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宋延年瞧了瞧天色,迟疑道,“可是,夜深了……”

“嗐,这有什么。”老夏瞧出宋延年平静面皮下的心动,他了然的哈哈笑了一声,伸手将人拉进了宅子。

“走走走,我老人家觉少事少,明儿补眠也一样。”

“再说了,我今儿欢喜极了,哪里还睡得着啊。”

进了院子,老夏不容分说的拉着宋延年,熟门熟路的往灶间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絮叨道。

“今儿可是我这四十多年来,最欢喜的一天,便是没有教你糖活儿,我也不睡!我都打算好了,我得喝上一整夜的酒。”

老夏豪气的摆了摆手,“这叫做东家有喜。”

“明儿,还有后儿,大后儿,我都不出摊了!”

宋延年失笑,“那便叨扰老丈了。”

……

做糖活儿是个手艺活,糖稀用黄米和麦芽熬制而成。

灶间里,老夏指着东面角落的几口大瓮,感叹道。

“别瞧我这糖活儿是个小小的活计,家当倒是不少。”

他又舀了一勺的大麦麦粒,颠了颠簸箕,从中捡出那些坏种的,如数家珍道。

“这麦芽糖好不好,麦子是关键,就跟咱们砌楼房打下的地基一样,这活儿它快不得,慢工才出细活。”

“老丈说的在理。”宋延年从善如流的应下,继续听老夏说话。

他的声音有些缓慢,带着老人家特有的腔调,因为说的是自己数十年重复干的活,熟稔又从容。

其中还带着几分认真和虔诚。

宋延年抬眼看了过去。

昏黄的烛火将老夏的面容照得柔和,絮絮叨叨的声音有岁月静好的从容。

“好的麦粒出芽才好……挑拣完后将它淘洗干净,放在大瓮里泡着,这会儿天热,咱们用凉水就成,要是天冷的时候,咱们便得掺点热的进去。”

“来,你来试试,这种程度烫手的感觉就成。”

宋延年将手放到盆里,感受了下老夏说的温水。

老夏:“记住了吗?”

宋延年点头:“记住了。”

……

此时天热,老夏倒掉这热水,直接用冷水浸泡麦粒。

“你啊,就这样泡十二个时辰,时不时的给它们淋淋水。”他抬头觑了一眼宋延年,不放心的打补丁道。

“也不能淋太多,小心闷烂了。”

宋延年多看了两眼,神情谨慎。

“那一天淋几次?每次多少水?”

老夏摆手,“嗐,这哪里有个准数,你得自己感觉,估摸着来,不能多,也不能少,你学会了没?”

宋延年:……

能说没学会吗?

“成,老丈您继续。”

老夏满意的点头,又教他浸泡黄米。

黄米煮熟到细软程度,还要摊开晾干,到最后才将其和大麦麦芽一起发酵,榨汁……榨出来的便是麦芽糖水。

这一连串下来,没个几天功夫是不成的。

宋延年环看了一眼灶间,视线扫过那些锅碗瓢盆,感叹道。

“这小小一口糖饴,也是有大学问的。”

“是啊,都不容易。”老夏弯着腰将一口大水缸往旁边推了推,宋延年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

……

教完制作麦芽糖,便要开始重头戏的吹糖人了。

老夏:“吹糖人最关键的地方便是要会熬糖,这糖熬得好,糖活儿便吹得好。”

他顿了顿,思索着开口,“你们读书人怎么说的,什么事什么功的?”

宋延年:“事半功倍。”

老夏拍了下大腿,“是喽!就是这个,有的时候还有事倍功半的说法……这词真有意思,话颠倒着说,意思便完全不一样了。”

宋延年听得好笑,看着老夏手中的动作不停。

大瓮里有他前些日子便熬好的麦芽糖液,只见他舀了几勺到大锅,灶底添一把的柴草。

明亮的火苗舔邸着锅底,很快便将糖液一点点的煮开。

差不多时候,老夏还添了一些老冰糖。

就这样,火候不大不小的熬煮着糖水。

老夏拿着一把铁勺搅拌,时不时的添柴或减柴,就这样,一个半时辰后,糖液越来越粘稠,颜色呈明亮的金黄色。

老夏拿竹筷子挑起一丝糖,凑近瞧了瞧。

离开锅灶的热量,竹筷上的那丝糖饴,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变硬。

老夏伸手折了折,舒展眉眼,笑道。

“成了,成了,这锅糖熬好了。”

他看向旁边背手的宋延年,问道,“宋公子,你学会了吗?”

宋延年:……

他的眼睛是都看会了,就是不知道,这手会了没有。

宋延年低头看了片刻自己的手,抬头,笑得有两分腼腆和气短。

“应该没问题,我都记着了。”

“不错不错。”老夏暗赞,“不愧是读书的年轻人,这脑袋瓜就是厉害。”

“灵醒得很!”

“想我以前教我家那小子,那是手把手教好了几次,这才做得马马虎虎。”

宋延年但笑不语。

……

糖稀熬好,便是捏糖人了。

老夏看着宋延年手中捏出的大飞鸟,意外道,“哎,你这手艺不错啊。”

“娴熟!手也灵巧。”

宋延年点头,“老丈看出来了啊,闲暇时候,我比较喜欢雕刻点小东西。”

老夏点头,“难怪,这手上功夫,本来就是一通百通的。”

他又看了一眼那只振翅的飞鸟,继续道,“还成,就是这鸟儿胖胖的肚子搭着个长嘴,瞧着有些怪模样。”

“啧,这嘴真尖,我都怕它将自个儿的肚子扎破喽。”

宋延年看了一眼糖人小蓝,笑道。

“它就是长了个大嘴。”

老夏多瞧了两眼,倏忽的拍腿笑道。

“宋公子,你知道小娃娃最喜欢来我这儿买什么样的糖人吗?”

宋延年摇头。

老夏笑道,“和你这个一样,是个大肚子的,不过,我那是猴子模样。”

“我们管它叫猴拉稀。”

“你吃过吗?”

“没有。”宋延年迟疑的摇头。

猴拉稀?

听着便是不大美味的模样。

老夏瞧了一眼他的神情,好笑道。

“听起来是埋汰了一点,但是那些娃娃可喜欢了。”

“这东西又好吃又好玩,做起来也费工夫,猴子拉稀的糖人,比别的糖人都要贵上几文钱。”

“嗐,这样说着听不明白,我给你做一个。”

说罢,老夏当场便给宋延年展示了什么叫猴子拉稀。

宋延年放下手中的糖团,认真的去看老夏的动作。

他的手有些粗糙和厚茧,手指头却异常的灵活。

很快,在他灵巧的手法下,随着一掐一拉一捻,原先一团明亮的糖团便成了一只机灵的小猴。

小猴蹲地的屁股后还黏着一个小巧又精致的小盆,待整个糖人定型后,老夏又从猴子的背部开个小洞,以芦苇杆为媒介,引了一些糖稀到猴子鼓囊囊的肚子里。

他又做了个小勺子,勺子一捅猴儿屁股,里头的糖稀慢慢流了下来,糖盆稳稳的接住了这糖稀。

老夏乐呵呵的看着手中的糖人,“成了,这便是猴拉稀,好玩吧。”

“那些娃娃最喜欢我做猴拉稀了,每次做这个,都有一堆的娃娃围着我,个个拍着手叫好,热闹着呢!”

老夏头一次带着笑回忆。

他和小妹小的时候,也最喜欢买这种糖人了。

他吃猴拉稀的糖饴,小妹吃糖盆和小勺子,剩下的小猴子在家里摆一两天,直到快化了再吃。

老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糖人真好啊,几个铜板便能让人开心好几十年……

……

因为回忆起小时候和小妹吃猴拉稀的日子,老夏收拢了下灶里的家当,没什么事后,便吃起了自己做的猴拉稀。

吃着吃着,他又有些哽咽。

“真好吃。”

宋延年瞧了过去,担忧的唤了一声。

“老丈。”

老夏抬手,“不打紧不打紧,我这是高兴,唉,这年纪大了,眼窝便浅了……我想起以前的一丁点事儿,眼睛就受不住了。”

“没事没事,让我缓缓就成。”

……

这时,一个汉子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推开灶间的木门,看到宋延年时,他愣了愣,随即看向老夏,问道。

“爹,你该不会是一宿没睡吧。”

“这位是?”

还不待宋延年打招呼,老夏便开口了。

“这位是宋公子,爹教他做糖人,你怎么起来了?”

汉子夏旭莫名:“起来帮你熬糖啊。”

老夏赶人:“嗐,熬糖还早着呢,快去睡快去睡,起这么早做甚?”

夏旭狐疑的看了一眼宋延年和他爹。

有古怪!

往常他这个时辰起来,他爹还得数落他懒蛋!

今儿日头打西边升起了?

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说早?

……

夏旭被老夏推着走出了灶间,他只得回头喊了一声,“成,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回头你喊我。”

……

宋延年帮着将灶间稍微收拾了下,开口道别。

“老丈,那我便家去了。”

老夏:“成,我送送你。”

他送宋延年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见里头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开口道。

“您没瞧错,我就是不想给我家儿子知道小妹的事。”

宋延年抬眼看去,意外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夏摇头,“没事,我这儿子还是很孝顺的,只是时光易逝,人心难测,这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了。”

“这一世,小妹是妖精了,这妖精总是比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多些神通,我怕以后我不在了,家里的小辈给她添麻烦。”

他顿了顿,迟疑道。

“再说了,戏文里也说了,这妖精有的时候又很脆弱。”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戏文,老夏脸色一变,急急的追问宋延年。

在他眼中,面前这个年轻的公子,那是有大本事的!

老夏忧虑:“宋公子,你说小妹会不会被人收了?比如道长啊什么的,还有啊,我也是听过一些话本和戏文的,这妖精有法力,对我们人来说,那可是很滋补的。”

“你说,会不会有那等丧了良心的人,抓了我家小妹去熬汤?”

他的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犹豫的继续道。

“还有,这荷花香得很,更何况是荷花精……再不济,做成香包也是成的。”

“不会不会。”宋延年失笑,“云京的秋白道长和其他道长,他们都是走正道修行的。”

“那荷花精以月华修炼,那也是正道修行,两者在大是大非上没有冲突,一般不会出什么事。”

至于老夏口中的熬汤做香包……宋延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畔勾起一抹笑意。

秋白道长连千年的人参精都养在身边做小童,珍之爱之护之,待之如亲亲徒孙。

想来,这荷花精他更不会拿去熬汤做香包了。

宋延年安抚老夏,“老丈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

……

临分别前,宋延年想了想,从袖里乾坤中将那副月夜荷花图拿了出来,递给老夏,开口道。

“这副画便留给老丈吧。”

“当个念想。”

老夏颤抖着手要去接,倏忽的又抬起头,开口道。

“这会不会不好,你方才说了,这是友人所赠。”

宋延年摇头,“无妨,我回头和他说一声。”

“这画放在你那里,比放在我这里更合适。”

……

宋延年走后,老夏在门口站了许久。

夏旭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他爹捧着个布裹的长条,粗糙的手掌不断的摩挲着上头靛青色的绸布,神情怅然又怀念。

夏旭心里一惊,连忙走了过去。

“爹,你这是怎么了?”

老夏回过神,没好气道。

“一大早就咋咋乎乎的,多大年纪了还没个正样。”

“我好着很,能有啥事,让让,你挡路了。”

他伸手将夏旭推开,准备进屋里去。

夏旭跟在后头,半点不在意,闲话道。

“爹,眼看着这天就要亮了,你肚子饿不,你今儿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上市集给你买去!”

“豆浆包子?还是炒粉?”

“不然吃肠粉吧,我让店家多搁一个蛋,再搁点菜叶子,清淡又美味。”

这一串话听得老夏心里熨帖,“都成,你吃啥我便吃啥。”

他回头瞥了一眼东边处。

果然,那儿已经翻起了鱼肚白,晨光微熹,就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清新又好闻的气息。

老夏:“我先去歇一会儿,对了,你去坊市的时候,替爹多沽一坛酒回来。”

夏旭皱眉,不赞成道,“上次的高粱酒还剩半坛,再沽一坛回来作甚?”

“酒大伤身,不成不成。”

他怕自己劝不住老爹,特意加重语气道。

“再说了,就您那酒量,喝多了肯定得趴下,那样您可赶不上夜里出摊了。”

老夏吹胡子瞪眼,“我是你家老黄牛不成,我和你说,这几日我还就不出摊了。”

说罢,他溜溜哒哒的回了屋子,将画卷从靛青色的绸布里抽出,点了一盏昏黄的烛光,烛光凑近了画卷,那是怎么都瞧不够。

老夏欢喜:是小妹呢……

真好,真好。

……

那头,夏旭木楞的待在原地片刻。

怎么回事?

他家几十年如一日,不管天热天寒,刮风还是下雨,长乐坊里一日不落,固执要摆糖人摊子的老爹改性子了么?

一歇还歇两三日?

不过,他爹能歇一歇,他也放心。

天知道他之前有多担心这老头子将自己累坏了。

夏旭跟着进屋,瞥了一眼画卷,意外道。

“这是谁啊,画得还怪漂亮的。”

“是方才那公子哥的谢礼吗?”

老夏的手一顿,随口应了一声。

“恩。”

“哪有谁,就是花罢了。”

老夏将月色荷花图挂在屋子里最显眼的地方。

那样,他清晨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小妹了。

夏旭意外的看了过来。

他是不知道他爹这个大老粗,有朝一日还会附庸风雅。

老夏面色如常,镇定道。

“瞧见这一丛丛的荷花了没有?”

夏旭迟疑的点头。

老夏:“我前几天梦到你小姑姑了……她和我说了,这荷花是神仙座下的宝座,吉祥着呢。”

“这画啊,旺我!”

夏旭:……

“成,您欢喜就行。”

……

天边泛起鱼肚白,树梢间的小鸟儿忙碌的啾啾叫着,它们的身影越过枝头,在清风吹来之前,先一步的摇了摇那碧翠的绿树枝叶。

“窸窸窣窣……”

树叶摩擦的细微声,混着鸟儿欢快的鸣叫,便组成了夏日里沁凉清爽的晨间时光。

早市。

宋延年来到一家卖水煎包的摊子前,指着水煎包道,“一份这儿吃,另外再带三份。”

“好嘞!”见客上门,水煎包的店家笑模样的应下。

他拎着油壶,将油均匀的浇在那一锅包子上,只见各个包子小巧又圆润,就连上头的褶皱都带着美味和可爱。

油脂煎烤着包子柔软白嫩的面皮,很快便有一股诱人的香气传出。

店家又舀了一勺的清水浇上,盖上锅盖闷煎,这才抬头看向宋延年,笑道。

“客官,您先吃自己的那份,带走的那几份,等差不多时候了,我再给您装袋。”

“瞧您面生,估摸着是不清楚,我家这水煎包,那得热乎乎的吃才美味。”

“装袋早了,那该不好吃了!”

“行,多谢店家。”宋延年笑着应下。

敢情,这还是个讲究的摊主啊。

……

很快,一盘香喷喷的水煎包便被端上了小方桌,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碗花生甜汤。

宋延年举起箸,侧头看了看周围。

陆陆续续已经有百姓往这边走来,围着摊主你一份我两份的点。

不愧是十里飘香的水煎包小摊,这么一大清早的,生意便这般好。

宋延年低下头,夹起一个水煎包尝了尝。

包子小巧,两三口便能吃下一个。

外皮焦酥中带着两分绵软,咬下一口,面粉的焦香一下便包裹住了口腔。

霸道又不容拒绝的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味蕾!

更绝的是里头的肉馅,又鲜又咸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吃完水煎包,再喝上一碗温温的甜汤。

当真是舒坦又有劲儿!

宋延年便是拎着三份如此美味的水煎包和花生甜汤,上了周礼府宅,告罪来了。

……

宋延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声,面带惭愧道。

“周大人送的那副画作,我给了那老丈。”

周礼听完,一脸的感叹,“原来,还有这般前缘在呢。”

他见宋延年脸上的神情,连忙开口道,“无妨,我没有介意,下回你再回京,我再送一副画作给你。”

宋延年心里松了口气。

周礼顿了顿,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继续道。

“其实,那日我不是问你,为何这荷花精都已经是妖精了,脸上还有斑吗?”

宋延年点头。

他还告诉了周礼,这斑可能是荷花精对前世人的牵挂。

周礼叹了一声,“我原先是不打算画下那红斑的。”

在他眼里,那是天人有瑕。

“听完你说的话,我这才知道,这红斑不是瑕疵,它反而是瑰宝。”

这一世的荷花精是妖,那么,她牵挂的前世亲人倘若还活在人世间,这普通人的眼睛,又怎么能看得到那样的世界。

所以,他才将这红斑栩栩如生的画了下来。

周礼笑道,“我将画作送给宋大人,便是想着,宋大人也许是那有缘人。”

“能让荷花精前世的亲人知道,不单单是还活着的亲人牵挂死去的人,这死去的人也同样牵挂着在世的家人。”

周礼拍了拍宋延年的肩膀,欢喜道。

“真好,宋大人果然是那有缘人。”

“听了这个故事我也很欢喜,画作送给那老丈,确实比搁在你那里更合适。”

他接过宋延年递来的水煎包以及花生甜汤,乐呵呵的笑道。

“是古桐街的水煎包吧,一闻这味我便知道了。”

周礼竖起一个大拇指,“香!”

平日里他去迟了,都买不到呢。

宋延年见周大人是真的不介意,笑着附和道。

“滋味是很不错,店家说了,热乎乎的才更好吃,周大人快去用膳吧。”

告别完周礼,宋延年朝客栈方向走去。

突然的,他脚下的步子一停,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喃喃重复道。

“有缘人……有缘人?”

他从袖里乾坤的疙瘩角落里翻出一块白玉玦,白玉玦质地上乘,看过去莹润有光泽,又带着两分温温的暖。

宋延年恍然:难怪……

方才,周大人说到有缘人时,他便觉得这种说法有几分耳熟。

总觉得,他这趟回京,还有一件事忘记做了。

他确实是忘记了。

宋延年摩挲了几下白玉玦。

这块玉玦,是前几年他进京赶考时,进入京郊一处荒庙,里头的一具骷髅骨托付他的。

让他将这白玉珏,转交给他的家人。

宋延年迟疑了下,这骷髅骨前尘往事尽忘,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它觉得自己能帮它转交这个白玉玦。

可是,这么多年了,这缘分一直没有到来啊。

不知道那骷髅骨是不是还在破庙里等一个结果。

不行不行

这因果欠久了可不好。

想到这,宋延年朝客栈方向走去,准备收拾完行囊再去一次荒庙。

这人海茫茫,好歹给点线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