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北参观完了自己家的厂房，这才和林蓉蓉一起坐上黄山的车回青溪镇。

黄山开着车，有些心事重重，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成北，你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顾成北早就预料到他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也专程打听过了：“我了解也不多，只知道上个月开了个会，有提出对内改革和对外开放的政策，还表明改革要从农村开始。这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顾成北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林蓉蓉，他听到那消息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这种不可思议充满了熟悉感，大概就是等到高考果然恢复后的心情吧！

黄山吐出一口浊气：“我啊，就怕这政策一会儿一个样子。我家的状况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才还完账，有了点积蓄，是真的不敢冒险……”

顾成北理解，所以也不知道能劝什么，担心害怕忐忑都是人之常情。

黄山：“但要是不抓住这机会的话，又很不甘心……如果我们真要做什么的话，你们觉得做什么比较好？”

黄山要是真打算干一些事，肯定不会自己单独做，一来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二来也不敢那么冒险，肯定会和王森他们一起，大家一起承担，大家一起想办法。

顾成北瞅瞅林蓉蓉，他发现林蓉蓉对这些事不怎么避讳，而每次提出的意见，也都证明了，很有用。

林蓉蓉接受到顾成北的目光：“现在不管卖什么，说难听点，很难亏钱，很多人手里不是没钱，是没票，买不到东西，要是有不要票就可以买的东西，肯定会抢着要……所以我觉得要考虑得更细致一些，真可以自由买卖，那些房屋价格肯定也会跟着贵，现在提前买好门面是关键，当然了，门面也有讲究，不能看着便宜就买。你得考虑好这门面的人流量，经常过来的人是什么年龄，这个年龄会买什么东西……如果是学校附近，卖的东西就应该是笔啊作业本之类和学生相关的东西……”

林蓉蓉说着自己的想法，让听着的黄山听得微微诧异，他发现跟着林蓉蓉的思路后，会发现自己也开始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思路了，而不是非常模糊的样子。

而黄山也开始对林蓉蓉有不一样的看法了，他一开始真觉得林蓉蓉就是长得好看罢了，顾成北对林蓉蓉的好，就是男人对漂亮女孩子那样，但这段时间的接触后，就发现林蓉蓉并不是那样了。

林蓉蓉对很多东西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我会和王森他们一起商量……”

顾成北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黄山笑：“你放心，真要你们帮忙的话，我们自然会开口。”

到了青溪镇，顾成北和林蓉蓉下车，两人一起慢悠悠的走回青山村。

林蓉蓉盯着那条毛路：“要是能把那路仔细修整一些就好了……”

那样的话，车直接开进青山村，该多好，就不用走路了。

“以后我们有钱了就来修这一条路。”

“对，我们努力赚钱，为了修路。”

顾成北要不是手上提着行李箱，一定会想捏捏他媳妇的脸，哪里来的傻姑娘，赚钱就为了修路？

…………………………

顾成北这一回来，顾家就热闹了。

自从那个表面上的分田到户落实后，大家就没有以前那么忙碌了，而且还可以自己选择上工下工时间，于是跑来顾家凑热闹的人，自然就很多了。

顾家那几房的人自然不必多说，住附近的人，立即跑来，大人小孩一大堆的人。

陈明英就忙着给大家分点吃食，一人抓一点瓜子糖果啥的，大家也懂得起，通常只要一回，不会多要。

林蓉蓉觉得，自己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众星捧月了，顾成北这不就是？

这次顾成北没有带衣服回来，冬天的衣服又重又厚，但他不是没有买，而是买了，直接邮寄回来，他把这事一说，直接乐得顾绍季和陈明英笑得合不上嘴。

顾家其余几房的人，也连连道，顾成北现在有出息了，轮到顾绍季和陈明英享福了。

顾成北箱子里，就放了一些在A市买的吃食和小东西，小东西指厚的袜子和手套之类，他不仅给自己家人买了些，也分了点给几个伯伯和奶奶，这也让顾绍伯他们乐开了怀。

一大家子人，非常的热闹。

徐晓兰早就把缝纫机给放到陆子娟闺女那屋子里去了，见到家里这么多人，她也不舒服，拉着林蓉蓉：“家里这么多人，这可怎么干活啊！”

顾成北一回来，要是天天都有人来的话，那可怎么办是好。

家里要做衣服，还有两台缝纫机，被人看到的话，肯定空话多得很。光是说说还好，就怕说些酸话啥的，听着都烦。

“没事。到时候我把他赶出去。”

徐晓兰一听，直接瞪眼，随后翻翻白眼：“也要爸妈舍得耶。你信不信，你那么干，他们得和你拼命。”

“我是说把他赶到外面的读书棚去。”

徐晓兰：……

白浪费感情了。

……

到了晚上，顾家才终于清静了下来。

陈明英是一脸严肃：“成北，你回来了就好。我跟你说，你没在家的时候，你嫂子和你媳妇她们，不知道在做啥名堂。你现在回来了得好好说说他们。”

林蓉蓉听得一脸懵逼，不是因为公婆要和顾成北告状，而是感觉到糊涂，为什么要给顾成北告状？说得好像顾成北的话很作用一样。

顾绍季自然和陈明英站一边：“我们也不是傻子。你们在家做衣服做那么多，根本不像是自己穿的，你们这是想干啥？”

陈明英脸色更是阴沉了很多：“我可跟你们说，我们家可不准投机倒把。”

徐晓兰和陆子娟根本不当一回事，按照她们公婆说的投机倒把，他们家都干了好些年了，大家都享受了这个福利。

顾成南看看屋顶，不搭腔，更不看他爹妈，家里的情况，他也心里有数。

顾成东可被吓着了：“当然不能干那投机倒把的事，会被抓的。”

徐晓兰无语的看了眼自己老公，想说什么，但看到家里气氛沉重，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了。

游长平和顾清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照样的没做声。

顾成北咳嗽一声，既是在准备怎么说话，也是吸引大家目光的意思：“爸妈，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了？”陈明英着急的说着。

顾成北就把和黄山说的那些话说了出来，也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投机倒把和做点小买卖的区别。

陈明英听得倒吸了一口气。

顾绍季猛的拍桌子：“也就是说你们就是要去干投机倒把的事？”

顾成北还想解释什么，林蓉蓉这时候站了出来：“不是，爸妈。我们那不叫投机倒把。我是打算开一个工厂，招工人，自己制作衣服在店铺里面买……”

“你想卖东西，那不就是投机倒把？”陈明英激动疯了，“你还要开厂？还要招工人？你到底想干啥子？你到底想做啥？”

陈明英又急又怒。

林蓉蓉眨眨眼睛：“我已经买好了地了，厂房也建好了，手续也办下来了。政府都没有专门办理这手续的人，但因为我要办厂，政府那边非常支持，专门特地给我办的手续。现在啊，政府非常支持我这样的想法，办厂不仅仅是赚钱那么简单，最关键的是可以让更多人有工作，让更多家庭日子过得更好。”

林蓉蓉说完，所有人都懵逼了。

什么，投机倒把的事政府还支持？

什么，林蓉蓉已经买了地还建造了房子？

林蓉蓉伸出一只手，捏成拳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伸出来：“第一，我做的事不是投机倒把，大家想了解投机倒把的事，可以认真听顾成北详细解释，不是卖东西都是投机倒把；第二，我厂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过年后，就直接买缝纫机和招工了；第三，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顾成东先慌了：“成北，这真的不是投机倒把啊？”

“真不是。”顾成北只好和大家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陈明英也很慌：“你说不是，但别人说是怎么办，去告我们怎么办？”

林蓉蓉：“怕什么。我们有正规手续，政府部门办的手续，正正当当的做生意。”

一家人又开始讨论，什么投机倒把，什么怎么做生意。

过了好一会儿，陈明英反应过来：“林蓉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做决定？”

林蓉蓉十分无奈的开口：“和你们说没有用啊，你们肯定不同意。”

陈明英：……

顾绍季：……

徐晓兰点点头，就是，和他们说，黄花菜都凉了。

陈明英还是觉得不该这样：“那也该和大家商量……”

林蓉蓉：“人多了意见就多，做事麻烦。”

陈明英：“你这样不对……你怎么能一个人做决定？”

徐晓兰：“我觉得蓉蓉一个人做的决定都挺好。”

陈明英：“你给我闭嘴。”

在陈明英和顾绍季的不满下，顾成东三兄弟加游长平和顾清月的沉默下，林蓉蓉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大家都有意见，这件事和大家都有关系，那就投票好了。

林蓉蓉扫视一圈：“赞成我开厂做服装生意的人，就把手举起来。公平公正，大家也别因为害怕谁就投票，按照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来。”

徐晓兰火速举手。

陆子娟也赶紧举手。

然后徐晓兰用眼睛盯着顾成东，你敢不举手试试。

顾成东弱弱的举起了自己粗大的手。

陈明英狠狠往自己大儿子瞪去。

顾成东不敢自己老妈：“妈，晓兰她多可怜啊，明明考上了大学，还被人顶替了，害得她没有大学上，她这么可怜，我必须得支持她。”

陈明英：……

她平时听自己大儿子这么对几个孙子说话，她听着没啥，但现在听着怎么这么膈应。

陆子娟也看向顾成南，顾成南心一横，也举手了。

陈明英又看向自己二儿子。

顾成南：“妈，你也看到了，娟子她们都在努力做衣服，不支持她们，那不就是浪费？我最不喜欢浪费了，浪费可耻。”

陈明英：……

陈明英直直的看着顾成北。

顾成北咳嗽一声：“妈。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我肯定百分百支持我媳妇啊，这件事吧，其实都是蓉蓉和我一早商量过了，我同意了，也参与了，她去做，我当然支持了。我还特别心疼她来着，她一个人得做多少事，那可不是什么小事，而是建一个厂啊，男人都不一定能做，何况她这样女人了……结果，她就真的做出来了，我身为她老公，我特别骄傲，特别自豪……”

陈明英：……

陈明英感觉，自己遭受到了家人的排挤，心里是非常的不是滋味，现在孩子们长大了，不管啥事，都不告诉他们了，这叫什么事啊！

陈明英看了一圈，发现就连游长平和顾清月都举起了手，有种自己遭受到了背叛的感觉，她还以为自己女儿会百分百的支持自己呢！

顾清月见自己母亲看着自己，没有避开眼神，反而十分倔强的出声：“妈，我觉得你和爸也该改变一些想法了。”

“我们要改变啥想法？”陈明英忍着一口气。

顾清月挺直腰杆：“以前我也觉得蓉蓉不大靠谱，一天到晚，只知道研究好东西吃，而且大手大脚，一点都不会生活。”

陈明英下意识的点点头，以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顾清月：“但我们高考那段时间，都是蓉蓉教我和大嫂二嫂，蓉蓉懂的东西真的很多，还会举一反三。而且她的思想，是我们完全无法达到的，我们不理解她做的某些事，并不是因为她做错了，而是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妈，你真应该跟着婷婷好好学学，多涨涨见识，多开阔眼界，也开阔心胸。”

陈明英：……

林蓉蓉：……

徐晓兰连连点头：“小月说得太对了。蓉蓉压根没有什么错，只是她那境界，我们完全达不到。”

“就是楞个。小月说得太对头了。”陆子娟还跺跺脚，“我跟着蓉蓉学了这么长时间，连个皮毛都没有学到。”

顾成东和顾成南看自己媳妇这个反应，完全一脸懵逼，当然了，他们已经习惯这种感受了，反正面对林蓉蓉的事，这两人都是这样无脑吹。

顾成北听着这话也觉得好笑，林蓉蓉什么样子，就他自己最清楚了。

林蓉蓉受不了别人这么说话，哪怕是奉承自己也不行：“我们现在是在投票，赞同我的把手举起来，我来数一数人数。”

顾家梁在旁边听得那叫一个满足，此刻才出声：“幺妈，我们也是家里的人，需不需要投票啊！”

“投，全都投票……”陈明英直接同意了。

顾家梁立即高兴了：“我也赞成幺妈。”

顾家栋顾家和和顾婷婷立即有样学样，赶紧把自己的手举起来。

顾家和直接举起自己双手：“我双手赞成。”

陈明英看到自己几个孙子孙女的表现，那叫一个怄气，都不知道投她这个奶奶一票。

现在太尴尬了。

陈明英嘴角抽了抽，瞧着顾清月怀里的游家荣：“还是外孙最乖，知道和我一伙。”

众人：……

人家游家荣完全没有听明白到底发生了啥事好不好。

顾家梁摇头晃脑：“奶奶，下次幺妈做事，你别来投票了。”

“为啥？”

顾家梁耸耸肩膀，坐在凳子上，把一双脚摇晃得无比厉害：“因为我妈她们肯定无条件支持幺妈啊，我爸他们只能举手跟着同意，否则的话，他们就等着家宅不宁吵架睡柴房。”

顾成东敲了一下顾家梁的头：“胡说什么。”

顾家梁一脸不服气：“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是在让奶奶不要白费功夫。”

顾成东又敲了一下顾家梁的头。

顾家梁偏过头，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

于是在顾家全家人的投票下，全都支持林蓉蓉办厂的事。

虽然全家人都赞同开厂的事，顾绍季和陈明英还是不大放心，又让林蓉蓉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做的。

林蓉蓉便把经过告诉了大家，同时还把办好的手续给两个老人看。

顾绍季看到有政府盖的章，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不过林蓉蓉还是劝说了一下家里人，让他们现在不要去把这些事告诉别人，这种事，别人不得相信，还会怀疑他们家有什么目的，毕竟因为投机倒把被抓的就不少，近的有张荷花这个例子，远的有张荷花前夫家的一家子，下场全都不好。

但如果别人主动来问的话，可以透露一下现在的消息。

至于家里开厂的事，除了自家的人，最好谁都不要说，省得麻烦。

一开始，大家不明白为啥不能说，林蓉蓉就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开厂要招工，要是村里人知道了，找上门来拜托，希望被招进去，该怎么说？不同意得罪人，同意的话，自己又不好受。

这种活计，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天赋，又不是人人都行，招进去后不合适，那不就是一个麻烦吗？

陈明英听林蓉蓉这么一说，立即看着顾绍季：“好好听着，谁也不能说。”

“你和我说这些啥子。”

“当然得和你说。”

要是顾绍季几个兄弟家的人找上门来，那才麻烦。

徐晓兰和陆子娟立即又开始叮嘱自己的孩子。

顾家梁他们早就有经验了，家里的这些事，才不会往外面说呢！

……………………

一大早，顾家的人全都起得特别的早，并且都穿上了自己的新衣服。

这是因为他们都要去厂房那边看一看。

顾绍季和陈明英特别郑重。

一大家子人一起去镇上，然后去坐车，一起到安县。

陈明英被叮嘱了这事不能说，一路上都憋得慌，终于到了县城，才跑到林蓉蓉身边，小声的问她：“干啥到这么远来弄厂？我看在镇上就不错，离家还近。”

林蓉蓉只好和自己婆婆解释：“因为我要卖的衣服属于中高档，比较贵，按照消费能力来说，在县城里更好。而且县城的交通更方便，运输货物也更方便。”

陈明英一听，似懂非懂，看了林蓉蓉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在陈明英走到前面去后，顾成北拧起眉头，随后叹一口气：“我爸妈他们并不是为了反对开厂……他们就是心里没底，害怕……”

林蓉蓉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别说这个时期了，就是过段时间，甚至一两年，仍旧有很多人不能理解有人去做生意，认为那是不务正业，是不被允许的投机倒把。

就连一些大学生，也不能理解，甚至还很鄙夷。

林蓉蓉还有别的想法：“我觉得他们是更想被我们尊重，希望我们有什么事，能和他们商量。”

但这个事，真没有办法说，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她都能想象他们会如何反对。

“以后我们就找些事来和他们商量。”

专门找些事给爸妈商量？林蓉蓉听到这话，表示立即明白了：“好。”

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就不说，能让他们知道的一些事，那就讨论一下，让爸妈感受一下属于他们长辈的权威。

到了厂房那边。

大家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栋椭圆形的三层小楼，全是用红砖建造而成，而里面的楼板则是用预制板做成，很结实，而屋顶也和一般的屋顶不同，虽然同样也是瓦，但看起来就是别样精致漂亮。

陈明英啧啧嘴：“这房子可真好看……洋气得很。”

顾成北听着这话，立即觉得很骄傲：“这是蓉蓉设计的房子，按照我学校的建筑模仿来设计的。”

“设计？啥是设计？”

“就是蓉蓉想的房子的形状啥的，就像她在家画那些衣服，然后大嫂按照蓉蓉的设计做出来一样。”

陈明英瞪大了眼睛：“蓉蓉……你去了一趟成北的学校，果然就不一样了。大学果然就是好，成北考上的的大学果然不一般。”

林蓉蓉：……

难道不该夸奖自己聪明能干吗？怎么就就夸上顾成北的学校，最关键的还是要夸顾成北去了。

顾成北听得好笑：“妈，还是蓉蓉脑子聪明。换做别人，哪里有这个学习能力。”

徐晓兰立即夸：“蓉蓉就是聪明，换做是我，看一百回也想不到还可以自己设计这个的房屋。”

“我也是这样。蓉蓉设计的房子就是漂亮，就是好看。”陆子娟跟着夸。

陈明英叉腰：“要不是我儿子考上了大学，蓉蓉能去大学看他吗，能看到那么漂亮的房子吗？还能设计这啥房子……还是我儿子功劳最大。”

林蓉蓉：……

徐晓兰一听这话，立即战斗力爆棚：“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我怎么就不对？”

“要不是蓉蓉教导我们学习，成北能考上A大？都是蓉蓉的功劳，哪里就是顾成北的功劳了？”

陈明英瞪眼：“成北就是聪明，天生就会读书，他根本不需要蓉蓉教。也就你们三自己笨，才要蓉蓉教导。”

陆子娟听得满身怒火：“我哪里笨了？我笨能考上大学？”

徐晓兰：“顾成北也是靠着蓉蓉考上大学的。要不是蓉蓉，我们一个都考不上。”

陆子娟：“对。”

陈明英：“你们怎么和我说话呢？你们再这么大声音试试？”

陆子娟小声嘀咕，说不过别人就摆婆婆的谱儿。

林蓉蓉头疼的揉了揉自己额头，去把陆子娟和徐晓兰拉走：“大嫂二嫂，我们去那边看看啊……顾成北，你来陪着妈……”

走远了，林蓉蓉才和大嫂二嫂说话：“你们和妈吵什么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对我也没有影响。”

徐晓兰：“那不行……我不能让你受到委屈。”

林蓉蓉：“我不觉得委屈。”

徐晓兰拉起林蓉蓉的手：“我们替你委屈。”

陆子娟也点点头。

林蓉蓉嘴角翕动几下，真的很想说，她也不需要她们替自己感到委屈。

林蓉蓉不提这个话题，开始给她们介绍这里的房屋，陆子娟和徐晓兰立即被转移视线，连连夸赞林蓉蓉设计的厂房都那么好，虽然林蓉蓉自己都看不出哪里好。

顾成北则陪着自己爸妈他们逛着这里。

顾绍季和陈明英听说这栋屋子是按照顾成北学校的某栋楼的样子设计的后，一直看了很久，还要进去看看。

顾成北真觉得没啥好看的，也就那样子，空空的，啥都没有。

但既然他们要求了，那还是进去看看。

“真好真好。”陈明英连连说道。

顾绍季下意识点头。

他们以为厂就是一个地方，一栋屋子罢了，哪里知道，这地方竟然那么大，还有这么多房屋。

陈明英心里觉得感动：“我只要一想到你们这么出息，我就高兴。”

“我们顾家这一房，能这样，我死后也有脸见你爷爷了。”顾绍季忍不住说道。

顾成北眨眨眼：“爸妈，你们说错了。”

“啥错了？”

“这个厂，不是我的，和我们家没有关系。是蓉蓉一个人的。”

陈明英一听，直接炸了：“怎么就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

顾成北摊手：“蓉蓉想的法子做东西，卖的钱大部分都该是她的，至于该我们家那部分，已经被我们当生活费吃穿用了，而且蓉蓉还给我们工资了。而这厂房，自然也是她一个人的，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钱买的啊！”

顾绍季和陈明英都没办法接受顾成北这观点，明明是全家人的，怎么就成林蓉蓉一个人的了。

陈明英和顾成北讲道理：“你家媳妇都做了啥？家里的吃食，都是你们两个嫂子带着大家一起做的，现在更是你大哥二哥他们和我们一起做的……怎么就变成你媳妇一个人的了？”

“妈，你见哪个领导亲自干活的？蓉蓉啊，就跟那领导一样，只需要发话让人做事就够了，你们就跟打工的一样。”顾成北摇摇头，“你们别就看着蓉蓉没有做事，那脑子劳动才是最难的事。”

“我怎么没看出来？”

顾成北摊手：“妈，你能想出新鲜的吃食？你能想到要开这样一个厂？你能设计出这样的房子？你能设计那些衣服？爸妈，别因为别人把事情做成了，就真的以为能做到这些事很容易了。我话说难听点，爸妈，哪怕是你们，也没有办法让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那么听话做事，但我媳妇就是能。”

顾绍季瞪着顾成北。

陈明英狠狠掐了顾成北一把：“你怎么说话的呢！”

“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你去问问看干活最多的大嫂二嫂，她们会不会觉得这个厂就是我媳妇的。”

陈明英有些不信，平时那点小东西，不计较就算了，这可是一个厂。

顾成北见自己爸妈不高兴，能够理解，毕竟家里的钱，大家都参与了劳动，这个结果肯定难受：“爸妈，你们别有想法，我也不想靠我媳妇过好日子……等我大学毕业，我会努力成为你们的骄傲，堂堂正正让你们自豪……绝对超过蓉蓉，现在我们先让着她……等以后，我肯定比她厉害。”

陈明英和顾绍季有些失落，但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家里的生活改善，确实就是蓉蓉的功劳。

顾绍季看向自己儿子：“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那是当然。”

陈明英和顾绍季在觉得这是儿媳妇的厂房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那么高兴了，同时也没有那么自豪了。

大家逛了一圈后，便向着城里的国营饭店去吃饭，顾家梁他们几个孩子最高兴，在路上都在考虑要吃什么东西了。

陈明英故作自然的走到徐晓兰和陆子娟面前。

“晓兰娟子……这个厂啊，成北竟然说是林蓉蓉一个人的，这也太不像话了，明明你们两个干的活儿最多，全靠你们赚钱，结果赚钱买的地方竟然只属于蓉蓉一个人……”陈明英试探着，并打量两个儿媳妇的脸色。

徐晓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婆婆：“妈你说啥子话，这本来就是蓉蓉的厂房啊，要不是蓉蓉，我们家日子能那么好？”

“对啊。妈，这本来就该是蓉蓉的厂房……和我们家啊，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明英瞅着她们，认真看了半天：“你们真就这么想的？”

徐晓兰摇摇头：“妈，不是想不想，而是那就是事实。你说说看，方子谁想的？卖出去的办法谁想的？我们家的好日子是因为谁？”

陆子娟看自己婆婆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妈啊，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家的，不能因为看起来好，就硬说是自己家的……”

陈明英：……

她怎么觉得，就自己最自私自利了一样？

陈明英呸了一声：“我是怕你们多想，来劝劝你们。我一直都觉得应该属于蓉蓉，脑子劳动也是劳动，也很厉害，我儿子都和我说了。你们有这个觉悟，我很满意，很高兴。”

徐晓兰：“那就好。”

陆子娟拍拍胸口：“妈你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当霸占自己儿媳妇东西的恶婆婆。”

陈明英：“你再说一遍。”

陆子娟：我不敢。

……………………

一群人来到国营饭店，林蓉蓉觉得，光自己这一大家子，就可以把整个店给包圆了。

人太多，得分开坐，而县城的国营饭店和镇上的饭店不一样，镇上的国营饭店，可以坐在自己占的位置上点菜，菜的话还可以服务员给自己端来。

县城的国营饭店，必须得到一个窗口点菜，菜好了，对方也会在旁边个窗口喊人，然后自己去端。

简单点来说，先付款后端菜。

林蓉蓉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点菜的事，直接交给了顾成北，反正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每顿菜可以没有肉，但绝对不能没有蔬菜，她就是个这么喜欢爱吃蔬菜的女孩子，而且蔬菜特指叶子菜。

林蓉蓉刚坐下，徐晓兰和陆子娟就上前一步，想抢林蓉蓉身边的座位。

徐晓兰和陆子娟互相看了一眼彼此。

徐晓兰：不要和我抢。

陆子娟：公平竞争。

两人互相推着对方，然后陆子娟直接一屁股坐下，别提多高兴了，跟在街上捡到十块钱似的，那叫一个红光满面。

林蓉蓉看着囧得慌。

顾成北他们点完菜过来，手上已经端着几盘菜了，是些不用花时间早就做好的凉菜，猪头肉、猪耳朵猪嘴巴和蒜蓉木耳蒜蓉豇豆啥的。

顾成北一走过来，就见林蓉蓉身边坐着自己二嫂。

顾成北幽幽的看向陆子娟：“二嫂，二哥在那桌等着你。”

换句话说，你不去和你老公一起挨着，跑这里来干啥？

陆子娟看向顾成北：“你可以去和你二哥坐……培养感情。”

“我们天生好兄弟，不需要培养。”

顾成南听着不是滋味：“顾家和，喊你妈过来这边吃饭。”

顾家和不大高兴：“为啥让我喊？你自己喊不行啊？你刚才喊的嗓门大，妈早就听见了。”

顾成南瞪着自己儿子：“你喊不喊？”

顾家和抿着嘴不说话，顾婷婷看看自己哥哥，又看看自己爸爸，这时候转过身，看向陆子娟的方向：“妈妈，我想你陪我一起吃饭。”

这话一出，陆子娟立马站起来：“好，我来了。”

顾成北这才满意的点头，把盘子放下，坐在林蓉蓉身边。

林蓉蓉瞅着大家，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受欢迎，感觉成为大家争相争夺的对象。这让她想到了自己中学时期，好些同学都想拉自己进她们的那一派，还给她买各种好吃的东西，那时候觉得特别莫名其妙，现在想起来，好有意思。

一大家子人，一共坐了三张桌子。

顾绍季和陈明英就和顾成北林蓉蓉们一桌。

顾成北此刻相当盯事，立即给自己爹妈和林蓉蓉去端饭什么的，虽然还有炒菜，但现在可以配着凉菜吃。

林蓉蓉看着桌上的猪头肉，感觉分外诱人，肉都比较瘦，上面贴着不少油辣子，一看就味道很足。

顾成北给自己爸妈夹了一筷子菜：“爸妈，吃这个，这猪头肉可有名了，好些人都来这里吃。”

这话被那服务员给听着了，老远就在那里说：“那是，我们这里的猪头肉，县长他们都爱吃。”

“哎哟，你们还招待过县长啊！”

那服务员可骄傲了：“我们招待过的领导多着呢，还有好些别的县的领导。那次他们来我们安县开会，说是关于教育啥的，来这边学习，都在我们这里吃饭。这猪头肉一上，大家纷纷称赞，有些还说回去后让他们那饭店也照着做。”

“那我们也点一盘猪头肉……领导都喜欢吃的好东西。”有人立即叫道。

服务员：“还有最后两盘了，要的快点，等下没了。”

顾绍季和陈明英吃着碗里的猪头肉，眼睛都眯了起来，其实不是第一次吃，以前顾成北也带回去过，但那心情啊，就是和第一次吃这好东西一样。

顾绍季忍不住感慨：“也就你们现在这时候，还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我们那时候，哪里能吃到。”

这话让徐晓兰和陆子娟简直想翻白眼，这东西，哪时候都有，但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到的，要不是林蓉蓉，他们一家子都别想碰这东西。

林蓉蓉见公婆喜欢：“爸妈，你们多吃点。”

这会儿顾成北点的鱼香茄子好了，他赶紧去端。

陈明英见桌上的菜有不少了：“哪里吃到这么多，怎么点这么多菜。”

林蓉蓉忍不住笑：“妈，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人都是些大胃王啊，比牛都能吃。”

这话可把陈明英给逗笑了，她忍不住乐：“他们哪里能和牛比，人家牛只吃青草，哪里会吃那么多肉。”

另外有别的顾客，听到这话，开始搭腔：“来这国营饭店不就是为了吃肉的嘛，要是吃蔬菜，干嘛不在家里吃。”

顾成南点头：“就是就是……”

顾家和念念有词：“我幺妈说了，既然来了，吃一顿就要吃安逸。就要想吃啥就吃啥……”

“回锅肉好了……”服务员喊了一声。

顾家和跑得快极了：“我点的我点的……”

陈明英张张嘴巴，想说什么，想了想，不说了，一说话肯定讨人嫌，看看林蓉蓉，事没有做多少，家里人人都喜欢，就是因为大方。

连孩子都可以随便点菜，这种人去哪里找。

陈明英见着桌上的蔬菜，也想说这些菜家里都有，何必到国营饭店来吃，简直浪费，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顾绍季瞅了自己媳妇好几眼：“没菜了吧？”

顾成北：“还有一个汤……”

林蓉蓉点头：“我最喜欢的青菜豆腐汤，不知道他们怎么做的，汤又鲜又美味，还绿油油的，看着都好吃，豆腐也特别嫩，入口即化，筷子都不敢太用力，否则容易碎。能把那么常见的东西做那么好吃，真厉害。”

陈明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以前每次去接成北的电话，回来也没有吃饭，其实是在外面吃过了吧？”

林蓉蓉：……

陈明英看着林蓉蓉摇摇头，嘴里哼了一声，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肯定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