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蛀牙……？”
奥莉疑惑地歪一下猫猫头,恶魔尾巴轻甩一下勾出问号的弧度，反问道：“蛀牙是什么？”
江户川乱步一下停住动作，弯弯眯起的碧翠眼睛睁大一圈,吃惊道：“你不知道蛀牙是什么？”
奥莉迷茫地回望他，道：“没……没有听说过……”
蛀牙是人间界很常见的存在吗？
奥莉生活在78号魔界多年，从未听说过“蛀牙”这一存在。
“蛀牙就是牙齿坏掉了,”江户川乱步捞过一旁的粗点心，一边吃一边心有余悸道：“蛀牙菌把健康的牙齿破坏了,生出虫牙就要去看牙医。”
他扭头看向奥莉，问道：“你看过牙医吗？”
她小幅度地摇摇头，反卷的小猫耳朵因为江户川乱步的语气,悄悄压低一点。
“牙医很恐怖的,”江户川乱步吃一块粗点心，压压惊道：“他们会在你的牙齿上打一个洞,再去治疗坏掉的牙齿。”
奥莉的恶魔尾巴害怕地绕到身前,小声问道：“给牙齿打一个洞,不痛吗？”
“当然痛啊！”
江户川乱步大声道：“超级痛的！”
每一次去牙科诊所都是一次折磨,不到万不得已，乱步都不会去。
要是奥莉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乱步以后就可以随便吃零食，都不用担心会蛀牙了。
“人类的牙齿生病要打洞去治……”
奥莉压下小猫耳朵，感同身受道：“好可怕呀。”
她不自觉抖一下,低头扒拉颈前的蓬松毛发,翻找空间内的发明,试图找出一个可以帮助江户川乱步的东西。
东翻西找。
奥莉的发明一件一件摆上桌。
侦探社的人好奇地围上来。
“这是恶魔用的止痛药吗？”谷崎润一郎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指甲盖大的红白胶囊。
奥莉抖一下耳朵,抬头看去：“那个是口嚼叶，放到嘴里咬一下可以去牙结石,平时也可以用这个护理牙齿。”
“哦哦！”谷崎润一郎惊叹不已。
“这个手电呢？”国木田独步拿起一个不到掌心长的小手电，打开开关射出柔和的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外观和作用都和普通的手电没什么不同。
“治疗口炎的，”奥莉的尾巴轻甩一下，一边掏东西一边解释道：“奥莉不会蛀牙，但长大以后，可能会有口炎，这个是专门治疗口炎的治疗灯，只要照一下口炎就好了，以后也不会再复发。”
即便是恶魔也无法避免会有口炎。
奥莉虽说年纪还小，但她已经未雨绸缪，发明治疗口炎的治疗灯，帮助过很多有口炎的恶魔康复。
“这个绷带看起来很好啊！”太宰治拿起一卷洁白柔软的绷带，左右打量，无论是透气性还是绷带的质量都相当上乘，令他爱不释手。
他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偷偷揣走。
奥莉转动一下小猫耳朵，警惕地看向他，道：“这是绝对不会死绷带，具有很强的治疗作用，不管什么伤，只要包住绷带就绝对不会死。”
太宰治脸色一变，反手扔掉。
他嫌弃道：“怎么会有这种发明？”
简直是阻碍他自戕大业的一大绊脚石。
“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不要乱扔东西！”国木田独步捡起太宰治扔去一旁的【绝对不会死绷带】小心放到奥莉的发明堆里。
软乎乎的恶魔小猫，昂头看向他。
他面色缓和下几分，道：“你别听太宰乱说，绷带的作用就是治疗，这个发明很好。”
“哦……你要实现奥莉的愿望吗？”她轻甩一下尾巴问道。
国木田独步愣一下。
他推了推眼镜，还没说什么。
太宰治先一步道：“国木田君要是想要那卷绷带，可以试一下去实现奥莉酱的愿望。”
他轻笑一声，眨一下眼卖萌道：“奥莉酱是信奉等价交换的好恶魔，要她实现愿望就要先实现她的愿望。”
唯有恶魔的心愿先实现，她才会替人类实现愿望。
“！！”
警惕的恶魔小猫绷紧尾巴，后退两步避开太宰治，道：“奥莉不会向坏人类许愿的！”
好恶魔不向坏人类许愿！
他摊开手，一耸肩膀无辜道：“你看，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但国木田君要是想，可以去试一下哦。”
“奥莉暂时没有愿望！”
猫爪子和尾巴一并忙着掏东西的奥莉，急急说道：“等、等下一次，奥莉有愿望再来找你！”
她还没实现世界第一侦探的愿望。
再叠加别的愿望，奥莉要忙不过来了！
“小猫找到了吗？”江户川乱步撑着桌子，无聊地晃了晃腿，提议道：“要乱步大人帮忙吗？”
他兴致颇高地看一圈桌面的各种发明，神气十足道：“只要用上超推理，小猫的困惑一下就能解决了！”
“喵？”奥莉懵了一下。
她转头看看自己的发明，再看看乱步，思考一下问道：“世界第一不了解奥莉的发明也可以推理吗？”
“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强调一遍，取出口袋里的黑框眼镜，自信满满道：“名侦探是无所不能的！”
奥莉不明觉厉地应一声，“名侦探，好厉害的？”
“那是当然！”
他神气十足地戴上尺寸稍大的眼镜，碧翠的眼眸显出几分“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犀利，简简单单地扫过一桌的零碎发明。
“这个就可以实现名侦探的愿望。”
乱步取过口嚼叶的胶囊盒子打开，两指捏住一颗红白胶囊，稍稍一用力，胶囊的外壳错开，掉出两枚风车叶片的卷叶。
小小的两枚卷塞进胶囊，不过指甲盖的大小。
奥莉歪一下小猫头，好奇道：“这个就可以了？”
“这个就可以了。”乱步眯起眼睛应一声，指尖捻着的口嚼叶扔进嘴里，咬一口脆生生的卷叶，清新的味道瞬间席卷口腔，祛除食物的余味和残渣、细菌。
比乱步仔仔细细刷十分钟的牙都要干净。
魔界的口嚼叶在养护牙齿方面，功效是一等一的好。
“唔喵……”
奥莉犹豫一下，低头扒拉出一根小木棒，猫爪子一推拨到江户川乱步的手边，“这个也给你。”
细细一根的木棒，看着和一次性的木筷子差不多长。
粗细也大差不差。
“这是镇痛木棒，”奥莉软声解释，道：“不管是什么地方痛，只要咬住木棒一会，痛感很快会舒缓消失。”
不是牙痛也可以用。
“奥莉还是不懂蛀牙是什么，”她昂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反卷小猫耳朵仍有点被牙痛的恐怖吓到，微微压下侧转，稚声稚气道：“但名侦探要是再痛，可以咬一下镇痛木棒，很快就不会痛了。”
乱步笑一下，接过【镇痛木棒】轻轻一敲奥莉的小猫脑袋，道：“笨蛋奥莉，牙痛再咬这个，医生都不用治了。”
光顾着咬木棒去了。
她懵懂地舔舔鼻子，天蓝色的剔透猫眼澄澈美丽如同漂亮的玻璃球，说道：“名侦探不要，那还给奥莉？”
“已经送给乱步大人的东西，不能再要回去了！”
他收起【镇痛木棒】和【口嚼叶】拍了拍装满东西的上衣口袋，白嫩嫩的小脸神气十足地昂起道：“小猫实现的愿望，乱步大人会一直带着！”
……
乱步有一盒子的玻璃球收藏。
全都是他喝波子汽水，精挑细选攒下的好看玻璃球。
平时不会随意让别人动的“宝贝”。
但今天，乱步大方地搬出自己的收藏和奥莉一起分享好看的玻璃球。
“看这个粉色！”
英伦风打扮的小少年捏着一颗粉色的玻璃球凑到奥莉面前，把通透的玻璃球与奥莉卷卷的毛发放到一起，不无得意道：“超稀有的哦！平时的波子汽水里很难见到的！”
“球球……”
奥莉好奇地凑上前，湿漉漉的小鼻子贴上玻璃球一碰，瞬间被冰得后退两步，舔舔鼻子缓解鼻头的凉意。
“哈哈哈哈冷到啦？”乱步反手把玻璃球收入掌心，捂暖一会再放到奥莉的小猫爪旁，道：“谁让你直接用鼻子去碰的，最近天气冷，玻璃球的温度也低，鼻子碰上去，可不是要被冰到了。”
何况，小猫的鼻子和人类不同。
小猫的鼻子总是湿漉漉的，对温度的高低更为敏感。
奥莉好奇玻璃球，直接凑上来一贴，确实是很好地感受到玻璃球的材质和温度，可也把自己的小鼻子冻得不轻。
“乱步也喜欢球球？”她挥爪轻轻一拨，玻璃球在平实的办公桌这头滚到另一头。
窗外的阳光洒入侦探社，照亮乱步和奥莉所处的一小片办公区域。
剔透的粉色玻璃球滚动着反射照向它的阳光。
跳跃的光点随着滚动的玻璃球一闪一闪，仿若白天的星子。
“喜欢啊！”乱步毫不掩饰地点头，道：“透过玻璃球，可以看见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景。”
他食指挡在玻璃球的前方，轻轻地挑起一顶把玻璃球送回奥莉的方向，道：“小猫要试一下吗？”
奥莉抬爪去按玻璃球。
小猫肉垫几次落下都没有压住滑溜溜的玻璃球。
她干脆直接趴下，挡在玻璃球滚动的路线前，拦下剔透的粉色波子。
“试一下？”奥莉好奇地抬头看向乱步。
他从收藏匣里挑出一颗崭新的蓝色波子，举到眼前看向窗外，侦探社外熟悉的景色在蓝色的玻璃球变化下，染上不同平日的绮丽蓝彩。
乱步捏着眼前的波子，转头看向奥莉。
原本浅粉色的小猫进入波子的“视线范围”改换一种颜色，一摇一晃的恶魔尾巴也染上淡淡的蓝彩。
奥莉好奇地看向他，问道：“奥莉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吗？”
“小猫试试不就知道了。”
乱步捏着玻璃球，手指停在奥莉的天蓝色猫眼前，帮着不方便举起玻璃球的小猫去看自己没见过的球中景色。
“哇！”小猫惊叹，“名侦探变得好蓝！”
他放声大笑，开心道：“是吧是吧？这么看超有意思的！”
明明只是身体变小的二十六岁名侦探，此刻却像一个真正的六岁孩童，肆意放纵自己沉浸在“波子”与“小猫”的乐趣中。
他宝贝似的抱着自己一匣子玻璃球，欢快活泼道：“这些都是乱步大人的珍藏！小猫要是喜欢，乱步大人也不是不能送一颗给你！”
奥莉歪一下小猫脑袋，道：“球球不是名侦探的宝贝吗？要送给奥莉吗？”
“只是一颗啦！一颗！”
乱步强调道。
他低头挑拣盒中剔透美丽的玻璃球，小声咕哝道：“小猫也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乱步大人，礼尚往来……送一颗玻璃球给小猫，也不是不行……”
他扒拉一阵子，嘀嘀咕咕说完自己的话，再抬头看向奥莉，立刻大声起来，“你要不要？要就过来，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要的！”恶魔小猫一下起身，软乎乎应道：“奥莉也喜欢球球！”
她一站起身，恶魔尾巴一翘，用身体拦住的粉色波子当即滚动起来。
“！！”奥莉连忙伸爪一拦，滑溜溜的波子不听猫话地到处滚动。
剔透的玻璃球滚动映出侦探社缩小的风景，反射出耀眼的光亮。
“笨猫，你怎么玩起来啦？”乱步站上椅子，俯身去够滚动的玻璃球，却忘记此刻的自己已经不是二十六岁的江户川乱步，手脚的协调性与灵敏性都不如成年的自己好。
为了截住玻璃球，他整个人扑在桌子上。
五指紧紧收拢，乱步举起手一翻身仰躺在桌上。
“名侦探？”奥莉无声地靠近，小猫肉垫落下的声音消去得一干二净。
她一歪猫猫头，正好与转过头的乱步对上视线，“你抓到球球了吗？”
“当然！”他展开大大的笑颜，张开五指露出那枚“超稀有的玻璃球”，神气十足地扬眉道：“乱步大人是谁？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无所不能！”
“哇！无所不能的名侦探！”
奥莉相当捧场地发出欢呼声。
乱步得意一笑，翻身坐起把粉色波子放进匣子，道：“这里一共有八十七颗，有北海道限定的波子汽水出的波子，也有四国和九州联动的两色波子！小猫喜欢哪一个，随便你挑！”
这一匣子的玻璃球，看似只是普通的玻璃球。
其实很多都是地区限定的波子汽水开出来的玻璃球，乱步收集这八十七颗，花费的时间可不止短短的一两年。
这里的波子少一颗，他都会着急地到处去找。
放在平时，乱步根本不可能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乐趣。
今天的他，算是找到玩伴了。
大方得侦探社的人都有点惊讶。
“好多漂亮的球球！”奥莉扶着匣子边缘，站起身探头去看里面的玻璃球，五彩斑斓各色的波子都有，满满当当的放一匣子仿若一个装满宝石的名贵珍宝匣。
她一甩一甩地轻晃尾巴，左看右看决定不好要哪一颗玻璃球。
毛茸茸的小身子趴在匣子边缘，天蓝色的猫眼通透程度不下于匣中的玻璃球。
“还没选好吗？”乱步盘腿坐在桌上，托腮盯着奥莉选。
他看着恶魔小猫犹豫不决地左右打量，尾巴摇晃的幅度都要因为内心的纠结慢下来。
浅粉色一团的棉花糖小猫，莫名给人以和玻璃球匣子很相衬的感觉。
乱步看着看着，伸手抱起奥莉。
“名侦探？”她疑惑地歪头，道：“你要干什么？”
他拢着软乎乎一团的恶魔小猫放进自己的宝贝匣子里，浅粉色的毛团子压在最上面，遮挡住下方的玻璃球。
奥莉迷茫地轻晃一下尾巴，没有着急跑出匣子，而是昂头不解地看向乱步，稚声稚气地问道：“是要奥莉呆在这里吗？”
“刚刚好！”
乱步满意地举起匣子，前后上下地打量一圈，道：“小猫喜欢乱步大人的匣子吗？”
乖巧趴在匣子里的棉花糖小猫，软乎乎道：“喜欢……这里有很多好看的球球。”
“那要呆在侦探社吗？”他兴致勃勃道：“乱步大人的匣子借给你睡！”
奥莉晃悠的尾巴停住一下，摇头道：“不行，奥莉要回去的。”
她团起小猫爪，昂头看向乱步，诚实道：“不回去，好朋友要担心的。”
“小猫不喜欢侦探社吗？”乱步举起匣子，让奥莉和自己平视，笑眯眯道：“你要是留下，乱步大人的宝贝都借给你玩。”
奥莉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
她站起身，拍拍翅膀飞离匣子，道：“不行，爸爸要担心的。”
“嗯？”乱步弯弯眯起的碧绿眼睛讶异地睁大，定定地看向奥莉，鲜少直接显露的绿眸有着不亚于祖母绿宝石的美丽。
奥莉轻拍一下小翅膀，落在办公桌的一角，道：“奥莉不要名侦探的球球啦。”
她的恶魔尾巴轻绕到身前，小猫爪子并在一起拘谨地踩踩桌面。
拒绝一个实现过奥莉愿望的人类朋友，令恶魔小猫有点不安。
她想立刻离开这里，又觉得不能直接走掉。
小猫爪子原地踏了踏。
她犹豫一下，抬头看向乱步，道：“奥莉要回去了……”
“你不是要等黑手党的黑白君来接你吗？”乱步再次笑弯眼睛，托着腮放低视线和蹲坐在桌上的奥莉对视，道：“再玩一会，黑白君不来接你，可爱的帽子君也会来接你。”
他摸了摸奥莉的小猫脑袋，道：“乱步大人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让你去挑一颗喜欢的玻璃球，你就去挑，不用顾忌别的。”
他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不会因为奥莉拒绝他的邀请就把要送给她的玻璃球收回。
“自己挑一颗喜欢的，”乱步抱起奥莉，重新放进匣子里，笑道：“帽子君来接你的时候，直接带走就好。”
奥莉回头疑惑地看看他。
松开手的乱步已然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朝着国木田独步的方向，喊道：“国木田君，军警最近有发来杀人案件的委托吗？”
“杀人案件没有，”国木田独步推一下眼镜，翻出手边的军警委托资料，道：“但比较麻烦的委托有一个。”
江户川乱步坐直腰，感兴趣道：“比较麻烦的委托？”
“嗯，”国木田独步低低应一声，把军警传来的资料递给乱步，道：“青森的地界，有十几个少女失踪了。”
“当地的人说是……”
他的声音停顿一下，眉头不自觉皱紧，道：“被神隐了。”
“神隐少女？”江户川乱步快速地翻阅资料，勾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道：“我看未必吧？”
“果然还是人类犯下的案件？”
国木田独步稍松一口气，冷静道：“根本没有什么神明，只是恶人作祟，把拐走少女的事推到神明的头上。”
当地的人一听是“神隐”根本不敢去追究失踪的少女去向。
“唔……”
江户川乱步没有赞同他的话，也没有否定神明根本不存在的说法。
他只是托着腮，思考一下道：“好！决定了！”
盘腿坐在桌上的乱步一下跳起，精力十足道：“现在出发去青森！”
奥莉一转小猫耳朵，惊讶道：“名侦探，你不去找丢失的岁月啦？”
“岁月丢失太久就找不回来啦！”她担心乱步不知道，急忙说道：“要在三十天之内找回来，三十天以后，你的岁月就要飞向全世界啦！”
“我知道。”
乱步拽了拽自己的帽子，一转身搭扣在肩头的小披风扬起，笑道：“敦君都告诉我们了。”
太宰治被变小的那一天。
他们已经知道【马桶搋之剑】的作用和【岁月尘盒】是用来收集飞散的岁月。
江户川乱步更是在知道这一点以后，主动去要来【马桶搋之剑】用在自己身上。
“名侦探知道？”
奥莉不解地歪一下小猫脑袋。
她认真想了想，问道：“是因为坏人类的岁月还没全部找回，名侦探没有盒子收集岁月吗？奥莉可以再做一个给你。”
以前制作过的发明，再做一次也只是花一点工序的时间。
要不了太久。
“不是盒子的问题。”
江户川乱步笑弯眼睛，白嫩嫩的小脸犹带着婴儿肥，自信十足道：“乱步大人要是想找回岁月，肯定比太宰快多了。”
即便他丢失的岁月比太宰治要多。
但乱步很清楚，自己的岁月会跑去什么地方。
他不去找，不是因为【岁月尘盒】没有多余的位置。
只是因为，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小猫的剑是按照自己的年龄设定的，”江户川乱步的语气一派自然，半点不怕自己说错，道：“不管是太宰还是我，被剑斩去岁月以后，身体年龄都是六岁。”
但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并不是同龄人。
他们一个被斩去十六年的岁月，一个被斩去二十年的岁月。
余下的年龄都是六岁。
“要是……”
他勾起一抹笑，清凌凌的碧眸看向奥莉，道：“有人在八十岁，或是更高的年纪被斩去岁月，他真的能在一个月之内找回所有丢失的岁月吗？”
奥莉安静地趴在小匣子里。
她低下的猫猫头压在匣子的边缘垫高，反卷的小猫耳朵侧转一下，童稚的声音在这一刻莫名安静下来的侦探社响起，“奥莉说过啦，马桶搋之剑是用来惩罚坏人的。”
丢失十六年岁月的太宰治，尚有可能在三十天之内找回全部的岁月。
丢失二十年岁月的江户川乱步，若是对自己足够了解也能赶在时限前找回全部岁月。
但对平均寿命三百岁的恶魔来说，一下丢失一两百年的岁月还要在三十天之内找回……
可谓是天方夜谭。
“马桶搋之剑是魔界惩戒所拜托奥莉做的，”她慢慢晃一下恶魔尾巴，轻轻说道：“原版的威力更大，一剑下去三百岁的大恶魔都会被斩去全部的岁月。”
“斩去全部的岁月……”
中岛敦哑然，道：“意思是……会死吗？”
太宰治的鸢眸一下亮起。
“不会死啊，”奥莉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人类在长大拥有岁月和记忆以前，不也是有一副空空的身躯吗？恶魔也是一样的。”
“被斩去全部岁月的恶魔，只是会变回最初的样子，送进惩戒所服刑。”
奥莉伸出一只小猫爪，努力比划出一个“三”道：“为期三百年！”
因为被送进惩戒所，被斩去岁月的恶魔也不可能去找回丢失的岁月。
自然也没有恢复原样的机会。
“坏人类其实是第一个用到岁月尘盒的，”奥莉低下小猫头，稚气的声音软软说道：“斩去岁月与收集岁月的发明，奥莉是一起做的。”
只是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用上【岁月尘盒】找回丢失的岁月。
“惩戒所只委托奥莉酱做一个马桶搋之剑吧？”
即是原版的一剑斩全部岁月。
太宰治摸一下自己圆圆稍带肉感的小脸，饶有兴致问道：“为什么奥莉酱又重新做了一个呢？”
恶魔小猫埋着头，没有出声。
“难不成是因为……”
他微微拖长声音。
乱步平静地看他一眼。
太宰治拖长的语调打住，无奈地耸一下肩，放弃一贯的套话方式。
“小猫希望岁月尘盒，可以有人去使用。”
乱步低头看向埋下小猫脑袋的“恶魔”，稚气的声音平静地如阐述事实：“剑与盒是一同出现的，但一直以来被使用的只有剑，飞散的岁月也没有被收集回来。”
他很轻地说道：“第二把剑，是奥莉希望有人可以使用盒而创造出来的。”
低低埋下头，只剩下一个后脑勺对着他的棉花糖小猫，此刻如同一个真正的玩偶动也不动一下。
“虽然是为惩戒恶人出现的剑，但乱步大人还挺喜欢的！”
双手撑着桌子的黑发小少年，笑一下道：“当小孩比当大人有趣多了！”
他可是自愿去当小孩子的！
“……奥莉以前有收集过岁月，不同恶魔的，很多很多岁月……”
她轻轻动一下尾巴，靠在身侧道：“但是都混到一起了，好不容易分开，他们也用不上。”
谷崎润一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用不上？”
“因为犯罪要进惩戒所的恶魔，刑期都在三百年以上，”奥莉慢慢拉出一个装满黑色光点的许愿瓶，小声道：“把岁月还给他们，他们就要死啦。”
中岛敦恍然明悟，道：“所以……奥莉酱对太宰先生用马桶搋之剑，是因为想要太宰先生去收集岁月吗？”
“不是。”
奥莉干脆地否定。
她蔫蔫垂下的小猫耳朵一下弹起，抱住恶魔尾巴，坚定道：“是因为坏人类说好朋友的坏话了！”
中岛敦哭笑不得，道：“那也不用斩去太宰先生的岁月吧？”
与要进惩戒所的恶魔相比，太宰先生罪不至此吧？
“要是在魔界，坏人类要上猫猫法庭的，”奥莉一扬恶魔尾巴，叶片状的尾巴叶指向他，道：“污蔑造谣，说好恶魔的坏话，判处三十年的惩戒所劳务。”
中岛敦目瞪口呆，道：“这么严重吗？”
“对！”奥莉重重地点头，道：“他要在惩戒所工作三十年，每天上班四个小时，每个月放假不多于十天，年假、恶魔假另算，严格按照惩戒所的作息表，每天休息八个小时，非假日只能在惩戒所附近的森林散步游湖。”
“……”
“……”
奥莉想了想，补充道：“要是表现良好，可以申请游戏机，表现不好，只能和其他一起呆在惩戒所的恶魔看看电视。”
她心有戚戚道：“很恐怖吧？”
“……”
“……”
奥莉奇怪地抬头看向侦探社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表情很奇怪。
国木田独步的表情一时间变得相当复杂，语调怪异地反问：“很恐怖吗？”
“不恐怖吗？”奥莉惊讶道：“恶魔是不用工作的呀，要不是犯法进去惩戒所，我们都不用工作的。”
她抱住自己的尾巴，啃啃尾巴叶，害怕道：“但要是犯法了，被惩戒所抓到，以后就要每天工作四个小时！一个月只有十天是自由的，其他时间都要呆在惩戒所！”
多么可怕！
惩戒所可是所有恶魔都害怕的地方。
谁都不想进去劳务几十年，不得自由与清净。
“我觉得……还是我们的世界可怕一点。”中岛敦深深地叹一口气，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们的工作时间比进惩戒所的恶魔还要长。
“恶魔不用工作，平时有钱买东西吗？”
侦探社的一众人都被“人不如魔”的事实打击得不轻。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宫泽贤治笑容满脸地问道：“不种田的话，有米饭可以吃吗？会蓄养动物吗？”
“魔界有很多食物果，有肉味的、谷子味的、草味的……这些就是恶魔平时会吃的东西，但食物果是不需要照料的，它们会自己长，恶魔要吃，直接去摘就好。”
奥莉轻晃一下恶魔尾巴，道：“惩戒所会产出好吃的小猫饼干，这个需要钱买，至于动物……”
她犹豫地看向中岛敦等人，道：“人类是想奥莉蓄养你们吗？”
“呃？”中岛敦懵一下，飞快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不需要什么蓄养！”
她软软地应一声，道：“哦，恶魔的外形和人间界的动物很相似，我们不会蓄养和恶魔相似的动物。”
“不然可能会被惩戒所逮捕。”
奥莉一脸天真道：“以恶意囚禁低智商恶魔的罪名逮捕，最高量刑是一百年。”
“……”
槽多无口。
“要是想在魔界开个养猪场，配上三只公猪、五十只母猪，再让它们生小猪仔繁衍后代……”
太宰治笑嘻嘻地举例。
奥莉微微炸毛，害怕地叼住尾巴，道：“你这是搞色|情行业！量刑要到三百年以上的！”
“哇哦！”
开个养猪场，要服刑三百年。
太宰治托着下颌，道：“我突然开始好奇，被判三百年以上的恶魔是犯了什么法。”
可惜奥莉不愿意回答他。
她起身抖了抖毛发，跑到阳光底下舔舔炸开的毛毛，好奇道：“侦探社要工作到几点啊？”
奥莉呆在侦探社也有两三个小时。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下班。
“我们……”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道：“五点下班。”
“五点？”奥莉舔舔毛，抬头看向上方的时钟，惊讶道：“还有一个小时！你们的工作时间好长啊！”
“……”
“……”
这话，他们没办法接。
国木田独步维持住心态平和，转头道：“乱步先生，我们走吧。”
“现在订票去青森，晚上在青森的旅馆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去调查失踪的少女们。”他翻开手账本，钢笔快速记录行程，计划一路的时间和安排。
青森的委托，并不比横滨。
位置稍远，即便是他们第二天再坐新干线去，路上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最好还是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再调查失踪的少女们。
“小猫。”
乱步戳了戳趴在窗边的奥莉，笑眯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一下飞到青森去的发明？”
她轻歪一下小猫头，问道：“青森在哪里啊？”
“敦君，”乱步招了招手，道：“找一本地图过来。”
中岛敦应一声，快步走到资料柜前，取出一本厚厚的地图。
“奥莉酱，真的有能让乱步先生一下飞到青森的发明吗？”中岛敦好奇地问道。
他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身看向整只猫猫都趴在地图上的奥莉，细长的恶魔尾巴帮着扒拉书页翻动。
“奥莉有一个可以短距离移动的发明，”她艰难地翻查人类的地图，道：“但要先看一下青森和横滨的距离。”
人间界的地图，充斥着各种交通路线。
看得奥莉眼花缭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明白青森到横滨的距离是多少，再换算一下魔界的计量单位。
“不是很远，可以用坐标指南去！”
奥莉悄悄松一口气，扭身把地图踹开到一旁，开始掏【坐标指南】。
可怕的人间界地图。
看得猫的眼睛都要花了。
“到青森还不是很远吗？”中岛敦有点惊讶，道：“跑到青森，北海道都近了！”
“唔喵……”
奥莉扒拉出一个猫猫头形状的指南针，诚实道：“大猫，你们生活的国家就不是很大啊。”
【坐标指南】的短距离移动，是魔界与魔界之间的“短距离移动”。
与一整个魔界相比，海上的岛国也算不上什么大地方。
“这个要怎么用？”
乱步好奇地摆弄猫猫头指南针。
除去形状和一般的指南针不同，其他的地方与普通的指南针无甚差别。
“名侦探记得青森的坐标和地图吗？”奥莉探爪指一下【坐标指南】道：“只要在大脑里想象一下要去的坐标，再打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就能直接去了。”
唯一麻烦一点的地方是【坐标指南】需要知道具体的坐标才能传送。
否则，只能去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国木田君！”江户川乱步毫不犹豫开始喊外援，道：“这个就交给你了！”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是不会去做记路这样的小事！
这种时候，当然是要让别人上了。
“只要拿着它，默想就可以了？”国木田独步再次确认道。
奥莉点点头，想了一下道：“奥莉给你们示范一次吧。”
她站起身，抖抖晒得蓬蓬松松散发出阳光和小猫味道的毛发。
刚刚垫在身下的一本漫画，露出封面的健壮男人手持武器，肩头绕着一只大型毛毛虫一样的生物。
“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奥莉蹲坐在漫画上，小猫爪子压着【坐标指南】示范道：“默念小猫开门，再随便打开一个窗或是门。”
她左右看看，叼起【坐标指南】跑到一扇紧闭的窗前，猫爪子扒拉开窗锁。
小猫脑袋一顶，窗外的风景骤然改变。
“然后从这里出去就好了。”
奥莉把【坐标指南】推给乱步他们，再回头看向窗外。
“喵？”她奇怪地伸长脖子看看，小声道：“怎么不是好朋友的家？”
她想的明明是好朋友的家。
【坐标指南】所打开的另一个空间，连通的是一个摆满童趣玩具的婴儿房。
黑色头发，炸得像个海胆一样的小婴儿趴在床上，如同翻肚的小海龟，努力划动手脚。
奥莉好奇地歪一下小猫头，回头看看侦探社的其他人。
没有人注意这边。
奥莉站在窗框上，半个小猫头探进窗外的空间，趴在婴儿床上的小婴儿与她隔着栏杆对望。
“ba……”
出生不到一年的惠，尚不能流利地说话。
他小嘴一张，吹出一个口水泡泡，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