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怎么又在发呆？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李美丽抱着买好的雪花膏，用肩膀撞撞她。

苏鱼身体晃了晃，回过神：“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李美丽：“？”

苏鱼和李美丽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所以她悄声跟她说了李琳说过的话。

“原来是这样，琳姨这个问题问得好，你是该好好想想，一辈子的事，不过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李美丽拍拍苏鱼。

苏鱼：“嗯，你不是要买布？快去排队，我要去买酱油。”

难得的休息日，供销社又新进不少货，李琳苏季华有事要出门办，就让苏鱼过来买东西，所以苏鱼就拉上李美丽一块来扫货，供销社里人来人往，几乎都要贴着人走。

等到苏鱼再次与李美丽汇合，已经满头大汗，两人话也不多说，默契地速速离开供销社。

“呼~每次来供销社买东西都要拼掉半条命。”找一处凉快的树荫放下东西，苏鱼立刻掏出手帕擦汗。

李美丽：“大家都缺东西，尤其缺布料，也就供销社进货这一天有希望抢到，如果不来抢，那真是连布都看不见，你没买布不知道，我刚能抢下这块布，真是把喉咙都喊破了。”

苏鱼：“声音都哑了，快喝水润润喉。”

本来李美丽也不用买布，她们在服装厂工作，要买布还算方便，厂里有瑕疵布，不用布票而且价格对内部员工很优惠，说是瑕疵布其实布料都是好的，做衣服不成问题，手艺好的完全看不出是瑕疵布，但她买的这块红布是王兰指定要的。

苏鱼：“厂里最近红布缺，辛苦你了。”

李美丽咕噜咕噜喝完大半壶水，满足叹一声：“我好啦！是缺，我妈要得急，毕竟人家结婚不能改日期，只好我折腾点。”

结婚？红布？苏鱼又想起李琳的问题，还有陆绍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苏鱼：“王姨之前没准备？”

李美丽明白苏鱼的疑问，解释：“要结婚的那对新人也是突然传出要结婚，我妈跟那位新娘的母亲以前是同学，这些年都有保持联系，我妈当年结婚，那位阿姨给她送了一块红布，所以，我妈也送红布回去。”

苏鱼点头：“懂了。”

“对了，那位新娘好像就在你老家那边当知青。”

苏鱼惊讶：“这么巧，新郎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李美丽摇头：“听说是从其他城市去的男知青。”

苏鱼：“那我应该不认识。”

“我就见过一次那姑娘，她还比我小一岁，没想到竟然要结婚了。”李美丽说着，重重叹气。

苏鱼一看就笑：“是不是兰姨又催你找对象？”

李美丽：“就知道你懂我，可不是吗，现在我都不敢回家，一回家我妈就在我耳边念念叨叨，因为这事，不仅我惨，我二哥二嫂现在被我妈催生，还有我弟，我妈明里暗里问他有没有交好的女同学，就我姐有丈夫有娃能逃过一劫，还有大哥在乡下，现在单着，离得远，我妈想催也不敢催。”

苏鱼：“……幸好我爸妈没催我。”

李美丽家一共五个兄弟姐妹，听着是多，但在这个年代来说，只能说一句不多不少，很多人家一串七个葫芦娃。

“好羡慕你，什么时候我妈在这上面能跟琳姨学学，唉。”

“等等。”苏鱼忽然说。

李美丽：“怎么了？”

苏鱼：“我爸妈，还有周巧曼，跟一个不认识的阿姨，我过去看看。”

“你等等我，我也一起去！”李美丽匆匆跟上，却总落后一步，她喘着粗气，十分怀疑小伙伴是不是长了飞毛腿。

“爸妈，”苏鱼确定李琳苏季华没什么事，一笑，“表姐也在。”

周巧曼表情僵硬：“是小鱼啊，你怎么来了？”

苏鱼：“从供销社出来，看到你们在，就过来看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苏季华巧手接过苏鱼手里提着的东西：“我来提。”

苏鱼只好松开手：“爸，你真好。”

苏季华乐呵呵：“又不重，再说，我帮我闺女提东西，我高兴。”

李琳：“让你爸提着，他每天颠锅，力气大得很，让我看看，有没有买到酱油。”说着说着，就分走苏季华手里另一个用旧报纸装着的东西，然后，直接拿着不放回去了。

苏鱼笑眯眯看着父母的小动作，爸妈感情真好！

“既然你有华叔琳姨帮忙，那我的布料你帮我拿着？我就怕磕碰，回去我妈又要念叨我。”李美丽嘿嘿笑说。

苏鱼：“行啊，我拿就我拿，只要你不怕我弄坏你的红布。”

李美丽：“我不怕。”

“周同志，你不给我介绍一下？”陌生的女人忽然出声提起。

周巧曼：“……吴阿姨，这是我表妹苏鱼跟她朋友李美丽，小鱼，这位阿姨是宋清荣同志的母亲。”

吴女士略略打量苏鱼，脸上是客气疏离恰到好处的笑：“原来你就是苏鱼同志，我听说过你，我是吴凤珍，宋清荣的母亲，很高兴认识你。”

“吴阿姨好。”苏鱼暗戳戳瞄一眼周巧曼的脸，芜湖，虽然她在笑，但脸色果然很难看！

吴凤珍似乎很高兴地点点头，又说：“难得碰上，我们要不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苏鱼立刻扭头看她爸妈，吴凤珍跟周巧曼怎么样，都跟他们一家没关系，完全可以不答应。

不料周巧曼却率先应下：“三姨三姨夫，我们就去附近的茶楼坐坐，正好凉快一下。”

话都被周巧曼抢了，李琳就笑道：“正好，过去吹吹风。”

吴凤珍：“我听说你们这边茶楼里的茶挺不错，早就想尝尝，今天打扰你们了，李同志。”

李琳同样客气笑笑：“不打扰，吴同志，我跟我家老苏本来就想进去坐坐，这太阳太晒了。”

两位女士都极为擅长打太极，今天是棋逢对手，你来我往，一时局势十分平衡。

苏鱼暗暗为小李同志竖大拇指，一边又瞄瞄走在吴凤珍身边不自然的周巧曼，有一位厉害的未来婆婆，也不知该说是有福气，还是有福气呢？

“我看，这位吴阿姨可不是好糊弄的，刚才我一见到她，就立刻想转身跑掉，真的，”李美丽拉着苏鱼落在后面，小声咬耳朵，“这一身气势，比我们厂长还有压迫感，她肯定很厉害。”

苏鱼：“确实，不过她对我们都很客气，连表姐都是一样的态度。”

李美丽眨眼：“都一样，所以才很不美妙哦，你看你表姐那动作，我看她比我还想逃走，不过，琳姨才牛，一点也不落下风。”

苏鱼得意又骄傲：“那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妈。”

李美丽斜眼：“又来了，你又要开始夸夸夸了。”

苏鱼：“嘻嘻，从小到大，习惯了，一天不夸，浑身不舒服。”

正值午后，茶楼大堂里人声沸鼎，大家坐在长条凳上，围着四方桌一边喝茶，一边说说笑笑，李琳熟门熟路找到一处空桌，又让人送凉茶上来。

吴凤珍忽然说：“说起来，我家清荣跟陆绍宗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知道我这次过来这边，秀静，也就是陆绍宗他母亲，问过我一句，我请她一块过来，不过，她说得等陆绍宗回来，看怎么个安排，我呢，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才过来的，顺路就正好来看看周同志，还好没耽误周同志的工作。”

李琳一顿：“这样啊。”

周巧曼立刻摆摆手：“没有，吴阿姨，您尽管来，就是我怕自己招待不周。”

“那就好，”吴凤珍含笑点头，又转向对面的苏鱼，“李同志，你家苏鱼长得可真好看，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么又乖又好看的小姑娘，我看秀静见了也会很欢喜。”

李琳笑笑，回道：“我听朋友说了，你家的宋清荣同志一表人才，有功劳有前途，是个好小伙。”

吴凤珍一愣，随即一笑，这一次，脸上多了几分真诚。

也许因为这一互相夸夸，所以李琳和吴凤珍放开了一点，两人还真的说到一块去，并且越说越起劲，把苏鱼等人都忽视了个遍。

头顶的大风扇在呼啦啦旋转，吹得碎发乱飞，苏鱼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热意一点点消散，不由舒服一叹：“呼~真是享受~”

苏季华看得好笑：“喝完了吧，来，爸再给你倒一杯。”

“好。”苏鱼乖乖递瓷杯过去，接满，又往嘴里送去——

“哎呀！有人晕倒在门口了！”

“噗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