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if伦敦南城01◎
后来, 温舒白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去英国留学,或者说, 如果商叙在自己出国留学之前, 找到了自己,又会是什么样。
*
多亏了薛瞻为薛家生意组的一个局。
忙中出错,竟然把商家的死对头温家也邀请在内。
温家父母当天不在家,收到邀请函的人, 是温家独女温舒白。
以往, 身为高中生的温舒白是不太参加晚宴的,至多陪着父母去些重要活动,在旁边安静坐着。可如今眼看着快要出国了,倒是对南城的一切事物都多了抹留恋, 对晚宴这类活动也有了改观。
温舒白不像父母那般对宾客名单格外介意。
薛家与温家素来也有生意往来,既然是薛家相邀,她也就欣然赴约。
薛瞻是在晚宴开始十分钟后, 才发觉不对劲的。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向他禀告, 那位瞧着面生的女孩, 正是温家独生女温舒白。工作人员疏忽之下,竟将温舒白的位置安排在商叙附近,中间只隔了两个人。
“薛总,商总如果知道了, 不会不高兴吧?”
商氏集团商从诫算是南城商界金融巨鳄。
其子商叙,和自家薛总是多年好友,今年毕业刚回国不久。
众人眼神明亮, 早看出商从诫有心退居二线, 让商叙进了集团不说, 一进来就在集团高层,过两年成为总裁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于是见着商叙,或者谈到商叙,也早就习惯了恭敬地唤一声“商总”。
需要众人这般敬畏的人物,薛家实在不宜得罪。
薛瞻手下的人想到了,觉得不合适,薛瞻本人自然也会想到。
可是一来心存侥幸,二来更不知道如何安排温舒白,索性就半点不改,试图蒙混过关了。
“商叙现在不是不知道嘛,他刚回国,根本没见过温家独生女吧。”薛瞻一脸轻松。
“再说了,中间隔两个人呢,认出来也没事,又不是左右紧挨着坐。”薛瞻继续心大地道。
“可是薛总……”
手下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还在悬着。
“行了,别可是。”薛瞻望向门口处,瞧见商叙,笑脸已经扬起,“我们多年朋友了,这点小事,不至于,他才不会怪我呢。”
说罢,薛瞻快走几步,上前去迎商叙,紧紧握住了商叙的手。
“叙哥,回来这些天忙什么呢?约你出来可真难。”薛瞻热络地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往最中央的那桌引。
“还能忙什么,不过是开会,协助我父亲开展集团的人事调整工作。”商叙淡声回道。
薛瞻笑了声:“真有你的,刚回来就做这些事,估计会让商氏的人从上到下都不敢小瞧了你。”
商叙才二十三岁,虽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但新入集团,资历尚浅,底下一定会有许多不服的人。
这一进来就进行人事调整,可见读书时就并非全然置身事外,对于集团的大小事宜,详细的组织架构,必然是了然于胸的。
“他们的想法与我无关,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商叙眯起眼眸,环视四周,坐下时,强大的气场给人以错觉,周围人都跟着一凛。
薛瞻与他熟悉,自然不怕他,接话道:“你最会躲清闲,可惜伯父伯母上了年纪,你姐姐又……这一摊子注定是要落在你的肩上。我估计再有两年,你在集团站稳脚跟,伯父就会给你新的任命了。”
说到这里,两人之间的氛围都跟着沉重起来。
薛瞻随之挥了挥手,为商叙倒了杯红酒,又给自己满上,道:“今天不谈公事了,请你来是想让你放松的,为尽地主之谊,我先敬你一杯。”
商叙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意,默默与薛瞻碰杯。
手中的红酒杯还未落下,就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神头一次这样毫不遮掩,径直落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落落大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安静坐下,却没有看商叙。
薛瞻发觉了商叙的异样,低头问了身旁的人,得到回复后,暗道一声不妙。
原以为能蒙混过关的,怎么晚宴刚一开始,温家大小姐就惹起商叙的注意了呢?
“叙哥……”
今天是薛家的主场,薛瞻还要迎来送往,只能简要地解释一句,道:“底下人可能考虑不周,见谅见谅哈。”
却见商叙的眼神很是温和,毫无愠色,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发了脾气,还朝他微微颔首:“没什么,这样安排很好。”
薛瞻发了很久的呆,都没想明白商叙话里的意思。
那边桌上已经开始招呼他,有人起身给他敬酒,他连忙去了,无暇再顾着商叙。
最中央的那桌宾客,都是身份最尊贵者,其中又以商叙和温舒白为最。
偏偏,这两家又不和。
于是众人的关注焦点,从一开始就全都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商叙与温舒白都太安静了,中间隔的那两个人,为着他们的家世地位,也在努力活跃场子,找着有趣的话题,想要以此结识商叙与温舒白,求得家族之间的交好。
可无一不是在商叙这儿碰了钉子。
商叙不喜欢接受众人的讨好与簇拥,始终冷着一张脸,说话时也让人摸不准他的情绪。
一来二去,场面僵了,一桌人只动筷子,没再开口。
温舒白乐得清闲,事实上,自打她进来,就没有什么心思去经营所谓的人际关系。
她原是来解闷儿的,到了这里后发现实在乏味,心思也就重新发散到了不久之后的留学上去。
温舒白提前感受到了远离父母亲友的那份孤单。
身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她没注意,就连右边那个男人,是何时换了位置,紧挨着坐在她身侧的,她也不知道。
她只听到那人轻声对她道:“好久不见。”
声音清冽中带着眷念,好像是故友重逢。
温舒白下意识就以为是熟人,抬起头望过去,却瞧着一时面生。
那个男人的神情顿时就黯然下去,但仍不气馁,朝着她伸出右手,客气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商叙。”
他生着一双少见的桃花眼,气质清冷疏离,该是夏夜天边那弯皎洁的月牙儿。
温舒白从他的打扮就能看出来,他身份特殊,应该就是南城几大家族后辈中的佼佼者之一。
她再看几眼他的眼眸,竟从清冷中看出一丝渴望靠近她的亲近,若有似无。
回想几秒,她终于有了印象,想起了全部,急忙笑着回握住他的手,恍然道:“原来是你呀。”
“你好呀,我叫温舒白。”温舒白回以介绍。
握手的时间很短,但给他们自我消化的时间很长。
温商两家不睦的事,身为家里人,自然最清楚不过。
当面互相表明身份之后,两人却又显得有点后知后觉。
温舒白想起父母曾经谈起过商氏集团与商叙,不过只言片语,说他一直在哈佛读书,将来回国必然是温氏集团的劲敌了。
劲敌……
想到这里,温舒白多了抹好奇,偷偷侧过头去瞧她家的这位“劲敌”。
谁知“劲敌”也在看她,倒是刚好四目相对了。
惊慌之下,温舒白连眼神都忘了移开,面前的商叙则是将手背靠在下巴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不要偷看我。”商叙先一步开了口。
“谁偷看你了?”温舒白一时有种被人当场戳穿的恼火。
紧跟着,她又辩驳道:“而且你如果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好吧。”商叙轻笑一声,“可我不否认,我是在看你的。”
他的手从下巴处挪开,两手惬意地搭在一起,好像从容而坦荡。可如果认真去看他的眼神,或许能看出他是在紧张。
恍然间,温舒白觉得这番对话很熟悉,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甚至于他温柔的眼神,也像是看过了无数回。
温舒白的语气不自觉就软下去,看着周围有人,声音轻得像蚊子:“你看我干嘛?”
“你的刘海有点乱了。”商叙道。
温舒白一时木在座位上,她低头去找包里随身带的小镜子,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头发,却是遍寻而不得。
最终,她如鸵鸟一般趴在桌上,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起来。
商叙忍不住笑了,揭晓了答案,道:“我骗你的。”
温舒白抬头,商叙看了一阵,又改口道:“但现在确实乱了。”
温舒白趴着的那一分钟里,已经将原来整齐的刘海压乱了。
商叙这个始作俑者,可并不无辜。温舒白有了脾气,立刻就要声讨他,抬高声音去叫他的名字:“商叙!”
这一叫,让满座众人都精神起来,打了一个激灵。
谁都想看看商氏集团继承人是怎么对待温家独生女的。
难不成两家不对付,儿女们也当众就撕破了脸,吵了起来?
不远处,正和人觥筹交错的薛瞻,同样注意到了商叙这边的动静。
他看着座位就开始自言自语,摸不着头脑:“不对呀,他俩之间不是隔着两个人吗?什么时候挨着坐了,还能吵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他从小到大的好友,那从来不曾低头的商大少爷,就这么朝着温舒白道了歉:“对不起,我错了。”
多亏了今天没有媒体入场,否则这一幕就能被拍下,然后上了八卦版面头版头条。
薛瞻瞅了半天,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硬生生从商叙身上看出了一丝“妻管严”的潜质……
然后薛瞻摇了摇头。
商叙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对家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只要商叙还存有一丝理智,就不可能吧。
然而,正如薛瞻心头闪过的那一瞬间的猜想一样,商叙心里起了波澜,开始有了动作。
温舒白觉得自己也算是没控制好情绪,被人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后,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打算,直接起身就走。
商叙怕惹人注意,这时倒是有了考量,虽也起身,却是从另一道门离开。
他的步子很快,下楼时头一次莽撞到快要跌倒,然后绕了圈子,重回到温舒白的那条路上,在温舒白走出酒店的前一秒,拦住了她。
“你干嘛?”见他竟然追了上来,温舒白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等会儿有雨,给你送伞。”商叙道。
温舒白直接就回绝了:“有人接我,我不需要雨伞。”
商叙扬了扬手里那把透明的雨伞,无奈笑道:“你明明知道,这只是我追出来的一个借口。”
面前的女孩低下头去,看着雨伞,不由想起了在宁远中学附近的那一幕。
温舒白念起当时商叙对她的帮助,气瞬间消了大半,语气虽还带着不满,却也平和起来:“没想到你平时还喜欢戏弄人。”
她在指刚才他的小小的玩笑。
而商叙敛去笑意,认真看着她,然后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轻挑,竟是将她额上的刘海顺了顺,动作轻柔而又快速,没等温舒白反应过来,就收了手。
“我知道我们两家关系不好。”商叙开口道,“但自从那天见到你,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期望着能再见到你,我想……我很想真正认识你,和你成为朋友。”
商叙心中还是有保留,还是有谨慎,他岂止是想要和温舒白做朋友,他分明还想……
但以现在两家的关系来看,做朋友都是十分奢侈的事。
他在赌。
就像最近他频繁参加晚宴,寄希望于见到更多的人,这样就有可能重新见到温舒白一样。
他也想赌一赌,赌温舒白会答应他的建议。
温舒白大概是在为难,犹豫了好半天后,才向他道:“我父母不让我和你们家的人来往。”
商叙顿时陷入失落心境。
又听温舒白笑道:“但你很好,我确实有点想和你做朋友。”
因她一言,转悲为喜,不过如此。
商叙立刻答应:“好。”
温舒白接着补道:“那我们只能当地下朋友了,行不行?”
青春期的女孩好像是会带点叛逆,可又是在限度之内的。
就如那天甩开保镖一样,她显然很不熟练,在一点点适应着,试探着。
于是发明出来了“地下朋友”这个词,倒也有趣。
商叙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那……”温舒白指了指外面,“我家司机和保镖就等在门外,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先走啦。”
“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商叙抓住最后的机会问道。
温舒白只是点了点头,他就忙不迭将名片和微信二维码送了过去。
温舒白扫了码,接了名片,挥了挥手,就一阵风般快步离开了。
等温舒白走后,靠在墙上,认真盯着手机屏幕,连眼睛都忘了眨的商叙,没看到好友通过的消息,不觉皱起眉来。
直到通过了好友,他的眉眼才舒展开来,指尖轻轻掠过温舒白的头像。
该怎么备注才好呢?
生平第一次,商叙也会发愁该怎么备注人。
他改来改去,不能太轻薄,又不能太疏离,最后备注了温舒白的全名,旁边加上了一只兔子表情。
方才温舒白没有发现吧?他把她送他的红绳戴在手腕上了,上面的白兔玉坠也还没取下。
“你好,我是商叙。”商叙打招呼道。
坐在回家的车上,商叙每隔几秒,就会看一眼手机。短短半个小时,比他平时一天看的次数还要多。
而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温舒白也在思考备注的事。
她和商叙的想法与心情完全不同。
她不敢备注商叙的名字,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她怕被父母发现。
她迟迟没回商叙的那句打招呼消息,就是因为在思考着备注的事。
最终,她改成了“AAA英国代购”。
备注一改,商叙也就安全地隐匿在那堆她平时加的代购里。
然后她才切换到了聊天界面,回了个欢快的表情包:“你好呀。”
坐在车上一脸严肃的商叙,突然发出了一声笑声,那声音还不小,直把前面坐着的司机与秘书邹阳吓了一跳。
商叙自己也觉得失态,咳了一声后,冷着脸询问邹阳其他事情:“对了,我姐前段时间说,让我多和彦迟聊一聊,让他学业上用点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商叙了解自己的姐姐商锦绣,知道她不会轻易开这个口,一旦开口,定是十分要紧的事。
他一向暗中帮扶陈家,帮扶姐姐与这个外甥。但毕竟刚从美国回国,这几年也不常见陈彦迟,所以并不了解陈彦迟的近况。
邹阳也不算了解,只凭个人经验推测道:“是不是陈彦迟谈了恋爱,怕耽误学业?”
商叙抬了下眉:“这么大的人了,也会禁止谈恋爱?”
“商总,有的家庭确实管得严,普通家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世家大族呢?”邹阳回道。
邹阳的话不太严谨,因为陈家早不算是什么世家大族了。
但商叙无心去思考这其中的措辞,思绪早飘到了别处。
他不由想,温家是不是也不允许温舒白在上学阶段谈恋爱呢?
他既为此发愁,又为此开心。
发愁在于,本就那么难追的温舒白,很可能会因为父母的教导规训,而根本无意开始一段与他的恋爱。
开心在于,这种规训无形之中也会驱散他的那些潜在情敌。
“谁知道她家严不严呢?”商叙脱口而出,叹了口气。
“啊?”邹阳坐在前面,转过头来,“谁家?陈家吗?”
商叙不答。
“严也挺好的。”邹阳以为他是默认,继续道,“反正这种事不着急的。”
“有什么好的?”商叙轻哼一声。
他的声音太轻,以至于邹阳没有听清。但即使是邹阳听清了,只怕也会不明白。
毕竟他们聊的压根不是一件事,不是一个人。
*
还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对商叙的变化感知最敏锐。
薛瞻能看出商叙有情况,称之为“铁树开花”、“老木逢春”。
最佳损友不过如此,商叙今年明明才二十三岁。
只是太早就表露出与同龄那些公子哥不同的一面,没生出过一星半点的绯闻,堪称上流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商叙说,薛瞻也是一个样。
薛瞻便和他划清界限,辩解道,至少自己有过暗恋的对象。
商叙当时不信,问薛瞻那人是谁,薛瞻便一个字也不说了。
薛瞻看出商叙有情况之后,终于也有机会一个劲儿地追问商叙。
“是真暗恋吗?也没看到你有什么行动。”
“到底是哪家的女孩,能让你这么瞻前顾后。”
“来头很大?”
薛瞻从来就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商叙压根不想理他。
然后他随口就猜了一句:“那天参加过晚宴,撞见过温舒白,第二天就开始魂不守舍。”
“哎呀,你暗恋的不会是温舒白吧?”
看清商叙的表情之后,薛瞻就知道,他猜对了。
他趁着商叙深陷情网,无法自拔,也敢“幸灾乐祸”起商叙的暗恋,道:“你们两家关系这么差,温舒白的父母会不会立过什么家训,三代不与你家结亲结盟结友邻之类的?”
“那我就竭尽全力打破这条家训。”商叙郑重道。
薛瞻终于发觉,商叙在这件事情上有多执着和认真了。
他不理解商叙的这份感情,觉得商叙就像是中了情蛊。可情本就是不知所起,难以对旁人解释的。
薛瞻转而想到自己,倒是应了那句“只缘身在此山中”。
于是他叹了口气,对好友道:“那你知不知道,温舒白很快就要去英国留学了?”
商叙怔住许久,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关于温舒白的事呢?
他连找个话题都不懂得找,除去一开始的那句招呼,就不敢再发其他。
圈里人的事,原本在他们这儿不算秘密,只是商叙不多关注。
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温家唯一的女儿。
薛瞻倒是个“百事通”,也因为家里的酒店生意,轻轻松松搜罗了许多消息。
“这个月份了,应该学校都定了,这一去,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回来呢?”薛瞻道。
商叙同样也不知道,却在他的这句话的驱使下,有了急迫感。
“我先走了,有空再聚。”商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迈步离开。
薛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不埋怨商叙撇下自己,只为商叙感到开心。
知道喜欢的人在哪里,能够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也是一种幸运吧。
薛瞻这样想道。
*
温舒白从来没有想到,商叙会直接来到她家附近。
她午睡之后醒来,迷迷糊糊看到商叙发来的三条消息。
“听说你要去英国留学?”
“我有个朋友最近刚好留英回来,你们要不要聊聊?”
“我们就在你家附近。”
温舒白吓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回了句语音道:“商大少爷,我爸妈都在家,如果发现你,我就完蛋了。”
说好的“地下朋友”,怎么冒到地上了?
“不去你家,只在旁边的咖啡馆坐坐。”商叙回。
真奇怪,他这样诚恳地发出邀约,她就真的有点想去见他,甚至开始思考起等会儿溜出家去的借口了。
“如果有事就算了,我把那些资料寄给你就行。”商叙思虑周全,温声道,“快递我不会用真名,你父母也看不出是谁。”
“你还拿着资料吗?”温舒白疑惑。
“都是和英国留学有关的,几本书,不重,随手拿上了。”商叙回道。
温舒白终于还是心软了,犹豫一阵,下定决心道:“那你等我半小时,我想办法下来。”
温舒白是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既然答应了商叙,就真的硬着头皮走到父母面前,说出她精心编造的理由。
“爸妈,我有个学姐当年也去英国留学的,有些资料送给我,我出趟门,见她一面。”
话里半真半假,只不过将商叙说成了“学姐”。
可能是温舒白最近几天相对比较安生,又是在家附近,温父温母直接答应了,没有过多追问。
温舒白心里一喜,赶紧换了身衣服,就奔下了楼。
在她家附近,商叙不知等了多久,一见到她,就唤着她的名字。
他们算是第三次见面了,可这样私下见面时,温舒白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等她走进咖啡馆时,她才想起来问一句商叙:“你说的那位朋友呢?”
商叙摊了摊手,很遗憾地道:“有事先走了。”
他又拍了拍桌上的书,笑道:“但资料都在。”
温舒白原以为的三人局,成了一对一。
商叙忙着将资料递给温舒白,多数都是关于择校的。
温舒白看了一阵,道:“其实我已经定了学校,这些用不上了,你的朋友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东西没能送出,但商叙总算因此得到了新的信息,可以顺理成章地问她:“定了什么学校呢?”
“是UCL,我之前去伦敦时也进去看过,挺喜欢那里的氛围。”温舒白回道。
“那学什么专业呢?”商叙跟着追问。
“我准备去巴院学建筑设计。”温舒白几乎有问必答。
商叙听到这里,有一瞬的触动,却没敢多想。
反而是温舒白主动告诉了他,悠然道:“商叙,说起来,还是你启发了我呢。”
在温舒白的话语中,那日的情景重新在商叙脑海中浮现。
他惊讶,又欣喜。
在不经意之间,他影响到了喜欢的人的决定,就这样与她有了更多的羁绊。
“但我听说学建筑设计挺累挺难,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学有所成。”温舒白耷拉着脑袋。
商叙随着她一起畅想,双眸染上和煦的笑意,几乎是一字一顿。
“信不信呢?温舒白,你将来会成为很棒的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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