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问 金融战与阴谋论

很多经济学家,对于金融战和阴谋论这样的说法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这两个词,无论是金融战还是阴谋论都不是专业术语;第二是因为许多学经济、学金融的人,他们从课本上从未接触过这类内容。所以他们本能地排斥这些。但我要问,如果我们看到的某些客观事实与我们所学到的理论不一样,我们会去修正谁?是修正我们的理论,还是去修正客观事实?既有的理论和实事求是谁更重要?这才是问题的出发点和分歧点。

世纪之问:金融战与阴谋论

很多经济学家,对于金融战和阴谋论这样的说法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这两个词,无论是金融战还是阴谋论都不是专业术语;第二是因为许多学经济、学金融的人,他们从课本上从未接触过这类内容。所以他们本能地排斥这些。但我要问,如果我们看到的某些客观事实与我们所学到的理论不一样,我们会去修正谁?是修正我们的理论,还是去修正客观事实?既有的理论和实事求是谁更重要?这才是问题的出发点和分歧点。

21世纪最激烈的战场将在什么地方?如果让军人来回答这个问题,答案肯定是发生战争的地方。但这样的答案今天已然过时。21世纪最激烈的战场肯定是在经济领域。说得更加具体一点,是金融领域。从美元与石油挂钩,借助石油流遍世界以来,美元已成功地使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货币化了。这意味着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争夺,都可以用美元量化或表达,这也意味着21世纪所有的战争都将是广义金融战,都将是为了金融而战,特别是美国发动的战争,不管表面上有多少条理由,最终都是为了美元的货币霸权而战,这一点和全球化后形成的世界经济体系有密切的关系。什么是广义金融战?就是争夺资本和货币霸权,从而争夺一切以美元定价的财富的战争。金融战打得最漂亮的是美国人,他们用他们无人匹敌的军事手段像驱赶羊群一样驱赶资本,其威力和收益远比索罗斯之辈用一个小小的对冲基金去攻击英镑、泰铢要大得多,也恐怖得多,也比美国封杀恐怖分子首脑账号重要得多。

我知道,很多经济学家,对于金融战和阴谋论这样的说法都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在他们看来,什么是金融战?把明明是正常的经济社会的行为和活动叫成战争,这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夸张和比喻。什么是阴谋论?明明是正常的金融运作,为什么要把它叫作阴谋?我曾就此请教过一位我很尊敬的朋友,他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官员,一位非常出色且前途无量的官员。此人的回答也是否定的,他说国际金融领域不存在阴谋问题,要说存在的话,那也只能说是阳谋。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和他有分歧。

我想专家们不喜欢金融战与阴谋论的提法,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这两个词,无论是“金融战”还是“阴谋论”都不是专业术语;第二是因为许多学经济、学金融的人,他们(很多人是在国外课堂上受教育的)从课本上从未接触过这类内容。所以他们本能地排斥这些。但我要问,如果事实上确实存在着这样一种迹象,你也仍然要排斥它吗?它和你学到的理论、原理相悖的时候,你认同哪一个呢?这个世界从人类产生了思维,并且进而产生了语言和文字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二元世界,一个是客观世界,另一个是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以及由此产生的对世界的现象描述或者理论描述。但是在这个二元的世界里哪些对我们更重要呢?如果我们看到的某些客观事实与我们所学到的理论不一样,我们会去修正谁?是修正我们的理论,还是去修正客观事实?既有的理论和实事求是谁更重要?这才是问题的出发点和分歧点。

谁用货币绑架了世界

美国金融危机被次贷引爆,迄今已逾7年。7年来,非但美国未能走出困境,还把整个世界包括中国都拖累得踉踉跄跄,步履艰难。显然这场金融海啸的烈度远远超过了上一次的东南亚金融风暴,以及此前任何一次金融危机。那么,究竟是谁该为这次危机负责?换句话说,究竟是谁导致了这场席卷全球的大危机?我们又该怎样认识它的本质?迄今为止,从普通人到专家都各执一词,很多专家在面对这次金融危机时都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更多的专家喜欢从技术角度分析这次金融危机。可事实上,有很多东西只从技术层面去解读是不行的。有人把这次金融危机归罪于美国的次贷,这很可笑。这等于把导火索当成了炸药包。有人则稍微深入了一点,把这次危机归结为华尔街过度开发和利用金融资源,结论是金融衍生品惹的祸。还有人进一步认为是美国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严重背离的结果。更有一位很著名的经济学家把危机归结为美国的储蓄率太低,美国政府只好滥发美元,造成流动性过剩、泛滥。应该说,这些结论都有一定道理,但可惜都还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仅从金融技术的层面来分析这次危机是不够的,只有从金融大战略的角度,或者从国家战略的层面来看这个问题,才可能真正窥破这次美国金融危机的实质。表面上看,这次金融危机的确是华尔街惹的祸。实质上如何呢?实质上,如果不是美国政府及其统治阶层设计并推行了它的全球金融大战略,美国和世界都断不可能遭此大劫。所以,不客气地说,这次金融危机是美国国家金融大战略在全球推行近40年的必然结果。

因此,如果太技术化地分析这次危机,就可能会忽略最重要、最直接的责任者的责任。危机发生之后,美国开始流传这样一则故事,讲的是美国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有一个人拿着手枪进到一家手表店,用手枪指着手表店老板说:你看,我这块表就是从你这儿借80美元买的,现在我没钱了,需要你再借我50美元,你先别说NO,你必须借!你也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但是如果你不借给我,我会开枪把我的脑袋打开花。这样你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清洗你的地毯,这笔费用将超过50美元。更重要的是,你手表店的信誉将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想想看,今后谁还敢上你这儿来买手表呢?他的这番话产生了效果,老板赶紧乖乖把钱借给了他。这个故事影射的是华尔街自己演砸了,还要胁迫美国政府救市。果然,美国政府就范了,为救市拿出了7000亿美元,给了“两房”(房利美与房地美)3000多亿,又向美国国际集团提供了850亿贷款。谁都看得出来,美国政府这次被迫救市是被华尔街“勒索”和“绑架”的。但这是不是就是整个金融危机的原因?当然不是。

华尔街“绑架”了美国政府,也“绑架”了整个美国,这话不假。但是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美国打喷嚏,全世界患感冒,原因就在于美国和美国政府又“绑架”了全世界。事实就是如此。很多金融专家、经济学家仅仅认为是华尔街“绑架”了美国政府,认为是华尔街给美国和全世界带来了麻烦,事实上真正的麻烦是美国和美国政府带给全世界的。准确地说,在华尔街“绑架”美国和美国政府之前,美国和美国政府就已经用美元体系“绑架”了全世界,这才是这次金融危机真正的根源和实质。

金融战是战略工具还是夸张比喻

从现代意义上的货币诞生到由此产生资本的融通以来,金融领域的争夺或者厮杀,无论是它的规模还是它最后产生的财富效应,绝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场战争。即使如此,也仍然可以不把它叫作战争。但是我发现金融战和战争的区别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因为金融战不死人(除了因破产而自杀的人以外)。所以人们往往不把它和战争联系起来,但是它的扫荡能力,它的掠夺能力,它的破坏性,确实和战争不分伯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不把存在于金融领域的厮杀和争夺称作战争,这种厮杀和争夺仍然具有除了流血暴力之外的一切战争应有的特征,因此比起阴谋论来,人们似乎更容易接受金融战这个概念,起码在金融的杀伤力巨大这一点上大家能大致达成共识。因为,它在人类近现代直至今天的经济生活中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否则我们就无法解释这样一些现象。从200年前近现代银行业和证券业产生以来,包括拿破仑采用大陆封锁政策发动针对英国的经济战争,现代金融战的历史起码不少于200年。我们甚至还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列举出一堆这个庞大帝国交替使用军事和经济两种手段进行战争的事例,但是今天我们没有必要扯那么远,我们就以近现代的战争为例。

苏联是怎么垮掉的?很多人喜欢说一句话:“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并由此将其归结为苏联共产党及戈尔巴乔夫的种种错误。这或许是重要因素,但我更倾向于它是被美国充满阴谋色彩的金融战打垮的。我们不妨看看这样一本书:《里根政府是怎样搞垮苏联的》[10]。

这本令人震骇的书,出自一个亲身经历和参与了里根政府用经济手段打垮苏联的美国官员之手。这位官员以令人信服的证据,列举了里根政府搞垮苏联的种种手段。第一是把苏联拉进与美国的军备竞赛,因此不得不承担庞大的军费开支,包括著名的星球大战。第二是千方百计压低国际石油价格,让苏联承受不起。因为苏联生产一桶石油的成本远远高于其他地区。当时美国中央情报局测算了一下,只要石油价格每桶下降1美元,苏联就将损失10亿美元,而当时苏联的外汇储备非常紧张,只有区区200多亿美元,但这一点救命钱对它来讲至关重要。第三是不择手段地促使整个西方对苏联进行资金、技术和投资的封锁,使它无法获得急需的血液。第四就是支持波兰的团结工会,为它提供财政支持和技术手段,让团结工会给波兰政府捣乱,使波兰的经济陷入困境,必须从西方借钱。这么混乱的国家,没有担保,谁肯借给它钱呢?只有苏联老大哥为它作担保,结果把苏联那点少得可怜的外汇也搭了进去。第五就是支持阿富汗抗击苏联的入侵。这一次美国在阿富汗用非常低廉的成本就获得巨大的胜利,并且报了它惨败于越南战争的一箭之仇。当时美国的中情局局长非常得意地告诉大家,我们仅仅花费了40亿美元,就让这个邪恶的帝国遭到了惨败。真正惨不忍睹的是40对400这个悬殊巨大的对比,因为苏联在阿富汗战争中整整花费了400亿美元,但它还是失败了。在这之后,我们看到了什么?看到的是1991年12月,苏联的国旗悲惨地从克里姆林宫的尖顶上降了下来,一个庞大的貌似帝国的国家,倒下了,不见了。美国就是这样用金融手段作为主要武器,把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打败了,如果这还不算作战争那该算什么呢?(1)

如果有人认为这个例子只能算是孤证,那我们再来看看日本。1985年的广场协议之后,日本开始了漫长的上升升腾又下跌坠落的过程。这个过程的结果大家也已经看到了:一开始日元升值的势头如此猛烈,猛烈到了喊出“日本第一”的口号,但是日本最后获得了什么?日本获得的是“整整丢失的10年”,或者是他们自己称作的“平成战败”。这是日本第二次败于美国(第一次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而与此同时美国则获得了整整10年的繁荣。(2)这一落一起,恰恰像一个跷跷板,日本落下去的时候,正是美国跷起来的时候。美国就这样一次次成为全世界金融的主宰者。所以,关于金融战的问题,用不着再多说什么。

如果还要多讲点什么的话,那就是东南亚金融危机。很多人也把它称作金融战。不管称谓如何,如果想用一句话总结东南亚金融危机,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说过的一句话最富有代表性,他说:“索罗斯的金融袭击使马来西亚经济整整向后倒退了20年。”当我看到马哈蒂尔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位美国将军的另一句话——1999年美国发动对南联盟的科索沃战争时,这位将军踌躇满志地说:“我们将把南联盟打回到新石器时代,起码把他们打得倒退回去20年。”两相比较,如果一场金融风暴同样能把一个国家打得倒退20年的话,我们不把它叫作战争又叫作什么呢?当然可以叫作别的什么,但是从本质上讲它还是一场战争。而且在我看来,21世纪,除了头10年,美国在其强权还继续保持的情况下,可能会时不时地选择军事战争去达到它的目的,打伊朗或打叙利亚都可能是它的一种选择,但是我们将更多地看到的是越来越不使用军事武器去打的战争,而是用金融、货币打的战争,这样就引出了第二个问题。

阴谋论本身就阴谋

在美国旅居多年的宋鸿兵先生,写了一本名为《货币战争》[11]的书,近年来十分畅销。不可否认,这本书写得不似专业书籍那般严谨,尤其是让经济学家、专家们来读的时候会觉得格外不够严谨。但是这本书仍然有它的价值,那就是它提醒你,这个世界上,特别是在全世界最热门的领域里,在全世界最赚钱的行当里,人们怎么可能不把自己的暗中算计投进利益的争夺中?

专家们更多的是关注正常的经济活动,可是实际上,与正常经济活动一直如影随形的是非正常经济活动。因为每个金融家、每个商人,包括经济学家,他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他扮演的社会角色。当他是人,特别是一个商人的时候,他作为人的特点通过他的社会角色体现出来时,主要就表现为他的逐利倾向。从这个意义上讲,现有的那么多体制、制度、规则,是不是就能够有效地制约人的本能呢?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按照美国人的形象说法,民主就是把权力关进笼子里。金融权力同样也需要被关进笼子里。金融监管就是这只笼子。但美国金融危机告诉我们,这只笼子现在出了问题。为什么一向号称制度严密的美国金融监管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是美国政府疏于监管,还是有意放纵?这是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问题。过去人们一直认为,美国的银行业监管是很严密的,有一个中国女孩写过一本书,《我在美联储监管银行》[12],也加深了中国人对此的印象。可是很少有局外人知道,美联储只监管商业银行,并不监管投资银行。这就使投资银行有很大的空间去自由发挥,说直白些,就是可以用高杠杆化的金融衍生产品去投机敛财。这些投行的暴利让那些商业银行很眼红,于是他们就千方百计利用国会的院外集团去游说,终于在1996年废除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这是美国为防范20世纪20年代经济大萧条重演的最重要的一项法案,其作用就是把美国的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分开,不允许银行混业经营,目的就是防范金融风险。而此法一废除,华尔街饕餮全球财富的盛宴就开始了。

1992年,我就开始关注中国的股票,并认识一些地地道道的操盘手,其中还有一些颇具实力的庄家。有一个庄家跟我讲,他手中有7000万,这在当时的中国已经是很巨量的一笔财富。他说,如果我想打哪只股,只需把7000万轻轻一掂,就能让这只股飘起来。我认识的一些操盘手告诉我,一些更技巧的东西,说每天他和他的老板,都要去仔仔细细商量明天的战术,股价最高摸到多高,最低探到多低,明天有没有“朋友”要进来,比如这只股价是10.2元,“朋友”希望在8.2元的价位上吃2000手,这时候怎么办?告诉“朋友”明天要在开盘前就把单子挂好,明天早上一开盘,这只股就迅速被砸到8.2元,所有人都觉得很惊奇,当时还没有10%涨跌停板限制,砸下来之后就立即成交。如果有人去查他,他可以告诉你,完全是操作失误。那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事先等着?回答是我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小小的计谋,连策略都算不上,但却是股市中最常见的作弊,这算不算“阴谋”?

由此我想,玩股票,玩金融,西方人已经玩了二三百年,包括近现代已经日臻成熟的金融和证券业,难道他们这些人越玩到后来,越光明正大吗?所有在金融及其衍生领域中玩阴谋的人都只像是中国那些小马仔式的操盘手吗?西方金融界的那些操盘老手们,他们在实战中学习和创造的那些手段、那些本事,在他们成为银行或者证券公司老总的时候,就全都金盆洗手了吗?他们再不准备用任何阴谋的东西,去打击对手吗?或者某一天一个人通过美国政治独特的“旋转门”(3)摇身一变成为美国的财政部长(如小布什政府的财政部长保尔森)或者美联储主席的时候,他们就会铅华洗尽不再有技痒难耐的感觉,不想拿这种手段打击其他国家吗?我对此表示怀疑。我相信我的这个设问起码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是成立的。

在《诚信的背后》[13]这本书中,一个美国投行的经纪人用他的亲身经历对我们现身说法。作者详细描述了自己设计的一个债券模型,一种复杂的金融衍生产品。复杂到什么程度呢?复杂到光是后来计算它的本息,请了6位数学博士来计算,居然能得出四种结果!这么复杂的模型哪个投资人能弄得明白?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作者向我们透露的秘诀是:为了把投资人的头搞晕。只有先把水搅浑了,鱼才会上钩,所以,我相信看完这本书的人都会得出相似的结论:美国的金融衍生产品,除了市场交易部分,凡是在场外和柜台交易的,几乎百分之百都存在欺诈行为或成分!而关于美国的金融监管又是怎样缺失缺位的,书里也透露得非常清楚。按作者的说法,柜台交易的债券大部分是垃圾产品,很少有真正够得上三个A的。这样的垃圾债券如果没有评估机构给出很好的评级,债券的信誉上不去,就不可能卖出好价钱。于是投资银行就必须去活动、游说评估公司。过去,为了保持客观公正,美国的评估公司是不拿钱的,免费对各种产品、各个上市公司进行评估。现在不是这样,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美国相关机构网开一面,允许三大评估公司收费服务。于是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拿了申请评估的客户的钱之后,可想而知,评估公司自然就会尽力给客户一个满意的高信用等级。

当一个包装垃圾债券的金融产品被设计出来,过不了关怎么办?这时,拿人手短的评估公司就会给设计者出主意,告诉他怎样拿到最高的等级。在美国,几乎无一例外,凡是与美国政府沾边的债券,其等级无一例外都可以评为最高等级“AAA”,甚至还会外带一个加号。那么,如何让一只垃圾债券也能达到3个A?评估公司会告诉你,用“巧克力蛋糕”法。就是在一只普通蛋糕上,抹上一层巧克力,就可以变成“巧克力蛋糕”加价出售。同样道理,把垃圾债券与美国政府发行的债券多少沾上点边儿,垃圾债券顿时身价百倍,摇身一变,就成了“巧克力蛋糕”。

任何垃圾债券,只要与美国政府债券捆绑在一起,哪怕只要沾上十分之一的美国债券的光,都立刻会“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这样的债券,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投资人买了多少,而他们在这次美国金融海啸中吃了多少亏,恐怕只有购买者自己心里最清楚。

直到今天,还有人在为美国场外交易也就是柜台交易的金融衍生产品掩饰,说好话。不知他们是想为华尔街遮掩,还是要为自己的失误遮掩?至于这些复杂的金融衍生品对经济有什么好处,对于对冲金融风险起到了什么作用,在美国金融危机后则成了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但事实却无情地明摆在那里——到今天为止,华尔街搞出来的金融衍生产品几乎没有一种没出现问题。这说明什么?除了说明百分之百的欺诈,百分之百有猫腻,还能有别的答案吗?但所有这一切,仅仅都是华尔街的错,并要由华尔街来负全责吗?这一切与近40年来美国政府的基本国策、美国的全球金融大战略没有关系吗?读一读美国政府智库著名代表人物塞缪尔·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14],应不难理解从美元霸权的确立到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亨廷顿在书中给美国政府出谋划策,提出了16条大战略的建议,其中有关金融的,就占了两条。这两条所强调的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美国必须占领全球金融制高点。为什么?因为金融事关美国的国家生存。

如是,占领金融制高点,就成为美国国家大战略的基石。怎样占领?当然不是派军队,也不是美国政府出面去占领,而是靠华尔街、靠美联储的利率杠杆。正是美国政府的有意默许和纵容,才激发了华尔街的为所欲为。大量高杠杆化的金融衍生产品以金融创新的名义扫荡全球,在一定程度上支撑了美国的金融霸权体系。事实上,这也催生了“金融殖民时代的经济”。这个说法也许会让人觉得有些耸人听闻,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对当代全球金融体系给出这样一个结论或者定位。除了用“金融殖民”这个新词来概括美元霸权对全球财富的转移和全球经济的统治,人们恐怕找不出更准确的词语来命名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正是美国的金融大战略极力维护的金融霸权,催生了全球化,也催生了一个人类历史上不曾有过的金融殖民时代。

“金融殖民”是耸人听闻还是当下现实

170多年前,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敲开中国的大门,把中国变成了西方列强的半殖民地。今天,我们虽然主权在握,但美国人却用美元敲开了中国的大门,用绿纸源源不断地转移走了中国人的财富。如果有人说,这与大英帝国及西方列强的炮舰殖民完全是两回事,这不是掠夺,而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市场经济活动,这话似乎也言之成理。特别是以弗里德曼(4)为代表的新自由派市场经济理论占据经济学主导地位以来,这一套理论把全世界洗脑洗得相当彻底。很多人都开始把丛林法则作为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把无情地追求利润最大化,看作是自由竞争天经地义的结果。如此一来,在自由市场经济招摇的大旗下推行的金融殖民,就因为其没有了公开的占领、直接的掠夺和赤裸裸的奴役,而显得既符合人性又符合潮流,甚至变成了整个人类对美元霸权的自情自愿的归顺,而不是从古罗马帝国到大英帝国,殖民地国家对宗主国强权的屈从。这正是美国人的聪明之处,因为它创造了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不同于炮舰文明或者其他杀戮文明的一种崭新的人类社会文明形态。这一文明在很大程度上用规则和体制代替了公开的侵略和掠夺(尽管也不时地要用战争去解决难题,但毕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避免了世界大战),从而使整个世界难以对这种新文明形态做出激烈的反应。很少有人能洞悉到,这充其量是另一种更隐蔽、更狡猾的劫掠他人财富的形式罢了,如同是一种打了麻药之后再开刀的手术,其实质仍是劫掠你的财富。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懂得,世界可能乱象纷呈,但本质却只有一个。当你明白炮舰殖民也好,金融殖民也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拿走你的财富时,你还真的会认为这二者有何不同吗?你不会仅仅因为刘谦的魔术玩得可以乱真,就认为他不是在玩魔术吧?

让我们看看那些谙熟个中奥秘的权威人士怎么看这个问题,相信从他们的话里面我们会看出某些端倪。

凯恩斯早在他1919年完成的《和约的经济后果》这本书中,就写下过这样一段话:“通过连续的通货膨胀的过程,政府可以秘密地、不为人知地没收公民的财富,用这种办法可以任意剥夺人民的财富,没有任何人能像通货膨胀这样如此隐秘和可靠地颠覆政权。100个人当中也不见得有一个人看得见根源。”这句话显然是按照英语原来的句式翻译过来的,所以听起来有点复杂,但是仍然向我们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有些人可能会通过通货膨胀这种方式去没收别人的财富。当年的银行家们用这种方式没收他人的财富,某些政府也会用这种方式没收公民的财富。那么存不存在某一个拥有强势货币的国家,用同样的方式没收其他国家的财富呢?由此想到广场协议后的日本,再由此想到面临越来越沉重的人民币升值压力的中国,是不是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方式把它的通货膨胀转嫁给我们,然后席卷我们的财富?

与凯恩斯的话异曲同工,格林斯潘早年说过的一段话也值得我们玩味。格林斯潘在还没有出任美联储主席之前,发表过一篇文章《黄金与自由经济》,这是他在尼克松准备宣布放弃美元和黄金挂钩的政策前写的文章。他这样写道:“在没有金本位的情况下,将没有任何办法保护人民的储蓄不被通货膨胀所吞噬,将没有安全的财富栖身地……赤字财政简单地说就是没收财富的阴谋,而黄金挡住了这个阴险的过程。”格林斯潘写下这段文字时,距尼克松废止布雷顿森林体系还差整整5年时间!这个时候的格林斯潘显然是说真话的,而我们知道当时的美国就是最典型的赤字财政。格林斯潘一语中的,黄金挡住了阴险的过程。当然尼克松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不全是因为黄金挡了美元的路,但是毫无疑问,其中一定有这个因素,一定是黄金以它的沉重拖累了美国随心所欲制造美元流动性的后腿,所以必须摆脱这个沉重的黄金坠子。读了这段文字,我们也就不难理解,格林斯潘上台之后身份一变,为何就要三缄其口,不再提他曾经说过的话。因为他的身份要求他,必须为美国遮掩这个天大的秘密。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格林斯潘出任美联储主席后说过的另一番话。这句话不见诸任何报端,是一位中国的经济学家到美国去,从一位美联储官员那里听到的。那位官员说,格林斯潘上任第一天,面对他的全体高管人员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他说:“先生们,现在我是美联储的主席,在我的任期内,在这个大厅里,你们可以畅所欲言,你们可以谈论任何问题,但只有一个问题请大家免开尊口,那就是美元。”想一想,在美联储的大楼里免谈美元,让一个国家中央银行的人不再关心本国的货币,或者是可以关心它却不能谈论它,甚至是在中央银行大厅内部都不能谈论它,这难道不是一个很荒唐或者很蹊跷的事情吗?但这不是笑话,而是玄机。因为美元太玄奥了,美元的秘密太需要保守了,太不能为外人道了,除此之外,谁还能做出其他的解释?

如果有人觉得这些疑问,都只是一种主观臆测,那么不妨翻看一下这4本书:《里根政府是怎样搞垮苏联的》《金融战败》[15]、《一个经济杀手的自白》[16]、《帝国金钱游戏》[17] ,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全是亲历者的见闻和反思。这几本书所讲的内容和那些经济学家们、金融专家们从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完全不同,我们可以把它称之为金融阴谋学。这些书中提供的例证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你可以怀疑它,但你同时却不得不要么赞叹它的想象力,要么承认它是事实。无论是从哪一种角度而言,这些作者都很了不起,因为一个人如果能够凭空杜撰这些东西,说明他有非常出色的脑力,而若不是杜撰出来的,那就一定是作者在这方面有深刻的经历。不管从哪方面说,这些书都值得一读。

如果有人仍然认为这一切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我想再引用另外一个权威来支持我的看法,那就是斯蒂格利茨,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前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之后,1998年4月6日至25日,中国政府派出一个金融考察团,去了解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情况,他们去了泰国、印尼、新加坡、韩国。由于中国政府在金融危机时曾给予这些国家无私的援助,印尼、泰国、韩国这三个国家都毫无保留地把整个金融危机的情况向中国和盘托出。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它们独独有一样东西不肯拿给中国代表团看,一份文件,三个国家手里的这份文件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中国政府考察团在这三个国家都没能看到这份文件。一方面是它们完全向你敞开情报,另一方面却就是不让你看这份文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后来斯蒂格利茨把它揭示出来:它就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救援这些亚洲金融危机受灾国家的时候,向这些受援国提出的条件。这个条件今天看起来类似于当年鸦片战争失败以后,中国跟英国签订的《南京条约》一样的丧权辱国条款,这对任何一个主权国家来说都意味着一种耻辱,人家当然羞于拿给你看。斯蒂格利茨揭开了这个秘密,文件里面是什么东西呢?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受援国必须做到这样几点:

1.你要接受我的援助,必须全面实行私有化,必须把金融业、电信业,以及其他各类公用事业、所有国家战略产业彻底开放。换句话说,就是允许并方便国际资本任意收购、兼并它们。

2.资本市场的自由化,让国际资本可以完完全全、毫无阻拦、自由进出你的国家。要求这些国家对食品,甚至饮用水、天然气,事关老百姓生活的必需品都要大幅度提价。这样做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民众的示威、抗议,甚至暴乱,最后就是大量资金的抽逃。然后剩下的就是极其低廉的资产,等着别人来收购。事实上后来我们看到的就是美国以及西方一些大的企业财团蜂拥而入,大肆低价购买这些质优价廉的资产。

3.自由贸易。让这些国家的市场向欧美市场全面敞开,美国人在这些地方如入无人之境。

这还不是最让斯蒂格利茨感到吃惊的东西。真正让斯蒂格利茨感到吃惊的是,在他当世界银行首席经济顾问的时候,发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美国财政部在国际上联合推行的那些政策与美国在自己国内推行的政策全都相反。在《不平等的代价》[18]中,斯蒂格利茨这样写道:“我们在国内反对社会保障体系的私有化,然而我们却在国外提倡它;在国内我们反对平衡预算疗法,因为这会限制我们在经济下滑时使用扩张性财政政策,但在国外,当其他国家陷入衰退时,我们却强调他们使用紧缩性的财政政策;国内我们通过破产法保护债务人,并且给予他们一个全新的开始,但在国外,我们把破产视为对贷款合同的挑衅。”

斯蒂格利茨由于说了太多的真话,在他还没有任职期满的时候,就在时任美国财政部长强烈要求下提前退休。斯蒂格利茨所揭示的仅仅是美国人在其国内外经济政策上奉行的双重标准,还是仅仅反映出了美国人对于不同问题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都不是,这是美国人的精心算计,这种算计如果大白于天下,恐怕最坚定的市场原教旨主义者,也很难不把它称作阴谋吧。

为了使读者对美国及西方经济、金融领域弥漫的阴谋气息,有一个更宏观的了解,或者说,为了使每个非西方人懂得,这种阴谋气息不仅为美国独有,也许有必要在这里提及另一本书:《富国陷阱——发达国家为何踢开梯子?》[19]。这本书的作者叫张夏准(5),一位韩裔英籍经济学家。他在研究了近200年来整个西方发达国家获得财富的历史后,发现了一个引人深思的现象,那就是西方发达国家,不管是哪个国家,在它们获得财富充分发达起来之后,它们定会像猫拉屎一样回过身把自己的屎掩盖掉,不留下任何痕迹,绝不让别人学它发财的办法,它告诉你的一定不是它的致富诀窍。这本书可以作为斯蒂格利茨重大发现的注脚。

更让美国政府无法容忍的是,斯蒂格利茨揭开了更大的秘密,他在参与亚洲金融危机的救助工作时,发现了一个若隐若现、协调一致的华尔街——美国财政部指挥轴心。其实施步骤是:由美国财政部指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组织国际金融体系,踢开某一个国家的市场大门,然后让华尔街的金融公司浩浩荡荡趁虚而入。那么,类似的事情,华尔街和美国的财政部及美国的金融决策机构以前有没有联手干过呢?我们只需要调出一份美国历任财政部长和美联储主席、世行行长的名单,看看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出自华尔街,就可以明白了,谁会相信除了斯蒂格利茨这一届所看到的这些事情充满阴谋色彩以外,其他的时候从来没有阴谋过?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

我们无法相信这些出身华尔街的高官们,他们变身为美国的政府官员后,就不再为华尔街牟利,就不再耍弄他们早已娴熟至极的阴谋。那么这些阴谋有没有针对中国使用过?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接下来的问题是,中国如果接受了欧美特别是美国的条件,按他们的要求制定自己的金融政策,就可以避免发达国家针对中国的金融阴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经济学家和金融学家对“阴谋论”这个词嗤之以鼻。你对西方政治体制下的金融运作抱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和信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这种好感和信任不应该让你的良知忽略甚至忘却一个根本问题:商人的本性、资本的天性就是逐利。如果你的专业知识让你仅承认国际金融体制是有缺陷的,是不完善的,而不相信这些缺陷和不完善本身就和阴谋算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要的是忘了西方的特别是华尔街的金融家们也是人,也是有着天然逐利本能的人,而一味地盲信教科书上的假定,把这些人全看作是“理性的人”,那么,你当然不会理解这些人在追逐利润最大化时,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举动。

问题是他们的确很疯狂。否则,怎么理解这一场源自华尔街进而席卷全世界的金融海啸?我们不用去举更多的例子,只消看看世界上有些地方,一些很奇怪的小地方,比如塞班岛和泽西小城,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它们有什么资格成为离岸业务的集散地,成为开展重要金融业务的所在呢?就是因为它们可以逃税、避税,可以转移非法所得,可以把那些金融大鳄们巧取豪夺来的财富在这里化于无形,还可以把黑钱洗干净。

既然有这样一些地方,大量聚集金融家,包括美国金融家,这些人在这里游走得如鱼得水,你怎么会相信这些人是诚实无欺的守法商人,相信他们不搞阴谋诡计,两手清白?如果有人信誓旦旦地做出这样的断言,那他不是天真,恐怕就是有意在为虎作伥。现在,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站着的那些国家正开始对中国30年打拼积攒下来的财富虎视眈眈。当针对中国的充满阴谋气息的金融战争,一点点临近中国金融边界的时候,除了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正面相对之外,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我们装作视而不见,并且不但自己视而不见,还要求我们的决策层也使用鸵鸟政策——有些人就是这样为我们的决策层建言献策的,不管这些人的本意如何,这样一种做法都在客观上与以美国为主的西方的种种金融战略行动形成了遥相呼应,里应外合,这不是为虎作伥是什么?

中国人的财富如何成为华尔街的盛宴

中国的外汇储备一度达到4万多亿美元,金融资产超过8.7万亿美元,在某些人眼里,这只曾几何时的丑小鸭,现在终于变成了肥天鹅。难怪有人半调侃半警示说,现在连中国人都有能力自己制造自己的经济危机了,比如我们的房地产泡沫、我们的股市泡沫。但实事求是地说,这些泡沫也不完全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制造出来的,近年来中国的楼市、股市泡沫,难道与欧美逼迫人民币升值没有关系吗?与国际热钱通过各种渠道潜入中国没有关系吗?今天,当经济全球化的列车呼啸而过的时候,美国和西方国家会发现,在此时打压中国是它们最后的机会了,这是设立对中国经济的拦阻线的最后机会。它们肯定会抓住这个已为数不多的时机。那么什么是在当下席卷中国财富最便当的方法呢?打经济战、打贸易战,包括跟中国在打火机和玩具方面玩玩贸易战,这些都是雕虫小技。要想一揽子席卷和没收中国人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庞大财富,除了金融战,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有一句话叫“天下围攻人民币”,为什么要围攻人民币?因为金融的浩劫才是一切浩劫中最恐怖的浩劫。日本前车可鉴,于是逼压人民币升值,指责中国操纵汇率,借口永远都会有。毫无疑问,中国的经济体制、金融体制确实存在问题,但哪些问题是我们必须认识和解决的,而哪些问题是对方强加给我们的,这些都是需要我们一一弄清楚的。

美国人非常善于打规则战,其实在金融战里,在阴谋论中,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规则战。美国束缚中国的最新一条绞索形成于2007年6月15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通过一项决定,对成员国政策的双边监督决定,这个决定最主要的内容是:它无须证明一个国家是否在操纵汇率,只要它的政策造成汇率根本性的失衡,或者大规模、长时间地造成贸易逆差或顺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可以认定你在操纵汇率。表面上这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全世界一视同仁制定的政策,其实是专门为中国量身定做的一条绞索,这个绞索正好适合中国人刚刚伸长的脖子。中国政府理所当然对此提出抗议,但是抗议有什么用呢?当它变成一条规则的时候,你再抗议也得执行它,只不过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一边执行它,一边尽量躲避它对你的打击。但是你要想完全让这条绳索不套在你的脖子上,看来很难,因为你没有制定规则之便,你没有话语权。美国这样做,未免霸道,但是你对它无可奈何。

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日本被广场协议套住脖子之后,美国又用巴塞尔协议(6)套在日本人的脖子上,这些最终都成了要日本人命的夺命索。而同样的手段20多年后再次使用,对中国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我们挑明它吗?在两个相似的东西之间一定有某种内在的逻辑关联,我们可能无法举出确凿的证据,其实也没有必要举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美国和西方在一场针对别国的金融战中耍弄了多少阴谋,但是我们仍然可以通过逻辑论证这个问题,幸运的是我们的先哲发明了逻辑,逻辑使我们对那些一时无法用事实和证据加以证明的东西,起码可以进行推测和判断,这就使我们不一定非要跟别人一样,摔了跟头吃了苦头之后,才知道什么东西是错的,哪条路不能走,哪些人和事得绕着走,不一定非得自己吃一堑才能长一智,那样对拥有庞大财富的中国来说,付出的代价、交出的学费未免太昂贵。我们完全可以看别人吃一堑,自己长一智,这样中国的财富才可能不至于成为华尔街金融大鳄们餐桌上最豪华的一道大餐。

最寒冷的冬天正在来临

如果我们确信美元周期律真实存在,这是否意味着全球化经济史上最冷的冬天,就要降临了?

尽管也有人拿出了一些相反的证据,来抵消悲观预测给人们带来的疑虑,但我却宁肯接受:用悲观清醒的态度,警惕即将到来的冬天。

那么,这个冬天是怎样形成的,而它又将以怎样的方式寒彻全球?这就需要我们深入洞察美国人的核心机密——金融大战略,当这一大战略的内核被层层剥开,令人瞠目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时,它一定会让每一个人都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又心生骇然。你不能不暗自叹服美国战略设计师的精明和老到,在运用金融杠杆捍卫美元霸权或曰美国霸权方面娴熟的技巧和高超的手腕——把整个世界操弄于股掌之间,竟还能让你浑然不知!更让人叹服的是,这些美国“战略金融大师”们在世人的眼皮底下,把实实在在的阴谋玩成了阳谋,把明明白白的危机玩成了机遇,让你即使心知肚明也无可奈何,明知是火坑也不得不往里跳。我相信未来的世界金融史在书写这一段落时,一定会把它描述为人类金融史上的奇观。

看看这些美国人化危为机、“点石成金”的本事!

2008年,在把虚拟经济玩到花样穷尽时,终于在美国,而不是在其他地方,爆发了金融史上最严重的金融危机。随着雷曼兄弟等重量级金融机构的倒下,人们再次想起了一个“古老”的话题:美国衰落。甚至连我本人也认为这一次美国在劫难逃。

但是,仅仅6年时间,美国人就卷土重来了——虽然我坚信这仍然避免不了美国终究将在21世纪衰落的大趋势——但美国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显示出如此超强的修复再生能力,还是令人生畏。

尤其让人惊讶的是,美国在其舞弄了近半个世纪的金融权杖上,刚刚嵌上了一颗最大最亮的宝石——全球金融监管权。要知道这是美国获得真正的金融霸权40多年来,即使在金融危机前的巅峰时期也不曾获得过的权力!

但是,美国人却以对金融危机反思纠错之名,轻松愉快地就把这个它梦寐以求的权力揽到了怀里。换句话说,美国人以道义之名占据了全球金融制高点。

金融分析师时寒冰这样写道:“仅仅1英镑,Libor(同业拆借利率)的掌控权就从欧洲转移到了美国。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权力交接。”[20]

攻下这一在英国人手中攥了30年的阵地之后,美国金融特战队长驱直入,“把美国的金融监管权扩大到海外,动辄对海外的金融机构进行调查,动辄处以数亿美元的罚款,这实际上是让全世界的金融机构在美国的监管之下裸奔!美国金融警察角色让它成为超级金融强权下的最大受益者”。通过时寒冰的描述,我们看到英国的巴克莱、汇丰、渣打,瑞士的瑞银、韦格林,再后面是德意志银行、莱斯银行、苏格兰银行、意大利裕信银行……这一长串猎物名单上最新上榜的是法国巴黎银行,一家接一家,在美国以金融调查为名的打压下,纷纷交清了罚款,亮出了白旗。

——这真是美国式的让人大跌眼镜的咸鱼翻生!

但美国人不会就此止步。或者说,这只是美国人化危为机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将看到这盘大棋的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2014年9月27日,美联储第一位女掌门耶伦已宣布美国结束QE,这意味着美国又一次关闭了泄洪闸,结束“量宽”。但多少人对这一看似只是个有始有终的金融动作可能带来什么后果有足够的警觉和认知呢?当“量宽”结束后,就像泄洪闸突然落下了闸门,下游的水流将骤然收窄,这意味着美国对全球的货币供应将一下子收紧,然后,美联储将祭出它在让美元由弱转强时的惯常手段:加息。于是,国际资本就会像被施了催眠术那样地大批转向,接踵涌入美国,去推高美国的债市、股市,让美元强势,让美国的资本市场进入又一波大牛市。

反观之下,其他国家,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特别是金砖国家,将因为资本在眨眼间断流而不可避免地陷入新的金融危机。

这时,如同我在前面提到的,美国人用金融大剪刀剪全球羊毛的季节就到来了。届时,有多少国家会因为事先做好了准备而能躲过这一劫呢?放眼全球,我看不到有哪个国家真正对这一恐怖前景了然于胸,从而备好应对之策。我们能看到的,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在为一些眼前的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其结果,就是大家一起,有意或无意,为美国人剪全球羊毛,席卷全球财富,创造满足其最后一项条件的要素:地区性危机。因为,不管美国人如何高明,不管美元如何强势,它想要收割全球财富,其战略步骤的最后一步,都必定需要某一热点地区出现牵一发而动全球的危机。而危机一旦到来,美国人用美元收割全球的机会就最后成熟了。99摄氏度水温再加1摄氏度,沸点就到来了。危机,在这个时刻,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危机带来的一片萧条之中,美国人像他们在阿根廷、泰国、香港地区、韩国、俄罗斯曾经做过的那样,以极低廉的价格,收割着所有遭遇危机国家和地区的优质资产……

在下一轮更长的被收割者的名单中,会不会添上中国的名字呢?仅仅是想到这一点,都让人不寒而栗!

有关数据显示,美国人摆脱经济危机的办法有三种:一是利用危机,二是提高汇率,三是利用科技创新带来经济增长点。在这三种办法中,利用危机脱困的比率高达60%。明白了这一点,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想想看,正如前所说,为什么随着美元指数周期开始走高,中国的周边如此密集地出现麻烦,从中日钓鱼岛,到中菲黄岩岛,再到中越南海冲突,这些随时可能由争端转化为地区性危机的事件,难道都是些孤立的、互不相干的小概率事件吗?再想想,美国人在俄罗斯收回克里米亚这样的大事件上都能隐忍下来,却在中国与周边国家的争端问题上咬住不放,甚至有意拱火,让东海、南海局面一再恶化,其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多深的动机呢?如果我们不把它称为阴谋的话,又将称其为何物呢?

当我们看穿了美国的这一金融大战略魔术,再把它与时下中国周边骤然紧张的地缘态势联系起来看,特别是当日本政府逆历史潮流而动,公然以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名义,让日本拥有其久违了大半个世纪的战争权力之时,美国仍然以默许的方式给予支持。而这将使日本完全可能在钓鱼岛或中国周边某处海域,以武力制造一场地区性危机。这是否是美日之间一种更深的战略默契?或者把话说得文明些,这是否是美元指数周期律的又一个99摄氏度加1摄氏度的新例证呢?如果这一研判成立,那么,美国人想“重返亚洲”干什么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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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这一悲剧性的历史进程《里根政府怎样搞垮苏联》一书有详尽的描述。该书由新华出版社于2001年出版。

(2) 这一过程在吉川元忠的著作《金融战败》中有非常深刻的描述和反思。

(3) “旋转门”:美国特有的政治名词,意指政府官员、智库和大学的学者以及商界名流之间的职位转换。如克林顿政府的前财长罗伯特·鲁宾曾在高盛工作36年,后来又担任花旗银行副总裁;小布什政府的白宫首席经济顾问史蒂芬·弗里德曼曾担任高盛董事长。

(4) 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芝加哥大学教授、芝加哥经济学派代表人物之一,以研究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经济史、统计学及主张自由放任资本主义而闻名。1976年取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以表扬他在消费分析、货币供应理论及历史和稳定政策复杂性等范畴的贡献。弗里德曼是《资本主义与自由》一书的作者,该书在1962年出版,提倡将政府的角色最小化以让自由市场运作,以此维持政治和社会自由。

(5) 张夏准,1963年出生,韩国发展经济学泰斗。他曾写过多本经济政策书籍,其中包括2002年出版的《踢走梯子:历史眼光下的发展策略》,这本书获得了2003年谬尔达奖(Myrdal Prize),被翻译成七种语言。他在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欧洲投资银行担任顾问,还曾在乐施会任职。

(6) 巴塞尔协议,全名是资本充足协定(Cital Accord),是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成员为了维持资本市场稳定、减少国际银行间的不公平竞争、降低银行系统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推出的资本充足比率要求。在1988年首次订立,并于2003年作出了第二次的修订。2010年9月,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管理层会议在瑞士举行,27个成员国的中央银行代表就《巴塞尔协议III》达成一致。日本于1989年采纳巴塞尔协议,但是,日本的银行自有资本比例一直很低,如果没有因股市飙升带来的庞大账外资产,日本的银行是无论如何满足不了巴塞尔协议对银行资本充超率不低于8%的规定。为了达到巴塞尔协议的规定,日本各银行在国际融资中采取了收缩政策。在日本股市泡沫破灭后,日本各银行的账外资产逐年快速下降,自有资金比例随之下降,使得日本各银行大规模缩减国内和国际的贷款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