脸:“柔儿想阿爹没有?”

“好想的!”几个孩子都拥过来,只蜚蜚走路慢,着急地坐在宽厚的门板上瞧他。

阿爹回来了啊,回来的真是时候!

果然,刘桂云一见到他,就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甚至默默往角落里退了退,站到刘老太身边,想要悄悄离开。

刘老太自然不愿意,搡了刘桂云几下,正要找茬,却见江敬武缓缓转过身来,和和气气地望着她们。

他个子很高,长相英武、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精神,穿着虽然朴素,举手投足却给人一种明显区别于庄稼汉的稳重感。

“四弟妹,刚刚你是想动手?”江敬武说,“你二嫂做了什么错事儿,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她身子娇弱,禁不得打,你心里若有气,和我说。”

刘桂云哪里敢和他叫板?连忙摆手,扯着她老娘要跑。

江敬武却拦住她:“老四呢?走之前我已同他说明了,家中大事小事都可写信让我知道,有困难就同我说。怎么你们都闹成这样了,家里没人管?”

“不是不是。”刘桂云顶着肿成鸡蛋的眼睛,哭诉道,“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二伯,二伯回来就好。”

她都这样说了,江敬武还能有什么办法,点了点头,问:“那你还有事吗?”

刘桂云巴不得原地消失,一听这话,连忙拽着刘老太往北屋拖:“没事了,没事了,二伯您忙、您忙。”

“你这死丫头,那贱人都出来了,为何拦我?”刘老太哭得声音都嘶哑了,“那男人看着不像个不讲理的,若同他说清楚我儿将来能挣多少银子,恐怕巴结还来不及,保管抽他那败家婆娘。”

刘桂云却一改常态,呛了刘老太一句:“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在那瞎说!真是倒霉,他怎么回来了,他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

刘老太也愣了,打听一句:“怎么说?”

“你以为他家老大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随了谁?”刘桂云道,“还不是随他爹!那小子才十岁,就能把阿贵打成那个样子……他爹能是什么好人?”

“我的乖乖。”刘老太顿时泣不成声,“我命苦的儿啊,可怎么办!”

刘桂云背后伤口生痛,估计已经裂开了,可她却没心思理会,毕竟这点伤,跟正在受苦的弟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看来,江家人是不会放过阿贵的。”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凑到刘老太旁边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