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一觉醒来似乎更累了,昭棠躺在床上,睁眼看天花板上繁复精致的纹路,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闭上眼,又过了几分钟,才起床开始洗漱。
上班时间,主任赵希声说起上次她将美国记者怼回去的事,建议她写篇论文:“你见解独到,理论精准,可以考虑以意识形态作为切入点论述中西方不同的历史观,发表在咱们馆的核心期刊上,对你评职称也有帮助。”
昭棠点点头:“其实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最近太奔波了,一直没找到时间。”
赵希声问:“房子还没找到吗?”
昭棠摇头:“中介给我发了几套,我打算周末去看,不过看图片也不是很合适的样子。”
孙珞宁忍不住插话:“这附近的房子是真的难租,要么就是豪宅,要么就是老破小一进去仿佛穿越回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老破小就算了,还贼贵,一居室一个月都五千了。”
赵希声:“这没办法,这附近的老破小都是学区房,又紧邻岁宜大学,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孙珞宁问昭棠:“那要不住远一点呢?”
昭棠抬了抬眼,心累地说:“我现在这套房就离得远,也不便宜,一个月三千七百五,而且还没有地铁,打车一小时,一天光花在路上就两小时。”
孙珞宁听得直戳心窝:“可不是,咱们这代人可太不容易了!买房买不起就算了,连租房都租不起!”
孙珞宁说着直摇头:“还好我家就在岁宜,住家里爸妈不收我房租……对了棠棠,你不也是岁宜本地人吗,你怎么不住家里?”
昭棠垂下眼,轻轻说了一句:“我住家里也不方便。”
孙珞宁没想太多,自动理解了一下:“对,家离得太远了是还不如在这附近租房。”
赵希声看了孙珞宁一眼,扯开话题:“对了,小棠,你这套房子的钱退你了吗?”
经赵希声这么一提,昭棠才想起来这套房子的事儿……还不知道中介怎么跟房东说的。
她昨晚应该及时联系房东的,昭棠懊恼地想,怎么后来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呢?
全想些有的没的去了。
昭棠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中午打电话问问房东吧。”
孙珞宁震惊:“你都出空气报告了还不给你退租呢?这房东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他这明显就是仗着你不会真为了这么点儿钱去告他,在给你耍无赖呢!”
可不是?昨晚那俩中介那么嚣张,不就是断定她不会为了万把块钱又是请律师又是打官司的,费钱费力。
“我好气!”孙珞宁捏了捏拳头,气愤地说,“那就微博升堂吧,省钱省力,用舆论淹死他!”
昭棠听这话忍不住笑出来,赵希声皱眉轻斥了一声:“说什么呢?”
赵希声又看向昭棠:“好好协商,别动不动闹到网上,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影响不好。”
昭棠点点头。
她也想协商解决。
只是中午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给房东打电话,微信就先弹出条银行卡收款提醒。
昭棠怔了下,点开一看——
交易金额:15000.00元。
是她当初押一付三转给房东的金额。
这房东和当初带她签约的中介油得如出一辙,都是没收到钱以前各种殷勤,钱一到账,立刻已读不回。
当初因为房子住着不舒服又不能确定装修时间的事儿,昭棠是联系房东房东不回,联系中介中介不回,现在退个钱却能这么积极?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昭棠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手机屏幕弹出条语音通话邀请。
昭棠点下接通,房东客气得诡异的声音立刻传出:“小昭啊,能听见吗?”
昭棠看了眼屏幕上的“房东”两字,怀疑这人被盗号了,她轻轻“嗯”了一声。
房东态度好得宛若被魂穿,一开口就是向她道歉,表示中介昨晚对她无礼的事完全与他无关,并对中介的无耻行径进行了猛烈的谴责:“他这明显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两头拱火,挑拨咱俩之间的关系!小昭你放心,我刚才已经打电话过去投诉了这两人,这种恶劣行径,绝对不能容忍!他们领导也给我准话了,轻则扣工资,重则开除。”
昭棠安静听着,没吭声。
中介话锋一转:“那你看,我钱也退你了,中介也投诉了,你要不跟骆律师说一声,这诉咱就撤了呗?”
“骆律师?撤诉?”昭棠愣住。
“不是你请的骆律师吗?我说小昭,你们年轻人可太不会过日子了,就为了这点儿钱,你就请这么有名的大律师来告我啊?我这退你的钱还不够你付律师费的呢。”
昭棠满腹疑云,完全搞不清楚这个“骆律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见房东现在这谄媚劲儿,想起以前他那些讨厌的已读不回,想起他们仗着她懒得去告故意挑衅……
她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有礼:“没事儿,上法院的话您还得倒赔我一笔钱呢,我再贴补贴补,也够付律师费了。”
房东:“……”
话虽然这么说,但昭棠挂了电话,还是认真琢磨起这个骆律师来。她忽然想起昨晚货拉拉订单界面显示的骆师傅,也是姓骆。
帮路景越抢单的骆师傅,强势逼房东退钱的骆律师……
该不会真是路景越吧?
昭棠想到这里,心口立刻怦怦跳起来,不自觉地轻咬了下唇。
她迟疑了几分钟,轻轻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昨晚倒数第二条通话记录,一串陌生的数字。
指尖点上去,一触即离,屏幕跳转,立刻显示:“正在呼叫……”
昭棠盯着这四个字,只觉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睫毛颤巍巍的。她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光滑的金属外壳,滑的。
她又用力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颤着手将耳机贴到耳边。
周遭短暂的寂静,一秒还是两秒,空旷旷的,世界都仿佛静止了,只有她一个跋山涉水的旅人,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的心跳。
然而下一秒,冰冷的女声顷刻间将她拉回现实——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为虚拟号码,您的订单目前已结束,不能再通过此号码联系师傅,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昭棠:“………………”
她是跋山涉水了个寂寞么?
—
骆珩发现路景越这两天格外爱玩手机,几个人正说着话呢,他忽然看手机都算了。有时候一帮人一起喝酒,酒杯碰撞,气氛正正鼎沸,他忽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了手机。
骆珩困惑了两天,猛然意识到——
他越哥应该是换新手机了!
想到自己竟然让越哥一个人锦衣夜行了这么久,骆珩十分惭愧,立马热情地捧场吹彩虹屁:“越哥,换新手机了啊?还挺好看!”
路景越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皮,仿佛看智障一样看向他:“你审美体育老师教的?”
骆珩:“……”
得,算他多事!
路景越长指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又看向他:“我让你告房东,你告了吗?”
“告什么告啊!”骆珩摆手,“这种民事纠纷,只有当事人自己主张意愿,我才能提交诉讼状。现在么,我也只能发个律师函过去吓吓他。”
“那你吓了吗?”
“吓了啊,前两天就吓了。”骆珩说起房东,不屑地笑了笑,“这种人我见多了,小市民心态,法律意识又薄弱,打量着租客耗不起那个时间金钱真找他打官司,就耍无赖,等真碰见硬茬了,他们怂得比谁都快……以我多年打官司的经验,我估计我这边刚给他发完律师函,他那边转头就向昭棠滑跪求饶了。”
“按理说他那边一找昭棠,昭小棠就该来问你情况了啊。”骆珩说到这里停了下,“怎么,她没联系你吗?我可还特意叮嘱了一遍我骆师傅的大名。”
路景越:“……”
骆师傅虽然有时候神经粗,但律师该有的观察能力还是有的。他看路景越这神情,立刻明白过来——
应该没联系。
那他这两天不停看手机……原来不是换了新手机,是在等妹子电话啊!
骆珩恍然大悟,心里立刻爽歪歪——
这狗男人欠揍得很,活该现在有人出来治他!
但骆师傅也怂,面上还是不敢表现得太过分,甚至被压迫出了奴性,还出于本能地帮他想起了招。
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路景越掀起眼皮看来。
骆珩:“我忘了告诉你,货拉拉联系客户都用的虚拟号码,订单一旦结束,对方就打不回来了!”
路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