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遗憾山中

就在这时,老刘头慧眼之中忽见一团紫气从对面草坡底下径直涌向眼前黑气。

“莫非是国忠?”紫气挟以排山倒海之势,顷刻间便罩住了黑气,老刘头顿时感到自己胸口的黑气亦弱了不少。

此时阵中的李瑞雪忽然又开始了刺耳的哀号,不时用双手拼命砸地,只听一声声的闷响,少说能传出几里地,但不管这他怎么凿,这团紫气始终围在其周围,仅仅十几秒的时间,李瑞雪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只剩下哼哼的劲了。

“你就给我在这吧!”趁这机会,老刘头迅速拣起掉在地上的鸡喉,再次钉回了脉眼,挥动匕首照着胸前逐渐减弱的黑气一通横哗啦,“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一声暴喉,老刘头将匕首深深插入地下,这一招叫“送鬼入地”,用茅山的理论讲,“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哉”,意思就是说,如果以极大的阳气与极大的阴气对抗,都有把对方彻底制服的威力,如果阳不敌阴,则施法者会死亡,如若阴不敌阳的话,冤孽即被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虽说这种招数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老刘头此刻可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此时的紫气与黑气可谓势均力敌,而自己虽说受了伤,但也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这点残气加上这半路杀出的紫气,把这冥丁恶鬼送入地府应该是问题不大。

随着龙鳞匕首扑的一下插入地里,李瑞雪哼的一声便瘫在地上了,嘴角顿时涌出了白沫,一声天破好比惊雷一般,震得人头皮发麻。

“国忠,是你吗?“老刘头三步两步来到了草坡子下面,只见张国忠四脚朝天,早已不省人事。

“嘿!”看着张国忠脚上的伤口不时的流出黑水,老刘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个半死的秦戈,一个休克的师弟,眼前这个烂摊子,简直比当初破巴山的八仙局时还不可收拾,不过好在冤孽已除。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给张国忠的伤口敷上“鹰甲”又扎了几针以后,老刘头快步来到秦戈跟前,一摸脉门,只感觉气若游丝,且其皮肤上有一层臭烘烘的黏液,粘到手上感觉火辣辣的。不一会便由“火辣辣”转为钻心得疼了。

“刘前辈!”此时宋宽鬼鬼祟祟的“潜伏”过来了,“刘前辈……刚……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宋宽端着枪,警觉的四处张望,“我……刚才听到……一声爆炸声从这边传过来……不大放心……难道……您身上带了手榴弹?”

“冤孽已除,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过来帮忙……!对了,有手套么?带上!”老刘头指挥宋宽把秦戈抬到了道中央,身体顺着道路方向摆顺,然后用匕首割破秦戈的七脉,在每个伤口撒上一层鹰甲,用铜钱在秦戈身上摆了个“释艮阵”(释艮阵能拔地中阴气,同样能拔人中阴气,秦戈此刻中的是阴毒,且毒以攻心。传统的拔阴材料已经没用了,所以老刘头才采取这种破釜沉舟的方法。虽说人体阳盛于阴,但阴气一点没有也是不行的,“大阳冲心”照样是会死人的,所以,此刻布在秦戈身体上的“释艮阵”,其火候一定要把握得十分精确,按秦戈此刻的身体状况。偏差几秒钟便可能一命呜呼)。

“刘前辈……您这是……我觉得咱们应该……抬他去医院……”宋宽不晓得老刘头要干什么,在他看来,秦戈身中剧毒,抬下山就医才是硬道理。

“别说话!”布完释艮阵,老刘头将一块死玉塞到了秦戈的嘴里,用剩下的赤硝在其身体周围撒了一圈。“看你老小子命数了……”老刘头一边嘟囔,一边用一根鸡喉钉下一张泻阴符在秦戈脑袋前面。

说也奇怪,这鸡喉刚刚钉下,秦戈的身体便抽搐起来,身上七脉的破口不断流出奇臭无比的粘液,鸡喉上的泻阴符也冒起烟来。

“刘前辈!我们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看见这阵势,宋宽慌了,在他看来,这秦戈似乎已经没得救了,人身上竟然会流出这种顶风臭十里粘液。

“别慌!”老刘头静静的看着,没三分钟,只见秦戈呕了两下,哇的一口黑水连同死玉一起吐了出来,就在这呕吐的一刹那,老刘头用匕首在地上刷的一扫,插在地里的鸡喉被齐根割断,秦戈身上的铜钱在鸡喉被割断的同时,嗖嗖嗖的向四外飞出。

“秦先生?……”宋宽凑到跟前,战战兢兢地摸了一下秦戈的脖子,发现还有脉搏,而其身上那层臭烘烘的黏液竟然没有了。“刘前辈,您……真是神人哪!”这一切看得宋宽目瞪口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人为制造出的所谓“超自然现象”,立刻对老刘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正的神人在底下躺着呢。”老刘头指着张国忠的方向,此时自己浑身上下连血带汗已经全湿透了,救完秦戈,只感觉两腿发软,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张……掌教!”顺着老刘头所指的方向,宋宽没几步就找到了刚刚恢复意识的张国忠,立即从包里掏出水壶,抱起张国忠喂水。就在这个时候,草坑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吓得老刘头一哆嗦,用手电一照,只见李瑞雪连滚带爬地从草坑里钻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自己的脚下,“刘爷爷,俺再也不敢跑了,您可得把俺从这里带出去啊……”

宋宽拣了些干草树枝点起火,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盯到了天亮。

“……之后,我就想爬上去,结果……结果那东西……呜……”张国忠没精打采地描述自己到密室拿玉玺的经过,说到最后,竟然呜呜地哭开了。

“不许哭!堂堂茅山掌教,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老刘头递给张国忠一个烤熟的烧饼,“玉玺不玉玺的,那都是身外之物,活着回来就好!国忠啊,我这把身子骨,蹦达不了几年了,但你的路还长,不能因为这个事,就破罐破摔了对不?”

“刘先生,我听说,您曾舍命救我。”此时秦戈也醒过来了,让宋宽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老刘头跟前。

“哎……秦爷,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老刘头一脸坏笑,“怎么说,你也是个活物啊!”

“不论如何,刘先生,请接受我一拜。”说着秦戈就呲牙咧嘴地要鞠躬。

“快别,别,秦爷,万万使不得,不用这样……”老刘头虽说假模假式地阻拦,但这个躬还是半推半就地让秦戈鞠了,脸上的褶子顿时美得又成了一条线了……

“张掌教,你不用难过,我知道你已尽力……”秦戈叹气道,“天下宝贝不止传国玺一件,我前不久跟你说的,孙启林先生想见你的事,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听到这句话,张国忠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还没等老刘头提醒,自己先把话茬子堵死了,“秦先生,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本事确实有限,不想再做没把握的事了,而且最近总是离家在外,拖欠妻儿老小很多,希望你能理解……”

“既然这样,那我不勉强……”秦戈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龙潭,一阵感慨。

几个人在山下的卫生院象征性地上了点药(开始大伙还是对这家卫生院蛮有期望的,但是进了门诊室后,发现大夫穿着做饭的围裙就直奔酒精瓶子,便决定打道回府了),而后直返兴隆县城。回到旅社,张国忠第一件事便是把一大打子港币塞给李瑞雪,足有八千多块。“李师傅,这次对不住你了,这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张,张大哥,这,这是啥钱……?”李瑞雪拿着港币左看右看,没见过。

“这是港币,大概能换八九千块钱吧,去银行就能换,我身上实在是没有人民币了。”张国忠也很无奈,为了到香港花着方便,出门身上带着的大多是王子豪留下的港币现金,当初回国并没有想到还有雾灵山这档子事。此时要不是老刘头身上还有点人民币,在兴隆这种尚不发达的地方,恐怕连个烧饼都买不了。

“八九千块……”李瑞雪赶忙点了一下,虽说不认识港币,但阿拉伯数字可是认得的,这一打子钱,光一千一张的就有五六张,还有不少五百一张的,一万都多了。“哎呀,张大哥,你,你这是……俺无功不受禄啊!……”李瑞雪已经美得找不着北了,虽说当时在山里后悔得不得了,但此时白花花的银子攥在手里,心里还是乐开了花,虽说玩命吧,但玩一次命就成万元户了,这种飞来横财,死了都值。

“李老弟,钱是给你了,但是咱们这次碰到的这些个事,你可得守口如瓶啊!”老刘头眯缝着眼道,“你可不能说出去!”

“一定一定!!俺李瑞雪对天起誓,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叫俺车压马踩,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永不超生……”李瑞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发誓,把自己知道的形容倒霉的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行了行了,李师傅,我们信你。”张国忠也挺不好意思的,虽说这个李瑞雪帮的基本上都是倒忙吧……

回到北京,宋宽做东,几个人在全聚德烤鸭店吃了顿地道的北京烤鸭,雾灵山这几天的折腾,让几个人都馋坏了,除了秦戈外,张国忠、老刘头和宋宽是狼吞虎咽,把片鸭子的师傅都看傻了,心说这几位不会是刚从大西北回来的吧。

互相留了地址后,张国忠和老刘头告别了秦戈和宋宽,包了一辆出租车回天津。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张国忠临走时把赵昆成父亲的瓶子留给了宋宽,希望他能找人秘密鉴定一下瓶子里的黏液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先生,这是我弟弟单位的电话,要是结果出来了,你打这个电话让他转达我就行了。”张国忠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宋宽,“对了,有机会的话,来天津玩,我做东。”

“张掌教,我们会再见面的,我相信!”宋宽依依不舍的握着张国忠的手,“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张掌教,后会有期!”秦戈一抱拳,“我一样相信,我们会再见面的!”

“别,别,后会千万别有期!”老刘头上了车,“秦爷,你可千万要保重啊!”老刘头时刻不忘挖苦讽刺,“你要在中国的医院看病,可没有单位给你报销!”

雾灵山,距离龙潭二十五公里外的一处小瀑布旁边,省地质队下属的勘测分队正收拾帐篷准备继续赶路。

“哎,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冯笑宇大学毕业时间不长,还在地质局实习,这是第一次进山考察,对于山里的奇声怪响总是大惊小怪,把队里的所有人都搞得紧张兮兮的。

“小冯,我说你别老疑神疑鬼的行不?这大白天的,别自己吓唬自己……”队长罗立文不耐烦地背起设备,“你看人家小安,收拾东西比你这大老爷们都利索!”

安琪是勘测队的“队花”,但凡有可能,罗队长总喜欢野外勘测时带上她,并把“布置工作”这种光荣任务交给她处理,只要是安琪下发的工作任务,不管多苦多累多危险,所有人都会屁颠屁颠地去执行,半点怨言都没有。

“不不,罗队,我刚才真的听见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了,很奇怪……”冯笑宇仍然一个劲儿地往小瀑布方向瞅。

“赶紧走赶紧走!”罗立文急了,“咱们是勘测队,又不是刑警队!就算有人放枪,跟咱也没啥关系,赶紧走!”

“小冯,我刚到队里时和你一样,疑神疑鬼的,习惯了就好了……”安琪此时也凑上来,“快走吧,今天一天,咱得走三十里山路呢!”

美女发话,冯笑宇也没辙了,扛起设备,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大队人马往深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