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在这方面总是会更加敏感一些。

不过何叶青也不敢打包票, 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场面就会很尴尬。

于是她忍不住悄悄观察起沈励来。

然后越观察越迷糊，有的时候沈励的一些表现会让她觉得他可能是真有点喜欢自己；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纯属是想多了，他明明对自己挺避之不及的......

更加糟糕一点的是, 当你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到一个人的身上时，这本身就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沈励毫无疑问地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是从长相、性格, 还有何叶青能看到的各个方面上.......

面对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要说一点都没动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何叶青觉得事情变得糟糕起来, 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

时间就这样走过二月, 进入三月。

何叶青也拿到了今年高考的复习资料，开始专注地投入到高考复习之中。

虽然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但何叶青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很快就发现了沈奶奶近一个星期出门的频次少得可怜, 整日呆在房间里, 身形也有些消瘦。

何叶青白天经过沈奶奶的房间时, 还听见她咳嗽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 何叶青问沈奶奶：“奶奶, 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一桌子的菜, 沈奶奶只是动了几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但听到何叶青的话，她依旧中气十足地反驳道：“没有，我身体好得很！”

何叶青观察着她的脸色, 有些不相信。

沈奶奶明明看上去比以前要憔悴多了。

“不行，奶奶你明天和我去医院检查检查，不然我不放心。”何叶青说。

沈奶奶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又没病, 才不去什么医院！”

沈奶奶总是对医院有些抗拒。

何叶青也问过这个问题，沈励当时沉默了一下才将缘由说给她听, 原来当初沈爷爷、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是被送进医院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沈奶奶可能对医院产生了一些阴影。

何叶青很心疼沈奶奶的经历, 但是医院还是得去的。

老年人的身体马虎不得，沈奶奶现在看起来明显有些不对，肯定得要去医院检查检查没有什么问题才能放心。

于是第二天，何叶青不顾沈奶奶的反对，硬是把她拉去了县人民医院。

沈奶奶一路上都有些不高兴。

说来也巧，给沈奶奶检查的，正是上次来医院何叶青见过的那位医生。

医生对沈奶奶和何叶青也很有印象，他记得自己当初以为这小姑娘是老太太的孙女，还对着她教育了一顿，后来沈励来了后，他才得知沈励才是沈奶奶的亲孙子，那个小姑娘只是个好心的外人。

“老太太，怎么又是这个小姑娘陪你来啊？”医生笑眯眯地问。

沈奶奶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拉着何叶青的手，骄傲地说：“这是我孙媳妇，硬是要拉着我来医院。”

医生咋舌，这才多久啊，就成儿媳妇了？！

不过想到老太太亲孙子的样子，觉得这一对倒是十分般配。

“这说明您这孙媳妇孝顺呢！”医生忍不住说，“这次又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何叶青连忙把沈奶奶最近的反常说了说。

医生皱着眉头听完，也没能一时判断出是什么毛病。丽嘉

不过他还记得老太太上次是摔了腿，于是先检查了一下她的腿部恢复情况，才说：“嗯，不错，腿恢复的很好。其他的，就先做个检查吧。”

何叶青带着沈奶奶去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的做了各种检查。

下午拿到检查报告后，何叶青又第一时间拿去给医生看。

医生手上翻阅着几张检查报告，从表情里看不出来什么。

何叶青忍不住问：“医生，我奶奶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将手里的报告合上，双手的手指互抵，手肘撑在桌子上说：“从报告上看，老太太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沈奶奶一听这话，立马说：“我就说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的吧，你偏要拉我来医院来看！”

何叶青却仍是有些不放心：“那我奶奶最近这些症状是因为什么？会不会是有哪里检查不到位啊？”

医生斜了何叶青一眼：“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医院和我的水平吗？”

“没有没有，但这事关老人家的身体，我肯定得仔细一些。”何叶青解释道。

医生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才又继续说：“你说的那种可能性也有，要是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去省城那边的医院再检查一次，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问题。”

看来县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何叶青有些失望地带着沈奶奶离开了。

她倒不是盼着沈奶奶得什么病，主要是害怕沈奶奶要是身体真有什么毛病，自己不重视，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奶奶对此不以为意：“那医生都说了我身体没问题的，你就别瞎想了。”

何叶青根本没听下去，她转过身对沈奶奶说：“奶奶，我们过几天去省城医院检查一遍吧！”

沈奶奶眉心一跳，立马反对：“不去不去，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简直像个老小孩一样。

何叶青见劝不动她，也没气馁。

沈励应该这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由他出马，肯定能将沈奶奶带过去。

*

沈励比何叶青预计的要早回来。

就在沈奶奶去县医院检查身体的第二天，沈励就回来了。

何叶青不敢耽误，立马把沈奶奶的情况给沈励说了一边。

沈励一听，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明天就带奶奶去省城看看。”沈励当机立断地说。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何叶青也说。

沈励却是拒绝了：“距离高考没有多久了，你就安心在家里复习吧，我一个人带奶奶去就行。”

何叶青依旧坚持道：“我心里有数的，而且也不能一直死看著书本，我就当去散散心了。”

见她这么说，沈励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难的就是说服沈奶奶了。

果然，沈励一和沈奶奶说要带她去省城看病，沈奶奶就一脸拒绝，怎么说就是不去。

何叶青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奶奶，咱们就是去省城玩一玩，顺便做个检查，真的没什么问题那最好，正好也让我和沈励两个人安心不是？”

“正要我最近复习压力也好大，晚上都睡不着觉，您就当是陪我去省城玩行吗？”何叶青又说。

沈奶奶听到这话，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她关心地问何叶青：“你晚上真的睡不着觉啊？”

何叶青连忙点头：“千真万确！”

“那、那就去看看吧。”沈奶奶依旧有些不高兴地说。

终于搞定了，何叶青朝沈励露出一个笑容。

*

沈奶奶答应了之后，他们就立马收拾了行装。

沈励更是大晚上的跑去买了先去市区的中巴票，再又买了从市里直达省城的火车票。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坐上了中巴车，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才到了市里。

坐上火车后，又经历了十一二个小时的晃荡，才终于来到了省城。

一整天的奔波，让几人下了火车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去旅馆休息了。

次日，他们也没立马带沈奶奶去医院检查，而是带着她在省城里逛了逛，刚好趁着这个时间，沈励也能打听一下哪家医院好一些。

就这么玩了一天后，两人终于带着沈奶奶去了医院。

照例是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因为是省城里的大医院，所以检查的项目也比县医院要多得多，得第二天才能拿到结果。

沈励和何叶青也不急，只要能给沈奶奶的身体好好检查一番，让他们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很快就到了检查报告出来的那一天，三人掐准了时间来到医院。

省城医院的这个医生是个老医生。

他扶着眼镜看着检查报告，神情有些凝重。

何叶青心一沉，试探地问道：“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点了下头：“有问题。”

何叶青脸一白，沈励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沈奶奶不愿意看医生，自己在医院楼下逛去了，没过来。

医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颈侧气管处，说道：“甲状腺这里有些问题，但还不确定是不是癌，得继续再做个检查。”

癌症，这对于人类来说绝对是最可怕的一个字眼。

何叶青几乎有些站不稳，还是沈励伸手扶住了她。

沈励沉稳地问医生说：“医生，这个能治好吗？”

医生摇了摇头：“得看具体是什么情况，这种事情没有哪个医生能够保证。”

沈励点了点头：“能尽快安排进一步的检查吗？”

“可以。”医生点头。

沈励和何叶青没直接告诉沈奶奶医生说的话，只说上次的检查没做到位，得重新检查一次。

沈奶奶的眸光动了动，从两人尽力掩盖的表情中，其实也猜到了些什么。

她这次没再嚷嚷着拒绝了，很配合地做完了检查。

检查做完之后，沈奶奶才沉声问道：“是检查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这种事情就算是想瞒也瞒不过，于是何叶青只能告诉她说：“医生说是甲状腺有些问题，具体的还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医院检查错了。”

沈奶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摸到什么不对劲，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那里好像长了什么东西。

这次的检查结果出来得比较快。

医生拿着检查报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说：“确实是癌，但情况比想象中的好，发现得早还是早期，不过要不要治疗得你们自己做决定。”

医生给几人分析了一下利弊。

虽然现在的癌症只是早期，治愈的希望很大，但沈奶奶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要动手术的话还是有一定风险了，这个沈励和何叶青一定得要知道。

如果不选择动手术治疗的话，虽然不至于立马致死，但按照沈奶奶的年纪来说，可能也活不了几年......

所以现在选择权交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必须选择动手术还是不动手术。

何叶青和沈励都不能一下子做出决定。

最后还是沈奶奶自己做的决定：“做手术吧。”

何叶青和沈励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手术安排在几天后，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两人又带着沈奶奶去省城各地逛了逛。

沈奶奶也玩得很开心，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即将要进手术室里的人。

手术的前一天，沈奶奶住进了医院的病房里。

手术将在明天一早开始，这一晚，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沈奶奶拉着沈励和何叶青两人说话。

“有些话，我还是现在就交代给你们吧，不然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沈奶奶脸上带上了点笑容。

“奶奶，您别胡说！”何叶青说。

“好好好，不胡说。”沈奶奶笑道。

她絮絮叨叨地拉着沈励和何叶青说了好些话。

“你们两个得好好过日子。”沈奶奶拉着何叶青说，“阿励性子闷，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青青你多包容包容他。”

说完，又对沈励说：“青青年纪小，你得让着她。还有啊，你们现在都年轻，也不用急着要孩子，等青青大学毕业了之后再说吧。”

沈奶奶其实在这里耍了个心眼。

她知道这两人的婚姻不稳，等何叶青考上了大学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走向。

她对何叶青真的很满意，所以并不希望两人分开。

但这也只是她希望而已，她要是真两眼一闭，到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何叶青听着这话却有些受不了。

沈奶奶此时此刻就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这些，我要等奶奶您从手术室里出来后，再给我说。”

次日一早，沈奶奶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何叶青和沈励两人等在外面。

沈励一言不发地盯着手术室，身体十分紧绷。

何叶青也很紧张，她不知不觉地拉住了沈励的手。

此刻的两人谁都没有察觉这样有什么不对，紧握住的双手给了他们彼此力量。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沈奶奶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跟在后面的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何叶青差点喜极而泣，沈励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这时候两人才发现他们的手还牵着，于是有些不自在地分开了。

沈奶奶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重新见到让人讨厌的医院白色天花板时，沈奶奶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做完手术之后，沈奶奶得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什么手术后的排异反应后，才能够出院。

而且这次来省城医院检查后，除了甲状腺癌之外，还检查出了沈奶奶身体上的一些其他的小毛病，沈励决定干脆趁此机会好好调理一下。

何叶青在沈奶奶手术之后，也留在省城里照顾了几天。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沈励还有沈奶奶催着回去了。

“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赶快回去准备高考去！”沈奶奶虎着脸说。

“可是您这边需要人照顾。”何叶青有些不放心。

“我可以照顾奶奶。”沈励说，“实在不行的话，我还能请个护工。”

他都这么说了，何叶青便也不坚持了。

请个护工对于沈励来说并不成问题，而且有他在这边看着，也不怕护工消极怠工。

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何叶青确实得回去了，有些事情得要她本人去办理。

于是何叶青告别了沈奶奶和沈励，先回去了石南县。

沈奶奶和沈励在省城里呆了一个多月。

等他们也回到石南县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五月份。

从省城回来的沈奶奶气色变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经历过一场手术，想来在省城的时候一定被照顾得很好。

看到沈奶奶身体好，何叶青心里也高兴。

沈奶奶心里惦记着何叶青的高考，回来后也不准她分心忙其他的事，催着她进屋复习。

沈励从省城回来后也没再出去，而是一直呆在家里。

何叶青知道，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这样做也是为她能安心准备考试。

值得一提的是，回到家里后，沈奶奶主动把沈励赶去了另一间房里睡，不准他打扰何叶青。

何叶青乐得不行，心里想这下不用自己找借口了。

今年的高考进行了几项改革——

一是今年不需要再像往年那样在高考前进行预选考试了，所有的高三生都能够参加高考。

二则是在填报志愿上。

以往西林省是采用高考前填报志愿的方式，这样导致很大一批人要么因为高考失利导致录不上自己之前填报的大学。

要么因为高考发挥的很好，却因为志愿填的低，从而以高分进入一所不太好的大学。

这样的填报志愿就完全是靠运气。

而今年，本省在填报志愿上进行了一项改革，那就是将填报志愿挪到了高考出分之后。

这样知道了自己的分数填报大学，就变得更加公平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终于来了1990年7月7日这一天。

一大早，何叶青的沈奶奶的念叨声中，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准考证，确认东西都在后，她才出了门。

考场依旧在石南县第一中学。

是沈励送她过去的。

沈励把何叶青送到校门口，对她说道：“好好考。”

何叶青看着他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