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若是折枝想嫁人了,哥哥可答应?”◎
折枝倚在他的胸膛上, 将那枚蜜饯咽下去,轻轻抬眼看向他,略想一想, 试探着问道:“若是折枝想嫁人了,哥哥可答应?”
谢钰随之而笑,垂首轻咬了咬她圆润的耳珠,语声微低:“若是我答应, 妹妹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折枝雪腮微红,抬手推了推他, 可身上终究是没有力道,纤细的手腕抵在他的胸膛上,只如猫儿在轻轻挠痒,反倒是带得小腹里又开始隐隐生疼。
折枝被疼得怕了,再不敢轻举妄动, 便乖顺地倚在他怀里, 将一双柔荑搁在锦被上:“若是哥哥要问合适的人选的话, 那折枝的要求可多着——”
她一壁悄悄窥着他面上的神色, 一壁点着指尖细细数过去:“折枝喜欢生得好看的,脾气也要柔和些, 总不能因一桩小事便与折枝从白日里吵到天黑。最好后院里也能清净些,姨娘与通房不要太多。男子太过好色不是好事, 折枝也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多了些, 便认真地想了一想,退让道:“家室倒是无妨, 寻常人家便好。折枝也并不看重嫡庶门楣——”
谢钰面上的神色始终淡淡, 见折枝似还要继续细数下去, 这才松开了齿尖, 低垂下羽睫,自她耳畔低笑出声:“妹妹这是想嫁与我吗?”
折枝轻愣了一愣,这才徐徐回过神来。她方才点出的几样,谢钰大多都是符合的,甚至要远远超出她方才所言。
只是——
他的脾气哪里柔和了?
旁人生气还有个由头,他却是喜怒无常,往往前日里还好好的,隔了一日,倏然便恼怒了。
折枝不好将这话说在明面上,也怕谢钰动了纳她做妾室的念头,便只轻弯了弯杏花眸道:“如今的日子不好吗?折枝为何非要动嫁人的念头。”
她见谢钰面上的神色淡了几分,忙又攥着他的衣袖软声道:“若是哪日折枝想嫁人了,一定先来问过哥哥。”
谢钰垂眼看向她,半晌似是终于自那双秋池潋滟的杏花眸里寻出星点真切来,终是轻笑道:“那妹妹可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他垂手将小姑娘雪白的柔荑放在掌心里,把玩着那涂着蔻丹花汁的指尖,薄唇轻抬:“今日之事,妹妹想我如何处置?”
折枝明白过来他说得是柳氏的事,略微斟酌了稍顷,方轻声道:“折枝不想如何。”
“只想让夫人往后别再过问沉香院里的事。”
谢钰淡应了一声:“妹妹想主中馈吗?”
“桑府里的中馈?”折枝有些讶然,下意识地自他怀中支起身来。她的动作快了些,扯得小腹中又传来一阵痛意,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又捂着小腹倚回谢钰怀里。
好半晌疼痛稍歇,这才轻声道:“折枝不想。这主得好了,自己乏累。主得不好,又被人在身后议论,说我中饱私囊,厚此薄彼。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由旁人去做罢。”
谢钰颔首,大抵是心中有了定论,便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转而问道:“妹妹素日里来癸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他看了看怀里慵懒似猫儿般不愿动弹的小姑娘,轻笑了笑:“就这般躺着?”
折枝只道他是有旁的事要做,抑或是觉得厌烦了。便轻轻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出来,重新倚到那面大迎枕上去,软声道:“折枝喝过崔大夫开的方子已好了许多。便不耽误哥哥了,哥哥若是有事,便快些回映山水榭里去罢。”
谢钰不置可否,只是自锦榻上起身,理了理被折枝压得发皱的衣襟,方淡淡启唇道:“话本子可听?”
折枝讶然自大迎枕上微侧过身来看他,轻声道:“折枝遣半夏往前院里唤识字的丫鬟过来便好,便不劳烦哥哥了。”
谢钰轻笑:“想听什么?”
折枝见拗不过他,加之自己也确实想听,这才小声道:“只要是话本子,什么都好。”
谢钰淡应了一声,打帘往廊上去了。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后,再回转的时候,手中已拿了一沓话本。
谢钰便随意将这些话本往春凳上铺开,问折枝:“妹妹想听哪本?”
折枝见这些封皮都是簇新的,大抵是方遣人往街面上买回来的。且光看外头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便随意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那本:“这本便好。”
谢钰便依言将离她最近的那本拿起,待看见书名的时候,长指略微一顿,眸底染上几缕笑意,却并未多言,只是往锦榻上坐落,将小姑娘拥进怀中。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这才启唇徐徐念道:“话说大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中,有一个风流子弟——①”
许是喝过了药的缘故,折枝小腹里的疼痛好了许多,便倚在他怀中静静听着。
起初的时候,还以为谢钰读得是水浒传里武松杀潘金莲那一段。
可后来渐渐觉出不对。
再后来更是越听越是面红耳赤,忙伸手去夺那话本子:“哥哥从哪里寻来的话本子,这般不正经。”
里头竟是些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房中术。
还有那什么银托子、缅铃等物,虽说未曾见过,但根据书中描绘,也能大致猜出是什么物什来,简直比避火图还要羞人。
谢钰将话本子拿高了些,避开了折枝探过来的指尖,面不改色地从容解释道:“妹妹说想听话本。我便遣泠崖就近寻了个书摊,将摊上贩卖的话本各买了一本。是妹妹非要听这本《金瓶梅》,又怎能怪罪到我身上。”
折枝莲脸愈红,只抿唇道:“折枝不识字,哥哥也是知道的。”
谢钰轻笑,将长指点在封皮第一个字上,略微抬眉:“百家姓里有这个金字。妹妹应当猜得到是什么。”
“带金字的话本子如此之多,折枝本没往那处想——”折枝慌乱解释着,见他还想继续读下去,忙又伸手去掩他的口:“哥哥快别念了。快到用膳的时辰了,半夏与紫珠过来送膳的时候会听见。”
谢钰抬手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轻咬了咬那纤细的指尖,低笑出声:“妹妹应当知道,该如何让我闭嘴。”
折枝绯红着脸从他怀里转过身子,探手到他眼前:“哥哥先把话本子给折枝。”
谢钰挑眉不答。
折枝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槅扇轻轻被人叩响,外头传来半夏的声音:“姑娘,奴婢从小厨房拿了今日的晚膳过来。您看看,是现在用些,还是奴婢给您温着?”
谢钰眸底的笑意深了些,将手里的金瓶梅又翻过一页,作势要重新读下去。
折枝一慌,合身压到谢钰身上去,将人抵在那面月白色的大迎枕上,以齿尖咬上他微启的薄唇。
谢钰握着那金瓶梅的长指略微一顿,继而无声松开,任由那本书籍坠到地面上,只抬手轻轻抚过小姑娘那对精致的蝴蝶骨,任由她在唇上肆虐。
“姑娘,姑娘?”
外头的半夏迟迟得不到答复,担心折枝是痛得晕了过去,慌忙打帘进来。
目光方往榻上一落,立时便‘哎呀’一声掩住了脸,慌忙将晚膳搁下退了出去,又紧紧将槅扇掩上。
一张小脸也是从头红到了尾。
等在外头的紫珠见她这般魂不守舍地出来,忙一叠声地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成这样?姑娘怎么了?”
半夏被这样一问,又想起里头的情形,一张小脸在夜色中愈发红了。
她总不能与紫珠说,她家姑娘,将谢大人抵在榻上——
她慌忙摇头将看见的场景忘掉,只小声道:“姑娘,姑娘没事。”
“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扰姑娘了。”
夜色渐渐浓沉,折枝往浴房里洗沐过后,又换了身更为柔软的寝衣,慵然蜷在榻上。
随着那药力阵阵上涌,小腹里的疼痛也逐渐微弱至不觉。
倒是睡意愈来愈浓,像是要将意识侵占。
就在折枝倦倦将要睡去的时候,却隐约觉得锦被似是被人掀起一角,继而有人睡上榻来,枕上了她的绣花枕。
折枝随之清醒了几分,也猜到了是谁,便回转过身去,拿手去推他,小声道:“哥哥,折枝有癸水在身上。”
谢钰斯条慢理地将束发的玉簪解下,放在枕畔,淡声道:“我知道。”
折枝推不动他,便将枕头往自己这挪了挪:“折枝晚上的睡相不好,癸水会染到哥哥身上,哥哥还是回映山水榭里睡吧。”
谢钰却并不在意,反倒是伸手环在她身上盈盈一握处,语声淡淡:“无妨,一件寝衣罢了。”
折枝见撵不走他,又想着自己有癸水在身上,他便是想折腾,也是不成。眸底这才漾上几缕笑来,却怕谢钰看见,忙阖了眼道:“那哥哥把红烛熄了吧,折枝要睡了。”
随之细细一道风声,红烛随之熄灭。
夜色中,谢钰微凉的长指停落在她圆润的耳珠上,轻轻捻转。
“妹妹有许久不曾戴过耳坠了。”
“折枝的耳坠,不是都被哥哥拿走了?”折枝小声推脱着,垂落的羽睫轻颤了颤。他的长指过处,原本玉白的耳珠红得烫人,像是被夏日里的日头蒸过。
“余下的那些,折枝不喜欢。”许是怕谢钰起身去看她的妆奁,折枝便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是吗?”谢钰轻笑着拉过她的手,将一物埋进她的掌心里,轻声道:“那我还妹妹一对。”
折枝讶然,下意识地垂眼望去。
清冷月色照进红帐,落在她柔白的掌心上,衬得那一对小巧的耳坠愈发姝丽夺人。
——鲜艳的红珊瑚雕刻成了重瓣芍药模样,坠一枚无暇鲛珠为花蕊,系一道纤细的银线,摇曳之间,盈盈生姿。
折枝很是喜欢这等漂亮的小物件,借着月色清辉,于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弯了弯杏花眸道:“那折枝改日便戴上。”
“春宵苦短,又何必等来日。”谢钰轻笑,将那红珊瑚耳坠自她掌心里拿起,轻轻戴在她小巧的耳珠上,阖上了暗扣。
小姑娘的肤色玉白,与这鲜艳的绯色交相辉映,令人神夺。
谢钰垂首,轻咬着耳坠上那纤细银线,语声低哑。
“今日话本上的法子,妹妹可想试试?”
折枝的耳坠被他衔住,不好妄动,只得绯红着莲脸小声道:“折枝还在来癸水。”
谢钰轻笑,顺着那纤细的银线一路吻至那精致的耳郭,齿尖于那圆润的耳珠上停留,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烫意。
“癸水,总有来完的时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