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完结章

等小崽崽情绪稳定下来后, 傅岑将温好的牛奶给他喝。

沈思故捧着杯子乖乖喝完,嘴边沾上一圈奶糊,沈梧风递来纸巾, 傅岑接过后给他擦了擦嘴。

傅岑细致呵护的行为, 让沈思故彻底意识到现在抱着自己的人, 不是坏爸爸, 坏爸爸只会把他摔在地上。

“崽,你刚刚梦到什么了呀, 可以和爸爸说说吗?”

沈思故点点头:“梦到粑粑没有来,坏爸爸很讨厌窝, 喂窝吃番茄酱, 还不给窝买冬天的衣服, 窝又冷又饿, 但素父亲生病了, 没有来看窝。”

“坏爸爸每次回来, 拿了一大笔钱就又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 庄园里只有窝和佣人阿姨们,她们不怎么和窝说话, 窝每天只能自己玩。”

说着说着, 小崽崽眼里又浮现出了泪花:“后来窝跟矾矾和树枝吵架,他们也不跟窝玩,还说窝很坏,因为窝把坏爸爸送去了精神病院......”

傅岑听到这里, 目光一动, 捏了下小崽崽的嘴, 道:“好啦好啦, 不说了, 难过的记忆忘掉忘掉。”

沈思故重新扑进傅岑温暖的怀抱里,他现在还是好害怕,粑粑会再次消失。

直到傅岑将崽抱出去吃海鲜,沈思故的注意力才从梦境上挪走。

刚刚他们进卧室去看小崽崽的时候,沈梧风熬上的高汤锅底也沸腾了,这会儿坐在游轮二层的餐厅,在海天一色中,吹着海风吃海鲜火锅,体验感十足。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沈思故整只崽满血复活,他学着父亲的模样,将烫好的肉片用菜叶子包着,蘸了酱料喂给爸爸。

傅岑嗷呜一声张开大嘴,吓得小崽崽还以为,他要连着自己的手一起吞掉。

然而只是恶作剧,傅岑看着小崽崽被吓到的模样,眉眼含笑,胸腔震动不止,往旁边一歪靠在沈梧风身上。

“你看沈梧风,崽居然会以为我要吃掉他的爪爪。”

沈梧风伸手拢住傅岑,以免他笑得仰倒下去。

沈思故发现又被爸爸吓唬了,气鼓鼓地踩着椅子,伸来手要捂住傅岑的嘴,不许他笑。

傅岑怕小崽崽踩空摔地上,也伸手拢住他。

一个失重,两人都齐齐倒在沈梧风身上,被沈梧风稳稳接住,身体甚至都没晃一下。

傅岑避开沈思故油腻腻的手,慌忙开口投降:“好了不闹啦,我保证!”

沈思故狐疑看他:“粑粑泥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

傅岑露出伤心的表情:“窝难道骗过你嘛?”

认真想了想,沈思故确实想不起来爸爸骗过自己没,但是好像又不对......

不过他不想爸爸难过,立刻开口道:“窝相信粑粑!”

傅岑嘿嘿笑了两声,刚倒下去的鱼片正好烫好了,他抓起筷子速度很快地夹中最大的那块,放进沈梧风碗里:“你父亲先吃。”

沈思故嘟起小嘴:“为森么?”

现在爸爸已经要将最美味的那块肉,夹给父亲了,他在爸爸心里的地位快要被父亲彻底取代了!

“因为你父亲需要多吃肉才有力气,像刚刚那样接住我们,如果他接不住我们,我们就摔在地上了。”

傅岑说得有理有条,眼神却悄悄瞥了眼沈梧风的手臂。

他们现在都穿着短袖,所以沈梧风抱住他俩的时候,傅岑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很明显得□□,非常具有力量感。

这又唤醒了傅岑蠢蠢欲动的创作欲。

多吃些肉维持住这样的身体状态,迟早有一天他能画到沈梧风的身体。

沈梧风发现傅岑在看哪,眉梢轻挑。

在黄昏的美景中,轮船游完一圈返程回海岛时,那只小海豚再次出现在不远处,沈思故激动地给小黄鸭介绍:“它叫小蓝,从今以后你们都是我的宠物!”

然后又指向海鸥:“它叫小白,也是我刚收的宠物。”

接着跑回餐厅,对已经煮熟的小龙虾道:“这个是小红,都是我的宠物。”

小崽崽跑了一圈,把肉眼可见所有生物都介绍给小黄鸭:“因为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宠物,所以你是老大,你要管理他们哦。”

小黄鸭被捏着脖子嘎都嘎不出来。

傅岑和沈梧风并肩站在船的最前端,收回看向崽的视线,傅岑道:“我现在不怕他以后出海了。”

沈梧风:“嗯?”

“冥冥中,有种预感。”傅岑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笑时嘴角将扬不扬,显出几分腼腆羞涩,“我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的。”

小崽崽做的这个梦,就是预兆。

-

回到海岛上,随便去看了沙滩音乐节。

听说来的是最近炙手可热的乐队,还有小歌手们上台献唱,观众没有座椅,但能领取免费的荧光棒,随着音乐节奏在沙滩上挥舞摇晃。

一束束五色的灯光到处乱舞,啤酒饮料低价供应,热闹的气氛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傅岑抱着沈思故混迹其中,没一会儿抱不动了,换了沈梧风来抱。

但沈梧风一接过,只想跟爸爸贴贴的小崽崽,就不好意思地蹬着腿下来自己走,在沈梧风怀里,沈思故都不自觉挺直背,太难受了。

沙滩边还有很多小摊子,例如占卜、套娃娃、射气球、写数字一类的,沈思故挨个玩了一遍,一样奖励也没获得。

傅岑笑话小崽崽太弱鸡,沈思故鼓起腮帮子,让傅岑也去玩。

结果傅岑也一样奖励没获得。

两人铩羽而归,不约而同齐齐看向跟在旁边的沈梧风。

傅岑试图鼓动沈梧风:“你去试试不,把小崽崽亏掉的赢回来。”

小崽崽附和:“是呀是呀,父亲试试嘛!”

沈梧风没第一时间答应,他就看傅岑不经意间撒娇的模样,适当的时候才开口:“你想要哪个奖励?”

傅岑立刻道:“那套杯子!”

是射气球第二层难度的奖励,只要三分钟内击中五十个气球,就能获得两大一小的家庭套杯。

杯子上有小黄鸭图案。

傅岑和沈思故都相中了这个奖励,不过他俩花了一百多美元,连第一层难度都没打过,射气球老板在他俩身上挣得盆满钵满,笑得乐不可支。

看到今夜的财主又提出要参加比赛,老板笑容满面:“好咧,还是三分钟计时吗?”

傅岑摇头:“不是我,是我旁边这位。”

沈梧风在此时开口:“不需要三分钟,只用一分钟就够了。”

老板诧异道:“这位仔,你是要挑战第三层难度吗?”

沈梧风:“第二层。”

老板就没见过这样的,他第三层的奖励可是一个等身大的毛绒娃娃,价值可比那套杯子贵多了,不过想来毕竟是傻财主带来的,大概率也是来给他送钱的。

便拍板道:“行,一分钟五十个气球,赢了获得一套杯垫,可别说我坑了你。”

周围有不少围观的游客,老板拍着手叫大家给做个见证。

沈梧风接过老板递来的玩具枪,检查没有问题后,将后柄搭在肩上,瞄准目标:“开始吧。”

老板立刻按了秒表,只听一声声节奏稳定的枪声响起,每一颗子弹都正中气球,枪声后紧接着气球爆炸的声音,无一失手。

一分钟的时间还没到,最上面两排气球就已经全被射完了。

围观游客们纷纷鼓掌,大声喝彩:“漂亮!”

一排一共有三十个气球,都不需要数,老板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按掉秒表道:“恭喜啊,我在这边摆了这么久的摊,还是第一次遇上你这么厉害的。”

他将一组杯子拿出来,傅岑开心地接在手里。

老板有些紧张地问:“还玩吗?”

他这小本生意可禁不住这样的大神,老板已经在思考今天要不要提前收摊。

看到沈梧风摇头,老板猛松一口气,这时却有一个奶呼呼但又贱兮兮的声音响起:“那个套娃娃也是你摆的吧,我们还要玩那个!”

左右看没人,往下一看,是刚刚连玩具枪都扛不住,还人菜瘾很大的那位崽。

老板很是郁闷,他刚刚不就是嘲笑了这只崽一句嘛。

而且也没说啥过分的,就说了一句“回家多练练,摊子在这里等你”,结果他爸爸就也下场了,原本以为是给自家崽撑腰,没想到不过是比谁更菜。

“是啊,那个摊子也是我摆的。”老板扬了扬下巴,“咋地?”

刚刚小崽崽已经抛过圈,什么也没套上,老板以为他还想尝试。

谁料沈思故直接把沈梧风拉到自己前面:“我父亲要参加!”

老板:“???”

但也没有拒绝客人上门的道理,老板心想他射击厉害,又不一定那么全能,连套圈都会。

便答应道:“行啊,三美元一次,一次十个圈。”

将五颜六色的塑料圈递给沈梧风,沈梧风掂量了下轻重,看向沈思故问:“你想要哪个?”

沈思故摸着下巴认真思考:“有点想要那个兔子存钱罐。”

“哟呵。”老板不怀好意道,“这个头大的,可挺难套的,十个圈够呛,要不再多买十个?”

“不用。”沈梧风说完,随手一丢,手里的圈就正正好地套中了兔子存钱罐。

老板脸色变了又变。

沈思故继续道:“还有那个小海鸥水晶球!”

沈梧风再一丢,又套中了。

沈思故:“嗯......招财猫也好可爱!”

这次也不出意外再次套中。

老板都快跪下了,他真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

然而沈梧风手里还有七个圈,能把他摆出来的这些套走大半。

不过沈梧风却就此收手了,他将剩余的圈还给老板,老板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

因为剩下的已经没有沈思故喜欢的了,就连招财猫都是沈思故没有选的,硬挤出来的选择,对于沈梧风来说,不需要的东西套来也没有任何价值。

小崽崽自然也没有意见,他本来也不想要什么东西,单纯是看老板不爽,让父亲给自己找场子的。

嘻嘻。

收获战利品,沈思故开心地捧到傅岑面前,问道:“粑粑,窝闷把今天花的钱赚肥来了嘛?”

傅岑肉麻了一把:“肯定赚回来了,崽的快乐价值千金。”

小崽崽非常吃这一套,靠进爸爸怀里决定把今天套到的所有玩具,都跟爸爸一起分享。

老板送走一家人,庆幸得打算回头就烧三柱高香。

-

回酒店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沈思故打着哈欠,趴在床上清点自己今天的战利品,对同样累趴在旁边的傅岑道:“父亲今天好酷哦!”

傅岑正在翻看从相机传进手机相册的照片,闻言侧头看向崽:“你喜欢父亲吗?”

“喜翻!”

“那为什么跟父亲不多亲近呢?”

沈思故撑起小身体探头看了眼,见父亲在厨房洗水果,这才放心地靠在傅岑耳边道:“因为父亲有点凶凶的。”

听到这个回答,傅岑憋起笑,片刻后他咳了一声,正色道:“崽,咱们不能靠外表去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亲近,而要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你觉得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沈思故抱着水晶球沉思了下,灯光照进水晶球里,亮片闪闪发光,里面的小海豚栩栩如生。

“父亲是个很厉哈的银,就像大山一样,好像从来都卜费生气,但他冷着脸的时吼,比生气还吓人。”

小崽崽从内至外,都认为沈梧风很吓人。

傅岑将翻到的那张照片展示给沈思故看:“这张照片里的父亲呢,怎样?”

那是他们在海底捡海螺,小崽崽两只手抓不下,然后递给沈梧风帮自己拿,沈梧风接过海螺,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而这时候沈梧风的口袋已经装得鼓鼓囊囊,全是小崽崽捡的东西。

沈思故浓密的眼睫眨了眨,看着照片道:“父亲对窝很吼。”

这样想起来,虽然父亲凶凶的,但每个月都会给他的儿童手表里打钱,让他买小零食和喜欢的东西。

刚开始他从老宅被接去父亲的庄园时,庄园里人很少,只有王姨和安保叔叔,也是因为要照顾自己,所以才又请了很多佣人。

沈梧风切好了水果,用小碗装着递给他俩一人一碗,只需要叉着吃,不仅方便,种类还很多,每样水果都有一小份。

沈思故特别感动,父亲肯定是考虑到他才这样准备的。

“谢谢父亲。”沈思故红着脸,“我也很喜欢父亲的。”

沈梧风:“?”

没管突然抽风的小崽崽,沈梧风看向在旁边快笑抽的傅岑:“热水放好了,你可以边泡澡边吃,平板也调好你喜欢的电视,放在架子上。”

“好耶!”

傅岑捧着碗进了浴室,就连睡衣都叠好放在干燥处,浴缸里还放了泡泡球,泡个澡都布置得幸福感满满。

沈思故也抱着碗过来,要跟爸爸一起洗澡,却被沈梧风拧住了后衣领:“你等会洗。”

沈思故委屈地抬眼看自己高大威猛的父亲。

奇怪,上一秒他明明还在感动父亲对自己隐秘的爱,这一秒他怎么感觉到了区别对待呢?

等一家人都洗完澡后已经快十二点了,听说十二点会有周末海上烟花,沈思故想要撑到那个时候看烟花,但他十一点半就睡得小肚皮朝天。

傅岑无奈地给小崽崽盖上小毯子,决定录下来,等明天小崽崽看视频。

沈梧风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傅岑回头看沈梧风出了房间,有些奇怪,沈梧风拿在手里的手机是熄屏状态。

他晃了晃脑袋,把相机架在落地窗前对准烟花将升起的地方,随后窝进床里抱着奶香的崽,打算也先眯一会儿,手机却响了。

来电显示沈梧风。

傅岑更加疑惑了,接通后,听到沈梧风在那边道:“岑岑,你来下27033号房间,有点事。”

傅岑挠了挠头,松开睡得香甜的小崽崽,披上一件外套出门。

27033号房间就在下一层,一路上傅岑都在想,沈梧风要跟自己说什么,怎么还要单独开一间房。

甚至还点开手机搜了下,这个酒店大床房的价格,傅岑更心痛了。

到了房间前,傅岑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喊道:“沈梧风?”

室内黑漆漆的,傅岑提心吊胆。

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一瞬间就已经想起无数例酒店绑架案、AI换声技术、杀人劫财一类的。

傅岑转身就往外跑,手即将拉住门把手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拦住他腰身,在傅岑出声大喊“救命”前,另一只手捂住了傅岑的嘴。

半开的房门嘭地被关上,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正在傅岑一脸惊恐,心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别喊。”

傅岑一瞬间放松下来,捂着他的手放开,傅岑转头看向沈梧风:“干嘛,吓我一跳。”

沈梧风含着笑意:“想和你商量点事。”

“什么?”

沈梧风松开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灯,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傅岑。

在傅岑看合同的期间,沈梧风揽过傅岑抱进怀里,脑袋蹭在他颈窝:“我想和你续约。”

刚巧傅岑翻到续约期限那一页:延长至生生世世。

而薪资报酬一栏写着:从合同签订起,甲方赚取的所有资产,都将上交,归乙方所有。

工作内容只有四个字:负责幸福。

落款:合同一旦生效,将不可解除。

这无疑是一份十分理想的高薪资工作,时间弹性,任务轻松,没有绩效和任务,而且还包吃包住,免费玩崽。

傅岑红着脸道:“这一世的我签的,又怎么能让下一世的我作数。”

沈梧风缩紧手臂,抱得更紧了些,神色十分认真:“我不会让下一世的你有耍赖的机会。”

哪怕他们相隔两个世界,不也都能相逢吗?

傅岑又将合同翻了一遍,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放下合同道:“我不签。”

沈梧风:“嗯?”

“等上一份合同到期再说吧。”

傅岑才不要现在就“卖身”给沈梧风,他忍着笑说:“给你两年的试用期,试用期间如果表现好,我就签。”

沈梧风还是第一次听说,给甲方老板试用期的,却没有任何怨言,反而认真地问:“合格标准是什么?”

傅岑还真没想过沈梧风会当真,憋了半天一句才憋出一句:“我、我认为,你合格的话,就合格了。”

“那你要不要,现在就试用试用?”

沈梧风嗓音低沉得可怕,翻身将傅岑推倒在床上,眸子黑沉地盯进傅岑惊慌闪烁的目光中。

傅岑不明所以,紧张地吞咽了下:“试用?”

“嗯,试用。”

沈梧风勾起嘴角,握着傅岑纤细的手腕拉到头顶,俯身吻下,傅岑一瞬间脸庞爆红,心跳快得呼吸都显得急促。

这已经是第二次跟沈梧风接吻,如果上次算得上和风细雨,那么这次就是惊涛骇浪,舌尖碾压过口腔,引起一阵阵酥麻感,傅岑仰起头,在亲吻的间隙迫切呼吸,断断续续的缺氧下大脑一片空白。

沈梧风的手往下移,托住傅岑劲瘦的腰身,更紧地贴向自己,傅岑原本玉白的脸如染晚霞,瑟缩地往后挪了点。

但他挪一点,沈梧风就跟着贴上来一点,最后逼到床头退无可退,傅岑紧张地声音都在抖:“不、不好吧?”

沈梧风将头靠在他肩上,声音喑哑道:“我们是合法夫夫,我已经憋了很久了,岑岑。”

傅岑很慌,虽然他说要试用,但、但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没等傅岑深想,下一个吻又接了上来,傅岑的思绪再度陷入风雨飘摇中,如乘坐在惊涛卷携的小船上,眼前只剩下阵阵白晕。

周围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的灯光照明,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梧风撩开傅岑额前的头发,露出他那双含着春水的眼。

傅岑被他抱着坐起身,身上的外套已经褪到了臂弯,忽然感觉有些渴,喉咙干哑,又有些馋,却不知道馋什么。

船瓢泊在海上,又一层浪花打过来,衣服变得潮湿碍眼。气温升温,浑身湿透,就像瓢泊的大海上,傅岑浑浑噩噩,一时莫名觉得有些孤立无援,眼泪沾湿了睫毛。

“已经够了、我不想......”

突然一阵惊浪打来,海水都灌进了船里,傅岑有些站不住,抓紧沈梧风蓬起肌肉,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梧风哑声安慰他:“别急,别怕。”

他额头青筋浮现,小船便在浪花下后退了些,才又重新挥动船桨往前。

外面忽然变得阴沉,细细密密的雨水落下来,雷鸣声震耳欲聋,像是响在身下,又像是响在很远的地方,傅岑模糊不清,视线都在晃。

傅岑感觉夜宵吃得太撑,实在吞不下,眼睛发红,却只是开始,只能紧紧搂住沈梧风,如果抓着一株救命稻草,吓得呜呜地发出哭声。

沈梧风抚过他脸上的泪痕,柔情地唤他名字,傅岑咬在他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肩上,浮浪涌动,傅岑就松了口,深吸了口气,迷迷糊糊再次抱紧了沈梧风。

……

次日出起了太阳,傅岑醒来时被光线照得眼皮有些刺痛,船已经到岸了,他正睡在酒店的房间里。

傅岑抬手遮了遮,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立刻想起来小崽崽还自己一个人睡着,坐起身就要过去,起得太猛,腰间格外酸痛。

沈梧风抱住他,将头埋在傅岑怀里,说道:“不多睡会儿吗?”

“不、不行,崽醒来看不到我要闹的。”傅岑推开沈梧风,咬着牙起身。

昨晚沈梧风已经帮他洗过了,这会儿一身干爽,傅岑捡起外套穿上,扶着墙走了两步后一脸扭曲。

沈梧风道:“我抱你上去。”

没等傅岑回答,他直接捞起傅岑膝弯稳稳抱了起来,吓得傅岑下意识搂住沈梧风的脖子,男人荷尔蒙的气息裹在周身,傅岑的脸越来越烫。

回到顶层的总统套房,傅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小崽崽估计因为昨晚睡太迟了,现在还没睡,不由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然后躺到小崽崽旁边。

拉过毯子盖在身上时,沈思故迷迷糊糊醒了下,看到是爸爸,挪过来抱住傅岑,又接着睡了过去。

傅岑提起的心放松,压低声音问沈梧风:“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梧风给他盖好毯子,道:“我还有点事,等会带早餐回来,早餐想吃什么?”

“加鸡蛋火腿的肠粉!”

“好。”沈梧风应下。

傅岑闭上眼,过了会儿重新睁开,发现沈梧风还没走,坐在床边含笑看着自己,脸蹭地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不是有事吗?”

“嗯。”沈梧风声音格外温柔,“等你睡着,我再走。”

傅岑盖在毯子下的手揪了揪衣服,被沈梧风看得不好意思,侧过身重新闭上了眼。

因为确实没睡好的缘故,傅岑顶着沈梧风的视线,依旧慢慢有了睡意,隐约感觉到有人亲了下他脸庞,随后床边一轻,屋内彻底没了声音,傅岑也沉沉睡了过去。

出了房间,黑衣保镖等在外面,正要说话,沈梧风竖起一根手指,将门关上后,才道:“他交代了?”

“他说要亲自跟你说。”

沈梧风像是早有预料,整理了下衣领,在保镖护送下坐上车子,黑亮低调的豪车行驶在海边的公路上,二十分钟后停在了一间废弃仓库前。

保镖率先下车,打开车门,沈梧风迈步走进仓库内。

阳光透过破旧的玻璃窗勉强照亮里面的格局,纤尘在光下飞舞,沈锦程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手脚并未受缚,但周围有好几个大汉盯着,他也没能耐逃跑。

听到有人进来,被折腾得一整晚没睡的沈锦程抬起头,疲惫地撩开眼皮,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双干净黑亮的皮鞋。

顺着笔直的长裤往上看去,入目沈梧风那张一如既往冷漠的脸,沈锦程蓦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毕竟你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惜命的人。”

他们错就错在,认为沈梧风死了,就能兵不血刃拿到沈家的继承权,却没想到沈梧风一直没放弃,暗中蛰伏了这么久。

魁梧大汉恭敬地拿来椅子,沈梧风坐在沈锦程对面,看着他如今这副憔悴的模样,神色没有任何波动:“现在不一样了。”

沈锦程问:“是因为傅岑吗?”

沈梧风没回答他,因为答应足够明显。

“哈哈。”沈锦程再次笑了起来,翘起二郎腿晃了晃,“你既然猜到我这里有治疗你头痛症的方法,我也就不多废话了。”

他笑声一停,身体前倾看向沈梧风,脸色沉了下来:“我要二十亿,方子给你,送我出国,并且那些被抓走的雇佣兵,也帮我解决了。”

沈梧风冷眼与他对视:“你没资格跟我谈判。”

沈锦程皱起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早在半个月前,我的主治医师就已经通过警局寻到的研究计划,分析出了治疗方案,并且至今已有成效。”

包括直到沈勋昌被抓,还被困在秘密研究所的那些人,也都在沈梧风的安排下,到他名下的私人医院接受免费救治。

“所以,我根本不需要用二十亿来换一个没用的东西。”

沈梧风从兜里拿出录音笔:“这才是有价值的东西。”

沈锦程脸色一变:“你!”

“知情不报,视为帮凶,加上雇凶杀人,敲诈勒索,我相信已经足够你下半辈子在牢狱里度过了。”

沈锦程再没了最开始的嚣张,服软下来:“哥,你就非要这样对付我吗?”

沈梧风没理他,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他转身离开,没有理会沈锦程在他身后大吼,沈锦程抓着椅子想要砸过去,直接被强有力的大汉提前一拳打在地上,好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仓库的大门再次关上,没多久就响起警笛声,将沈锦程押送回国接受审判。

回到酒店时,傅岑和沈思故正窝在床上拿着平板看电影,落地窗外海鸽飞动,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沈梧风提着早餐放在桌上,推开卧室门道:“饿了吗,来吃早餐。”

桌上放着三份肠粉,还是热腾腾的,傅岑下床时有些艰难,小崽崽扭头看爸爸:“粑粑脚还痛吗?”

刚刚他俩醒来后去洗漱,沈思故就发现爸爸走路很奇怪,问就是脚痛,沈思故要打电话给前台叫医生,被傅岑制止了,说等会就不痛了。

这会儿沈思故看傅岑依旧没好,小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傅岑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不痛了,就是有点酸,好了,吃早餐。”

傅岑凶凶地看了眼精气神十足的沈梧风,气愤地吃了大口肠粉,势有种将沈梧风当肠粉嚼碎了咽肚子里的劲头。

沈梧风讨好傅岑,将自己盘子里的肠粉分了大半过去。

傅岑捧着自己的盘挪了挪,不和沈梧风挨着坐。

昨天沈梧风真的太过分了,傅岑决定,三个小时内不和他说话!

沈思故大眼睛滴溜溜瞅着爸爸和父亲,他总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粑粑,昨天放海上烟发,窝睡着了,但刚刚看落地窗边架着摄像机。”

爸爸肯定是见他睡着,所以才录下来给他看。

小崽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十分期待,傅岑回忆起昨天他确实架了摄像机准备等十二点拍摄的,但中途被骗去了小黑屋......

沈梧风出声将傅岑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昨天你爸爸也提前睡着了。”

“这样吗?”

小崽崽有些失落,不过今晚周日,依然会有海上烟花,就又很快打起了精神,给自己的儿童手表设了十二点的闹钟:“今晚一定不会再错过了!”

吃完早餐,今天的计划是去酒店的游泳室教崽崽游泳。

有过潜水的经历后,沈思故学起来非常快,仅仅半个小时就可以自己在浅水区游来游去了。

他游到傅岑面前,浮出水面取下护眼镜道:“粑粑,泥肿么不下来游泳呀?”

一直是父亲在教他,这让沈思故更加疑惑,难不成爸爸跟父亲吵架了?

想到小胖子说,孟明矾的爸爸妈妈就是吵架后才离婚的,沈思故顿时警钟敲响,他不能让爸爸和父亲离婚!

傅岑有苦难言,用先前的借口道:“脚还抽着筋。”

沈思故伸手帮傅岑捏了捏腿,又锤了锤,再捏了捏,傅岑感受到什么叫“父债子偿”。

沈梧风穿着一条泳裤走过来,蹲到傅岑面前,对沈思故道:“我来,你继续去练习,游三个来回,把动作做标准。”

制造相处机会有助于让父亲和爸爸解开矛盾。

沈思故聪明地让开位置,小手摸了摸傅岑的脑袋:“那粑粑泥要乖乖的哦,下次窝闷再一起游泳。”

傅岑哭笑不得,挥了挥手。

看着小崽崽再次一头扎进水里,沈梧风坐在傅岑旁边,搂过傅岑的腰问:“这里还酸吗?”

低低的嗓音让傅岑的脸一瞬间爆红,他现在浑身都难受死了,但是他才不要说。

说出来好丢人。

“不酸,也不痛!”傅岑想要避开沈梧风滚热的气息,但偏偏沈梧风靠了上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拥在怀里。

“那是不是,今晚还可以......”

傅岑立刻捂住他的嘴,脸越来越红:“你、你别、别太过分。”

沈梧风眼中盈着笑,眨了眨眼,拉开傅岑的手道:“不是不酸也不痛吗,岑岑身体素质挺好,看来坚持锻炼日见成效。”

隔着衣料,傅岑能明显感觉到贴着自己后背的人,轮廓明显的腹肌厚度和硬度,他头皮发麻,一躲再躲:“今天、今天不行,要陪崽崽看烟花。”

沈梧风不死心地问:“看完烟花后呢?”

就像一个初尝甜糖,孜孜不倦像大人索要的任性小孩。

傅岑都有些无语了:“看完烟花后也不行!”

“好吧,我知道了。”

于是当天晚上确实让傅岑好好休息了,但沈梧风没保证第二天不会故技重施,一旦小崽崽睡着,傅岑落单后,就会被沈梧风抱起来,前往他们的爱情小屋,身心灵魂皆卷入爱潮之中。

浑浑噩噩直到天明。

小崽崽发现旅游这几天,父亲和爸爸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了,在一次早起去沙滩看朝阳时,小崽崽充当和事老,拉过父亲的手,又拉过爸爸的手,将两人戴着同一款戒指的手搭在一起。

奶声奶气道:“我和冬瓜吵架也最多只吵三天,爸爸父亲,你们不许吵架了,握握手,就和好。”

傅岑很是别扭地说:“我跟他没吵架。”

沈思故歪了歪小脑袋:“可素最近粑粑都不爱理父亲。”

沈梧风附和地点头。

傅岑嘴硬:“怎么会,我以前也是这样呀。”

“不素酱紫的,之前粑粑经常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父亲好久,嘴角还时不时地勾起来,还有还有,粑粑你之前人多的时候,都会去牵父亲的手......”

傅岑将他的嘴捂住:“好了,别说了,我和好就是了。”

沈梧风闻言,含笑握紧傅岑的手,小崽崽见状开心地蹦起来:“这样才好嘛,以后不许吵架了哦,我要当你们的裁判员。”

傅岑问:“裁判员是干嘛的?”

“裁判员就像老师一样,有小朋友吵架,会问清楚他们为什么吵架,如果是其中一方错了,就要跟另一方道歉,道歉后就得和好。”

傅岑闻言,捏了捏小崽崽肉乎乎的脸:“那我也要当你的裁判员,裁判你的小零食和玩具数量,一旦超过标准就不能再继续购入了。”

沈思故没想到这个坑把自己埋了,扭着屁股从傅岑的魔爪里挣脱:“不行不行,裁判员只能有一个。”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旭阳破晓,光明一点点吞噬黑暗,清晨的沙滩上被推来了许多小鱼小虾,沈思故要将他们捧起来,放回大海里去。

傅岑跟在后面,一起捡鱼虾,他觉得小崽崽说得不错,必须要裁定一个标准才行。

于是鼓起勇气跟沈梧风商量这件羞涩的事:“现在这样不太好,我们规定一下吧,一周多少天。”

沈梧风点点头,决定退一步:“嗯,一周六天,其中一天休息。”

“不行,一周,只能两天。”

沈梧风望进傅岑眼里,神色出现一丝破碎:“岑岑,我守着你的记忆过了三年,甚至不知道昏迷中遇到的你,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臆想的一场梦。”

傅岑被他说得心软:“那、那一周,三天,不能再多了。”

跑了一圈回来的沈思故听到,抬起头看爸爸困惑地看爸爸:“粑粑,一周不是有七天吗?”

沈梧风勾起嘴角,心道:谢谢你,好儿子。

傅岑:“!!!”

你个小内应!

金灿灿的太阳从海上升起,黑夜彻底过去,整片大地都被照亮,海洋泛起粼粼波光。

沙滩上留下两大一小的脚印,蜿蜒向远方。

作者有话说:

傅岑:合同可没规定乙方有这项义务。

沈梧风: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完结啦,之后还会陆续掉落三到五章的番外,大家可以提提想看什么番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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