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纽约魅影四
望着突然倒在地上的少女,银发杀人魔——降谷零伪装版——刚开始并没有做出反应。以他扮演这个角色的设定来看,不可能做出扶住昏倒的女孩这种温柔地举动,而且他并不确定这是否是女孩计划从他手中逃脱的策略。
毕竟在他所掌握的信息中,这名协助警方破获数个案件的十五岁少女,拥有并不输给成年人的智慧和勇气,还有点玄学似的、提前发现案件并防患于未然的特质——大概也是因此才会被贝尔摩德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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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被她委托来纽约、协助她完成某个任务时,降谷零、或者说波本,一度认为目标是、且仅是曾潜入组织但暴露身份狼狈逃走的莱伊。过去他曾与莱伊一起出过几次任务,对他的行事习惯还算熟悉。
可没想到,在带上伪装成银发杀人魔的面具之后,贝尔摩德却给了他一张照片。交待的任务内容则是在合照上的任何一个人落单时,以杀人魔的身份将人挟持,再观望对方是否能够独自逃脱、以及如何逃脱。
如果那张照片上的人不是两名中学生的话,这种罕有的、意义不明的任务,简直像是加入组织的考核。
特别是他还对这两人有着印象——
在大约六年前、他刚从警校毕业、被特别选拔进公安后不久,那时候他还没有被上头要求完全与亲友断绝联系,所以在听说同期好友萩原研二因伤入院之后,他做了伪装偷偷去探望。接着就从萩原口中,听说了某个小学女生用足球踢飞炸弹的丰功伟绩。
虽然前情不明,但小姑娘的举动总归是救下了附近所有人的命,所以他问了女孩的名字,买了花、遮起脸、悄悄去探望了一下,并与当时身在病房的小男孩简短地交流了几句话。
他本以为那之后再不会与那样的小孩子有所交集——特别是在他成为卧底以后,可那两个孩子的名字却在此后、接连从各个方向跳进他的视线中。
有时候是新闻报导——侦探毛利兰看穿案件真相、助手工藤新一勇敢制服歹徒,有时候是警视厅内部报告——案件在少年侦探的协助下得以快速解决、但因案件特殊性及危险性不予公开,有时候则是同为卧底的挚友口中——他挚友在警视厅公安部的直属上司榊千早跟女孩走得很近、俨然有种培养接班人的意思。
而现在,他所卧底的组织也盯上了他们。
不过好在迄今为止这还是贝尔摩德的私自行动,似乎只是她个人对他们感兴趣。而在他所进行的挟持任务完成之后,贝尔摩德又会做什么决定……
组织从不在乎杀死的对象的年纪或履历,但他作为警察官——即便是卧底警察,也不能放任未来可期的孩子死于非命或被迫误入歧途。
话是这么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会如贝尔摩德所预测的那样,在深夜来到这条无人的小巷。但眼看两人分开行动,这显然是他完成任务的机会。
贝尔摩德倒是也提醒过他,如果落单到他面前的人是那个男孩,让他绝对不要大意,尽可能不要近身。他当然知道,毕竟那是全国范围内、十五岁以下、空手道最强的少年,他虽然练过拳击、也练过逮捕术,却没有绝对的自信将对方压制。
虽说不知道贝尔摩德那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但他这边,看来是要稍微改变计划行事了。
在被废弃大楼里的工藤新一、以及巷口不远处徘徊的FBI注意到之前,降谷零迅速将昏迷的少女转移到了附近提前准备好的地下室。
他原本要扮演的是穷凶极恶的连续杀人犯,可当目标从冷静镇定的少女侦探,变成了高烧又受了外伤的病弱少女,他觉得还是不要再给对方压迫感比较好。不如就解除伪装,以同伴的身份协助她「逃离」。
只不过刚才扮演杀人魔的时候,他没用变声器之类的道具辅助,倒是做了伪装,但……如果真被她注意到,那他就只好装傻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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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为少女擦干头发、尽可能拧干衣物之后,降谷零卸下伪装用的面具,换下衣物,做好了应对醒来后少女的全部前期准备。
然后就是确认女孩的随身物品,他必须取走她的手机。让他庆幸的是,女孩才刚去过医院,退烧药和退烧贴都在她携带的挎包最上层。
虽然药暂时无法让她吃下,但还好有退烧贴,应该能让她好受一些。
大概是因为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今天有雨,女孩不仅背了防水的挎包,还将大多数东西都分别放在了防水袋里。
手机,钱包,护照,像是扭蛋扭出的玩具徽章,与她手腕上戴的一模一样的另一支手表,莎朗的签名板、还带着唇印……还有一个手账本。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那是个手账本,然而翻开之后、却感觉更像是草稿本。字迹潦草至极、很难分辨,跟对本人的印象完全不符。
但他还是通过一张类似时间线的草稿图,勉强分辨出这是一份小说大纲。
大概觉得是主角的名字写起来麻烦,所有他觉得应该是主角名字的地方,都用五角星代替,各种英语词汇和罗马音混着用,片假名的缩写完全随心所欲,复杂的汉字也用同音的简单汉字代替……简直像是密码本。
不过作为掌握了破译密码技能的资深卧底,降谷零只用了十分钟,就适应了这潦草的字迹和简洁的记述方式,并在辨认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后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ZERO~公安警察安室凛事件簿》的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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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第一次接触《ZERO》是在刚上大学不久,他跟挚友诸伏景光偶然在书店门口的宣传海报上、看到了这本像是轻小说的书的宣传介绍。
当时他的挚友调侃似的说着「看到书名、就觉得应该买一本送给zero」,然后就真的买了一本、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了他。
不过小说的内容倒是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意外得有趣,当时书里还附着奖品是双人旅券的抽奖活动卡,在将抽奖卡邮寄给编辑部时,卡上要填写至少一个「想要询问作者的问题」。
他当时只是顺手一写,问题是「真的有ZERO这个组织存在吗」,而一周之后,在抽奖活动的报名还没到截止日期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两张温泉旅馆的旅券——这像是作者的暗箱操作,同时附着来自作者安室凛的回信。
对方说这个组织真的存在,成员都是暗中保护着民众安全的无名英雄,他未来些许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当时他也没在意这种像是应对小孩子的公式化回答,只觉得她的字有些怪异,在回复信件向对方表达感谢后,就拉着挚友高高兴兴去享受免费的温泉旅行,结果回来后不久又收到了她的回信。
那之后、与安室凛的信件往来就正式开始了。
大概是她第三次回信的时候,他才知晓了她字迹的「怪异」从何而来——「我的字太潦草你可能看不懂,这是照着打印件描的」。
从聊剧情、聊人设,到逐渐涉及生活琐事,那位对他格外友善且重视的作者给他回信从不会超过一周,后来甚至诞生很多特意为他想到的梗所写的短篇故事——那是独属于他的故事,事后也没有发表在任何杂志上。
她还说他是她唯一的笔友——不是有着界限的「作者与读者」,而是关系平等的笔友。
在那些字迹逐渐趋于正常、不再像是临摹打印件、看得出是在努力认真写的信件中,他能感觉到,对面是位像小说里的「安室凛」一样的年轻女性,但信件里的用词远比小说里可爱,像是「安室凛」只对亲密和信赖的人才会展露的一面。
参照着小说里的插画,他甚至能想象到「安室凛」坐在他对面、对他说信件里那些话的模样。
……简直像是恋爱。
但他也不知道,他的「恋慕对象」究竟是哪个「安室凛」。
逐渐察觉到他的变化——特别是他每周总有那么两天急着回家确认有没有来信——的好友很快看透了一切,开始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揶揄「Zero也到了这个年纪啊」。明明对方根本不是所谓的「过来人」,但他还是在开口反驳之前,先弯了唇角。
其实大学快要毕业的时候,他提过一次能不能与对方见面。安室凛的收信地址一直是编辑部,但她在信里提过自己住在东京,与他就读的大学并不算很远——其实无论远不远,他都十分愿意为这场见面奔赴。
可对方却直白地回复他「还不是时候」。
而那之后不久,他成为警校生、成为警察官,再如她说过的那样、成为「ZERO」的一员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与她见面的机会了。
虽然不再与安室凛有书信往来,但每年出版的新书他都有买来看,也一直关注着有关作者真实身份的消息——然而很遗憾,直到今年、安室凛以作家身份出道出道第十年,她都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露过面。
但总有一天会见到的吧,即便那只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奔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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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挎包早已收拾回原样,最后确认了一次贝尔摩德没有发来消息,降谷零将手机与女孩的手机藏在一处,锁好地下室的门,接着将锁链连接的手铐绕过房间里固定的管道、两边分别扣在自己和女孩的手腕上。
准备工作彻底完成,现在,他只要等她醒来,再以「试图见义勇为但惨遭反杀、结果同样沦为人质」的友好路人身份,成为她境遇一致的同伴。
那么,她会如何做出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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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低头俯视着我的人是降谷零!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脑袋还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动作、疼得我眼前一黑,眼角涌出不少泪水,但手上摸索的动作却没停——还好,手表还在,优势在我。
那么……
吸取刚才犹豫后败北的经验,管他是谁,先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