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院
不管真相如何,总之先打问号的就赢了。
与其等《纽约时报》发出抨击超英的文章再行反击,还不如一开始就先把沃克拉下水,逼得民主党的党媒惊慌失措地找补有效。
靠一篇短文逼得这些媒体上窜上跳,不得不暂时搁置对超英的阴谋,薇拉立刻就收手了。
现在对于外界来说,短文作者“薇妮莎”和其他千千万万个对政府不满的人没有区别,她写这篇文的目的就是为了抨击政府。
是以,虽说就是因为“薇妮莎”的文章搞出了这么一大堆事,但是大多数人,也没有把“薇妮莎”这么一个小人物放在心上(除了某些主编可能看中了“薇妮莎”的撰稿能力并暗搓搓考虑挖角)。
但是如果她再不依不饶地这么折腾下去,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更何况,她搅混水的目的本来就是拖延时间,现在目的达到,就没必要和沃克死磕——虽然看此人倒霉的确引起舒适。
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薇拉把这起阴谋的真相调查清楚了。
不过,在找出幕后的主谋者之前……她得先想办法,逃过玛丽的监督悄悄出院。
玛丽冷笑着拦在病房门口:“你、休、想!”
可把你能耐的,才醒来几天,就想着出院了?
薇拉:“……”
按照一般情况,脑震荡的患者起码需要住院观察两周的时间才能出院,以防出现昏迷、颅内出血、逆行性遗忘等后遗症。
而薇拉才刚刚住满了一周的时间,就打算办理出院手续,玛丽不生气才怪。
一下午,整个病房都回荡着女暴龙的咆哮声:
“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已经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不能多在这里该死的住上七天吗?”
“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事!你知道你后背上到底缝了多少针吗?”
“昨天还偷偷把我给你煮的牛奶倒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还有你醒过来当天晚上就给我熬夜写稿子,请问天堂是缺一个做广告的了吗?”
身陷舆论危机的沃克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让他从天堂一瞬间直直掉落到地狱,光凭一篇短文就在互联网上掀起惊涛骇浪的人,仅仅就是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没出院的病人。
此时此刻,这个病人还郁闷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一边听助理喋喋不休的怒骂,一边摊开四肢,像兔子一样装死。
薇拉:啊,风声好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等到玛丽把怒火全都发泄出来了,愤怒期度过之后,薇拉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慢吞吞地道:
“发泄完了?那就去办理一下我的出院手续。”
玛丽:!?
这他妈不是在发泄,这是在生你的气!
她气死了,瞪着病床上不知死活的薇拉刚想说话,却突然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目光碰撞之间,薇拉的那双湖绿色、带着点儿灰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落在了玛丽的身上。
这是一双柳叶眼。
仿佛承载了一整个湖泊的眼瞳闪烁着迷离却漫不经心的光,浓密的睫毛遮遮掩掩地颤动,眼尾微微地挑染开来,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简直天杀的好看。
哪怕是早就习惯了薇拉长相的玛丽,在被这双杀伤力极大的眼睛凝视时,也不由得哑了声。
业界内一直有传闻说,能够与薇拉.塞纳的天才名声起名的,则是她本人无与伦比的美貌。
薇拉的父母都是法国人,哪怕她一直生活在美国,也抹除不了那种混有日耳曼血统的高卢人的特征。
倘若不看薇拉的眼睛,她的长相其实非常优雅柔和,像雏菊一般甜美。
她的身材修长匀称,骨架并不宽大,反倒偏小,光滑匀净的皮肤偏暖白色,麦色的短发十分不听话地乱翘着,简直就是所有男人梦中的“邻家女孩”。
然而,只要搭配上她的眼瞳和向来孤僻强硬的气质,这股柔和感便荡然无存了。
倒不是说这样就不好看了,只是被她冷冷清清得仿佛探照灯般的视线一扫,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还敢把薇拉当做可以亲近的邻家女孩。
可眼下,这双向来冷清又漠然的眼睛,异常柔和、亲昵地望着玛丽,却如同一汪融化了的湖水一般,几乎要将玛丽给淹没了。
玛丽:“……”
她垂死挣扎:“起码要等到观察期结束……”
“玛丽。”
薇拉的声音突然压低,她嘴唇一勾,那双本来就全然软下来的眼眸,忽而带上了一丝笑意,眼角一弯,不容置喙地强硬道:
“……去吧。”
玛丽:受到9999点伤害,HP清零。
还、还能怎么办呢?
美色误国啊!
“我去问问医生……”
可怜的女助理晕晕乎乎地跑了出去,替薇拉办理出院手续。
以薇拉现在的身体状况,远方并不建议她出院,但是碍于目前医疗资源紧张(华盛顿大战后遗症),玛丽解释过后,主治医师也就只好无奈放行。
于是,两天过后,重新做完身体检查的薇拉,总算得以出院,前往另一个城区里,维格纳太太的家。
维格纳太太是薇拉的房东。
这位六十多岁的寡居夫人是个堪萨斯人,年轻的时候就来到华盛顿医院工作,专门负责ICU病房,是一位很会照顾人,也很温柔风趣的“南丁格尔”。
薇拉在还没有到斯特林库帕公司上班的时候,就曾经受邀在乔治华盛顿大学担任过助教。
在那段时间里,她就住在维格纳太太家,两人的关系很好,是以,六年之后轮到她调任华盛顿,她又租回维格纳太太家的屋子了。
据玛丽说,在薇拉昏迷时,腿脚不便的维格纳太太还专门从另一个城区赶过来探望她,坐在她的病床边抹眼泪。
以维格纳太太对薇拉的熟悉和专业素养,她当然看出了薇拉这是提前出院,继而在电话里对着薇拉发了好大一通火。
和玛丽一样,生气归生气,真到薇拉出院那一天,维格纳太太又比谁都紧张。
“你和玛丽别急着出医院,我让我的侄子开车过去接你,不要乱跑!”
维格纳太太在电话里大嗓门地喊。
“玛丽会去租车,不用担心。”
薇拉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恶劣,脾气差劲,但是对老人,她向来保持着尊重和耐心。
见维格纳太太还想再说,薇拉眨了眨眼,立刻转移了话题:“再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侄子?”
“哎呀!我忘了跟你说了!”
维格纳太太果然忘记了之前的话,立刻解释道:
“我和那孩子不算亲戚,我在老家住的时候,和那孩子的父母是邻居,关系不错,现在这孩子从乡下来华盛顿找工作,租了二楼的房间,也就比你晚来几天吧!”
维格纳太太的房子统共有三层楼,她自己因为腿脚不便住一楼,薇拉则租的三楼。
也就是说,现在那栋房子的二楼也有人住了?
薇拉抿了抿嘴,有点不高兴。
这倒不是因为维格纳太太没有事先跟她说明,而是她本身就有一股极强的领域意识。
倘若这个家中只有她和维格纳太太,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将维格纳太太纳入自己的领域,可现在多出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就很令她烦躁不安了。
挂了电话,委婉地拒绝了房东太太的好意,薇拉脱下病号服,闷闷不乐地走出了病房。
这还是自她苏醒以来第一次走到外面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碧蓝无垠,灿烂的阳光穿过繁茂的树冠掉下来,在水泥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医院外面没有什么人,不远处,几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草坪上面晒太阳,街道另一头,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呼啦啦跑过。
薇拉就坐在医院门口的石柱子前,等玛丽开车过来接她。
带着青草味道的风簌簌拂过她的脸,短短的头发在一瞬间就被吹成了鸟窝,薇拉胡乱地撸了一把头发,望着面前一派平和的景象,目光放空。
真看不出来啊。
她想。
明明在不久之前,整个华盛顿都还是黑暗无光的,漫天都是虫子怪物,到处都有轰隆隆的爆炸声,可怕极了。
而现在,仅仅只是过了半个月,整个城市就已经恢复正常,一切照旧了。
可是,她现在闭上眼睛,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自己被怪物强行拎起胳膊飞行时的猛烈心跳。
因为失重感而引起的僵滞、翻涌上来的血腥味、无力反抗的耻辱感、濒临死亡的愤怒感,以及……
手机突然响起,震动的声音倏地打断了薇拉的思绪,将她拉回了现实。
是玛丽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玛丽显得异常愤怒,因为她租来的车出了点儿故障,目前还在维修中,需要薇拉再多等半个小时。
薇拉扶额。
讲道理,既然都在维修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出租车行换一辆车呢?
也不知道玛丽那边到底是如何处理的,总之,在打完电话之后,薇拉足足在医院门口坐了足足一个小时,都没有看见玛丽的影子。
她打电话过去,发现玛丽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场“租来的车自己跑了”的灵异事件。
玛丽:“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辆黄色的雪佛兰明明没有司机,结果它自己跑了,现在我在警察局做笔录。”
薇拉:“……”
“需要我过去一趟吗?”
“不,你呆在医院乖乖等我就好。”
玛丽说得很干脆,然而事实上,她遭遇的事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玛丽……还是没有来。
坐在医院大门石柱子边的薇拉,逐渐变成了外人眼中没人要的小可怜。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加上大病初愈,低下头来的时候,那副病殃殃的模样,极为惹人怜爱。
除开医院保安的例行询问,前前后后,来了不下十个男人走过来询问薇拉是否需要帮助。
更让人无语的是,在她拒绝对方之后,这群男人居然还能挂着暧昧的笑容,给她塞名片,问她要电话号码。
正用手机观测网络上舆论走向的薇拉:“……”
连续被打扰了十几次,就连换了个隐蔽地方坐都会被搭讪,薇拉捏着手机的指尖逐渐用力。
终于,在迎来第十四个走上来说“你好”的男人之后,再度被打断思路的薇拉顿了顿,头也不抬地冷漠道:
“走开,我不需要帮助。”
男人:“………”
愣了片刻之后,站在薇拉面前的男人才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说:
“那个……塞纳小姐吗?”
薇拉的耳朵一动,听见对方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是克拉克.肯特,维格纳太太让我过来……呃,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