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赤色的火蛇肆虐着, 滚烫的岩浆咕噜咕噜冒着泡,像是要把入目可及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周围的温度也跟着不断拔高,很快就到了人类能承受的极限。
“你们这些该死的人类,全都给我下地狱去吧!”
脑袋上顶着富士山的咒灵神情狰狞, 丑萌的独眼死死盯着勉强张开领域和他抗衡的伏黑惠身上,咬牙切齿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你就是五条悟那个混蛋的学生吧?既然他杀死了我的同伴,就由你来替他偿命吧!”
漏壶满心悲痛, 就在不久前, 他和真人以及陀艮三只咒灵为了给夏油拖延时间, 不得不联手和五条悟周旋。
原本手握大量人质, 又有「领域展延」作为杀手锏,局势本应该朝他们偏移的,是的,本应该!因为他们还是严重低估了五条悟那个混蛋,导致陀艮惨死在了对方手中,若非最后夏油杰及时赶到,怕是他和真人也会折在那里。
伏黑惠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 他努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领域, 对身旁的同伴道:“我最多还能坚持三分钟,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把它祓除, 否则死的就是我们了。”
“了解!”禅院真希将游云横在身前,眸光坚定不见半分惧意, 一旁七海建人和禅院直毘人也都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须发皆白的老头仰天大笑,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这么干劲十足, 身为老一辈的我若不想被后浪推到沙滩上,也不能落后啊。”
“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漏壶见没人搭理他,神情愈发狰狞了,“这种情况下还敢无视我,你这个可恶的海胆头想好怎么死了吗?”
“哦?你说让谁死?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
漫不经心的男声在紧张凝滞的空气中传来,大冷的天却穿着紧身T恤的男人从漆黑的影子中缓缓浮了出来。
“甚尔?”看着这道熟悉的身影,禅院直毘人瞳孔地震,“你不是死了吗?现在是怎么回事?诈尸?借尸还魂?还是被人假冒的?”
“吵死了!”
一经出现就以强横无匹的存在感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黑发男人掏了掏耳朵,“虽然我讨厌做白工,但要是好不容易找到的饭票死在这里的话,接下来一定会很麻烦吧。”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翠色眼眸不耐地扫向漏壶,“所以只能请你去三途川走一趟了!”
“喂,你这家伙!刚刚说了饭票没错吧?”伏黑惠额角青筋直跳,虽然对方在这时候跳出来保护他,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感谢他才对,但不好意思,只要一想到这个混蛋过去的所作所为,他就一点谢意都升不起来呢。
“不然呢?不想当饭票的话,我也不介意你支付我报酬。”
“滚啊,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伏黑惠气得大脑发黑,他所有的存款都被他给嚯嚯光了,哪里还有钱给他?
“那就乖乖闭嘴!穷光蛋没有发言权。”
“我为什么会成为穷光蛋,你这混蛋给我好好反思一下啊。”
“嗯?我为什么要反思?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混蛋,你……”
禅院直毘人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的两人,准确的说面红耳赤的只有伏黑惠,另一个死而复生的家伙从始至终都淡定的不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目光怪异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说起来这两个家伙是父子没错吧?为什么相处模式却好像反过来一样?
禅院直毘人越听眼中的无语越甚,让自己的儿子养自己,还花光了对方所有存款,事后不仅不反思,还嫌人家没本事养活你,甚尔君,人渣成这样,真不怕被自己的儿子给打死吗?
“你们这些家伙!!!”
比伏黑惠更愤怒的是漏壶,就连火山形状的脑袋都噼里啪啦地冒起了火星,“全都给我去死啊混蛋!”
滚烫的岩浆掀起了汹涌的浪潮,兜头朝他们掀了过来,刚刚还和伏黑惠吵个没完的伏黑甚尔见状一把抢过了禅院真希手中的咒具,“不好意思,该死的人是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破了岩浆的阻隔来到了他面前。
“你这家伙少在这里说大话了!”漏壶神情冰冷,一个两个全都嚣张的让人讨厌,看来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当他是病猫啊!
猩红的火墙拔地而起,隐藏其后的火山头咒灵身形被火焰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抬起手臂,漫天的火蛇像是纷扬的流星,簌簌落着朝伏黑甚尔袭了过去。
但他显然还是低估了天与暴君的实力,也高估了自己,赤色的游云挥开肆虐的火焰,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了他面前。
“说大话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你吧,死秃子!”在昏暗的领域中泛着凛凛寒光的咒具重重甩在了他身上,下一秒让人牙酸得骨骼碎裂的声响传来。
伏黑甚尔秉承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不给对方任何缓和的机会,瞅准机会便欺身而上,被天与咒缚强化到极限的rou体,每一道攻击都带着恨不能将他打穿地心的力道。
一开始就被打乱节奏的漏壶只能被迫防守,但论近战能力这个世上能和天与暴君相提并论的几乎不存在,就算是咒灵也一样。
更何况伏黑惠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在伏黑甚尔主攻的时候,他们就默契得为他打掩护,时不时出手骚扰一下,尽管众人的攻击并没有对漏壶造成多大伤害,但这种打打不着,赶又赶不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跳蚤!”
漏壶气得跳脚,伏黑甚尔见他心神不稳,瞅准机会又给了他一发整容套餐,“去死去死!全都给我去死!”
在刚刚一连串的攻击中,一张脸成功肿成猪头的漏壶彻底被激怒了,他大吼了一声,四周的岩壁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剧烈地动荡着,铺天盖地的岩浆滚了出来,很快就铺满了整个空间。
“我看你们这回还往哪里逃!”他冷笑着看向被逼得各展身手四处躲避的伏黑惠几人。
“逃?”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漏壶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遭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去的?他下意识想躲,但已然迟了。
“不好意思,我可从来没想过要逃啊。”被强行掰成两截的游云狠狠刺入了他的大脑,伏黑甚尔用力搅了搅,嘴角扯开一抹愉悦的笑,“撒又拉那!”
话音刚落,异变突生,四周的场景骤变,那个仿佛连空气都在燃烧的领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头的黑暗。
“怎么回事?”
无尽的夜色宛如浓稠的沼泽,将天地严丝合缝得笼罩在其中,天上没有星星,只有一轮诡异不详的红月静静悬挂在天幕上。
狂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呼啸着,每一次拂过众人的脸颊时都刮得人皮肤生疼,但却没人敢动轻举妄动,黑暗中闪烁着无数双冒着红光的眼睛,就像是夜色里被一盏盏点亮的红灯笼,正虎视眈眈得将众人包围在其中。
更让他们觉得惊悚的是,前脚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后脚禅院直毘人就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哈哈哈……”
漏壶捂着被刺穿的大脑,畅快地大笑了起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我就算是死,有你们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倒也算一桩大快人心的幸事了。”
“那倒也未必。”伏黑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堪称怪异的神情瞥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禅院真希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疑惑地询问,这个问题漏壶也想知道,但伏黑惠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露出一抹一言难尽的微笑,“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吗?”
禅院真希:“???”
他叹了口气,“我忘了,你没有咒力。”
“喂!”禅院真希怒瞪他,但很快就回过味来了,嗯?等等!她摸了摸下巴,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伏黑惠予以肯定,能造成这么大声势,还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咒力波动,除了某人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人选,“应该是天道赶来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蛰伏在暗处的怪物们就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争先恐后地蹿了出来。
猩红的月光静静地流淌着,将它们的轮廓描绘得分毫毕现,就像是西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魔兽,外表一只比一只狰狞恐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庞大的堪比山岳身躯,甚至在它们踏着烟尘蜂拥而至的时候,连大地都控制不住得在颤动。
“嘶~”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冷气,哪怕知道这些怪物不会伤害他们,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事实上这些怪物的确没伤害他们,不仅没有,还体贴地绕过了几人,甚至还有一只还调皮得用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伏黑惠,但它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力道,直接将黑发少年顶得身体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怪物:“……”
伏黑惠:“……”
一人一怪物四目相对,后者就像是做错了事的熊孩子,心虚又不安地垂下了脑袋,看着这一幕的伏黑惠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扶了扶额道:“我没事!”
怪物闻言这才人性化地呼出了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像脱缰的野马般加入了同类的阵营,咆哮着朝满脸惊恐的漏壶撕咬了过去。
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哀鸣响彻了夜空,又在短短几息后归于平静,争相抢夺的怪物们像来时般四处散开,很快就融入夜色中不见,只有留在原地的血迹证明了刚刚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但很快就连那滩血迹都消失了,一阵冷风吹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虽然但是……还是觉得好恐怖啊。”向来都是诅咒吃人,没想到竟然也有被吃的那一天,真不知是该幸灾乐祸好,还是幸灾乐祸好。
“接下来该怎么办?”唯一的靠谱成年人七海建人第一个缓过神来,他瞥了眼好像看不到尽头的夜色,一时间陷入了难色。
“不知道……”
伏黑惠双眼迷茫地摇了摇头,他哪里该知道怎么办啊?他又不是天道肚子里的蛔虫,几乎是这个念头刚起,那只刚刚和他玩闹过的怪物又折返了回来,它背对着他们,翘起布满尖刺的尾巴甩了甩背脊。
“你想让我们上去?”
它点了点头。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了会儿,很快心中就有了决断,禅院真希更是第一个跳了上去,“那还犹豫什么,走啊。”
伏黑惠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怪物转过硕大的脑袋,金色的竖瞳在几人身上一一掠过,似乎是在清点人数,等确定没有遗漏后,这才迈开腿奔跑了起来。
狂风拂面而来,但不知是不是它做了什么,几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禅院真希拍了拍身下冰凉的鳞片,轻笑了声,“还挺贴心!”
话音落却没人应和,她挑了挑眉看向正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众人,“你们怎么不说话?”
“那个……”七海建人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禅院真希:“???”
“我觉得……”伏黑惠面露无奈,“禅院家主的存在感应该还没有低到这种程度吧?”这心得有多大,才会到了这个时候都没能想起他?
众人:“……”
四周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传来一声讪笑,“啊哈哈……应该没问题吧?毕竟未来也没有邀请他的意思。”
“……”
夜风喧嚣,数不尽的怪物对月长嚎,然而置身在其中的人类和咒灵,心脏的鼓噪声却比之尤甚。
“宿傩呢?你把宿傩弄到哪里去了?”
刚从冰封中脱身的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两人环顾了眼四周,却始终没发现那道给人带来浓浓压迫感的身影。
虽然之前成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冰雕,但他们也不是对周围一无所知,现在突然发现两面宿傩不见了,怎么可能不挂心?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主要那具身体毕竟属于他们的小伙伴,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虎杖可怎么办?
“安心,只是被我转移到别的地方了,等虎杖清醒过来我再把他带出来就好了。”毕竟两面宿傩的术式实在太棘手了,要是真让他展开了领域,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其他人可就危险了。
解释完了小伙伴们的疑惑,天道未来话锋一转,冰冷的竖瞳猛地扫向正悄声无息往后退的真人身上,“就是你吧?”
“什么?”被点名的真人身体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虎杖身上的伤口……”她一步步向前逼近,“是你造成的吧?”两面宿傩可不会闲的没事干捅自己一刀,里梅的术式也不可能造成那种伤口,排除这两个人就只剩下他了。
被那双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的竖瞳锁定着,就像是在面对什么不可匹敌的凶兽,不,不是像,她本来就是,而自己就是对方脚边的蝼蚁,莫说反抗了,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真人垂在身侧的手掌下意识握成了拳,嘴上却强撑着不服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不是吗?”
“你说得对。”天道未来难得肯定了他的话语,但动作上却不见半点含糊,一个闪身就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既然是敌人,那不管我怎么对你,也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握成拳的龙爪裹挟着猎猎劲风朝他脸颊上招呼了过去,早就见识过他力道的真人怎么可能让她得逞,瞬息间分裂出一具□□代替他承受了这一击,本体则化为飞鸟,呼啸着飞上了天空。
“又玩这一手?”
随手将成了一团破布的□□丢到了地上,天道未来冷笑,抬手探向肩胛骨,当触碰到凸起时用力一拔,一对黑色的翅膀便刷地延伸了出来。
又?
真人一愣,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局势容不得他多想,眼见着对方追了上来,他连忙展开了领域。
在之前执行拖延五条悟的任务时,他在对方身上学到了另一种展开领域的方法,不需要大动干戈,也不需要耗尽所有咒力还要面临领域被打破的危险,当然后者的便利对五条悟来说几乎不存在,但对于几次三番被人从内部强行打破领域的真人来说却是一场及时雨。
0.2秒的领域展开,不需要接触也可以成功触摸到对方灵魂,几乎堪称无解的神技,之所以是几乎……真人想到了那个自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在施展了术式后不仅铩羽而归,还害得自己被被狠狠反噬了一把的赭发小矮子。
尽管有着这样一个先例,但真人却并不慌乱,他对自己的术式有信心,或者说他不信这样堪称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例外还能在他有生之年再出一例。
事实证明,中原中也的灵魂的确特殊,特殊到世间罕有,纵观两个世界都很难找到几个和他相似的存在,但天道未来在明知道真人术式的情况下,还敢和他硬刚当然也不是因为头铁,若非拥有绝对的自信,她也不会连一点防护都不做。
0.2秒能做什么?连眨一下眼睛所花费的功夫恐怕都远不止这点时间,但天道未来却在这短短一瞬间便冲到了他面前,同一时间真人也成功触碰到了她的灵魂。
这……这都是什么啊?
黑色的雾气缭绕着,身躯庞大到遮天蔽日的巨龙懒洋洋地打着盹,狰狞的龙首趴在地面上,呼出的鼻息比大海上掀起的飓风还要让人胆寒,伸个懒腰都会造成天灾般的地动山摇,甚至就连广袤无垠的天地都因为要容纳她的身躯显得逼仄了起来,真人站在她脚边,渺小的连蝼蚁都不如。
什么是天灾?
为什么人类会惧怕天灾?
曾经的真人不明白,但这一刻他却深刻体会到了人类的恐惧,无法匹敌,不可争锋,哪怕触碰到了她的灵魂又如何?蝼蚁能改天换地吗?能让乾坤颠倒让日月移位吗?
答案是让人绝望的,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做不到的……不可能做到的!
真人仰头望着面前这个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庞然大物,被铺天盖地涌来的绝望淹没的同时,之前那个突如其来跃上脑海中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
“你……”他张了张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异色的瞳眸中充斥着让人心惊得癫狂和偏执,“告诉我,之前的高达君和骷髅酱是不是都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哈哈……”他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果然都是你,难怪我每次都会在你手中吃瘪,原来……原来……”
噗嗤。
血肉被洞穿的声音传来,天道未来还嫌不够得用力搅了搅,她看着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挂在她手上的缝合脸咒灵,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疼吗?”
“你——说——呢?”真人吐了口鲜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虎杖当时更疼,就像你现在这样。”天道未来冷笑,“但你却没有放过他。”
“你不是也没准备放过我吗?”
“你说得对。”她也不反驳,甚至手臂用力往下一滑,就像撕开一块破布一样轻而易举得将他撕成了两半。
天道未来很少有用这种近乎残忍血腥的方式去折磨敌人,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她嫌弃被鲜血糊了满身太恶心了,哪怕咒灵的血液很快就会随着死去而跟着消失,她也不想多此一举增添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虎杖之前受到的屈辱和伤害,野蔷薇几人被冰封的经历,还有五条老师……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不把所有罪魁祸首都焚烧殆尽,这团火就永远平息不下来。
“死了吗?”
真人的尸体被她随手丢到了地上,众人连忙伸着脖子去看,没亲眼看到他消失前,谁都无法安心,毕竟这个家伙实在太能苟了,前几次明明都是必死的局面,偏偏他就奇迹般地逃脱了。
“死?”天道未来冷笑,她的目光穿过无尽的夜色,落在远方,“怕是没那么容易。”
“嗷呜~”
兴奋地嚎叫声传来,外表恐怖的怪物嘴里叼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小人儿屁颠屁颠得朝她跑了过来。
天道未来目光落在了小人身上,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笑,“第一次你在我手中逃走了,第二次也是……但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觉得这次我还能容你脱身?”
她一脸你在想什么桃子?说完不顾真人惊恐的神情,大手一挥,“吞了他!”
话音落,早就被馋得口水直流的怪物再也按耐不住,咕噜一声将口中剧烈挣扎的蓝发小人给吞了下去。
“这次应该是真死了吧?”吉野顺平皱着眉,语气迟疑。
“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呼~这就好!”他拍了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气,和钉崎几人不同,吉野顺平因为亲身体验过一次明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却还是让对方成功逃出生天的经历,所以对真人的难缠程度体会的更深。
“啊,对了。”因为真人的死,现场才平静下来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一声惊叫,“我们之前得到消息,五条老师他被人封印了。”
钉崎野蔷薇满脸懊恼,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该死的,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未来,我们赶紧去救那个混蛋吧,迟了我怕他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知……”
“这……这位大人!”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菜菜子搀扶着美美子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天道未来见状连忙避开了她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看不出喜怒的猩红竖瞳扫了过来,菜菜子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将宿傩的手指递了过来,“您应该会需要这个吧,我们……我们还知道另一根手指的下落。”
“条件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继而豁出去了般,咬牙道:“请您务必杀死脑花那个冒牌货,解救夏油大人!!!”
两个不过刚刚成年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不惜放下了尊严和仇恨,卑微得向杀死了重要之人的仇人学生祈求,不为别的,因为她们看到了让夏油大人解脱的希望。
身为五条悟的学生,对方一定不会放过封印了自己老师的脑花,刚好她也有这个实力,这么好的机会,她们怎么可能会放过?哪怕让她们就地死去也无妨,只要……只要能解放世上最好的夏油大人,让她们做什么她们都愿意。
“夏油?”天道未来眨了眨眼,“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笨蛋!”钉崎野蔷薇敲了敲她的脑壳,“你忘了吗?夏油杰啊,就是那个叛逃的特级咒术师。”
“欸?可是他不是在去年就已经死了吗?”还是五条老师亲手解决的来着。
“夏油大人的确去世了。”回答她这个问题是菜菜子,她眸中带着浓得让人心惊的恨意,咬牙切齿道:“但是脑花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偷了夏油大人的身体,所以……所以……”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双眼含泪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还请您一定要杀了那个人,不仅是为了解救夏油大人,也是为了阻止他的阴谋,那个家伙一直在背地里谋划着想要颠覆整个咒术界,这次的计划就是他一手实施的,如果他不死的话,日后一定还会有无数的悲剧上演。”
脑花?这个名字还真是奇怪啊。
但无论如何,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想伤害五条老师和自己在意人的家伙全都应该打死没商量,这般想着,天道未来沉着脸点了点头,“这个交易我答应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闻言激动地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数不清的怪物追着一道瘦高的身影纷涌而至,就像是追赶落单羊羔的狼群,一双双闪着红光的眼睛带着对猎物的贪婪和志在必得。
但它们是狡猾又凶狠的狼群,那道落单的身影却未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烟尘弥漫中,身材颀长的青年若隐若现,鸦羽般的黑发被扎成了丸子头,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光,青年抬起手臂,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一只又一只咒灵被他召唤了出来,凶狠的和怪物撕咬在了一起,青年趁机招出一只可以飞翔的咒灵,身手利落地翻身坐了上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是他!”菜菜子和美美子一看到那道身影,就忍不住眼露凶光,眼见着他就要逃之夭夭,连忙焦急地说道:“那个人就是脑花,千万千万不可以让他跑掉。”
“安心,落在我领域中的猎物,没有我的允许,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和两个惊慌的女孩子相比,天道未来从始至终都淡定得不行,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果不其然,几乎是她话音落,那道已经消失在天边的身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拉了回来,用比他离开时更快得速度落到了众人面前。
“连咒力都没有的你,到底哪来的领域啊。”吉野顺平想到了她之前和两面宿傩对质时的情景,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
天道未来全当没听到他的吐槽,冷着脸看向明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依旧镇定得不行的青年,“你就是那个传说中搅风搅雨只手遮天的超级大反派脑花……嗯?是你?”
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会儿,羂索就认清了现实,自知自己短时间内是怕是逃不掉了,便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叹了口气,神情淡定地从咒灵身上跳了下来。
“这位……”
他转过身,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刚准备开口试探一番,就听天道未来惊呼了一声,“是你?你不是猴王吗?什么时候又成了反派脑花了?”
看着眼前这张分外眼熟的脸,少女一脸懵逼。
“纳尼?你竟然见过这个家伙?我怎么不知道?”
又一道惊呼声响起,原本心神都在羂索身上的众人,这道声音一起就瞬间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有人都一脸空白的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就连天道未来也不例外。
“五条……老师?”
她眨了眨眼,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不知何时滚到自己脚下看起来好像魔方的咒具。
“是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狱门疆上的眼睛还人性化地眨了眨。
天道未来:“……”
众人:“……”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声恍恍惚惚得呢喃打破了平静。
“原……原来五条老师真的被封印了吗?”
“这种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事到如今你到底在震惊什么啊?”钉崎野蔷薇满脸不敢置信,感情他们拼了命地往地下五层跑,为此还差点团灭,结果这个家伙竟然根本没当真吗?
吉野顺平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这不是不敢相信吗?就……忍不住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这样子?”
“真是服了你了。”
钉崎野蔷薇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但因为两人闹这一出,天道未来终于从百感交集的心绪中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外表丑萌的咒具,转而抬起头冷着脸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羂索。
“不经过同意,就擅自把别人的男朋友关进小黑屋,做好被暴打的准备了吗?”
羂索:“……”
如果他说没有,她会放过他吗?
仿佛看出了他所想,天道未来神情冷漠,放过他?想什么桃子呢?
“不过在挨打前,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我拒绝呢?”羂索微笑。
她冷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看着我的拳头,有胆你就再说一遍。”
能屈能缩的羂索光速认怂,“好的,你问。”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哦不是,你还记得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们……”
“什么?你们?还夜黑风高?”听到关键词的五条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凄厉地喵喵叫了起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该死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天道未来:“……”
她无奈地扶了扶额,“不是夜黑风高,我说错了。”
匆匆丢下一句解释,她就不在理会不满叫嚣的五条悟,瘫着脸继续道:“确切的说应该是花果山水帘洞,有一只心存迷茫的猴王幸运地遇到了我,然后……”
“然后?”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狱门疆内的五条悟,但天道未来却突然话锋一转,“但我很确定,我当时遇到的那只齐天大圣,脑壳上没有这条难看的缝合线。”
她想到了菜菜子之前的话,眸光霎时变得犀利了起来,“到底是你神通广大得可以掩盖头上的疤痕,还是说……我当初遇到的那个才是正主?”
一席话惊起千层浪,不仅被质问的羂索沉默了,就连五条悟和菜菜子姐妹两人也一样安静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的吧?夏油杰已经死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羂索眯起了狭长的狐狸眼,笑意盈盈,“而且还是被你所谓的男朋友亲手所杀哦。”
“我当然知道,但是……”
“小姑娘,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死人可以复生吧?”羂索打断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因为她的话而心情浮动的菜菜子两人,轻笑了声继续道:“要是这个世上真有那么多奇迹,就不会有无数的意难平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眼眸中的光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间最后还是熄灭了,是啊,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奇迹,就算有也不可能眷顾她们,否则当初夏油大人就不会那么绝望的死去了。
“死而复生不存在?”天道未来嗤笑,“天真的那个人是你吧?连咒灵都能存在的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织田作不就活了过来吗?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写着小说呢,还有伏黑甚尔……
“奇迹是存在的。”她没有再看羂索,而是转向神色黯然的菜菜子两人,一度让人胆寒的冰冷竖瞳里此时却盈满了坚定和温柔,“不要因为还不曾被眷顾,就去否定它啊。”
“可是……”
“没有可是。”天道未来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哦,外表可以伪装,身份可以作假……就连身体也能被人顶替,但唯有灵魂是独一无二的,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
“未来酱,你什么时候……”
低哑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轻盈得就像是天上飘忽不定的云,风一吹便散了,但天道未来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道声音,她蹲在地上,伸出爪子戳了戳狱门疆的外壳,“看来五条老师也发现了啊。”
空气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一道叹息,“大概吧……”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人死了可以复生吗?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现实里就一个时不时在他眼前晃悠的例子,但奇迹会眷顾到他头上吗?五条悟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将一切都赌在某些虚无缥缈存在上的人,比起祈祷奇迹的发生,他更愿意脚踏实地得过好每一天,与其悔恨已经失去的东西,他更想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至于痛哭着祈求老天眷顾,不过是弱者无能为力的挣扎罢了,也是走投无路之人最后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五条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轻笑了一声,难得不用接收各种纷杂情报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大概会拉着这个世界一起疯掉吧,唯一庆幸的是——
那双倒映着一整片天空的苍天之瞳透过狱门疆‘看’向外面的少女,他放在心上的女孩有着再坚定也再温柔不过的内心,永远都不会走上和夏油杰一样的道路,她会紧紧拉着他的手,直到最后和他一起坦然地迈向死亡。
五条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想要紧紧抓住的人,刚好也抱着和他一样的念头,他们有着也许有不同但最终殊途同归的信念,可以一直并肩前行欣赏同样的风景,不用担心谁会不小心掉队,也不用耗尽心力去追赶,只需要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就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她爱他,而他亦然。
真是……太好了呢!
“那个……”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中,菜菜子和美美子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上前一步紧张又期待地问道:“请问,您可以告诉我们,是在哪里见到了夏油大人吗?”
尽管觉得夏油杰还活着这件事就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梦,但早就绝望的两人哪怕明知道是梦,也想要紧紧抓住这根唯一的浮木。
这个问题羂索也想知道,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和她打过照面,就连夏油杰的记忆中也没有,所以他真的很好奇,对方口中所谓的见过正主,到底是她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在诈他,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在哪里?”天道未来拍了拍裙摆站起了身,同时也没忘将装着五条悟的狱门疆也拿了起来,“很简单,在梦里啊。”
竖起耳朵洗耳恭听的羂索:“……”
满脸期待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仿佛没看出她们宛如被耍了般的愤怒表情,天道未来捏着下巴做回忆状,“遥想当年,我还是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梦境之主……”
“首先我要更正一点,是造梦师不是梦境之主,其次……”五条悟皮笑肉不笑,“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你到底醉卧了哪只偷腥猫的膝盖吗?”
他一副随时都会提刀和人做上一场的疯批架势,让天道未来忍不住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为什么你总是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重点吗?
“所以呢?你的回答呢?”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有谁啊?”先不提她愿不愿和其他人来一场浪漫唯美的膝枕,就算她愿意,哪位勇士这么头铁啊?她都要忍不住为对方点赞了好吗?
“好叭!”五条悟这才满意了,“那你继续。”
“那是一个夜黑……”话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改了口,“总之就是某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干,无意间闯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是真的很奇怪。
彼时还披着造梦师壳子的少女提着琉璃灯盏,一脚踏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世界。
一眼望不头的黑暗笼罩着这方天地,无星也无月,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无尽的死寂和能将人逼疯的压抑,特别是这种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想到了过去,天道未来难得不适地皱了皱眉。
“这梦也太奇怪了吧?”
因为心情不太好的缘故,她没有探究的欲望,转身便要离开,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变得亮堂了起来,橘红的烛火就像是迟来的群星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无尽的黑暗被照亮了一角,烛火中心的祭坛暴露在了空气中,透明的水晶棺横陈其上,和绘着诡异纹路的青黑色地板相互交织着成了这方世界唯一的色彩。
“这是拿了睡美人剧本?”
天道未来一怔,好奇心促使着她走上了前,“唔,还挺漂亮的,就是……”
扎着丸子头的青年在水晶棺中安静沉眠,他容貌俊秀,狭长的眼眸轻轻阖着,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像是飘忽柔软的羽毛,勾得人心痒痒的,只想伸出手拔下几根看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丝滑。
当然,为了不亵渎睡美人,天道未来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双手,她目光下移,越过青年高挺的鼻梁,弧度优美的唇,最后落在他放在腰腹上的手,确切得说是手下的袈裟。
好家伙!竟然还是个出家人!
“阿弥陀佛。”她打了声佛号,“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大师你长得挺美,为什么偏偏要留一撮这么奇怪的刘海?”
害得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要伸出罪恶的手把那撮刘海给拔下来,不,不行!要忍耐!天道未来你怎么可以亵渎得道高僧呢?
她喃喃自语着与自己做思想斗争,却没发现安静躺在水晶棺中沉眠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冷冷地盯着她,等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回过神来后,就冷不防和他对上了视线。
“大师?你……你醒了?”
她吓了一跳之余,内心的吐槽欲望蹭蹭往上涨,就是吧,她好像又发现了大师除刘海外,另一个鲜明的特点——
他的眼睛真的真的好小哦!甚至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的那种,简直比京都校的那个眯眯眼还过分,至少人家睁开眼睛你知道他睁眼了,但这个……好家伙!这睁了和没睁到底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就是得道高僧和普通人之间的巨大鸿沟吗?
水晶棺里的青年嘴唇翕动着似乎说了什么,但由于棺材板的阻隔,她什么也没听到,皱眉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决定好心帮对方一把。
“大师,我帮你把棺材盖打开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话音落就像是怕被拒绝般,天道未来飞快得打开了棺材板,“大师大师,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躺在棺材里?是想要扮演睡美人吗?那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位人美心善的王子殿下来吻醒您吗?当然如果您不喜欢王子,公主也可以啊,不知道您喜欢哪款?只要您说我保证让您满意。”
夏油杰皱了皱眉,这只猴子再说什么啊?他眸光冷了冷,实在是烦了她得喋喋不休,唇瓣开开合合,冰冷地吐出三个字,“滚!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