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便宜?便宜她什么?
卿伶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去想这个问题了,落下来的途中,周围都陷入了黑暗,而她腰上的力道突然松开了,卿伶下意识往旁边一抓,并没有抓到人。
故妄不见了。
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就掉到了一个洞里。
灵魑早在危险出现时就显出身形,他化作雾气托了卿伶一把,才让她落地时没摔着。
这洞里温度太高,还好卿伶是鬼修,比起常人修士,体寒异常,这对她作用不大。
她起身打量着周围,这洞穴不大,中间有一个大坑,坑里是沸腾的岩浆,而岩浆里,滚动着数不清的怨灵。
而周围石壁上有数不清的洞口,通往不同的方向。
神木化作了三岁小童,他跑到坑边:“那个鬼东西!他跑出来了!”
卿伶拍拍他的头:“礼貌点。”
神木:“?”
神木说的鬼东西,是境鬼。
这里压着万千怨灵,怨灵生出了境鬼,境鬼实力越强,这火山越躁动。
只不过,这应该是男女主的剧情。
林鄞之跟古雨嫣还没离开神境就掉到了这里,最后扶持着携手杀了境鬼,才阻止了火山喷发,保下了金渊神境和神境里没走的修士。
这使得两人在仙门里地位直线上升。
只是,原本并未牵扯到故妄,这下又有变数了。
底下的怨灵在哀嚎,境鬼不在这里,卿伶却没管,她要先找到故妄。
卿伶问神木:“小朋友,你还能找到跟我们一起的人吗?”
“什么小朋友,我叫金渊。”小金渊一脸郁气,“找不到,地底没有一株植物,怎么找?”
这里也没有鬼魂了。
卿伶目光微转,看向了那些怨灵,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境鬼?借你手下一用。
卿伶抬手,指尖的鬼气直接将坑里的一个怨灵抓了起来,怨灵没有意识,只有无尽被压制的恶意。
“先试试水。”卿伶刚才与故妄近距离接触,身上还有些许他的味道,她身上的鬼气慢慢渗出来,将那个怨灵包裹住,“去。”
小金渊看着那个怨灵真的飞了出去,惊了:“这是境鬼的怨灵!”
卿伶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行,她沉吟一声:“说不准,或许境鬼也得称我一句祖宗?”
驱使怨灵和鬼魂,好像没什么区别。
她依法炮制,在小金渊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又抓上来好几只怨灵,每一只怨灵都飞向了一个洞口。
卿伶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拿了一些点心,分了点给小金渊:“坐。”
小金渊捧着点心,一点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你不着急吗?”
卿伶如实道:“有一点。”
小金渊匪夷所思,瞪着大眼睛:“那你为什么还能吃的进东西!”
卿伶奇怪地看着它:“因为饿了。”
她如果乱走,说不准就会错过某一条路,还不如在原地等。
这点时间不用来补充能量还能做什么?
看着小金渊憋着的表情,卿伶笑了下:“你看,如果我们走了,他来了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先等怨灵回来,不要因为着急乱了分寸。”
“哦。”小金渊捧着点心咬了一口,又看着她受伤的手臂,是那个恐怖的人干的。
想起故妄,小金渊就一阵不适,慢吞吞地开始挑拨离间:“那个人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嗯?”卿伶反应了一下,“你说故妄啊。”
小金渊加重语气:“他伤了你,还想杀了你,你受伤了他也不管。”
“唔。”卿伶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她好像一直没去在意这里,疼是疼的,只是她觉得无关紧要。
她摇头:“没关系。”
小金渊脸上表情复杂:“没关系?”
卿伶觉得他表情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舔?
“嗯。”卿伶点头,语重心长,“很多事情不需要为什么的,你还小你不懂。”
她确实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进总局,为什么就非要做任务,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找到缘由。
她也知道,自己可以不做,但是还是会有其他任务等着她,这个不做,还有下一个,周而复始。
小金渊炸了:“我有一千多岁了!”
卿伶打量着他,语气诚恳:“哇哦。”
小金渊:“……”
它气鼓鼓地扭到了一边,啃着点心,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伸手去碰她的伤口。
卿伶知道他是要给自己疗伤,眼睛一弯:“谢谢。”
小金渊一边给她疗伤一边小声哔哔:“我是说,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不要对他好了。”
卿伶叹息,半真半假道:“有些事控制不住的。”
“不过,我会注意。”
她不会让自己吃亏。
“你……”
小金渊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个洞口出现的人给打断了:“他是不是你们的敌人?”
卿伶转头过去,林鄞之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了,他一袭白衣,身上似乎纤尘不染,正看着她们的方向。
林鄞之也没想到,自己撞到的会是这么个景象。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角落里,在怨灵的哀鸣声中,吃着点心,其乐融融在聊天。
他微微抬眸,先开了口:“卿姑娘。”
卿伶还坐在原地:“林道长。”
说实话,她分不清这人是敌是友,不过目前他没有敌意,她也不会犯傻去跟主角作对。
林鄞之缓缓走近,走到了她面前。
卿伶被一双清冷的眸注视着,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林鄞之问:“方才那缠着鬼气的怨灵,是姑娘的?”
卿伶没有瞒着:“嗯。”
林鄞之默了一瞬:“抱歉。”
“什么?”
林鄞之抬起剑,脸上还有残留的鬼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卿伶明白了,那条路的怨灵被他砍了。
卿伶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惊讶林鄞之会因为这个跟她说抱歉,想了想,她便道:“没关系。”
说完,她起身,又抓上来一个怨灵,只片刻那怨灵便又从林鄞之来时的洞口飞了进去。
林鄞之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的动作:“卿姑娘在找故妄。”
“嗯。”
卿伶说完,才发现古雨嫣也不在林鄞之身边,她疑惑:“你师妹呢?”
你们的相互扶持呢?
林鄞之:“走散了。”
他神色看不出来什么,卿伶想想,反正怨灵也用不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问:“你可有她的信物?我帮你找。”
林鄞之摇头:“没有。”
卿伶:“……好吧。”
好歹也是官方cp,竟一个信物都没有。
这时,林鄞之手里的什么东西突然亮了一下:“师兄,我遇到了方才那些修士,过会儿带他们过来。”
林鄞之应了声:“好。”
卿伶脸红了,摸了摸耳朵:是她没见过世面,人家还有传音玉简呢,你瞎操什么心。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林鄞之微微侧目,黑瞳微微一动。
“方才听到了你们的话。”林鄞之看了眼小金渊,突然说,“抱歉,非我本意。”
什么话?
她跟小金渊的话吗?
也不是什么悄悄话见不得人,卿伶不在意:“没事。”
林鄞之指尖点了点手里的剑,忽的问:“卿姑娘今日所言林某有一点不明。”
卿伶茫然:我说什么,和你有关吗?
她委婉道:“我不是说给你听的。”
你听不懂跟我应该没有关系?
林鄞之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继续问了:“卿姑娘的意思,若是故妄想要入魔,你也不会在他身边。”
若是他要入魔,卿伶也不能按着他的头,让他不入。
入魔,是心入。
卿伶觉得自己没必要跟林鄞之交心,更何况,故妄亲口说了他不会,那这些假设就不存在了。
她避重就轻道:“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他做他想做的就好。”
林鄞之:“无论他做什么,变成什么样?”
卿伶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鄞之道:“卿姑娘是他身边的第一个人。”
这都知道?
卿伶:“你很关心他。”
林鄞之持着剑,嗓音淡淡:“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他。”
那你们日后为何还要反目呢?
卿伶对此持有保留意见:“可你让他吃魂清丸。”
林鄞之沉默了。
“你若是关心他,希望你日后能对他好一点。”卿伶知道,这两人是兄弟,关心是必然的,但也会有差别。
她转过头,说,“关心是要以为他好为先。”
她说得认真。
林鄞之瞧着她的神色,半晌后转过头,看着沸腾叫嚣的怨灵们,声音清冷:“万事难两全。”
卿伶轻轻蹙起了眉头,没懂他的意思。
对故妄好,为什么就难两全了?
这时,一个怨灵从其中一个洞口飞了出来,卿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回过头,故妄在那边。
她伸手:“小金渊。”
小金渊立刻跟上。
卿伶跟小金渊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洞穴里,林鄞之看着那个方向,片刻后,抹去了剑上最后缠绕着的鬼气。
这洞几乎只容得下一个人经过,又窄又黑。
没了那边岩浆的光后,卿伶身旁冒出了鬼火,给她照明。
这一照,直接把她魂都照没了半条。
她面前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不是故妄是谁。
卿伶松了口气。
故妄也转过头来,挑了下眉:“小鬼主。”
卿伶借着鬼火的光打量了他一圈:“没事吧?”
故妄勾唇:“没事。”
卿伶看他确实没什么事,也没多出什么伤来,情绪也很稳定,便放心道:“那我们找找出口。”
故妄有些意外:“出口?”
卿伶:“不然呢?”
他还不想出去?
故妄眯着眼,忽的笑了:“没什么,出口我找到了。”
卿伶:“嗯?”
故妄却没急着动,而是看了眼鬼火,又看看卿伶,而后笑着伸手。
卿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住了手腕。
故妄说:“随我来。”
卿伶挣了一下,故妄回过头:“怎么?”
卿伶示意他放手,觉得有些奇怪:“我可以自己走。”
故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眸底的情绪一晃而过,而后松开了手:“好。”
卿伶跟着他往前走了进步,忽的,故妄停了下来,他抬手,放在了一旁的墙上,轻轻一推,开了。
故妄侧身让开路,示意她:“这边走。”
卿伶惊讶:“你还知道这里有暗道?”
故妄点头,解释道:“方才四处走动,碰巧遇上了。”
卿伶点点头,走到了故妄推开的那条暗道口。
又是另一条暗道,不过对面是有光的,好像真是出口。
“你先走。”卿伶说,“我给你断后。”
故妄愣了一下:“你断后?”
卿伶蹙眉,认真道:“我怎么会让你在后面冒险,万一境鬼追上来怎么办?”
故妄很快反应过来,他叹息一声:“傻不傻。”
卿伶没功夫听他再说了:“快。”
故妄笑起来:“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断后,一起走。”
卿伶点点头,让开了一点路。
故妄便走到了暗道口,他才开口,手上就被什么缠住了。
他错愕低头,手上的鬼气越缠越紧。
“你……”
卿伶将鬼气一拉,自己后退一步,将这人推进了暗道里,漠然道:“你还是先走吧。”
“故妄”一愣,忽的笑出来:“你好聪明。”
说完,他身形突然消失,卿伶的鬼气缠绕了个空,下一瞬,她的后面贴上来一个人:“你怎么认出来的?”
卿伶对鬼太熟了,却也没多费口舌跟境鬼解释。
为什么,境鬼不找男女主,跑到她这里来了!
可恶。
她受不了境鬼贴着自己,身形也消失了一瞬,出现在另一边。
“我那些怨灵,原来是你驱使的。”境鬼还是故妄的模样,表情却大不相同,同一张脸,却真的能有不同的模样。
卿伶看着怨灵去的方向,平静点头:“嗯。”
“胆子真大。”境鬼冷冷笑着,“不如,你也来做我的怨灵好了。”
说完他又摇头:“不对,这么好看,做怨灵可惜了,做我的鬼仆?”
卿伶眨了眨眼:“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境鬼:“什么?”
“说来惭愧,我有个小名号。”卿伶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大家都叫我……”
她双眼微弯:“禁涯鬼主。”
小金渊耳朵一竖,这题他会!
他问:“知道什么是鬼主吗?”
境鬼:“……”
小金渊趾高气昂:“就是鬼界之主,说起来你都要叫她一声祖宗那种。”
卿伶:“……”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要这么挑衅啊。
这时,一旁的鬼火忽的疯狂颤动起来,卿伶顿了顿。
境鬼咬牙:“祖宗?”
“嗯。”卿伶浅笑:“不用这么客气。”
黑暗里徒然传出了一声轻笑。
境鬼瞬间回头:“谁!”
卿伶看着鬼火上蹿下跳的,又听到这声轻笑,就猜到了来人是谁了。
她回过头,身后的人慢慢走出来,显出了那张眉眼惑人的脸。
他目光在卿伶身上扫了一圈,手上佛珠缓缓转动,似笑非笑:“不是要跟着我么,这就跟丢了?”
卿伶:“……”
这是真的。
她又回头看着一脸愤怒,表情抽搐的境鬼,高下立见。
故妄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落在了境鬼身上,轻轻啧了一声。
拂袖间,一颗佛珠打了过去,嗤笑:“这也能做赝品,碍眼。”
境鬼被他佛珠打散。
又不知跑到了哪里。
卿伶也没去追,反正她已经找到故妄了。
故妄收回了视线,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小鬼主,听说境鬼会化成每个人心里最想见的那个人。”
他微微俯身,语调缱绻:“这么想见我啊?”
卿伶:她确实是只想找到他来着。
她纠正了他的用词:“我是想找你。”
故妄低低笑了一声:“伸手。”
卿伶疑惑伸手,下一刻,手里多了一颗佛珠。
故妄的指尖搭着佛珠在她手心里滚了滚,而后直起身子,懒懒道:“拿着这个,我自会找到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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