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生机盎然的绿·出生篇——

海德拉生育的那一天,可谓是惊心动魄。

说是“生育”,其实并不像人类那样胎生或者蛇那样卵生(毕竟海德拉又不是人也不是真蛇),而是如同一个能量大泡泡,为了排除一缕侵入的能量而排出小泡泡不断包裹不断包裹那缕能量,包围、缠绕、同化、压缩,长期的糅合使得本来只是细微的异物渐渐强大,完整,拥有力量,逐渐变异,然后终于有一天——

‘啪嗒。’

能量大泡泡里滑出了一滴能量小水滴。

小小蛇从蛇妈妈体内呱呱坠地。

“……我的圣父圣子啊。”

坐在tardis里的托尼·斯塔克目瞪口呆,见鬼一样瞪着在咆哮之地里打滚的大光球和从大金光里滑出的小光球,擦了擦额头的汗。

“外星人生产这么……意识流吗?”

“停止你失礼到变态的想象。”本来捏了一把汗的博士直接被发明家梗得翻了个白眼,“时间领主和宇宙守护者也是胎生,海德拉才算特殊案例……tardis!接住小家伙!她要滑下去了!”

通过变色龙系统伪装成蓝色警亭的tardis立刻旋转九十度并急急停到坠落的小光球下方,守在门口的四个人骤然从平行变到垂直,在发明家的哇哇大叫中往tardis内部自由落体。

“拉住我!”史蒂夫·罗杰斯眼疾手快抓住扶手并伸出另一只手,博士立刻拉住并反身去抓托尼·斯塔克,而托尼·斯塔克拎着格兰特·巴图克的衣领去够博士的手——

够到了是够到了,但是对于没穿盔甲的发明家来说,在落地的力量中拉着一个人单手去拽另一个人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理所当然,脱手了。

“tardis——”博士大喊。

在几飞秒内,tardis完成了内部结构重组,最中心的主控室被挪走,小光球和两个人直接掉进挪过来的游泳池里。

‘噗通。’

下方传来落水的声音,和发明家的尖叫。

“呸呸!这里面都是啥!”

“谢了,tardis,慢慢把位置正过来吧。”

博士大松一口气,随着时空机器内部慢慢恢复正常的方位重新落到地上,走向泳池。

“我在泳池里放了仿生培养液,对小家伙好。”

“oh **……这可太恶心了……”

格兰特·巴图克满脸嫌弃,忍耐着恶心的感觉在滑腻腻的培养液里游到泳池边缘,爬上来之后恨不得就地脱掉湿透的衣服洗澡。

“呕呕呕呕呕!”发明家则更激烈。

“给我忍住!别污染培养液!”

史蒂夫·罗杰斯守在门口,接住精疲力尽的海德拉。

“博士,”海德拉躺在爱人怀里懒懒不想动,“我想睡觉。”

“好,好好休息——不对,差点忘了,要先检查!”博士一拍脑门,赶紧tardis的扫描功能,“首先第一步,让我先来检查检查我们坚强的新任母亲……说起来明明孕妇才是最辛苦最需要呵护的,但奇怪的是人们经常会忘记这一点。”

博士上上下下确认海德拉没问题后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热茶和毛毯塞到海德拉手里,将扫描对准泳池里的小光球。

“哦,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发育情况检查,健康。平衡检查,健康。体循环检查,健康。基因检查——”

话音戛然而止。

博士惊恐地注视屏幕,活像见了鬼。

这让其他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怎么了?”尤其是新手夫妇,两个金色脑袋顿时对准博士开火,“她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不、也不算……啊啊啊啊啊!”博士几乎都要跳起来了,“这是什么啊!”

“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急的海德拉直接从史蒂夫·罗杰斯怀里跳出来,奔上主控台劈手夺过显示器——

然后呆楞当场。

这下在场的三个人类都懵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向屏幕上奇怪的图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半晌。

海德拉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我只和史蒂夫做过啊!为什么会有四种基因型!!!”

史蒂夫·罗杰斯:???

托尼·斯塔克:???

格兰特·巴图克:???

博士:“……不,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你还记得你们是在tardis里乱.搞的吗?”

忽略了海德拉关于“嘿!那是情之所至才不是乱.搞!”的抗议,博士飞快地思考,“我之前和你们说过,tardis是时间机器,并且能调节内部的所有力场和物质存在……在tardis里,所有物体包括生物甚至是细胞和基因都是紊乱的,混合的,同调的,什么事都可以发生。所以海德拉和史蒂夫能够很轻易做到基因融合。

“river song,她的父母都是人类,但因为是在tardis里,所以在tardis的影响下她同时具有了人类、时间领主和tardis的基因……而你们乱.搞的时候,tardis上有人类、海德拉、时间领主,综上所述……”

博士飞快抬起头,满脸震惊:“她也算是我女儿!?”

tardis内部的灯开始疯狂闪烁,博士贴心地为将其翻译了过来:“tardis很高兴地说这也是她女儿——等等tardis!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先别给我只知道高兴!”

终于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海德拉大松一口气:“都靠边去!这明明是我女儿!”

史蒂夫·罗杰斯:“……”

“加油,队长,我知道你没问题的。”格兰特·巴图克沉默地拍了拍金发士兵的肩,托尼·斯塔克在一旁深沉地开口,“你接受现代社会和接受外星人老婆速度都很快,这次也一定……”

“……不。”史蒂夫·罗杰斯抹了一把脸,虽然能理智上能理解博士的解释,也能明白他应该感谢tardis提供的能够塑造奇迹的环境,而且造就这种结果的也有他情之所至的原因在……但是。

“接受能力再怎么强,这也超纲了。”

【先别管谁绿谁这个问题了。总之,迎接你们生命中名为“延续”的自然奇迹吧】

——少女骑士的三次哭泣·成长篇——

在出生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瑟德·海德拉都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脆弱。

虽然tardis赋予她出生的奇迹,让本来完全没有允许新生命可能的人类和海德拉能够拥有属于他们的延续,但是基因的重组还是给混种的她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让整个宇宙都忧心于她的脆弱。

这种脆弱并不是生理上的**脆弱。哪怕时间领主和人类都不以**强大著称,瑟德·海德拉仍然足够强大。她和她母亲一样,生机勃发,雄浑壮丽,吞吐山河,淹没日月。

脆弱是身体内部的。

对于海德拉这一物种来说,人类还是太过脆弱了。即使史蒂夫·罗杰斯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和海德拉同调、本质不再属于完全的人类,即使这其中有tardis的基因和时间领主的基因从中缓冲、遏制海德拉基因的表达,即使宇宙中所有的智慧物种都在帮助她汲取力量强化……她仍然会时不时出现机能紊乱。

脆弱是精神之中的。

海德拉看遍宇宙的每一寸,tardis掌握时间和空间的秘密,时间领主锁定一切不变和变化,人类拥有澎湃的感情和天赐的敏感。过强的能力和过高的感性同时存在于一副幼小的躯体里,她看的太多听的太多感受太多理解太多,经常会让她特别痛苦。

“papa……”

小小的金发女童蜷缩在父亲的怀抱里,那双美丽的绿眼睛垂怜一方宇宙,无法承受的情绪流淌出清澈的河。

“他们在哭,他们在恨,他们在死。”

“我亲爱的瑟瑟。”

史蒂夫·罗杰斯将自身化为暴风雨中有力的巨轮,稳稳固定住飘荡的小女儿,并将暴风雨的惊涛骇浪化作摇篮满怀爱意的轻轻摇晃。

“这因为他们感受,他们会爱,他们活着。”

哭,意味着能够感受。恨,意味着懂得爱,死,意味着曾经全力以赴活着。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临。反过来,如果避开悲痛来袭,自然无法感受猛烈的狂喜。”

人类的战士吻了吻能力失控的女儿汗湿的额头。

“你会为了拒绝现在的痛苦而放弃举高高吗?”

还太小的瑟瑟迷茫了一会,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她想了想,努力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是不再难受更好一点,还是每天都有爸爸的举高高更好一点。

瑟瑟想着想着,最后鼓着脸把自己栽进爸爸温暖的臂弯中。

“……爸爸讨厌。”

她闷闷地说。

“瑟瑟不高兴了。”

“好吧……瑟瑟可是抓到爸爸的弱点了。”

史蒂夫·罗杰斯忍俊不禁,把手架在瑟瑟的头和腿下,向上高高抛起,在兴奋的尖叫中稳稳接住女儿,然后又熟练地扔了一次,看着女儿重新绽放的笑靥,一把搂住这个可爱的金发碧眼的小家伙,用自己的鼻子和胡渣去蹭她娇嫩的脸。

“爸爸怎么舍得让瑟瑟不开心?”他在瑟瑟的大呼小叫和嫌弃躲避中大笑,“快,让爸爸看看,瑟瑟开心了没?”

“没有!”瑟瑟一手糊上了爸爸的脸,“我讨厌你的胡子!”

在气势汹汹的女儿的瞪视下,史蒂夫·罗杰斯不得不满脸甜蜜地乖乖刮掉刚刚长出来的胡渣。

等到瑟瑟年龄再大点,大到可以背上小书包去上联邦学校了……

她就发现,她以为所有人都会经历的痛苦,只有她一个人不得不感受。

“格兰特叔叔……”

小小的少女依偎着格兰特·巴图克,哭得汹涌澎湃,那双美丽的绿眼睛里难过和不解晶莹闪烁。

“为什么痛苦的是我?”

“唔……好问题。”

格兰特·巴图克抬手环绕住能力涤荡的小少女,抽了几张纸巾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哎?”断线的泪水一顿,瑟瑟完全没有想到格兰特叔叔会有这个反应。

“我在遇到你妈妈之前活得像只老鼠。”

格兰特·巴图克把纸巾揉成团抛进垃圾桶,轻描淡写地说。

“你看,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整个宇宙都爱着你,都宠着你,累了你爸爸会抱你回屋,恼了你托尼叔叔会给你变小魔法讨你开心,哭了我会心疼地给你擦眼泪,我当时什么都没有。很长的一段岁月里,我从未感受过爱,是完全与幸福背道而驰的人。

“你看,你做了错事,会有人告诉你你错了。你乱发脾气,会有人制止你告诉你冷静,我呢?所有人都嘲笑我说我本性就是如此肮脏,所有人都按着我往泥潭里掉……知道为什么我需要在两个宇宙频繁出任务吗?我是为了给我减刑,我本来都被判死刑了……”

瑟瑟震惊地睁大眼睛,本能地更紧搂住格兰特叔叔的胳膊,脱口而出。

“……不行!这不公平!你是我的英雄!”

格兰特·巴图克哑然失笑。

“……你看,你喜欢我,你尊敬我,你把我看做英雄,这一切都基于现在的我之上。而现在的我,建立于那苦痛的过去,被掌控的人生,无数次的挣扎,以及最后借着你妈妈站起来的自救。”

“不是……格兰特叔叔,你不能这么说自己,你值得……”

“我也觉得我值得,不过我也值得绞刑架。”

格兰特·巴图克淡定地扔了颗糖豆进嘴里。

……瑟瑟被绕晕了。

“……小傻子,你不能把我和我的经历割裂看啊。”格兰特巴图克爱怜地拍了拍小少女的脑袋,顺手给她喂了颗糖豆补补脑,“这么笨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你就知道欺负我。”

瑟瑟嚼着糖豆,咽下去之后闷闷地说。

“这点我承认,因为我们瑟瑟实在太可爱了。”黑发特工爽朗地大笑,豪爽地撸了把毛茸茸的金发脑袋,“还没听懂吗?你喜欢的现在的我,完全基于那些灰暗的过去啊。一看你就没和你爸爸学点好东西,尽和你妈妈学了些骗人的小伎俩……你爸书房里的那些书你是不是一本没看过?”

最近迷上漫画、在被窝里偷偷打灯追连载的瑟瑟:“……”

无、无法反驳。

“我最喜欢的作家是托尔斯泰。”格兰特巴图克微笑着说,“他在《苦难的历程·一九一八年》里面说过一句话……”

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碱水里煮三次,灵魂就会纯净地不能再纯净了。

“懂了吗?人生下来就是注定要历经苦难的。理解得越多,就越痛苦。知道的越多,就越撕裂。但是,人也会拥有同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对称的坚韧。一次一次,至臻至纯,历久弥新。”

格兰特巴图克看着虚空,仿佛穿越了时空看着那个曾在雪地里抱着杜克绝望大哭的自己。

“痛苦当然差劲极了,但痛苦过后留给你的,是谁也无法捧给你的财富。

“我现在拥有的,是谁也比不了的财富和幸福了。”

瑟瑟听的入迷了。

她看着黑发特工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无法摧垮他的面容,感受着他坚定有力的心跳,突然伸手用自己还不够长的手臂堪堪抱住他。

“怎么?” 格兰特巴图克从回忆中抽离,伸手捏了捏面前的小耳垂,“又想撒娇了?”

“不。”瑟瑟煞有介事,“我决定了,我要当格兰特叔叔的骑士。格兰特叔叔受过那么多苦,流过那么多泪……”

小少女选择性忽略黑发特工的“不我可没像瑟瑟这么没用天天眼里掉金豆”的挖苦,郑重其事地说。

“瑟瑟一想到格兰特叔叔小时候也有过瑟瑟现在经历的难过,哪怕一点点,瑟瑟都难受的不行,远远比自己难受要难受一百——不,一千——反正好多好多倍!比起格兰特叔叔难过,瑟瑟的难过根本不值一提……唔,这样说也不对,反正肯定不如格兰特叔叔的难过更让我难过!”

纤纤细细的小少女用那双晶亮透绿的眼睛对他承诺。

“叔叔不用再怕受伤了!因为瑟瑟会爱着你,宠着你,累了抱你回屋,恼了变小魔法讨你开心,哭了给你擦眼泪,一直保护你!”

格兰特巴图克一愣,然后露出了十分温柔的表情。

“瑟瑟要做我的小骑士吗?”

“骑士?”瑟瑟眨眨眼。

“仁慈地对待弱者,勇敢地面对强敌,毫无保留地对抗罪人,为不能战斗者而战,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后面记不清了,大抵就是这个样子。”黑发特工说,“瑟瑟现在说话的样子就很像骑士。”

“好!”大受鼓舞的瑟瑟十分激动,少女骑士就此新鲜出炉,“那我要做骑士!我要做格兰特叔叔的骑士!”

“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我的荣幸……队长?” 格兰特巴图克笑了一通,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顺着他疯狂叫嚣的特工直觉转身,一回头就看到史蒂夫·罗杰斯微笑着站在他身后。

“还是原神盾局七级特工厉害啊……”

史蒂夫·罗杰斯真诚地,发自肺腑地说。

“我去交个材料,就能让瑟瑟做你的骑士……”

格兰特巴图克冷汗登时刷就下来了。

“最近任务也少了。”金发士兵友善地指了指训练场,“来一次?”

“不、不用了吧——啊——别摔别摔卧槽!——可恶队长不要逼我——哇为什么连脸也打——瑟瑟救命!!!”

叫瑟瑟没用。

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现在的瑟瑟完全活力恢复,兴致勃勃跑去爸爸书房找那个叫托尔斯泰的作家的书了。

人到了一定年龄,对时间的感受就愈加迟钝。小时候一天一个样,拼命想要长大,等到真正大了,却发现长大也就那样,十年如一日,生活不断重复,那些激情和冲动就在这日复一日中被平淡漫漫磨平。

然后在某一天不经意转头,发现曾经跟在身后跌跌撞撞的小不点儿成长为青涩的姑娘,才发现。

啊,是一日如十年。

瑟瑟就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时候,从一个动不动就滋哇乱叫或者号啕大哭的烦人精猛然变成了一个沉稳独立、喜欢安静看书和沉默锻炼的少女骑士。

至少海德拉总是会感叹,瑟瑟埋头书海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几年前还是个打着灯看爱情漫画的小屁孩。

“这次又为什么哭?”海德拉拿走瑟瑟手里的书,摸了摸她湿润的脸蛋。

“mama?我哭了吗?”

高挑的少女坐直了身体,那双美丽的绿眼睛氤氲水雾,却惊人地透彻清亮,翠绿如雨后抽芽的新叶。

“我不知道……我刚才看书的时候,能力又失控了……”

“这样啊。”海德拉了然地点点头,熟练地给了女儿一个拥抱,“很抱歉,但是你得习惯这个。”

“不……这次不一样。我看到了他们在笑,他们在歌唱,他们在拥抱。”

“嗯?”海德拉有些诧异。

她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我不懂……”瑟瑟有些迷茫,“这不是好事吗?”

海德拉安静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女儿干净柔软的脸蛋。

“你哭是因为你被伤害了吗?”

瑟瑟摇头。

“是因为痛苦吗?”

瑟瑟又摇摇头。

“是因为悲伤吗?”

瑟瑟还是摇头。

“那么,是因为生气吗?”

瑟瑟坚定摇头,并且认真地说:“没有,我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我只是不能……平静。”

“很好。”

海德拉点点头,又忍不住点点头,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

“瑟瑟,你超乎我想象的好。”

“谢谢妈妈。”瑟瑟认真地向夸奖自己的妈妈道谢,“但是我没懂妈妈为什么夸我。”

“瑟瑟……你拥有我这辈子都没可能拥有的,人类的神性。”

为所有真善美而落泪是不可多得的,独属于人类的神性。

“人类的神性?”瑟瑟抿抿嘴,“妈妈用‘神’这个字,是指的与人类动物本能相悖的最高的精神意识层次吗?”

“是。你也看了很多书了,人类的神学之中形容人是不完美的,甚至说是罪的载体,人类永远无法完全克服掉自身的先天缺陷。但是人类的成长中,总是会不自觉地显现出一些高尚的,神性的曙光……”

“比如爱?”

“比如爱。”海德拉微笑了一下,“比如慈悲,比如怜悯,比如无信仰且不追求回报的善行,这些非原始的、非本质的、真实的、真诚的,利他的良好品行……也就是真善美,也就是‘神’。

“你知道你为什么看到笑、歌唱和拥抱会哭吗?看到美好的景色想落泪,看到漂亮的文字想落泪,看到科学的突破会流泪,看到舞蹈会流泪……人类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会因为真善美被唤醒神性而落泪。”

瑟瑟坐在懒人沙发里,海德拉就干脆席地而坐,长腿长手一伸,把自己的女儿裹在怀里,点了点她心脏的位置。

“是这儿不能平静吗?”

瑟瑟点点头。

“记住这一刻的感觉,然后在生命中不断追寻它吧。”海德拉叹息着抱住自己拥有一颗神性之心的女儿,“人类代代不息,所做的不过是借由真善美的三座天梯,不断唤醒神性,文明代代进步,铺就进化的浩渺通途。”

幸好。

幸好史蒂夫·罗杰斯是足够坚韧的轮船,幸好格兰特·巴图克是历经沧桑的舵手,幸好海德拉是足够高耸的灯塔,幸好瑟瑟身边尽是呵护着她、教导她、引领她熬过狂风暴雨走向天与地的船员。

瑟瑟,瑟德·海德拉,这个全宇宙都担心她因为过早感受痛苦而走入极端、屡次三番勒令海德拉对其能力进行封锁、却被以海德拉、博士、史蒂夫·罗杰斯为首的人坚定拒绝并反复强调信任她能够变得足够善良的小姑娘,终于在三次哭泣后成长为了无比坚定的少女骑士,从最高联邦学校提前毕业,被青灯军团破格录取,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带上青戒之前就完美符合青灯要求的成员。

青灯军团,执掌怜悯。

——仙女羽衣去哪儿·结婚篇——

“不,海德拉的拟态外壳后来是在galifrey修复的,我不确定时间领主们会不会……因为之前的遗憾加上这个功能。”女性博士挠挠头,“更何况后来为了寻求三大军团的帮助,海德拉和史蒂夫和我一起在tardis里待了很久,tardis里所有物体包括生物甚至是细胞和基因都是紊乱的,更何况tardis自己也会喜欢搞点事情,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十八年后。

“叮——叮——滋——嗙!!!”

复仇者联盟中又传出了熟悉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

面具褪去,托尼·斯塔克从防爆玻璃的碎渣里爬出来,扫视一片狼藉的实验室,暴躁地骂骂咧咧。

“又失败了!为什么就是不能解析!那些时间领主到底用了什么把戏保持内部结构稳定的!”

“解析?解析什么?”一只手拨拉着地上一堆报废的零件,准确无误拎出一块结晶,“这是tardis的电路结晶?”

“你疯了这东西不能用手——”发明家一蹦三尺高,刚要跑上去甩开那枚金色的结晶,视线顺着那只手抬头,撞进一抹盈盈苍翠之中。

他立刻刹住车,露出心虚不已还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瑟瑟?你不是应该在第一宇宙和绿灯军团抵抗橙灯吗?”

瑟德·海德拉此刻一身青色制服站在一片爆炸后的废墟中,用没有防护的手捏着被他剥开仿生绝缘壳、裸露电路的结晶。

“托尼叔叔……你又骗我。”

瑟瑟晃了晃手里的结晶,毫不意外看着发明家瞪的都快脱眶的眼睛就像502胶水,死死黏在她手上。

到这个时候了托尼·斯塔克还在嘴硬:“呃,嗯……哦,我有骗你吗?哪有——我才不记得有这回事。说起来我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我真有说什么吗?”

“之前你说想试试坐tardis时空旅行的感觉,我只是中途离开了五分钟……”

被海德拉和博士禁止进入tardis的发明家并不气馁,见海德拉和博士绝无松口可能性后,在对付瑟瑟方面很有一套的发明家就立刻扑到瑟瑟这边,对着岁数只够他零头的姑娘十分熟练地装可怜,然后又一次成功磨到好脾气的瑟瑟心软,带他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时空机器参观……

……然后在瑟瑟中途因为追捕犯人离开的五分钟内,被tardis扔进了宇宙里。

字面意思上,在茫茫宇宙里,把发明家甩出了tardis。

“你和我解释说,是你好奇掀开了tardis的主控板,让这位矜持的淑女害羞了,所以她才会禁止你入内。”

瑟瑟左右翻转电路结晶,确认没有破损后扔进泛起涟漪的空气中。一侧头就看见发明家盯着电路结晶没入涟漪,满眼不甘心和渴望混杂的凶光。她无奈地伸手在发明家面前晃了晃,才收到对方一个如梦初醒的激灵。

“现在,你还打算坚持之前给我的解释吗?敲掉她一块电路的发明家先生?”

这下托尼·斯塔克立刻把视线瞥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的瑟瑟。

“……算了,下不为例。”

虽然她和他都心知肚明发明家绝不会因为一次教训就终止他在犯罪边缘大鹏展翅的行为……想到这,金发绿眼的姑娘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地伸手揉了揉脑袋。

“我和你说过的,托尼叔叔,人类现有的技术还无法解析tardis。要想也得你的两代之后才有破解的可能。随意做实验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预料不到。”

“这不是有我的小骑士在。”托尼·斯塔克走上前,伸手给了瑟瑟一个拥抱,“说吧,发生什么了?”

“怎么发现的?”

如他所愿,瑟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问。

“哦……我那可爱正直的小骑士。你都没发现你今天有多不正常吗?” 托尼·斯塔克长吁短叹,“回家之前必定要提前发条消息,哪怕只是回来拿个东西;从来都不会不按铃就进其他人的房间——哪怕连门都没了都要敲敲门框;工作和生活彻底分开,一到家就会换上我给你买的毛茸茸连体睡衣,但这次都连青灯军团的制服都没换就跑过来撒娇了。

“来,告诉长腿叔叔,你碰到什么没法解决的烦恼了?”

感谢上帝,发明家在心里快乐地哼着歌,瑟瑟如果不是在思考别的事,一定会拽着他就他的安全问题在吧啦吧啦说一堆——在擅长说教这一点上,瑟瑟完全继承了她那讨人嫌的老父亲,并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唔……是有关妈妈的事。”

十七岁的瑟瑟即使被拆穿在撒娇也一点也不羞赧,而是坦然地在所信赖的长辈怀里蹭了蹭,露出了带着一点点苦恼的表情。

可能对于任何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来说,苦恼都是无处不在的。但在这个被史蒂夫·罗杰斯等人悉心教导,自小就一直很安静沉稳、独立坚强的女孩身上,这点苦恼就很有问题了。

“你妈妈?海德拉最近又做了什么?”托尼·斯塔克一边收拾实验室,一边冷漠地想。

他怎么就对海德拉的闯祸能力一点也不意外呢。

“算不上最近吧。”

瑟瑟主动走到另一侧,替她明明已经显现老态但仍然活力四射的托尼叔叔打扫残局。明明碰到了很苦恼的事情,说话速度仍然十分平稳。

“你知道妈妈曾经有件仙女羽衣吗? ”

“仙女羽衣……?”托尼·斯塔克带着手部装甲,扶起被震翻在地的一副空盔甲,那是他做给海德拉的生日礼物,“啊……之前她追你爸爸的时候丢了的那个小发明?那个谁捡到就要嫁给谁的?我以为她已经找回来了?”

不然怎么和队长结婚的。

“她没找回来。”瑟瑟平静地说,“我刚发现,妈妈在和爸爸结婚之前,把羽衣的使用权让渡给了我。”

‘咔嚓。’

托尼·斯塔克失手捏碎了盔甲。

“而且羽衣现在还处于丢失状态,我追踪过,但是经历了好几次经手,最后到谁手里没能查出来。一旦捡到的人使用了它,我大概就要结婚了……那不是妈妈要的盔甲吗?”瑟瑟顺着接二连三的‘咔嚓’声看去,正好撞见发明家面无表情将手中的女士盔甲捏得粉碎的场面。

“不用在意,甜心。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很快就给你做一套。”托尼·斯塔克把盔甲捏成一团废渣,微笑着转身,“顺便你妈妈没了,不用管她死活。”

瑟瑟:“?”

“现在,告诉我。”发明家的笑容十分可怕,“你妈妈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