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初恋的感觉是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问江户川乱步的话，她会说初恋的感觉就像她经常买的那种搅拌后会变色的零食，能够让她对这个于她而言如同透明金鱼缸般的世界抱有为数不多的期待，期待搅拌后会变成怎样的色彩。

没错，说的就是她那个总是花样百出的初恋前男友。

她和她的那个名为五条悟的前任相识于十二年前的初夏。那时，武装侦探社刚成立没多久，除了社长外，就只有她和晶子两个社员，业务范围也是以横滨本地为主。

那年的五月，侦探社接到了第一起来自横滨之外的委托，由政府牵线，委托侦探社调查发生在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一起案件，那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咒术界”。

由于这起案件并不涉及“咒术”，而且咒术界派系林立、各派间争斗复杂，最终在僵持不下后，决定找个不牵扯咒术界利益的外人来“客观”查案。于是便通过政府，联系到了持有政府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特殊侦探机构——横滨武装侦探社，这个信誉由政府来担保的组织。

不巧的是，那时横滨正好有一起来自军队的委托需要用到晶子的异能力，社长担忧晶子的战后PTSD再发作并担心其人身安危，便作为保镖一同前往。于是，来自东京咒术界的这项委托，就只好她自己前去完成了。而牵桥搭线的种田长官也一再保证，到了咒术高专后，那边会安排最好的保镖来保护她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就这样，她第一次来到了东京这座全日本最繁华的都市。

那天，一进入咒术高专的范围，就见到了被派来保护她的那三个“保镖”。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超讨厌的说。

她对另外两个人没什么意见，她讨厌的只有白毛的那个……超级超级讨厌！

那个白毛，就差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几个大字嚣张地印在脑门上了。

……可恶，乱步大人才是天下第一！

咒术高专希望她在一周内把案子彻查清楚。一周？名侦探是那种需要一周时间来破案的笨蛋吗，只要发动超推理，自然是一眼就能看破真相。

很顺利，当天就结案了。

咒术高专邀请她的时间是一周，那么提前完工而剩下的时间，她自然是要好好逛一逛东京了，让她那三个保镖给她当向导带路……保镖的工作要有始有终地好好完成嘛！

而她对讨厌的五条悟的改观，大概始于她见到对方的班主任夜蛾正道的时候。

见到夜蛾大叔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了这位大叔的头顶……有点绿。

于是，管不住嘴巴的她下意识便直接脱口而出道：

“大叔，你最近在网上悄悄谈的那个‘女朋友’是骗子哦，在被对方掏空钱包前赶快分手吧……更准确地说，那不是你的‘网络女友’，是‘男友’才对，你被一个男人给骗啦！”

说完后，下一秒她便有点后悔……唔，社长有教过她的，不能什么“大实话”都往外说，许多时候，大人并不喜欢听到实话。

过去的经验也告诉她的确如此，每次她说出“事实”时，往往没有人会高兴，反而会对她生气。

……果然，大家都是笨蛋！

就在她陷入纠结的时候，一旁却是响起了欢快的笑声以及热烈的鼓掌声。

只见五条悟无视掉了自己那已经石化了的班主任，笑得那叫一个欢，还兴致勃勃地追问着，墨镜后面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还有吗？！还有吗？！你还看出什么了，你眼前那位大叔身上还有什么小秘密，快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今天也在班主任老师的忍耐边缘大鹏展翅着。

这倒是让她愣了一下，眨巴了下眼睛，看向已经笑得白毛乱颤的人：

“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揭穿自己的“秘密”当然不有趣，但揭穿他人的“秘密”怎么可能不有趣呢，五条悟猛点头：

“超——有趣的！”

一瞬间，原本针锋相对的二人仿佛找到了同好，在这种自然而然的吸引下向着对方迈进了一步。

当然，这状况在旁观者看来就是——

熊孩子x2，啧。

她是个讨厌常识、更讨厌无用的知识，不喜欢被那些愚蠢的社会教条所约束的人。

而正好，五条悟也是个讨厌正论的人，相当厌恶被人用那些所谓的正论来说教甚至管束。

在有了了解彼此的契机后，两个人简直一拍即合。

她平时被社长教导着去尝试学习那些不喜欢的人情世故，五条悟则是厌烦那些烂橘子一样的上层用那些正论来扰他，于是，两个人凑到一起，更加能够释放自我。

而这在旁观者看来则又是——

破坏力x2，啧。

接下来的一周，她被她的三个“保镖”带着游遍了东京，虽然“保镖”里白毛的那个还是那么讨人厌，但是……嘁，原谅他了！毕竟愚蠢的人她见了太多太多，难得见到一个虽然也是笨蛋但是却很有趣的人。

对于让她感到有趣的人，她总是会格外宽容一些。

……唔，抢她粗点心的时候除外！

一周的东京游很快便结束了，回到横滨没多久，她就收到了一个从东京寄来的大包裹，是五条悟寄给她的。

满满一大箱各种造型的宝可梦白海狮公仔，其中一只还特别定制成了戴墨镜款的！

箱子里还有一张五条悟留言的字条——

【既然你说人家像白海狮，那就送你各式各样的白海狮，让你天天睹物思人想着人家哦~搂着白海狮公仔睡觉时，人家在梦里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还配上了个他自己的简笔画头像，头像表情还是故作娇羞状。

身为名侦探，她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人的意图……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恶心死她啊！

不就是在东京的最后那天，在电玩城玩游戏中奖兑换礼品时，她要可达鸭玩偶，而他非觉得杰尼龟可爱，最后她赌气地选了白海狮并且送给夜蛾大叔当临别礼物顺便希望这个毛茸茸的玩偶能够治愈一下夜蛾大叔受情伤的心。

……虽然夜蛾大叔低头看看怀里的白海狮玩偶，又抬头看看面前站着的五条悟后，感觉似乎，更加伤心了？

总之，不管怎样，她还是要说，可达鸭绝对比杰尼龟要可爱啊！品味糟糕的五条龟！

在她忍不住对着堆满侦探社办公室的白海狮公仔撒气时，不明真相的社长出声阻止了：

“乱步，礼物代表着别人的心意，要好好对待啊。”

而正在气头上的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嚷嚷着回道：

“这种‘心意’我才不要！最讨厌白海狮了……讨厌白毛，白毛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

银白发色，同样属于“白毛系”的社长：“……”

……被，被讨厌了？！他被乱步讨厌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把最喜欢的社长也给归入“讨厌”的范畴了，她连连挽回：

“没有，没有，社长不包括在内！”

呜呜，所以她才说，那个名为五条悟的白毛最讨厌了！讨厌的白海狮！

……

是的，初恋的感觉就像那种搅拌后会变色的零食。

带着期待的心情搅拌出新的颜色，然后一口咬下去……才察觉到里面不知道添加了什么黑暗佐料，呸呸呸！

“啊，果然上个月的那场抽奖活动，我们一个人都没中啊……”

横滨，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里，对照着报纸上公布的开奖结果，中岛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上个月情人节那天，社长在外出差还没回来，谷崎润一郎被谷崎直美连拉带拽地去过属于二人的“情人节”了，泉镜花被尾崎红叶叫了过去说是以防在节日氛围感染下被哪个臭小子钻了空子，与谢野晶子组织其她单身女社员们一起去喝酒不醉不归，而并不想去喝酒的江户川乱步便选择……和社里单身汉们一起行动。

正好是周末休息日，几个人便去了东京逛街压马路。在一家商场购物时，看到有凭购物小票参与抽奖的活动，便凑热闹参与了一波。商家也是吊人胃口，说是一个月后公布抽奖结果。

报纸上的那版，被商家促销广告环绕着的抽奖结果上，武侦社没有一个人欧气爆棚地选的抽奖券号码对上了。

“嘛，可能那毕竟是属于情侣的日子，抽奖之神大概也不会眷顾我们这些连情人节都没有过过的人吧……”

中岛敦尴尬地笑了笑，开解道。

办公室里的一众母胎solo人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一角却是响起了个“突兀”的声音——

“别把名侦探和你们混为一谈。”

此言一出，迅速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悠闲地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晃着瓶波子汽水的侦探社吉祥物（划掉）台柱子。

乱步小姐有过男朋友？！

之所以用“有过”这种过去式，是因为他们都非常确定这几年江户川乱步的身边绝对没有过可以称之为“男朋友”的雄性物种出现啊！

唯一知晓那段往事的侦探社元老级社员与谢野晶子但笑不语，只是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此刻提起前男友时，表面上满不在乎、内里已经气鼓鼓了的名侦探小姐。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年冬天，江户川乱步去东京给那个咒术师庆祝十八岁生日，待到从东京回来的时候，就一脸兴奋地对她和社长宣布道——【乱步大人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社长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乱步该不会是被骗了吧！真的懂什么是谈恋爱吗！并且直呼【乱步！你才十六岁啊！】

虽然她很想说，乱步小姐的这个年龄已经高于日本初恋年龄的平均值了，但依然阻挡不了社长那颗想要杀去东京找那个男生对峙的心。

在那之后，这两个人交往了有七年多吧……虽然中间不知道分分合合了多少回。有时是因为一些大的分歧、有时则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分手最长的一次差不多有三个月，而最短的一次，在甜品店里上一秒赌气分手，下一秒甜品端上来后就又和好一起吃甜品了。

直到四年前彻彻底底宣布分手，终结掉了这段鸡飞狗跳的初恋青春。

而此刻，受到了全侦探社瞩目的江户川乱步则是扫了眼这些惊讶的“小弟弟”“小妹妹”，那张仿佛永远显不出真实年龄的脸上流露出自己是个成熟大人的骄傲：

“有什么可惊讶的，名侦探可已经二十七岁了。”

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武装侦探社地位无可动摇的“社宠”，其实，已经……是个奔三的绝对成年人了。

这时，中岛敦大起胆子，试探着问道：

“乱步小姐以前的男朋友……是什么人呢？做什么工作的啊？”

江户川乱步一脸淡定地回复：

“是个老师。”

……意，意外得很普通啊！

侦探社一众人的表情齐刷刷地表达了这个想法。

国木田独步：“乱步小姐的前男友，居然和我以前是同行啊。”

谷崎润一郎：“我以为会是从事，比较特殊的职业的人。”

中岛敦：“是，是啊，我以为是特别刑警，比如公安什么的。”

泉镜花：“我以为是杀手。”

宫泽贤治：“我以为是魔法师。”

太宰治：“诶，居然这么正常……我原本以为是外星人呢~”

只见江户川乱步整个人蜷缩回转椅上，然后转动转椅，椅背对着众人，用行动表示拒绝继续讨论关于前男友的话题：

“……分手好多年啦！都已经快记不清他的样子了。”

到下周六，就是分手整整四年了。

……唔，名侦探才不是特意记着分手的日子！只是这些信息对于名侦探来说，记在脑子里太简单了，就像饿了就吃粗点心一样简单！简单到想遗忘掉都很难，所以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