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澄澈通透的天蓝色猫眼进入昏暗的取物口,漆黑的眼仁自动放大取光。

圆溜溜的猫眼与泉镜花的大眼睛对视一会,奥莉匍匐着挪动小身体,挡住后背紧贴上方挡板的中原中也,防止他被泉镜花看见。

“这里是奥莉的地盘!”她软声软气地开口,道:“伟大的恶魔征服了这台自动贩卖机!现在它属于奥莉了!”

“……”

泉镜花冷静地抬头道:“里面有一只会说话的玩偶。”

“会说话的玩偶?”中岛敦眨了眨眼,半是紧张半是好奇地跟着弯下腰,然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匍匐躲在自动贩卖机里的奥莉。

小小的一只,看着不过幼猫的大小。

天蓝色的猫眼里瞳仁再度放大一点,几乎要把通透的眸色完全遮挡住。

她小幅度地转了转身,缩成一小团躲在角落,细细长长的黑尾巴一缩想跟着收回取物口内部的小空间。Ưɲiĉȏrʼn

“咚。”

可乐罐子的金属外壳,再次撞上自动贩卖机。

奥莉的尾巴不肯放开可乐,金属的铝制罐身又无法竖直着进入。

可乐罐子卡在自动贩卖机外,奥莉紧紧盯着他们,昏暗的取物口内部,唯有奥莉的猫眼亮得发光。

它好像有点紧张。

中岛敦这么想到,心下的几分忐忑尽数散去,化作温和的笑意,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不抢你的可乐。”

“小小的人类抢不走奥莉的可乐!”浅粉色的棉花糖小猫,稚气的声音犹带着几分傲气与小女孩的得意劲。

只是它躲在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实在不像是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的存在。

中岛敦忍俊不禁。

他眉梢温和地弯下,笑意柔软不带半点的攻击和威胁性,好声好气道:“嗯,我们抢不走你的可乐……这里是你的家吗?”

它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会躲在自动贩卖机里?

这么小的一只,小猫一样会不会是无处可去?

“这里?”奥莉轻抖一下耳朵,奇怪地看向他,道:“这里不是奥莉的家,奥莉只是征服了这里!”

她骄傲地宣布:“这里从此以后就是伟大的恶魔——奥莉大人的属地!”

“噗……”

中岛敦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么?”奥莉有点不高兴,道:“你不相信奥莉的话?”

他连连摆手,哄孩子一般道:“没有没有……我相信的,就是……奥莉大人为什么要选这里作为你的属地?”

这就是台自动贩卖机啊。

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至于让“伟大的恶魔”“奥莉大人”征服这里吗?

“因为这里有可乐啊!”孩子心气的奥莉被成功顺毛,细细长长的恶魔尾巴要不是还卷着可乐,早就开心地晃动起来。

她稚气的声音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别的自动贩卖机没有可乐,这里有可乐!这就是奥莉征服这里的理由!”

以后中也都会带她来这里买可乐!

这里被奥莉大人标记了!

“……”怎么说呢?

很想笑,但要忍住。

不然“伟大的恶魔”要生气了。

“奥莉大人喜欢可乐吗?”中岛敦蹲下身,他弓着背下巴垫着膝盖,目光柔柔地看向奥莉,温声道:“可乐是碳酸饮料,打开以后不快点喝,里面的气泡会消掉的。”

他想把奥莉哄出自动贩卖机。

虽然他也可以伸手进去抓,但这样可能会吓到奥莉。

它小小的一只,自称是恶魔又会说话,躲在自动贩卖机里,总不能由着它呆在里面。

“可乐的气泡会消失?!”

奥莉震惊。

她一扭头看向挡板外的铝制罐子,不可思议道:“可乐的气泡为什么会消失?没有喉咙冒泡的感觉,这不就是甜甜的水?”

“是的,”中岛敦无辜又诚实地点头,道:“奥莉大人要是不想可乐的气泡消失,最好快点喝完它。”

他这话一出,中原中也心头暗道不妙。

有意挡住他的毛茸茸小身体一下钻出取物口,挡板打开又再次合上。

奥莉抱住尾巴卷住的可乐罐子,低头嗅嗅残留在金属罐口边沿的可乐。

褐色的液体沾着小气泡。

她舔一口,惊讶又难过地发现:“可乐真的变成甜甜水了。”

没有喉咙冒泡的感觉。

奥莉失落地尾巴都要垂下了。

中岛敦仔仔细细地打量钻出取物口的“恶魔大人”,浅粉色的毛发蓬蓬松松看着手感很好,梦幻色调的紫色小角盘绕在反卷带点小弧度的薄薄耳朵下,细细长长的黑尾巴没有附着绒毛,而是光洁柔韧的感觉。

尾巴的末端是叶片一样的形状,软趴趴贴在地面,不时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扫一下地面。

“奥莉……真的是恶魔吗?”

中岛敦有点迟疑。

虽然奥莉自称是恶魔,但小小一只的恶魔小猫与中岛敦听说过的恶魔形象,相差实在太大。

恶魔不都是长相狰狞可怕的吗?

怎么奥莉无害得像一团浅粉色的云朵?

蓬蓬松松、柔柔软软,喜欢的东西也是可乐。

她甚至会为可乐消泡,感到难受失落。

这真的是恶魔吗?

“奥莉当然是恶魔!”

大胆的人类,竟敢质疑奥莉的身份。

她低垂的恶魔尾巴一下扬起,斗志十足道:“奥莉是78号魔界最伟大的恶魔!”

“可是你看起来更像一个玩偶。”

和服少女秀丽的神色不改,语调平静不见多少波澜,仿若在陈述心中的事实。

“那是你没有见识到奥莉的伟大!”

棉花糖小猫抬爪扒拉颈前蓬松的脖子毛,尖尖的指甲勾中其中一件发明,骄傲地大声道:“灵魂吸取器!”

“什……?!”

中岛敦和泉镜花的身体一下紧绷。

他们一个手臂转化成白虎一样的爪子,一个召唤出幽灵一样的夜叉,如临大敌地看向“玩偶一样无害的恶魔”。

“找到了!”透明的猫指甲勾出一个淡黄色的奶嘴扣上可乐的易拉开口,奶嘴自动适配覆盖可乐的金属面。

他们一下愣住,眼睁睁看着浅粉色的小猫高调地宣布:“可乐的灵魂,奥莉收下了!”

她一口叼住奶嘴,用力一吸——

可乐充满气泡的灵魂一下被恶魔小猫吸走了。

“喵哈……”

奥莉高兴地甩起尾巴,道:“可乐的灵魂就是气泡!”

“这是……灵魂吸取器?”中岛敦的神色一下变得很迷茫。

一个奶嘴?

一个可以覆盖住可乐罐子的小猫奶嘴?

他低头看看自己横在身前的虎爪,再看看高高兴兴喝可乐的奥莉,陷入迷茫与恍惚。

“没错!”奥莉的恶魔尾巴一勾,开心地卷出一个爱心的形状,道:“这就是奥莉最伟大的发明!”

她想了想,补充道:“之一!”

灵魂吸取器是奥莉喜欢的发明。

其他的发明也是奥莉喜欢的发明。

她的尾巴卷一下松一下,猫猫嘴叼着奶嘴,昂头看向恍恍惚惚的中岛敦和神情始终很冷静的泉镜花。

“你的手臂被恶魔吞掉了吗?”奥莉尾端的小叶片一晃指向中岛敦,奇怪道:“变成奇怪的猫爪子了。”

“……这不是猫爪子,是白虎。”

中岛敦的虎爪重新变回人类的手臂。

他半蹲下身,双手撑着膝盖看向奥莉,语气复杂道:“你的灵魂吸取器……真的可以吸走灵魂吗?”

“嗯?”奥莉不解他的问题,道:“奥莉不是已经吸走可乐的灵魂了吗?”

他不是都看见了。

【灵魂吸取器】的伟大之处。

“不是……”

面对奥莉天真骄傲的小语气,他顿时有点无力,肩膀耷拉,笑容勉强又有点无奈,道:“我是想问,奥莉的灵魂吸取器,只能吸可乐的灵魂吗?”

虽然看着只是一个奶嘴。

但万一呢?

万一“恶魔”真的有什么人类不能阻止的能力,可以随意吸走别人的灵魂……

“不止可乐啊!”中岛敦的呼吸一窒,然后他就听见奥莉以相当得意的语气,道:“所有食物的灵魂,奥莉都能吸走!”

屏住的呼吸一下放松。

他扯了扯嘴角,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道:“只是所有的食物吗……”

还以为是什么可以吸走人类灵魂的东西。

原来只是针对食物。

“人类在恶魔的食谱上吗?”泉镜花冷静的声音,再次提起中岛敦的心神。

他差点忘记了。

恶魔的食谱和人类,不一定一样啊!

“人类?!”奥莉一动一动的猫猫嘴停下,漆黑的瞳仁震惊地缩小成一线,道:“人类有吃同类的习惯吗?”

震惊!

人类居然还会吃人!

他们不会还想吃恶魔吧?

奥莉的尾巴一下卷起可乐罐子,警惕地后退几步。

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样子。

“……?”

中岛敦提起的心神一下转为困惑与迷茫。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异能的影响,好得过分的视力清楚地看见奥莉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们,以软乎乎的小女孩声音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想吃掉奥莉?”

“?!”

他懵了一下,慌忙地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不吃恶魔的!”

奥莉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真的真的!”中岛敦连连点头。

他满心都是无奈,刚刚不还是他们问恶魔吃不吃人吗?怎么一下变成奥莉怀疑他们吃恶魔了?

“那你们吃人?”

“我们不吃人!”

奥莉不信。

刚刚明明是他们先问她,人类在不在恶魔的食谱上?

奥莉都不敢相信,人类居然什么都敢吃!

她都不敢想的问题,他们居然敢问?

“……我们不吃恶魔也不吃人,”中岛敦的语气接近无奈,道:“人类也不会有吃同类的习惯。”

泉镜花默默看他一眼,很轻地应一声:“我们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