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强干弱枝

昭襄王亲政

当范雎成为秦昭襄王的亲密战友时,魏冉并没有发觉。

上次,他发动的阏与之战,被赵奢打了个大败,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巨大损失,但觉得很丢面子。

他很想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于是,他又派胡伤带兵过去攻打赵国,而且一定要攻打阏与。面子在哪里丢掉,就得去哪里找回来。

胡伤带兵过去,大打一场,结果“不拔”。

范雎看到魏冉的这个做法,是个明显不成功的做法,心里就偷笑。跑那么远去攻阏与,得到了又怎么样?连廉颇都不愿去救的地方,秦国拿下了又有多大作用?当然,魏冉可以说是找回了面子。可是这个世界最信奉的是那个丛林法则,利益才是第一要务,面子是当不得饭吃的。

范雎知道,如果光当这个客卿,天天在深宫中陪秦昭襄王聊天灌水,时不时出点主意,自己这一辈子只会是一个优秀的幕僚,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必须涉足军权。当然,他要是突然走进军界,那是不可能的。

他建议秦昭襄王,可以派五大夫绾去打魏国。

魏国的实力确实有限,目前国内的牛人又缺乏,而且离秦国又近,一抬脚就可以踏进魏国的领土,打起仗来,很方便。

绾没有辜负范雎的期望,轻而易举地拿下了怀城。

公元前267年,又发生了件大事,秦国的太子本来在魏国做人质,可是这哥们儿身体素质太差,居然死在那里。这哥们儿后来被称为秦悼太子。我们无法知道他的水平如何,但如果他不死,而是健康地活着,最后继承了秦昭襄王的大位,那以后中国的历史又该怎么写?

太子死了,秦国更没有什么顾虑了。

在范雎的要求下,秦昭襄王下令扩大战果,继续攻魏,又拿下了邢丘。

接连的胜利,让秦王很兴奋。他认为范雎确实是牛人,是王佐之才,跟他越来越亲密。

范雎看到秦王对自己的信任已达到百分之百,已经到了离不开自己的时候,觉得该把最核心的话向秦王和盘托出了,他对秦王说:“我在山东的时候,只听到齐国有孟尝君,而不知道有齐王;只听到秦国有太后有穰侯,而没有听说过有大王。本来,一国最高元首是大王。大王才是国家最高权力的行使者,杀谁奖谁,都是大王说了算。可是现在秦国呢?太后对什么事都说了算,根本不顾大王的感受;穰侯也不把大王放在眼里,连出使访问也不向大王通报一声。其他人,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也是如此,好像秦国是他们的天下一样,做什么事从不请示大王。国家有这样的人存在,到处弄权,如果不灭亡,那才是怪事。最可怕的是魏冉,连外交大权也从大王手里拿走了。他完全可以决断关于各国的事务,到处派使者,然后征讨各国,大家都对他怕得要命。这些年来,他打了无数的仗,如果战胜了,他把所有的利益全放到自己的封地那里;要是打败了,他就说是国家的失误,由国家来埋单。大王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任何权臣的封地多了,他就会强大起来。他一旦强起来,对国家就是一种很大的威胁。这些事例很多,随便就可以举出几个来:当年淖齿相齐时,用箭射了齐王的大腿,然后抽去齐王的筋,再然后把齐王吊在梁上,折磨了整整一夜,才让齐王死去;还有,李兑掌赵时,把赵主父关在沙丘宫里,最后把一代雄杰活活饿死。现在魏冉他们其实都是李兑、淖齿之流,朝中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吏,乃至大王身边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魏冉的死党。现在大王虽是秦国的国家元首,可你每天都是孤立地坐在王位上,什么作为也做不出。只怕你百年之后,秦国就不再是你的子孙的了。

他在这个长篇大论中,还用了一个比喻: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

这句话后来被人们用四个字来概括:弱枝强干。

弱枝强干与远交近攻珠联璧合,成为范雎后来治秦最重要的指导思想,为秦国的强权政治和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远交近攻之策,秦昭襄王雄心大起,放眼天下,热血沸腾。

弱枝强干,又大合秦王的胃口。就是把这些权贵全部收拾,而且收拾得毫不留情——不管他功劳有多大、职务有多高、跟自己的关系有多亲,统统适用“收拾”两个字。

人活在世界上,本来是有亲情的,但你一旦变成政治动物,置身于官场环境,那就只有“权力”两个字了。获得权力的唯一途径就是争斗。争斗当中,就要不择手段,绝对没有亲情,管你父母兄弟、管你恩爱夫妻。

尤其是在古代社会,本来权力的顶峰就是一个家族,父子相传,要争斗起来,基本就是一家人在争个你死我活。

这时,在秦昭襄王面前,就是以他老妈为首的权贵集团,有他的舅舅,还有他的弟弟,全是不说两家话的一家人。

但现在他要听从范雎的计策,把他们拿下,使王权归到他自己的手中。

这时,宣太后也老了。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宣太后确切的年龄,但秦昭襄王已经即位三十多年,由此可知,宣太后已经不再年轻了。

这位曾权倾一时又有强烈的欲望的女强人,此时也不怎么太强了。

再说,秦昭襄王又是她的儿子,要亲政,她也不好设什么阻力了。于是秦昭襄王得以顺利收回王权。他首先下令,叫停了魏冉向齐国的进兵,成功地收回了兵权,然后把魏冉的相印拿下,再然后宣布废除太后临朝的体制,把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统统放到关外去。你们在这里折腾得也算够了,也该让别人来玩玩了。至于魏冉,你不是跟那三君很好吗?也跟他们过去好了,别老在守都这里。那枚丞相大印,就交给范雎了。

当然,还封了范雎为应侯。

范雎复仇

范雎是个牛人,提出的远交近攻、弱枝强干的策略非常奏效,但他绝对不是个君子,是个有仇必报的哥们儿。

当他当上秦国的丞相后,最想折磨的就是那个须贾。

正巧,魏国闻知秦国要搞什么远交近攻。他们拿地图一比照,现在离秦国最近的就是他们魏国。秦要是近攻,首先就会拿魏国开刀。而且这个策略已经到了实施阶段——前两轮的军事行动,正是这个策略的热身活动。

魏国高层开了个闭门会,商讨着如何应对秦兵的到来。

这时,那个信陵君刚刚出头,坚决主张兵来将挡。国与国之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但那个魏齐却不同意,现在秦国太强大了,咱们打不过啊。还是先去跟秦国沟通谈判,实在不能和平解决,我们再打吧。

魏安王也是个胆小的人,听魏齐说还有和平的希望,就说,那就先谈判吧。

于是,魏齐又派须贾出发。他觉得这个须贾不但是个杰出的外交家,还是个反间谍专家,出访了一趟齐国,就发现了范雎这个卖国贼。

如果须贾知道,现在是范雎当了秦国的丞相,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去。

当时的资讯很不发达,虽然魏国靠近秦国,但他当时不知道他曾经陷害过的范雎当了秦国的丞相。

当然,主要是范雎还没有宣布把他的名字改过来,他仍然用他的化名:张禄。

须贾领了任务,就一路而来,直接进了咸阳,住到宾馆里。

范雎知道须贾来了,就来个脱我丞相衣,着我旧时袍,然后跑过去见须贾。

须贾一看,不是眼花了吧?这个人怎么像范雎?范雎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跑到来这里?难道是鬼?

不是说鬼没有影子吗?可这家伙的影子大得很。那肯定是活着的范雎无疑了,不过看他这个打扮,衣服是破的,鞋子是烂的,一点儿没有脱贫致富的迹象,似乎比以前在自己手下当食客还不如,就说:“你不是范先生吧?你还活着啊。”

范雎说:“是啊。”

须贾说:“你是不是又到秦国开展游说工作了?”

范雎说:“当年我在魏国当说客,给魏齐打得差点死去,然后被丢在野外,离死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但硬是被人救了出来,然后逃到秦国来,哪敢再从事这个危险行业?”

须贾说:“那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

范雎说:“现在是给人家打工,当跑腿。”

须贾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混得不很好。咱们到底是朋友一场,你就坐在这里跟我喝几杯吧。”

须贾这时不知道脑子发生了什么变化,突然有点慈善起来,说:“你的衣服也太破了,我给你一套衣服吧。”于是,叫人拿来一套衣服让范雎穿上。

范雎穿好了衣服后,须贾说:“我初到秦国人生地不熟。现在秦国新任的丞相张禄很有权势。我很想见到他,可是没有什么人引荐。你有熟悉他的朋友吗?”

范雎说:“我打工的老板就跟他很熟悉,就是我也可以把你引到那里。”

须贾一听大喜,想不到居然这么顺利。这个范雎还真够朋友。当下又摆起了老资格的谱儿,说:“我的马现在病了,车轴跑得也断了。呵呵,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没有四匹马拉的车,是不出门的。”

范雎仍然笑着说:“这个问题可以解决。”

他告辞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须贾一看,我的妈呀。这家伙还真的搞来了一驾四匹马拉的车。这么有能耐,为什么还穿得那么破烂?

范雎又对须贾说:“我在这里混了几年,熟悉这里的街道,也熟悉秦国的交通规则,我就帮你驾车吧。”

须贾同意。

于是,范雎坐到驾驶的位子上,拿起鞭子帮须贾赶马到秦国的丞相府去。

那时的车是马车,可没有驾驶室,赶马车的人就坐在车前,完全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当范雎的车开过来时,大家一看,丞相大人今天居然亲自赶车,便都纷纷让道,让领导先走。

须贾一看,这个范雎在秦国混了几年,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但却让人家这么怕他,难道他混成黑社会老大了?他要是黑社会老大,把自己拉到哪个地方杀掉,那可就完蛋了。

可现在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看着范雎把车赶得速度越来越快。

当范雎叫停时,须贾一看,那颗吊了大半天的心终于“咚”的一声落下。他的眼前正是丞相府。

须贾是魏齐的亲信,经常跑到魏国的丞相府接受魏齐交办的任务,因此对丞相府是很熟悉的。但现在他觉得秦国的丞相府比魏国的丞相府高大气派得多了。

范雎下了车,恭恭敬敬地对须贾说:“我先进去帮你通报一下。”说完,就向相府直跑过去,也没谁挡他一下。

须贾一看,这个范雎到底怎么了?穿得破破烂烂,到大街上一跑,满街的人都让路,跟个黑社会没差别。现在进入相府,就跟进自家的门儿一样,连门卫也不问一下,看来这哥们儿连官府都摆平了,是个黑白通吃的家伙。有他做帮手,看来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是可以完成的。

哪知,他在那里等了大半天,也不见这个黑白通吃的范雎出来,觉得心里烦透了,猜想这哥们儿肯定乱进相府给人打了个半死——反正这家伙经得起打,以前魏齐那么打他也打不死他。只是这么让老子站在这里等,也太不像话了。

他最后忍不住过去问那个门卫,刚才那个范雎跑进去,怎么还不出来?

那个门卫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范雎啊。

须贾说,刚才进去的那位啊。

门卫说,那不是范某人,那是我们秦国的丞相张禄同志。

须贾一听,立马明白现在的范雎真的不是以前的范雎了,他现在是世界最强国的行政一把手了。

范雎曾在他的手下混过饭,须贾曾经把他害得差点见了阎王爷。虽然他不知道范雎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但想一想范雎那次受的折磨——他须贾也曾经响应魏齐的号召,对范雎进行过污辱。那情形,现在他仍然历历在目,觉得人被折磨到那个份儿上,真是生不如死。而范雎居然又活了过来,而且还混到了秦国丞相的位子。这一切根源,全是他须贾一手造成的。

须贾更知道,范雎天纵奇才,但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他遭到那样非人的折磨,心里肯定恨不得要吃掉须贾和魏齐的肉。现在他这么装穷来试试他,那是侮辱他的开始。

范雎肯定已经写好脚本,接下来就要按剧本演下去了。

这个剧情应该不复杂,主题就是把须贾狠狠地侮辱一把,然后是不是再举起屠刀,那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须贾是官场老鸟,知道不管丞相大人心情如何,自己只能有一个动作,就是下跪求情做可怜相,乞求对方的宽恕——如果对方仍然不宽恕,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须贾虽然在魏国很牛,可以把范雎陷害得死去活来,对陷害人的业务很精通,但对向人道歉的业务同样熟悉。他这时高度自觉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对门卫说,你帮我进去对你们丞相说,我向他认罪来了。

然后就裸着身体跪在地板上。当然只是低头跪着,并不是道歉的最高境界,他是双膝着地,用膝盖当脚向前不断地“走”过去。

范雎等的就是须贾这个样子,等了这么久,这哥们儿才觉悟。他听到门卫的报告之后,立刻升帐,把相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叫来,摆好排场,然后叫须贾进来。

须贾进来之后,也不等范雎开口,就抢着先把自己解剖了一把,最后就伏地请罪,说自己犯下了死罪,即使范同志把他煮了,他也心甘情愿。现在,范大人你觉得用什么方法处理我才舒服,你就尽管用那个办法吧。

范雎问他:“你的罪状有多少?”

须贾答:“就是拔下我全身的毛发来数我的罪行,也数不过来啊。”

这哥们儿认罪的态度牛吧?

按范雎的性格,你只要玩我过,我一定加倍还回去。你玩我半死,我就必须把你玩死。可这哥们儿还有个脾气,你帮过我一点儿忙,我到死也报答你。而且报答得没有原则。

范雎在面对须贾时,把这个双重性格表现得很到位。

他大声数落了须贾的罪状之后,说:“按这些罪行,我就是杀你一万次也不为过。但我一次也不杀你。因为今天你送了我一件新衣服,让我觉得还有点老朋友的味道在里面,想起来还是有点温暖的。所以决定放了你。”

于是,结束会见。

须贾穿好衣服后,回到宾馆。

范雎再去见秦昭襄王,把魏国使者的到来之事向秦昭襄王汇报了,然后把自己跟魏齐、须贾的故事全部告诉了秦王。

秦昭襄王一听,立刻决定,不接受魏国来使,现今须贾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当然,秦王还答应让范雎再折腾一把须贾——反正打魏国是打定了,再折磨一下他们的使者也算不了什么。谁叫他以前陷害范雎。现在叫他明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句名言不是乱说的。

范雎大摆宴席,把秦国最好的饭菜都摆上来,请各国的使者都来赴宴。

须贾也来了。

范雎让其他国的使者都跟他同坐堂上,前面都摆着名烟名酒,秦地特色食品。

须贾却被安排在堂下。

当然不是须贾一个在堂下,还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刚从牢房里带出来的犯人。

而他们面前摆的全是以草豆为主的家畜饲料。

须贾过惯幸福生活了,一看到这个饲料,肚子就翻滚,哪能动得了筷子。

须贾不能动筷,但那两个犯人却能动。

两个犯人都用手抓着那些饲料,放进他的嘴巴里,像喂马一样。

须贾虽然不愿吃,但须贾知道他更不能吐出来。两个犯人像喂马一样喂他,他只得像马一样吃下去。他吃着那些饲料,觉得很难受。要是再给这两个人犯兼饲养员喂他几天,完全可以把他养成一匹千里马。

好容易等到这个使者招待会结束,须贾苦着脸等着范雎的发落。他真怕这个范同志突然心情不爽起来,又玩什么花招折磨自己。

但范雎不再玩什么花招了,只是当着所有使者的面对他大声说,:“回去向魏王传达我的话,赶快把魏齐的那颗脑袋砍下来。否则,我立刻发兵,屠平大梁。如果魏王以为我是开玩笑,那就走着瞧。”

须贾一路狂奔回魏国,还没有进自己的家,就满头大汗地去找魏齐,把范雎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漏地转告给魏齐。

魏齐听了须贾的遭遇,又听了范雎的转告,知道范雎杀自己是杀定了。自己那时也太惨无人道了,硬是听这个须贾的话,把范雎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想了很多办法,但没有哪个办法能让他躲开范雎的复仇。

现在的秦国太强大了,而秦国的大权又掌握在范雎的手里。秦国本来就想过来猛打魏国,现在又有这个借口在那里,这一打更是理直气壮了。

魏齐额头的汗水滔滔而流,最后觉得只有自己离开魏国,才能继续活下去。

可现在他能到哪里去?

他对秦国刚刚制定的远交近攻的策略并没全面领会,所以在选择逃亡时并没有选择齐、燕这两个跟秦不搭界的国家,反而决定跑到赵国去。因为他听说赵国的平原君很够朋友。

于是,魏齐丢下魏国的相印,跑到赵国投靠赵胜同志,在那里申请了政治避难。

宣太后终于死了

这一年,赵惠文王死去,赵孝成王继位,平原君赵胜继续为相。

过了几个月,即公元前265年,秦国的宣太后去世。

现在来说说这个宣太后的故事。

宣太后绝对是个天才的政治家,作为政治联姻的当事人,嫁给了秦惠文王。而且还不是王后,只是个八子(关于八子,在上一卷已经讲清楚了)。她还是芈八子时,一点儿知名度也没有,而且继承秦惠文王的武公也不是她的亲生子。

如果秦武公不玩举鼎游戏,最后玩死自己,芈八子美女就会默默无闻到死的那一天,今天我们根本不会知道历史曾经有过这么一号美女。

可是随着秦武公的倒霉,我们美女的运气来了。

由于武公只热衷于秀力气,到死的时候,居然还没有儿子。

于是,芈八子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也就是现在的秦昭襄王。她的运气终于来了。从此,她在秦国称制了将近四十年。

这个姐们儿虽然是个女流,但性格比男人更猛。不但在外交场合使用性爱语言,以做爱来比喻过两个国家的双边关系让人大跌眼镜,而且也把两性关系用在外交事务上。

当时,秦国虽然已经确立了超级大国的地位,但由于刚刚为夺王位而争斗了一场,综合国力还是有所削弱。

而刚即位的秦王又还是个小屁孩,朝政只得交由宣太后来管理了。

这时,宣太后不过三十岁左右,生理方面正是成熟时期,而且政治也玩得很高明。

秦国不但面临着诸侯国的虎视眈眈,而且还有义渠在西北边死盯着。

如果不解决这个义渠,秦国的后院永远不安宁。但当时,秦国真的无法武力收服这个匈奴的前辈。

正好义渠王前来进贡。

宣太后一看,于是施了个美人计,引诱义渠王私通了。

结果两人还生出了两个儿子。

不说在当时,就是放在现在,也算是特大绯闻事件,必然引起不小的轰动。

但宣太后不在乎,秦昭襄王也不在乎。

两人就这么保持情人关系三十多年。

宣太后发现不但义渠王精力不威猛了,而且义渠国也衰落了下来。

她就找来他的儿子秦昭襄王,对秦昭襄王说,咱们可以灭义渠了,让义渠国全部归入大秦的版图。

然后,她再次把义渠王叫来。

义渠王哪想到这姐们儿会这么绝情,他还没有上床,就被埋伏在一边的刀斧手按住,当场处理掉了。

宣太后接着又把她跟义渠王生下的两个儿子也一并杀了——现在你知道,女人一转换成政客的身份,心肠的狠毒也是十分到位的。即使是儿子,只要觉得妨碍了她的政治,她同样大刀上,管他什么骨肉之情。那个什么“娘身上的一块肉”这类的话,只能让老百姓的母亲去说。她的辞典里永远没有收录这样的话。

如果说她这么骗义渠王上床,是要色诱这个头脑简单的匈奴王,以便稳住秦国的后院,使得秦国能够全力应对中原诸侯,是在舍身为祖国,属于以肉体换和平的策略(总比以土地换和平成本低多了),那还可以说无可厚非。

可她跟另一个情夫的故事,就充分说明了这个美女的欲望真的很强烈。

她的另一个情夫叫魏丑夫。这个魏丑夫名字一点儿没有美感,但想来绝对是个帅哥,否则是不会被宣太后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看中的。

宣太后对这个魏丑夫是真心喜欢,而且喜欢到死的那一天。

她被儿子夺权之后,不久就生起病来。她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死去,魏丑夫没有跟过去,太不幸福了。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自己死后,也让魏同志跟着过去,把咱们的欢乐带到阴间。

她的儿子虽然夺了她的权,但她知道,这个儿子还是很孝顺的,她最后的这个要求是会被满足的。她现在只等着死,然后带着魏丑夫大步向阴间走去。

秦昭襄王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但魏丑夫却吓得要命。

魏丑夫这才知道,做美女太后的情夫很爽,可这个爽的代价实在太高了。

魏丑夫不想死。但他没有办法。

他就去找庸芮,请庸芮帮他想个办法。

庸芮还真有办法。他直接去找宣太后,问:“太后啊,请教你一个问题,人死后还有知觉吗?”

宣太后想了想,说:“应该没有了吧。”

庸芮说:“太后说得太正确了。如果人死了没有知觉,你要是把魏丑夫带去殉葬,那不是白白牺牲心上人的性命了?如果人死还真的有知觉,那么先王这几十年来,在地下看到太后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已经积压了多少怒火。太后到了阴间,去向先王道歉都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跟魏丑夫过着幸福的阴间生活?而且,万一先王发现太后去阴间了,还带着个姘头过去,那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这个太后没有想过吧?”

这家伙厉害吧?居然敢于在太后面前说这样的话。其实,他才是最知道太后这个人的。当年太后在韩国使者面前,说得还要露骨得多。太后对这些话有天生的免疫力。

太后一听,觉得这哥们儿说得真的太有道理了,当下从善如流,对庸芮说:“你去传达我的最新指示,不用魏丑夫跟我去死了。让他好好活着,以后死了,也不要去找我。免得先王愤怒起来,对他对我都不好。”

说过这话之后不久,她真的去见了她的原配老公。

秦昭襄王用了大量的兵马俑来为她陪葬。

宣太后是秦昭襄王的老妈,秦昭襄王把孝道狠狠地表现了一把。但他对魏冉就不再那么客气了,直接下令,说:“舅舅,咸阳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到你的陶邑那里过你的退休生活吧。”

至此,秦国的宣太后及魏冉时代结束。

秦国自商鞅以来,商鞅、张仪一直到魏冉,三代牛人的接力,使得秦国从一个连魏国都能把他们打得不断退缩的国家,变成了一个超级大国。而且通过商鞅、张仪两代牛人的积累,到魏冉时代时,秦国已经强大得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以说,在魏冉时代,秦昭襄王的权力远比他父兄为弱,但秦国还是史无前例地强悍起来。

魏冉的倒台,其实也跟商鞅和张仪的倒台差不多。他们干得太久了,下一代牛人要登上历史舞台,就得把他们轰下台来。

后来,司马光在总结魏冉倒台时,说范雎很不厚道,把魏冉的功劳一笔抹杀,其实魏冉是有功的,有功到什么地步?“秦益强大者,穰侯之功也。”也就是说,秦国的更加强大,全是魏冉的功劳。然后就回过头来猛批范雎同志,说范雎“直欲得穰侯之处,故扼其吭而夺之耳。遂使秦王绝母子之义,失舅甥之恩。要之,睢真倾危之士哉!”

司马光说得好像很对。其实把秦国强大的功劳全归到魏冉的头上,肯定是不顾事实乱吹牛的。秦国的强大是几代牛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只是到了魏冉手里时才得以爆发出来。再说,范雎把魏冉赶下台,手段有点儿不厚道,其实跟当初秦惠文王把商鞅赶尽杀绝、武王把张仪直接从秦国最高权力顶峰打下去,最后逃离秦国,到魏国郁闷致死,也算是一脉相承的。当时是牛人争相登台表演的时代,谁都要抓住机遇,然后把别人赶下台去。而魏冉在专权方面,远比商鞅、张仪为甚。商鞅、张仪至少还不敢做出藐视王权的动作来,而是在王权的框架下运作。魏冉却仗着是宣太后娘家的人,仗着手里有个白起,一直不把秦昭襄王放在眼里,连本来由国家元首直接管理的外交大权也全面剥夺,早已引起了秦昭襄王的极大不爽。只是秦昭襄王未得其便,这才让他嚣张下去。

范雎其实只是揣摩透了秦昭襄王的心思,然后引爆了这个火药桶。否则,以范雎一个逃难而来的说客,能把魏冉和宣太后一把推倒吗?他要是有这个力量,他在魏国早就把魏齐打死了。

魏冉和宣太后一起倒掉,完全是秦昭襄王一手发力的,只是他借助了范雎而已。

范雎在把国内两大政敌彻底打倒后,自己也成为秦昭襄王绝对的亲信。

本来,按他的蓝图是先把韩魏两国搞定,但由于魏齐跑到了赵国,而赵国又新近换届,刚刚即位的赵孝成王年轻,赵国的局势又克隆了秦国当初的体制——太后用事。

范雎和秦昭襄王对赵国的底牌还是很清楚的。这时,赵国仍然是赵胜为相,但手下文有蔺相如,武有廉颇、赵奢、乐乘,都是很猛的牛人,要动他们难度确实很大。但他们觉得换届是个机会。而且又换了个老太婆称制,高层权斗刚刚开始,权力的重新洗牌正当其时,内部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

这是个机会。

于是,两人决定向赵发兵。

果然,一口气拿下三城。

触龙说赵太后

赵太后也慌了起来,知道凭着现在赵国的力量,是挡不住秦国的进攻的。她决定向齐国求救。

齐国对于赵国向来没有多少好感,因为赵国老是在他们边界制造摩擦,搞了很多次流血冲突,更气人的是在参与乐毅攻齐之战的国家中,赵国最卖力。现在你们急了,又来叫我们出兵,难道我们好欺负吗?

不过,齐国高层还是很有大局观的,在生气之后拍着脑袋想了一下,秦国要是吞并了赵国,就直接跟齐国接壤了。赵国是有点儿可恨,但秦国太可怕了。与一个可恨的国家接壤,远比跟一个可怕的超级大国做邻居为好。于是,他们决定出兵。

但不能白白出兵,而是要有条件的。

这个条件其实也不高,就是要求赵国把长安君派到齐国当人质。

让长安君去当人质,对于很多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赵太后来说,就难以接受了。

因为长安君是她的小儿子。

小儿子向来是最可爱的。赵太后也觉得她这个小儿子太可爱了,他可以从事任何职业,但绝对不能去当人质啊。她怕哪天赵齐突然产生了矛盾,齐国生气起来就把人质撕票了。

当时很多大臣都劝她以大局为重。太后大人要是舍不得小儿子,咱们的赵国也会跟着玩完。最后就是那句话:覆巢之下,焉得完卵。

但赵太后一概不听。

她看到大家仍然不怕嘴皮疲劳地劝说,就大声说,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不要再说这个事了。谁要是再敢提长安君的事,她就把口水吐到他的脸上。

大家一听只得闭嘴。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闭嘴了。

那个老干部触龙还是挺身而出。他要求去见赵太后。

赵太后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又是来做她的思想工作的——否则这些年来都不来见自己,偏偏到这个时候来求见。如果是别的太后,估计就把这个老同志挡住不让进来了。但赵太后还是让他进来了。

但她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好看,刷满了愤怒的色彩。

触龙迈着老态龙钟的步子进来之后,老眼昏花地找了张凳子,然后慢吞吞地坐下才说:“我现在的腿脚有些毛病,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望敬爱的太后了。不过,我一直担心太后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所以还是过来看看太后。”

赵太后一看,是聊身体健康方面,这倒可以交流一下,于是说:“我现在的腿脚也不好。我去哪里都要靠车了。”

触龙又问:“饭量还行吧?”

赵太后说:“基本只能喝粥了。”

她看到这个老头的话题开始转向养生方面来——这才是老年人的共同话题啊——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触龙说:“现在不光身体有很多烦恼,就是儿子们的事也很烦恼。我那个小儿子舒祺,很不像话。可我硬是很喜欢他。我想让他过来当王宫的侍卫,所以想来走走太后的门路,请太后帮这个忙。”

赵太后一看,原来是跑关系来了,这个好办,便说:“他现在多大了?”

“十五岁了。年纪不大,但我还是想趁我死掉之前,解决他的就业问题。否则,真的死不瞑目了。”

赵太后说:“呵呵,男人原来也疼爱自己的儿子。”

触龙说:“在这方面,我们男人比女同胞厉害多了。”

赵太后笑着说:“还是女同胞厉害。”

触龙说:“我觉得你爱你的女儿燕后要远远胜过长安君。”

太后说:“你的话绝对错误。我对燕后的爱哪比得长安君?在对儿女的爱的分配上,我知道得很清楚。”

触龙说:“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一定要为他们作长远考虑。你把燕后嫁到燕国去,你难道不天天为她祝愿,祝愿她的儿子日后成为燕王吗?这难道不是为她的长远作考虑吗?”

赵太后说:“是这样的。”

触龙说:“那好吧。现在我们再探讨一个问题。从现在起三代以前,赵王的子孙被封侯的,现在还有没有继承人在位?”

赵太后说:“真的没有了。”

触龙说:“他们没有继承人在位,并不是他们的子孙都不成才,或者都犯有什么杀头的大错,而是他们享受着王侯的待遇,可以天天到处嚣张,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儿军功,别人能服他们吗?于是,他们最终就只有完蛋了。现在你为了提高长安君的地位,天天给他地皮和豪宅,让他享受最好的待遇,却没有想到让他去为国家立功劳。一旦有一天太后去世了,他凭什么在赵国混下去呢?”

赵太后一听,这才觉悟起来,对触龙说:“好。现在长安君就让你来安排吧。”

触龙立刻把长安君派到齐国,任那个让他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中的人质之职。

齐国看到赵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就派田单带着部队高喊着“援赵抗秦、保家卫国”的口号狂奔而来。

秦国本来也只是想趁着赵国内部事务没有搞清前来赚点便宜,而且也赚到了三城,现在看到齐国派兵前来与赵国联手对抗他们,当然就不愿继续玩下去了,直接宣布退兵了事。

田单看到秦兵退走,觉得既然带兵来了,一点儿仗也不打,实在太无聊了。但秦兵是不能去追击的,那就去打燕国吧。于是,改变方向,直接向燕国狂杀过去,夺取了中阳。然后又挥师去打韩国,拿下了注城。

在田单努力打仗的时候,那个齐襄王却扛不住一场大病,最后死了。于是,齐襄王的儿子田建即位。田建还年轻,于是,又是太后掌权。

此前,中国历史上的妇女都远离政治,可那个宣太后玩了一把之后,女权运动就突然高涨起来,先是赵太后临朝,然后又是齐太后当权。

当然,这三个太后还是很有水平的。

黄歇归楚

秦国仍然没有闲着,赵国打不了,就去打韩国——反正现在就是战国时代,别的不好制造,但制造战争是很容易的。

公元前264年,白起再次出击。这哥们儿一动,总是大手笔,连续攻克韩国九城,斩首五万。过了一年,他觉得韩国真的很好欺负,又起兵打韩,拿下南阳,接着攻打太行山道,最后使得韩国的这条山道成为死路。

这时,秦国周边的几个国家没有一个碰上好运气。魏韩赵不是死了国君,就是被秦国猛扁,不光丢尽了脸面,还要丧师失地。楚国似乎还好一点儿。可也不长久了。

没几天,楚国的领导人顷襄王又被病魔打倒了。

楚顷襄王对其他事的判断能力很差,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总的预测还是很靠谱的,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完了,要告别这个让他不幸福的世界了。当然,他可以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管。但他仍然对他的儿子很负责。他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把他的法定继承人叫回来,以便继承楚国大统。

这时,他的太子还在秦国当人质。

黄歇也陪着这个太子在秦国。

楚顷襄王派人去跟黄歇说:“你不是很有办法吗?快想个办法让秦国把太子放回来。要是回来得晚了,一切就不好办了。”

黄歇也是个老手,知道要是太子回不去,其他公子就会抢了楚王的位子,那么自己就白白在秦国陪这个太子这么多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不定继位的公子会把太子列为篡党夺权分子,自己也会被划入这个集团的骨干力量,后果会十分不妙;而如果自己能够把太子带回去,等太子当了楚王,凭自己这么多年跟太子打下的关系,到头来肯定是令尹的。官场就是这样,要么你会被人一打到死,要么你就能站到制高点,生杀予夺大权,全在你的手中。

黄歇想了想,终于想了个办法,去找范雎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现在我们楚王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估计最后“不起”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我认为,秦国不如赶快把太子放回去。他一直在秦国当人质,秦国人对他很好,是个亲秦派人士。如果他能赶在时间的前面回去而成为楚王,到时楚国肯定会成为秦国的友好邻居。如果秦国不放他回去,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他就是咸阳城里一个小老百姓而已。如果别的公子成了楚王,肯定不会把秦国当成友好邻邦。这对秦国有什么好处?”

范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就去找秦昭襄王,把这个道理跟秦昭襄王说了。

秦昭襄王一直以来都很听范雎的话,可在这个事上却拿了一回主意,说:“还是先派太子的师傅回去看看楚王到底病到什么地步了,再说下一步。”

黄歇一听,就知道秦昭襄王是想要挟一把楚国,从这个太子身上压榨出一点儿利益来。他对太子说:“秦国现在想把你留在这里,要挟楚国要点利益之后才放你回去了。现在以你的能力,难以满足秦国的要求。而阳文君的两个公子都在楚国。要是大王真的挂了,阳文君的儿子就会成为接班人。太子你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现在你还是先跟使者偷偷逃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付秦王。大不了一死。”

太子当然同意。

晚上太子化装成使者的车夫,混出关外,一路狂奔回去。

黄歇继续在那里,一碰到人就说,现在太子有病了,谁来也不接见。

等过了一段时间,估计太子已经逃回到楚国了,黄歇这才主动去找秦昭襄王,对秦昭襄王说:“报告大王,我们的太子早已离开秦国了。现在他已经到了楚国,大王再怎么也追不着他了。现在我前来领死。请大王动手。”

秦昭襄王一听,当然很生气。这些年来,坑蒙拐骗好像是秦国的专利一样,几乎天天都在大力开展,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哪知,现在他居然被黄歇玩了一把,不生气他还是秦王吗?他大声呼喊刽子手来执行任务。

范雎却劝他,黄歇作为楚太子的马仔,敢于为老板而献身,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我们天天倡导的舍身为主精神啊。而且,如果楚太子即位,一定会重用黄歇。如果我们对黄歇够哥们儿,他以后也会对我们好的。所以,我们不如把黄歇放回去,从此跟楚国结成友好邻邦。

秦王一听,觉得杀这个黄歇除了白白承担一个杀人的恶名外,真没有其他积极意义了,就说:“既然范丞相说放你回去,那你就回去吧。”

黄歇回到楚国,三个月后,楚国的最高领导人顷襄王就与世长辞了。那个太子即位,就是后来的楚考烈王。

楚考烈王果然很感激黄歇,让他当了相国,把淮北之地封给他,号春申君。

战国四公子至此全部登台。当然,现在那个孟尝君已经作古若干年了。

楚考烈王刚当上国家元首,也怕秦国来打,就自觉地把州陵划给秦国,表达了热爱和平的良好愿望。

楚国不愿跟秦国翻脸,其实秦国也更不愿在秦楚两国之间闹不愉快。

秦国确定了远交近攻的策略,而这个策略的核心又是先弱后强,把弱的都吞下去了,自己也就跟着强壮起来,然后再全力对付强国,那就容易得多了。否则,全凭情绪去打仗,今天打这个,明天又惹那个,到头来仗是打了很多,但成绩就不可观了。

现在楚国虽然不算强悍,但它是传统大国,国土面积大,人口众多,战略纵深长,兵源也充足。如果逼得急了拼起命来,还真不好办。现在楚国主动修好,那是求之不得,深合秦国的利益要求。

楚国这边近期可以无战事了,那就继续打韩国吧。

白起带着部队继续攻击,拿下了野王,使得上党成了韩国的飞地。

上党虽然处于边缘地带,但白起围住上党,为后来那场大战的发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秦国本来对赵国是有所忌惮的,所以并不想马上跟赵国发生肢体冲突,而是打着不断蚕食韩国领土的主意,等国力进一步强大了,才跟赵国动手。

哪知,上党一役,加快了这个历史进程。

当时上党太守叫冯亭。当他看到秦国把上党通向韩国的道路都断绝后,就知道上党是守不住了。

他又不想向秦国投降,就对大家说:“现在咱们通往首都新郑的道路已经被秦军封锁了。而秦军已经隆重开到。我们的救兵过不来,但我们不能等死啊。我想,不如把上党交给赵国。赵国拿了上党,秦国一定很生气。秦国一生气,就会去打赵国。赵国被秦国一打,就会倒向我们韩国。这样韩赵联盟就会形成。以两国的力量,完全可以对付秦国。”

这哥们儿的想法其实是真的不错。

他立刻派出使者去见赵王,对赵王说:“现在我们已经守不住上党了。本来我们想把上党送给秦国算了。可是上党的干部群众都不愿当秦国的公民,只想加入赵国的国籍。现在上党共有大邑十七个,全部献给赵国。”

赵王一听,虽然觉得很好。可又想这事跟秦国有关——现在你可以得罪任何一方,但千万不能得罪秦国啊,本来赵国什么事都没有,突然在秦韩两国事务中插上一脚,不知好不好啊。于是,他问了一下赵豹:“我们要不要上党?”

赵豹说:“圣人甚祸无故之利。”

这话就是说,圣人认为天上掉下的馅饼并不是好兆头啊。

赵王一听,有点不理解,又追问:“这是上党广大干部群众热爱我们赵国才献给我们的。怎么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呢?”

赵豹说:“秦国花了大量精力截断了上党的交通,其目的就是逼上党向他们投降。现在韩国不想让上党成为秦国的领土,就把上党献给赵国。这是什么行为?这绝对不是先人后己的行为,而是要嫁祸于赵的阴谋。老大想想,白起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什么都得不到,而上党却无缘无故地归于赵国。这跟天上掉下的馅饼有什么差别?我看,还是不要这个上党为妙。”

这哥们儿对冯同志的心思看得很透。

但赵王觉得上党太可爱了,如果现在韩国送给你你不要,以后你要是从秦国那里抢,困难就大了。他又去问平原君,上党能不能要?

平原君说:“要。怎么不要?你以为你不要上党了,秦国以后就会放过我们?现在先拿下,管他以后的事。”

赵王一听,这话很对,说:“那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赵胜亲自当使者,跑到上党举行交接仪式,向他们宣布赵王的任命:以万户都三封其太守为华阳君,以千户都三封其县令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

哪知,那个冯亭却躲在门背后不愿跟赵胜相见,说,我实在不忍心出卖了老板的土地,然后又让这块土地成为自己的封邑。

赵胜办完交接手续才回到邯郸,还没有去跟老婆见面,给老婆拿出上党的土特产,就传来消息,秦兵攻上党,已“拔之”。

现在上党的人民都在向赵国狂奔。

赵王一听,知道秦国下一步就要把矛头指向赵国了。

于是,他急令廉颇带兵来到长平,以便安抚上党的民众。

当你看到“长平”两个字时,一个震古烁今的经典战例就要揭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