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你在我室友们面前说是我哥哥的吗？”何叶青促狭道, 顺便指了指还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室友，“喏，刚才还是我室友提醒我, 说我哥哥来了。”

何叶青特意咬重了“哥哥”两个字。

沈励捏了捏眉心。

他也算是听明白了，何叶青这摆明了是在记仇。

何叶青见好就收，终于问起了正事：“你怎么突然又来京市了啊？”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沈励说, “奶奶也来了。”

听到这话，何叶青是真的惊讶了。

“奶奶人呢？”她高兴地问。

她往沈励身后看了看, 却并没看见沈奶奶的人在哪。

“她没过来。”沈励说。

“那你快带我去见她呀！”何叶青催促道。

何叶青跟着沈励来到一处四合院里。

走进四合院里, 何叶青大量了一圈，好奇地问：“你和奶奶这在这儿啊？这是租的还是买的啊？”

现在四合院的价格好像不是很高，不过要是过个二三十年, 那可就是天价了。

如果有钱的话, 这要是买几套的话可比无论做什么投资都要强太多太多了, 绝对稳赚不赔, 投资回报极高！

“是几十年前买的。”沈励回答。

“啊？”这个答案有些出乎何叶青的意料。

“是解放那会儿托人买的, 当时本来是打算一家搬来京市住的, 但那会儿阿励他爸爸年纪小生了场大病，也就耽误了，后面一直也没来。”沈奶奶走了出来, 笑眯眯地解释道，“本来以为房子不在了，但前段时间意外联系上了我的一个老姐妹, 才知道这房子一直给我们留着呢！”

何叶青见到沈奶奶十分激动，几步跑上前抱住她。

“奶奶, 你竟然真的来京市了！”何叶青激动地说。

“人老了不行了, 坐几天车就吃不消了。”沈奶奶也笑。

她虽然这样说, 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何叶青立马上手给沈奶奶捏肩膀：“那我给奶奶您捏捏！”

两人一边走一边进了正房屋里。

“奶奶，您和沈励来京市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我都被吓了一跳。”何叶青说，“还有，您这口风可真紧，前几天我们还通过电话呢，你竟然半点都没和我透露！”

沈奶奶笑而不语，瞪了一眼沈励才说：“这要不是我在家里天天念叨着，阿励那臭小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带我来呢！这事你得怪他！”

何叶青想想也是。

来京市肯定是沈奶奶的主意，不然沈励才不会出现呢！

面对两个女人指责的目光，沈励很无奈地受着了。

“那奶奶，你们这次来要在京市这边呆多久啊？”何叶青又问。

“这次啊，我们打算长住下去，正要我在这边也有几个熟人，几十年没见了，可得好好叙叙旧。”沈奶奶拍着何叶青的手说。

虽然问之前何叶青就猜到了沈奶奶既然都来了，这次肯定会在京市多住一段时间。

但她也没想到，沈奶奶竟然会长住！

沈奶奶虽然嘴上说要去见老姐妹，但何尝不是因为自己！

何叶青不由得感动地望向沈奶奶：“奶奶，你......”

“行了行了，把眼泪收回去。”沈奶奶故意板起脸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你平时上课的时候就住学校，周末放假有空的话就回来住！”

这时候国内实行的还是一周六天工作制，也就是说何叶青只有一天的周末休息时间可以回来。

但好在大学的时间自由，并不用每天从早到晚地上课，所以抽出时间回来还是很容易的。

沈奶奶给何叶青挑的房间在西边，因为了解沈励和何叶青现在的关系，所以房间也是给她一个人住的。

不过沈励的房间就在何叶青的旁边，而沈奶奶的房间则离两人的房间都有些距离。

对于这样的安排，沈奶奶对此给出的理由是，她年纪大了喜欢安静一些，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久别重逢，何叶青和沈奶奶自然有好多话要讲。

两人聊着聊着，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何叶青明天早上还有课，必须得回学校去住。

沈奶奶当然是吩咐沈励将何叶青送回去。

这时已是十一月，气温已经降至个位数，她们寝室里的北方室友们已经掰着手指等着供暖了。

白天的温度还好，等到太阳下山后，温度还会更低一些。

何叶青和沈励走在夜晚的冷风中。

何叶青突然开口道：“你上次离开的时候，和我说要我过段时间再问你。”

“那现在......算不算是过段时间了？”何叶青看向沈励。

沈励的步子一停。

何叶青不躲不闪，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那我再问一遍，沈励，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是要和我划清关系，还是......”

听到这话，沈励的头猛地一抬，眼睛紧盯住她。

他此刻的眼神和往日很不一样，就像是一只盯着了猎物的野兽一般。

何叶青猛然一见，有些被吓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退一步，沈励也跟着前进一步，直到何叶青的后背撞上巷子里的墙壁。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真的想好了吗？”沈励的声音有些沙哑。

此时的何叶青也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抬起眼睛看向沈励：“我一直想得很明白，倒是你，你在害怕什么？”

沈励垂下眼睛，几秒后才说：“我怕你会后悔。”

“为什么会后悔？”何叶青不理解。

“怕你遇上更好的人后，发现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后悔和我在一起。”沈励的声音很低。

何叶青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过来，她试探地问：“所以你这是在自卑吗？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看你又高又帅又有钱，为什么害怕我还会遇上更好的人。”

沈励没再出声。

何叶青有些气急，突然上前一步，大着胆子踮脚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好了，现在已经盖了戳了，你是我的人了！”她捂着有些发烫的脸说。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何叶青也有些慌。

她亲完了人就想跑，但胳膊却被另一双大手拉住。

那双手一个用力，何叶青跌回到他的怀里。

沈励低下头，两人脑袋的距离突然拉近，何叶青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

“你刚刚——”沈励开口。

何叶青脸一红，伸手要去捂住他的嘴：“你别说话。”

但他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逼至墙角。

“刚刚亲的地方不太对。”他又说。

何叶青一愣，就见他已经俯身下来。

一个刚开始带着点试探，接着又变得强势和霸道的吻将她席卷包围。

何叶青脑子里变得昏昏沉沉。

直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将空气还给了她。

一吻完毕，沈励将头搁在何叶青的颈侧，然后她听到他说：“我会赚很多钱，让你过得很好。”

脑子里已经全是一团浆糊的何叶青迷糊地想道：等等，她是这个意思吗？

*

回到寝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何叶青整张脸红扑扑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

室友们身上裹着被子在聊天，见到何叶青回来，笑道：“青青，你哥哥来了你这么开心啊？”

说话的正是中午一起吃饭的室友。

“哥哥？你们怎么知道啊？”冯兰兰好奇地问。

她是报到那天寝室里最晚来的那个人，所以并没有见到沈励。

其他两个室友和冯兰兰解释。

不过何叶青却打断了她们：“其实他不是我哥哥。”

几个室友一脸疑惑地望过来。

何叶青的脸颊处浮现了几分不好意思：“他是我丈夫。”

听到这话，几个室友震惊道失语：“青青，你你你，你结婚了啊？！”

“是啊。”何叶青解释，“当时我们俩闹矛盾了，所以他才自称是我的哥哥。”

何叶青并没有说什么假结婚的事情，说了的话要解释的更多，不如不说。

但就是这样，还是把几个室友吓得不起。

倒是冯兰兰更加淡定一些，她甚至还打趣了何叶青一句：“哦，原来不是哥哥，而是情哥哥啊！”

何叶青听到这话，直接上前去捂她的嘴。

也正因为这句话，寝室的气氛又开始活络起来。

几个室友开始轮番打趣何叶青，还逼着她必须得带沈励出来再和她们认识一遍，何叶青还能怎么办？答应呗！

*

次日，何叶青下了课从教学楼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沈励。

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朝他伸出手。

沈励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叶青忍不住瞪他：“你还愣着干什么啊？牵我啊！”

“我们现在在学校。”沈励说。

“在学校怎么了？”何叶青疑惑，指了指周围，“又不是没有人牵手。”

沈励顺着何叶青指的方向看去，最后还是牵过了她的手，动作有些不自在。

何叶青嘴角往上扬了扬，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看来谈恋爱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她！

“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何叶青一边走一边问沈励。

两人昨天分开的时候，沈励倒是有问过她上下课的时间，但她没想到他真的来找自己了。

“嗯。”沈励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何叶青提议道。

两人一起吃了个午饭后，沈励欲言又止。

何叶青早就看出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了，于是直接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沈励点了下头，开口道：“你见到你妈了吗？”

何叶青点头：“嗯，你也知道她来京市了？也对，这么大的事情，在村里肯定议论得不少。”

“那她现在在哪？”沈励又问。

“在学校食堂里帮工，怎么了？”何叶青回答。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沈励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本来应该昨天就和她说的，但因为别的事情没顾上。

何叶青见到他的表情，也跟着重视了起来，开口：“行，你说。”

沈励嘴唇微抿着，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几秒后，他终于说话了：“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母亲牛春红突然去京市了，在村里引发了不少议论。因为我和奶奶不住在村里了，这件事还是阿贵伯来家里，我们才知道的。并且——”

他又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阿贵伯还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

何叶青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她能感觉到，沈励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说，当年你出生后，牛春红表现得有些奇怪。”沈励转述道，“那天他刚好路过医院，见到牛春红抱着你跑出来，急慌慌地拦下了他的车，要他赶快带她回村里，像是在躲着什么一样，而且一路上还哭个不停，嘴里也在胡言乱语，说着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

“阿贵伯本来是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的，但牛春红突然离去，让他心里有些不安，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并让我告诉你。”

何叶青怔怔地看向沈励，半晌才说：“你是说，我可能不是牛春红的孩子？”

沈励一默，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我也有在县医院帮你查了查，但时间太久远了。而且几年前医院的档案室里着了一场大火，不少资料都被烧毁了，我也没查出什么来。”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何叶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现在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沈励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何叶青又继续说：“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牛春红当初为什么要阻挠我上大学，并且一定要把我给嫁人，这样的行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不说通。但如果，我不是她亲生女儿，而如果我上了大学后，会导致这个秘密被戳穿......那就好像说得通了。”

“这都是我和阿贵伯的猜测，其实也不一定准确。”沈励说。

但何叶青却觉得一定八九不离十了，不然根本就解释不了牛春红的行为。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很快验证。”何叶青说，“你知道亲子鉴定吗？”

沈励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去做。”

“我想去做！”何叶青坚定地说。

“好。”沈励答应的也很快。

“这件事情奶奶知道吗？”何叶青又突然问。

沈励摇了摇头：“这事阿贵伯只悄悄和我说过。”

“那就先别告诉她老人家了。”何叶青说。

沈励点头：“好。”

和沈励分开之后，何叶青迈着沉重的脚步去了牛春红现在住着的员工宿舍。

但到了宿舍门口才发现牛春红并不在。

她便问和牛春红同住的另一个妇女：“阿姨，你知道我妈上哪去了吗？”

“她出去了，但具体去哪了，我就不知道了。”妇女说。

“我妈这些天经常出去吗？”何叶青又问。

她只知道的，进学校的这半个多月，牛春红一直勤勤恳恳地干着活，从没出去过。倒是这几天一位比较忙，才没关注她，没想到这才发现牛春红竟然出去了。

“也就这两天都出去了吧，也不知道她去干嘛了？”妇女想了想说，“我问了她，但她没说，怎么，你妈也不和你说啊？”

“没有。”何叶青笑了笑，“那我在这等她回来吧。”

“你随意。”妇女很好说话。

何叶青在牛春红的宿舍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牛春红终于回来了。

见到坐在她床上的何叶青，牛春红猛地一愣，有些结巴地说道：“青、青青，你怎么来了啊？”

“春红，你女儿都在这等你半天了！”同住妇女热心解释道，“你上哪去了啊？怎么连你女儿都不告诉啊？”

牛春红看向何叶青，眼里浮现一抹一闪而过的心虚。

“啊？难得休息，我、我就出去走了走。”牛春红说。

何叶青站起来，问道：“出去走了走？具体是去那块地方了啊？”

牛春红猛地眨了下眼睛，说道：“这京市我也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是吗？”何叶青故意问。

牛春红拼命点头。

“那妈你出去的也够久的了，头发都乱了。”何叶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接着说，“我帮你梳一梳头发吧。”

牛春红愣住，同住的妇女却是一脸羡慕：“春红啊，你女儿可真孝顺，不仅自己是京大的高材生，还对你那么好！你可真是命好哦！”

牛春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何叶青只笑了笑，就拿起梳子，替牛春红梳起头发来。

粉红色塑料梳子坚硬的锯齿在牛春红的头皮上不轻不重地划过，牛春红看着认真给自己梳头的何叶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微微一疼。

何叶青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你这好像有几根白头发，我帮你拔下来吧。”

“哦，好。”牛春红讷讷地说。

她又感觉到几次轻微的疼痛，接着何叶青放下了梳子。

“好了，头发梳好了。”何叶青深深地看了牛春红一眼，“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寝室了。”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牛春红小声叮嘱了一句。

何叶青随口应了一声，大步往外面走去。

直到回到寝室，何叶青才松开从刚刚起一直紧握着的左手，掌心上赫然躺着好几根带着毛囊的有些发白的头发。

何叶青盯着手里的头发看了几秒，才找东西把它们包起来。

随后，她又扯下几根自己的头发，同样包起来放到牛春红的头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