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终章-中

这已经是贝尔纳黛特数不清第几次来到这个地下实验室。

密密麻麻的蜘蛛丝从入口一直缠绕到最深处的逆世界通道,厚实到连踩下去都有种恐怖的轻微下陷感,随时会被黏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危险。

电力被影响切断,无法恢复供应。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待得久了,会有种似乎被困在某种巨型蛛类怪物的巢穴里的惊惧不安。

她举着手电慢慢朝里走,脚下的影子将蛛丝的强黏性隔绝开,让她不会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这是来自于第一批进到实验室的PIB士兵们的友善提醒,他们光是将被黏住的战友拯救出来就花了一整个晚上。

盘绕在周围的蜘蛛丝看上去比头发还要细,晶莹剔透到接近半透明,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断裂开。然而只有真正被它们缠上过的人才知道,这些看上去甚至称得上脆弱美丽的东西,到底有多坚韧,多难以摆脱。

她小心翼翼来到实验室尽头,用影子割开门上新生出来的蛛丝走进去,一眼看到那条同样逆世界的通道。

裂开的缝隙同样被无数蛛丝缠绕,里面像是孕育着一枚巨大的茧。

贝尔纳黛特坐在影子铺就成的地上,将手电筒放在一旁,拿出怀里的照相机。她一张张翻看着这两天拍的照片,告诉彼得她最近都去了哪里,拍了些什么,说话时的声音非常温柔,又轻又慢,就像他们还在平常聊天那样。

最后,她又补充:“我知道我的拍照技术很烂,所以希望等你回来的时候,别嫌弃你相机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不够漂亮的照片。还有……”

她找出被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口袋里的一团东西,打开外面的包装,里面是一枚洁白干净的许愿骨。

“今年感恩节我们没在一起过,所以正好趁现在补上。”贝尔纳黛特边说边从周围繁复密集的蛛网中挑出一缕,仔细系在许愿骨的其中一端,自己则用尾指勾住另一端。

“拿到多的那半的人,不管许下什么愿望都可以被实现。这是规则,双方都必须遵守。”

她说完,短暂沉默几秒,睫毛垂叠着轻微颤抖一下,像是被风惊扰到的蝴蝶翅膀:“而我的愿望是,在纽约下今年最后一场雪的时候,我想看到你回来。”

她知道其实从小到大,这个许愿骨的游戏总是彼得故意让着她,然后陪她一起开开心心实现愿望。

因此在今年,她仍然自私地希望他能再让着她一次,再像以前那样实现她的愿望一次。

深吸口气后,贝尔纳黛特闭上眼睛,收紧尾指慢慢用力偏折。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断响,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拿到了较多的那一半。

蛛丝系着另一半许愿骨摇摇晃晃垂在面前。

纽约今日,天气晴。

贝尔纳黛特背着书包走出实验室,打车来到玛德琳任教的舞蹈学校。

作为还有不四个月就高中毕业的准毕业生,她如今的学分早就已经修够,仅有剩下的两门课程也是因为兴趣而特意申请的荣誉课程。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她几乎都花在了舞蹈训练上,强度比平常要翻一倍,全部努力都是在为五月份的入学复试做准备。

如果复试通过,那么美国芭蕾舞剧院将会给她发送正式入学通知。

为此,她这几天都是在学校,舞蹈房,家里,三点一线地来回奔波,封闭到让玛德琳都格外担心的地步。

她能感觉到贝尔纳黛特似乎是在这种高强度的舞蹈训练中逃避什么,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大量到接近透支的体力消耗能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她在训练中能找到短暂的安宁。

中途休息时,贝尔纳黛特边喝水边看了看手机。

自从前几天整个纽约城同时出现电力异常,让所有依靠电力供应的灯光和电子产品都发生了长达两分钟的集体闪烁后,这件事一直占据着多家媒体的头版头条。

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条消息则是,互联网上已经有人通过完整视频,寻找出所有灯光闪动的规律是采用的摩斯密码,并且一直在重复,翻译过来就是:

“我爱你”。

一时间,整个网络都在极为热烈地讨论这到底是谁做的:

——“不管是谁,大家都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在Tapas上以这个奇观写一本三十万词的唯美爱情小说!”

——“你最好是‘马上’,因为我真的很需要‘马上’就看到。”

——“插播一句,我爸爸是奥斯本电力供应中心的负责人之一。他们整个部门最近都在疯狂加班,就是想找到这种异常是什么造成的。根据我早餐时候听到的小道消息,让我们先排除人类。高赞的那位大师,创作的时候记得选好分类。”

——“什么?!外星人终于要入侵地球了吗?那我的助学贷款和拖欠房租是不是不用还了?请外星人记得精准打击以下这个银行和房屋住址。”

——“……哪个星球的外星人在入侵之前还会用摩斯码发‘我爱你’啊?这算临终关怀吗?”

——“让我们也首先排除蜘蛛侠。他最近真的好久没出现了,我下夜班以后都不敢走那条没灯的近路回家。”

于是话题又分散向了蜘蛛侠为什么再也没出现了这件事上。除了许多人在哀嚎城市治安简直变得一团糟,也有一部分人在猜测他是不是被警方抓住了。

但很快又有一线警察的家属出来辟谣说没有这回事,并且为蜘蛛侠正名说他在一线警察群体里名声很好,因为大多数人都被他帮过或者救过。

贝尔纳黛特潦草地看了看后面的评论,关掉软件,点开手机里储存着的,之前彼得给她留言的许多条语音消息,再次从头开始一条条播放下去,等待体力恢复。细薄汗珠从她额头和鼻梁上滑过。

这段时间她已经将这些语音听过好多遍,试图想象出在自己被暗核造成的时空漩涡带走消失的那段时间,彼得到底是什么感受。

也许就和自己现在是一样的。

她叹口气,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以后,再次点开吉赛尔芭蕾独舞的音乐,继续投入到训练中。

二月底的时候,玛德琳陪她去医院再次做了检查,确定即使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之前受过伤的腿以后才彻底放心下来。

离开医院后,她接到了塞莱斯特的电话。

今天下午有爱心义卖会活动,是中城高中每一届十二年级学生毕业前的固定传统。非强制性,但是每年都会有许多人参加。

原本贝尔纳黛特不太想去。这段时间,除了跳舞和上课,以及完成论文能让她暂时从这种麻木的状态中抽离,她现在对任何事都提不兴趣,也不想有任何非必要性的语言交流。

封闭与沉默成为了她的另一重外壳。

但玛德琳和泰德一致支持她该去参加,毕竟人多有的时候是一件好事。

她不想争辩,也不想让家人们过度担心,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义卖会的举办地点仍旧是老地方,皇后区东广场,每年校庆日外出游行经过这里时都会都会停下来暂时休整。

也是彼得第一次以蜘蛛侠的身份和贝尔纳黛特见到的地方。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和头顶天空一样阴郁无光,甚至开始后悔不该答应出来。

这种过于熟悉到能轻易勾起她许多回忆的场所,贝尔纳黛特最近一直在小心避开,却没想到还是又被迫来到这里。

透过计程车的车窗玻璃,她看到印有中城高中毕业爱心义卖会字样的临时帐篷已经纷纷搭建起来。她在后排座位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认命地下了车,将车钱和小费递给司机。

巡逻的警察停下来提醒负责这次活动的老师,告诉他们要小心最近经常在这里出没的犯罪分子。

见到她来,塞莱斯特隔着人群朝她挥手示意,然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检查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她回答,开始着手一起整理等会需要卖的东西。

“你的复试是在什么时候?五月份?”

“对。你的申请结果呢?”

“一样。”

说到这个话题,贝尔纳黛特稍微迟疑片刻,冰绿色的眼睛眨了眨:“你还是决心要去西雅图上大学吗?那里很远。”

“是这样。”塞莱斯特一边将帐篷里的衣物和电子产品摆好在旁边架子上,一边回答,“而且我有预感,我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等你正式成为美国芭蕾舞剧院的学员,记得叫上我一起庆祝。”

她微微笑了下,看到塞莱斯特在整理完东西以后,又去费力地将旁边备用的遮雨布找出来,似乎是想用支架撑在帐篷门口的地方。手套的阻碍让她翻动布料的时候变得有些笨拙。

贝尔纳黛特连忙跑过去帮忙,同时也有点不解:“为什么要现在弄这个?”

“马上要下雪了。”她吹口气,将垂在眼前的红铜色卷发吹开,声音细滑而活泼,“这是纽约今年的最后一场雪,接下来的天气将会越来越暖和。”

她预测天气的时候,精准随意到完全不需要任何思考。

发现贝尔纳黛特好像因为自己的话而突然怔愣住,塞莱斯特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没……”她摇摇头,意识到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很快调整好情绪,“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年冬天似乎过得很漫长。”

或者说是今年冬天发生的许多事,以及她坚持到现在却仍然没有结束的等待让她觉得很漫长。

时光在经历与感情面前,开始变得有了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们一起将遮雨布撑挂起来,纽约的最后一场雪也恰好如约而至。

贝尔纳黛特仰头看着天空中不断飘落的片片洁白,感觉睫毛上逐渐化开一阵潮湿的冰凉。不出片刻的时间,整个皇后区都被笼罩在这漫无边际的羽片状雪箔里,苍茫冰冷。

她伸手接住那些轻巧脆弱的晶体,有种也许自己之前许下的愿望会落空的糟糕感觉。

这时,塞莱斯特忽然站起身,眯着眼睛望向车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方向:“你听到警笛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话音刚落,贝尔纳黛特回过头,看到一辆重型卡车正从十字路口对面极速冲过来,一路撞毁了不少停在路边的小型汽车。好几辆闪着灯拉响警报的警车正拼命追赶在它后面。

高速状态下,卡车遇到面前的电线杆已经无法及时转向。轮胎在覆盖着薄雪与碎冰的柏油马路上打滑出刺耳的噪音,庞大车辆扭转着冲向对面的东广场。

垮掉一半车灯的庞大卡车像是一头发疯的钢铁巨兽,毫无缓冲地朝所有人冲撞过来,压碎周围所有帐篷。

贝尔纳黛特跟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朝旁边躲避,却忽然感觉手里一空,不知道是谁把她的手机挤掉了。

她立刻慌了神,里面还保存着所有彼得发给她的语音留言和短信,如果手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逆着人群逃跑的方向朝刚才经过的地方靠近:“抱歉,让我过去一下,我需要找我的东西。”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迅速集结起来的警察已经将这里拦出一道宽阔包围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为首的几位警察正举着枪对着车门和车窗的方向,厉声呵斥着要车上的所有人全部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立刻下车。

很快,从卡车上跳下来几个同样穿着防弹衣,举着冲锋.枪与警察对峙的高大男人。

比起警察因为顾忌周围正在四散奔跑的人群,所以开枪时显得格外谨慎。这群人显然没那么多需要担心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紧清除这些障碍,然后带着卡车里的东西立刻离开。

在一片充满雪花,尖叫与枪声的致命混乱中,贝尔纳黛特看到了自己被掉在警车包围圈里的手机,正好躺在一个下水道井盖上。

这个距离完全不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

除非用影子。

她左右看了看,想确认周围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注意到她,紧接着便听见塞莱斯特的声音,充满尖锐的惊恐炸响在不远处:“贝妮!趴下——!”

贝尔纳黛特偏过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枪口正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正对着自己,黑色的洞口在刹那间似乎迸出了代表死亡的火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冻结的感官只来得及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飞快地一晃而过,将对面的所有场景都隔绝开,带起阵阵冷风和白雪铺盖在她脸上。

子.弹打在上面,弹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紧接着,它飞过面前警察的头顶,精准迅速地撞向对面刚刚朝贝尔纳黛特开枪的那个人。

他躲闪不及,被那个东西直接撞断一条手臂,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后那辆重型卡车的支撑架也被砸穿,发出一阵咆哮似的巨大闷响。强烈的冲击与失衡让原本被固定在卡车后面的集装箱开始发生倾斜。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警察目瞪口呆,“飞碟?”

“是井盖。”旁边同伴回答,同时也觉得极为不可思议,“哪里来的这玩意儿?”

他刚说完,伴随着劈啪作响的断裂声,整个集装箱忽然从卡车上滑落下来,开始朝街道上的人群碾压过去。

贝尔纳黛特就是在这时候看到他的。

纤细修长的红蓝色身影,轻盈如一只翅尖上燃烧着火焰的飞鸟,灵活而速度极快地穿过漫天大雪,朝那群即将被集装箱压住的学生和教师冲过去。

有蛛丝从发射器里飞出来,卷住那几个男人手里的冲锋.枪丢在一旁,他抢在阴影与钢铁即将倾轧而下的前一刻将集装箱拦停在原地。

坐在地上的年轻男孩满脸害怕,好像还没从差点被压扁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他颤巍巍地歪过头,迅速认出那个正挡在前面的人:“蜘蛛侠!你回来了?!”

“是啊,差点迟到。”蜘蛛侠愉快地冲他点点头,仍旧纹丝不动地用身体顶着整个集装箱的重量,语气却轻松得好像根本没被这种夸张的重量影响到,“欢呼的话能一会儿再说吗各位?现在先帮我个忙,立刻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直到确认最后一个人也终于离开这片危险区域,他才终于松手,很轻松就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大型集装箱推回去,然后轻巧空翻着跃上它的顶部,动作舒展优美到极点。

“看起来不用我再帮忙了。”他注意到所有罪犯都已经被戴上手铐,于是朝一旁的警官比了个二指敬礼的动作,白色的大眼睛微微收缩一下。

“也得感谢你缴械他们,还救了这么多人。”对方朝他摘了摘帽子示意,脸上笑容灿烂,“欢迎回来,小子。这段时间没有你帮忙,我们都没法偷懒了。”

“这是我的荣幸,长官。”

说完,蜘蛛侠将那只用蛛丝挂在树梢上的手机取下来,走向正在朝自己不断拍照欢呼的密集人群。

面罩的好处就在于,能将他的所有情绪和眼神都完全遮掩住。

即使他此刻正隔着无数喧嚣又斑斓的人形虚影,无比专注地看着那双许久未见的冰绿色眼睛,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站在蜘蛛侠这层隐秘身份的背后,无法光明正大地靠近她,只有目光能代替他去拥抱对方。

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后,蜘蛛侠走到围栏边,举起手里的手机:“请问是哪位女士弄掉了?”

大家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的女声从中间传来:“是我的。”

人群很快纷纷让开。

贝尔纳黛特从原地慢慢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警戒线围栏,一层不断将落下来的雪,以及一层不能公之于众的身份。

至少在这里,在周围的无数摄像头与人群的注视中,他们是不认识彼此的。

对她而言,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超级英雄,整个纽约的城市传说。

而对蜘蛛侠而言,对面的少女也只是又一个被他保护和帮助的陌生人罢了。

她最多只能走到这里,停在一个合适而礼貌的位置,任由无数雪花冻结住她的呼吸。

也许她应该直接道谢,然后拿了手机就走。多余的磨蹭与不合时宜的安静,只会让周围的无数人觉得很奇怪。

但事实是,贝尔纳黛特已经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所有用来克制自己不要突然哭出来的力量,也在同时压碎了她说话的能力,连就这么平静站着都是摇摇欲坠。

最终,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蜘蛛侠。

他看了看对方的手机,勉强维持着一开始的活泼声线评价:“很漂亮的手机壳。”其实后面还应该加一句对其主人的夸奖。他在面对其他人时就会这样,那才符合他一贯的说话习惯。

但蜘蛛侠觉得这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再说下去,因为他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力没有预想中那么好。甚至刚一开口,他就听到了自己漂浮到微抖的喉音。

于是他又不得不匆匆补充一句,充满欲盖弥彰的伪装:“上帝,今天还真挺冷的。”

“你回来了。”贝尔纳黛特试着开口,情况和他差不多糟糕。

“是啊。”蜘蛛侠看着她点点头,“因为我听说,今天会是纽约到年底冬天之前的最后一场雪。”

而我想在这场雪结束之前见到你。

这是贝尔纳黛特许下的愿望。

他听见了,也像小时候那样,竭尽全力为她实现。

贝尔纳黛特被一阵浓烈的酸楚和感动击中胸口,连忙咬住嘴唇低下头,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瞬间滚落在领口的白色围巾上。她抬手擦掉。

她感觉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下去,于是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消失了很久,我……我们都很想念你。这里所有人都是。当然还有那些警察,还有……你该去互联网上看看,很多人都很想念你。”

“是吗?”蜘蛛侠看着她,声音很轻。他好几次抬起手想要为对方擦掉眼泪,但又只能克制着放下。

那样的举动太过亲密,甚至是越矩,更会为他们都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最后,谢谢你,我是说,手机的事。”说完,贝尔纳黛特立刻转身离开了。留下刚归来的英雄与欢呼雀跃的人群。

这时,人群之外传来一个正直,纯洁,充满疑惑的声音:“那什么,是我想太多了吗?我怎么记得咱们年级这个瑞恩,不是向来都跟十一年级那个姓帕克的书呆子关系不清不楚吗?怎么现在又对着蜘蛛侠哭了?”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声音听上去更为理直气壮,“那个帕克现在又不在这儿。况且,只要眼没瞎,谁能拒绝蜘蛛侠?”

“……”

塞莱斯特一边在心里画十字一边默默点赞,偏头看见贝尔纳黛特几乎从人群中逃离的身影,于是连忙跟上去:“贝妮?”

她惊讶于对方如此反常到激烈的反应:“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真的。”贝尔纳黛特摇摇头,“我想先回家了。抱歉,塞丽,下周学校见。”

她很快打车回到森林山,自己熟悉的街道。

爬上楼梯,打开包,手指因为全是雪花而呈现出一种透明质的惨白,拿着大门钥匙的时候还在抖个不停,对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

关门时,她忽然感觉大门一轻,有人已经跟在她身后不容分说地闯进来。

贝尔纳黛特回过头,还没看清到底是谁,整个人已经被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包裹住,紧接着是落在嘴唇上的吻,热烈而急切,瞬间覆盖住她的全部呼吸。

彼得?

她想要说话,却被按在门上,直接吻碎所有言语,从嘴唇到口腔里都是熟悉的温度,挤压出细弱而凌乱的喘.息。

像是钩子,落在他听觉里,一点点勾出他心底里的浓烈欲.念。

在最后的氧气即将耗尽之前,彼得终于松开对方,仰头平复自己的心跳。

一旦他不再低头迁就两人的身高差,贝尔纳黛特不垫脚就够不到他的嘴唇,只能意识模糊地吻了吻他不住滑动的喉结。

那张玫瑰色的唇,为他衔来了要一辈子束缚在他心头上的锁链。

可他却又心甘情愿地低下头,手指穿过她流泻的黑发捧住贝尔纳黛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类似玻璃摔碎的尖脆动静。

贝尔纳黛特如梦初醒地松开对方,和彼得一起回过头,看到玛德琳和泰德正满脸震惊到惊吓地看着他们。

地上滚了一地刚洗好的草莓和橙子。

“我在做梦吗?”泰德喃喃自语,被玛德琳狠掐一把后立刻疼得跳起来。

“不是做梦。”玛德琳冷静地开口,“我去把水果再洗一下,你们两个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