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芽生与禅院扇最终不欢而散。

雀在当时并没有跟随芽生进入和室,她卑身等在压抑且不透光的走廊间,扑鼻的檀香味道从身后的幛子纸上传出,又缓缓地游荡到空气中。

——跟我去上学读书吧,雀,你的国语成绩肯定会特别好。

她的眼睛大概是被香气给熏到了,突然有些泛酸发胀,可等闭上眼想缓和这份不适感时,芽生笑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就立刻清晰地盘踞在了雀的脑海中。

在禅院,不论本家亦或旁支,七岁前的孩子都会统一被要求学汉字、算数和咒术基本的知识,术师普遍觉醒术式的年纪是在六岁,所以在那之后所有人都会按照是否有觉醒生得术式而被再度划分……

读书么……

“嘭——!!!!!!”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从和室内毫无征兆地迸发而出,强悍的劲风夹杂着灰尘在暴怒地嘶吼,立于中间的幛子门也被震撼成了无数碎片,雀感到连自己脚下的木地板都在颤动。

她惶然回首,有根被气流裹挟的尖锐断木在这时划过了她的脸颊。

随后,雀便看到了站在残缺中的禅院扇,

以及那张阴冷又狰狞的面孔。

……

事后。

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依旧响如擂鼓,抖抖发颤的唇齿,甚是后怕地问道:“小姐,您不害怕吗?”她站在那股低气压的外围都以为自己的脑袋快要搬走了。

芽生:“有点,我的腿都软了。”

雀欲哭无泪地搀扶住对方,“那您怎么还……”挑衅扇大人啊。

芽生反手勾住雀的臂弯,由此使她们施力后的支撑点汇聚在一起,两人的身体轻轻相撞,脚下的影子再不分你我。

芽生呵呵道:“他想不劳而获?怎么这么会做梦呢!”

“禅院扇恼羞成怒后发飙的恐吓程度也就那样。”她说着亮起眼睛,握住拳头,“下次我就不会再腿软了!”

雀:?

雀大惊失色:还有下一次?!!!

当天,芽生就收到通知。

她被禁足了。

上一秒她身边的雀还拍着胸脯在说“小姐,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去招惹嫡流的大人们了”,下一秒就义愤填膺地握住她的手“这怎么行,明明根本就不是您的错,何况您也被扇大人吓得不轻啊”。

芽生不气也不恼,反而还朝着雀竖起大拇指。

上道,这就已经学会护短了!

然后她就把手边的书法作业往后翻了个页,又蹭蹭手指肚沾上墨汁的地方,“这不是挺好的嘛,省得今天来个禅院扇要见我,明天再来个禅院直毘人,后天、大后天又来几个禅院甲乙丙。对了,我特意从东京书店买的那本有关狗主人的启蒙教材还没看呢,正好这几天跟着学习一下怎么训练玉犬。”

雀也看到过那本书的封皮,听芽生突然提及还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以后,默默在心里把书的全名补充完整:《训犬大师的速成之道——七日内必得忠诚舔狗的独家秘笈!》。

……怎么想都不是正经书吧!

雀尝试地说:“玉犬们是式神,在降伏成功后自然就会听话的,大概……不需要额外的学习。”

芽生若有所思:“这样啊。”

她随手呼噜两下趴卧在脚边的狗头,“玉犬们确实很乖。”

能听懂人语,自知是被主人夸奖的两只玉犬也附和地各自“嗷呜”了一声。

雀心想等芽生去院子里遛狗时,她就把那本书给藏起来。

表面上则维持着平静,“小姐如果想了解有关咒术的知识,我可以到书库那边帮您做申请和登记,应该也会有记载着十种影法术的手札。”

芽生重新拿起被搁置的毛笔,沾了两下墨水。

“再说吧。”

……

禅院虻矢怎么和禅院扇做表面功夫的,芽生这边就不得而知了。

她整天窝在自己的院子当宅女,赶上下雪天还能跟雀,以及另外几个年纪小的侍女们堆雪人和打雪仗,玩累了后就立马能吃到热腾腾的肥牛什锦炖锅,夜里还可以缩在暖桌下扒金桔或柚子吃,小日子过得舒坦的要死。

期间为她筛选出来的护卫也来报道了,是对亲兄弟。年长的足有十九岁,名为禅院正弦,十七岁的弟弟则叫做禅院正雪。

兄弟二人往门口直挺挺地一站就是一整天,宛如石头砌成的雕像,等晚上的时候会轮班站岗。不过其中的禅院正雪比较自来熟,人在庭院外刚立正站好,嘴巴的话匣子就跟着打开了。

短发少年站的笔直,甚至比角落处的那两棵冬眠的枯树树干还要直,但踩在地上便落地生根的双脚并不妨碍他天马行空的思绪,连发生在千年前平安时代的秘辛八卦都会夸夸其谈地说给芽生听。

与活动范围有限的侍女们相比,禅院正雪知晓的消息更灵通。

他告诉芽生,禅院虻矢正在和几位长老们商谈新年宴会的筹办事宜,他们欲要借此把“十种影法术”的消息彻底坐实,因此这酒宴要搞得隆重盛大些。

芽生听后感叹:“难怪这两天伦子婆婆总是拉着我试穿各种款式的和服,原来是到了年底互相串门的家长们开始炫耀、攀比自家后辈的时候。”

禅院正雪:“是啊,而且今年的主角肯定是您和隔壁五条家的神子。”

神子?

经由禅院正雪的随口一提,被憋在禅院家快有小半个月的芽生才悠悠想起还有这号人物的存在,也顺便回忆起侑子小姐口中的她和神子有缘,以及禅院与五条间的紧张关系。

她还挺好奇的,于是问禅院正雪为什么两家会如此敌视彼此。

“因为上一代的六眼和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在御前试合上同归于尽了。两家的最强战斗力双双陨落,究竟是孰强孰弱也没有分晓,家主和长老们直到现在都在盼着能分出胜负和一雪前耻。”

芽生在听后沉默了几秒。

原来是这样的“有缘”么?

也对,孽缘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侑子小姐为什么专爱在这些地方给我挖坑!

芽生:你看我笑的有多开心,哈哈:)

她参考起见过或听过的禅院族人的奇葩脑回路,并试图让自己代入一下进行思考,而后眯眼看向一本正经的两兄弟,“……他们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一个还不能爬的小孩子也展开御前试合吧。”

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禅院正雪:“其实听说六眼在上周就已经会爬了。”

禅院正弦:“难说。”

一旁的雀则坚定道:“我相信会赢的肯定是您,小姐!”

芽生扯扯嘴角:“……”

这家人的脑子果然都有坑。

芽生的生日和她被禁足的时间发生在前后脚。

今年也巧,12月22日这天和她出生的那年一样,都赶在日历上的冬至日。三五七岁的生日在禅院家很受重视,尤其是“七”这个象征着吉祥的好数字。

是以,雀表现的比芽生本人还要更加期待七分。在天还没亮时就跑来待命,然后等芽生睡醒后告诉她——这天大家要一起给芽生做七宝菜祝贺。

禅院虻矢听说后还通过伦子送来了几个超厚的大红包,且不忘说明嫡流的长辈和几个长老们都有份。

芽生收到红包时,正蹲坐在庭院里跟禅院正雪、禅院正弦和雀,以及两个叫做禅院知叶、禅院鹤彩的侍女摘豆角,听到其中还有禅院扇的那份后便哈哈哈哈瘫倒在雀的身上,笑得不能自已。然后特地把后者的红包翻出来,递给禅院正弦说去买个生日蛋糕大家一起分着吃,而且要尺寸最大号、外观最好看、味道最好吃的那款!

禅院正弦和禅院正雪早就外出执行过任务,比起自小就生活在禅院家中的女孩子们,他俩至少能认识路,也知道怎么乘坐巴士,这时候让其中一位出去买东西也不是难事。

芽生想一出是一出。

交代禅院正弦的途中忽然瞥到另外的三个女生都在走神。

她们或垂眸盯着手中的豆角牙儿、或向往地仰视正往口袋里塞钱的禅院正弦、或好奇地凝望被四周的围墙所框住的天空。

芽生见状一拍手,“那今天先让雀跟正弦一起出去,等大晦日咱们再出去买次烟花,到时候正雪带着知叶去,然后就轮到正弦和鹤彩,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

“小姐您没在开玩笑吧?!”

“可我们在非术师的社会里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芽生喷笑:“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和一个鼻子,没什么好奇怪的,别害怕。”

雀低头,左右巡视她们身上的和服和发髻,犹豫起来,“真的不奇怪吗?”

她原先也不曾认为这样的穿着古怪,甚至因为周遭的所有人皆是如此,还打心眼里地认为都是理所应当的扮相。直至来到本家成为芽生的贴身侍女,且见识过其大步流星向前走的身姿模样后……

“外面也有很多人穿和服的,尤其是最近过节,穿的人只会更多。不过雀你要是觉得不自在也可以中途到商场里买两身新衣服,这样下次出去的时候就有便装了。”芽生想了想,又说,“给正弦也买身?啊,不然你们几个商量商量谁想要就都一块买了吧,老爷子他们给我的钱够够的。”

“可以吗?”

“当然,我的钱我说的算。”

“那,出去也可以?”

“找老爷子说一声不就好了,被禁足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

芽生想的很简单。

待询问过禅院正弦的意见而其也表示听从指令后,立刻便宣布以后就都这样安排吧。

但她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伦子。

正襟危坐的伦子出现在门口,一板一眼地说这不合礼数。

芽生不耐烦地抱臂说:“只要家主同意不就行了。”

听到她有提及禅院虻矢,伦子反应迅速地接话“劝阻”她不要去叨扰家主大人。

随即又说禅院家现在不同于往昔,他们如今可是已经拥有最强祖传术式的禅·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芽生应该为禅院家的再度繁盛感到荣幸与骄傲,而不是总想着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要求见禅院虻矢,家主现在可是很忙的。

趁早断了去麻烦家主大人的念头吧——伦子话里话外的潜台词都是这句。

芽生无语凝噎:……

芽生:这无缘无故的集体荣誉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伦子用指尖轻蹭起芽生的鬓角,耐心且平淡地说道:“外面的东西不健康也不干净,毕竟照顾好您的生活起居正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有什么想吃的来与我说便是了。芽生大人,需要我现在为您做些喂玉犬们吃的食物吗?”

而后就留下句请稍等片刻,说完便从跪坐的姿势起身并离开了芽生的视野。

“……小姐?”

空落落的声音从芽生身后响起。

芽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早已再无伦子身影的长廊。

于斜飞入室的光斑掩映下,由伦子装点的竹编花篮被摆放在过道的一侧,兰花、水仙和蓬莱松聚簇在其中,亦是送给芽生的礼物,而它们淡淡的影子皆落在了后面的屏风上。

她侧头,盯着那几朵石榴红色的兰花好半晌后,倏然提议道:

“不然,咱们另辟蹊径?”

……

禅院虻矢眯紧如鹰般的双眸,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芽生。

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挂着笑,齐耳的黑发乌亮似锦缎,模样精致,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有些削弱,脸颊两侧都没点小姑娘该有的婴儿肥。

于上次会面时穿着的和服也被褪下了,套在黑色羽绒服里面的衣服是件藕荷色的高领毛衫,只在脖颈的翻领处微微露出些的布料,但瞧起来倒是比单穿和服时的身型圆润不少。

禅院虻矢听着芽生一字一句地讲述前因后果。

等小孩的所有陈述终了。

他反而蹙眉,文不对题地说了句:“怎么还这么瘦。”

芽生耸了下肩头,还挺骄傲:“这就是吃不胖的体质啊,我姥姥她也这样,别羡慕。”

禅院虻矢:……

禅院虻矢:谁羡慕了。

跟着芽生一块过来的禅院正雪扭头捂住嘴,扑哧一笑。

芽生不想叙旧,她有急事,再耽搁一会儿时间伦子可就捣鼓好狗饭回去找她了。

于是她朝禅院虻矢又笑了笑,是在侑子的店里帮忙招待客人时学会的营业假笑,然后问:“所以可以让我的护卫和侍女们到外面给我买东西回来吗?”

禅院虻矢答非所问:“藏在影子里的这种扩张术式,你是自己想到的?”

他在说到芽生靠躲进禅院正雪的影子里来找他的方法时,语气有几丝郁闷、有几丝愕然,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惊羡之意。

才觉醒生得术式就能自发性的开发出扩张术式。

……万里挑一的天赋啊。

芽生摸了摸鼻梁:“算是?昨天在和雀她们玩捉迷藏的时候,就突然发现自己钻进旁边屏风的影子里面去了。”

禅院虻矢的喉头一梗。

他赶紧抬手掐了两下眼角处的睛明穴,心道再问下去怕不是要嫉妒的癫狂。

禅院虻矢:“我会让竣胜给你安排。但记住,出去的只能是你的仆从们,你不可以。”

禅院竣胜是几位长老之一。

主管人事,负责族内的人员调动,云云。

芽生连连点头:“好的哦。”

“还有你的禁足依旧!”

随后禅院虻矢就又开始挥手赶芽生了,每次他看到这小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就莫名的窝火,气得直牙疼。

快走吧,快走吧,真是活祖宗。

快乐的日子稍纵即逝,时间一晃便到了年底的大晦日。

一早,激动难掩的禅院知叶就跟着禅院正雪出门了。屋里忽然不见了一个高个头的大小伙子,再加上芽生房间里多出来的、明眼一看就是不属于禅院的玩具——是上次正弦和雀外出带回来的礼物。

这些自然瞒不过细心慎重的伦子,但她又突然选择对芽生他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亦不再出手阻拦。

只是在没有看到正雪和知叶的踪影时,与芽生低声道:“芽生大人,切勿玩心过重。”

正大鹏展翅的芽生囫囵地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笑着与伦子撒娇,就此把话题翻了个篇。

“伦子婆婆,这身和服还要穿多久?我的手都快举累了。”

“很快了,麻烦您再等等。”

“好——”

这天芽生的禁足得以被正式解禁。

而紧随其后的,是禅院虻矢和某位长老安排在傍晚时进行的“全家总动员”年夜饭。明面上的意思是说如往年那般的一起跨年,实则是要把憋在院子里都快发霉的芽生,正式介绍给嫡流和长老们。

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鎏金振袖团团包裹,松绿的底色,再搭配上朱红色的内衬与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伦子担心她受凉,还定制了一条雪白的兔绒披肩。

在旁搭手帮忙的雀和鹤彩一直在夸着她好看,连素来寡言的正弦被问到,也闷闷地点了点头赞同了两位小姐妹的审美。

唯有芽生在哀嚎:“里面的保暖内衬好重!”

……

芽生的住所距离吃饭的地方最远,所以也是所有人中到场最慢的那个。

躬身守在幛子门外的侍女不认得芽生,但她们都眼熟伦子,眼见正缓缓走来的领路人是一身藏蓝和服的伦子后,连忙拉开了幛子。

兀然,从和室内窜出的刺眼光亮便晃晕了芽生的双眼。

她站在门口处,也是昏暗与白光的交界线的位置,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挡在眼前,在白花花的灯照中隐约地看到其中已然落座了不少的人。

但芽生只认识禅院虻矢、禅院扇和禅院竣胜。

所以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光亮,再走进屋里自然地坐在唯一的空位置上后,也仅仅是老老实实地喊了这三个人。

“老爷子好,扇堂叔好,嗯……竣胜叔您也好。”

“……”

在座的诸位面面相觑数秒,鸦雀无声。

直到坐在禅院虻矢最左侧的一个梳大背头的大叔蓦地抚掌大笑,他洋洋洒洒又不拘小节地仰天大笑好半天,等其他人相继回过神来后,这位大叔就已经开始拉着芽生做自我介绍了。

“我是你堂伯,禅院直毘人。”

“哦,直毘人堂伯好。”

“鄙人乃掌管族中财务要事的禅院新,喊叔叔即可。”

“新叔好。”

“我……”

……

认了一轮的人过后,芽生说得口干舌燥。

眼见终于是最后最后的一位了。

也是一众老头儿、大叔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位黑发少年,脸上有道可怖的疤痕。

绿色的凤眼看向芽生。

“禅院甚一。”

等心力交瘁的芽生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她早就累的没有半点放烟花的心思了。

蛋黄似的月亮停滞在黑压压的树梢间,亮度比不上那间和室内的灯光三分,只有朦胧漂浮的云与它相伴,今夜没有繁星。

庭院里寂静无声。

只有雀正铺着被褥在等芽生,暖桌上放着碗还冒着热气的红豆汤和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芽生腿疼的要死要活,直接把自己重重地往软铺上一摔。

呲牙咧嘴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了?”

雀笑吟吟地回答她:“我猜小姐您肯定会因为跪坐太久不舒服,回来后估计也不会有多少精力放烟花了。所以在问过正雪哥怎么玩线香烟花后,就贸然做主带着他们放了几支,这次还买了三个小蛋糕,我们分了两块吃。”

说道后面,她又变得不是那么的自信了,在暖暖的橙灯下看向已经伏到暖桌上、侧头枕着双臂的芽生,小声问:“……我这样做可以吗?”

“可以呀!”芽生喊道,“你做得特别好,雀!”

芽生抬起还别着发簪和头饰的脑袋,听着耳边响起的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

郑重其事地重复道:“你做得特别棒,新年快乐!”

“……”

雀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水汪汪的泪,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嗯!谢谢您,小姐!”

“新年快乐!”

两人正相视一笑着的时候。

芽生突然皱皱鼻子,觉得自己似乎有闻到什么香味。

她捧着正暖手用的红豆汤的瓷碗,问:“雀,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然后又自问自答起来,“这个味道,怎么好像是……日清的海鲜杯面!!!!!”

她做梦都想吃这个了啊!!!

“海鲜杯面?”

“你不知道吗?”

“没听过。”

“那现在你知道了,下次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买几桶!”

芽生嗅着那股熟悉的香味一路就小跑到了庭院里右侧的那面围墙下,然后仰头看着比两个她还高的围墙急得直跺脚,又火急火燎地赶紧招呼雀一起去把梯子搬过来。

雀边帮忙搬梯子,边迟疑地问:“小姐,您是不是太饿出现错觉了啊?”

隔壁有住人?

她们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也没听到对面有出现过任何的动静。

芽生不疑有他:“我的鼻子总不会出错的。”

她说完就哼哧哼哧地开始往上爬,一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三步,最终噗地一露头,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卧在了围墙的砖瓦上。

在幽幽沉沉的暗夜中,

芽生寻到了一双猫儿似的眼珠,被碾碎的星光皆然藏在那里,黑里揉了点金,但更多的是宛如蓬蒿般茂盛且盎然的绿色,它们仿佛生了蜿蜿蜒蜒的藤蔓。

能越过围墙,勾住月亮。

但芽生此时顾不上太多了,她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对着正捧着杯面、准备大快朵颐的男生大声喊道:“喂,我要用蛋糕和你的泡面做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