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家陆断

陆断背对着喻白躺下,高大宽阔的身体侧过来紧巴地挨着床边,额角突突跳了半天都没消停。

他知道小呆子喜欢男人,所以一开始抗拒跟他住一起。

陆断担心他不自在,每天还尽量减少在一个空间相处的时间。

现在倒好,这人深更半夜自己过来爬床。

开始不把他当男人看了?

陆断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满腹怒气地转头一看,某个没心没肺的小不点居然已经睡了。

而且抱着被子睡得特香,脸蛋红扑扑的,甚至还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

“。”陆断。

真是祖宗。

他忽然想到喻白八岁那年发高烧。

一场病毒性感冒,小喻白在家输液输了好几天。

那几天喻白很黏着他,每天的晚饭一定要他亲自喂着吃才行,否则就委屈地缩在被子里掉眼泪。

因为喻白的爸爸妈妈担心把病毒传染给陆断,平时都不让喻白和他接触太多。

熬了几天,喻白的病终于好了。

小呆子第一时间就跑到他家去等了一天,等他放学,晚上还要赖在他家住。

“陆断哥哥,我就想要和你睡一个被窝嘛~”小喻白死死拽着床边不松手。

陆断那时候马上中考,每天都要学习到十点之后,和喻白的晚睡时间根本对不上。

“不行,回你家去。”陆断掰开小喻白的手要把人拎回去。

小喻白顿时就哭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嘴里不停地喊着“陆断哥哥”、“陆断哥哥”……让人一听心就软了。

陆断还能怎么办?只能蹲下来哄他,然后把人抱到床上去,给他盖被子,还要拍拍哄哄才能睡着。

然后陆断才去写作业。

有了第一次之后,小喻白就总来钻他被窝。

没想到如今隔了几年,喻白都十九岁长成大人了,居然还来。

不过那时候好歹嘴里还软萌软萌地喊着“陆断哥哥”呢,现在倒好,开始直呼大名。

被拒绝也不撒泼了,而是委屈地扭头就走,不求他也不赖着他。

陆断黑着脸想完,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喻白软乎乎的脸,然后起身去客厅。

他本打算在沙发上对付完后半夜拉倒,但没想到大概四点多的时候,喻白睡着睡着又哼唧起来。

也不知道是又做噩梦还是怎么,眼睫毛都哭湿了,但人没醒。

陆断没招,只能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拍一拍,轻声哄一下,直到喻白再次睡熟。

-

拳击馆开在市中心,某座办公大楼附近,不远处就是大学城,可谓是占尽了地理优势,就等着开业挣钱。

里面有两层,面积很大。一楼除了有几个拳击台,还有基础的健身器材,沙袋对称着吊了一片。

一条走廊两侧的构造是对称的,休息室、更衣室和卫生间,绕到最后面是个设施健全的泳池,年卡会员免费制。

客人来了只能在一层活动,二层是私人的。

陆断在二层搭了个简单的小型训练场,另外还有电竞游戏区,投影仪,沙发床,卫生间浴室什么也是独立的,自己住。

和家差不多,但比家大。

陆断到拳击馆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要到楼上补觉。

陈最本来在楼下打拳,看到陆断来了就收起拳套跟着上楼。

“断哥来了?”周寻昭做完最后一组卧推,卷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走过来神色一顿,“你这眼睛…昨晚没睡好吗?”

陆断倦厌地“嗯”一声,拉开沙发床,打着哈欠倒下去。

陈最若有所思,“…因为你那小竹马?”

陆断懒得答,转了个身不说话,脑袋下面垫了个抱枕,头上还盖着一个。

这是烦得拒绝沟通了。

陈最看周寻昭一眼,耸肩,比口型:肯定是。

而且他猜测,断哥前几天带着他们满小区蹲人,蹲得满身蚊子包也是因为小竹马。

就是没料到嫌疑人直接找上了喻白本人。

难怪断哥昨晚脸那么臭,嫌事办的丢人,只字不提。

他们几个兄弟到现在对断哥和喻白之间的事都一头雾水,好奇的要命。

“断断断断断哥,我听前台美女说你来”江徊是从楼下游泳池喊着跑上来的,刚到门口就被陈最制服并捂住了嘴巴。

他套了件浴袍,里面只有泳裤,被陈最一拉扯,浴袍基本散了,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江徊瞪着眼睛,警惕地一拢衣袍:你他妈搞基!?

“断哥睡着呢,别吵。”陈最嘴角一抽,嫌弃地松开手。

然后压低声音说:“我现在不制住你,待会儿你就被断哥拖到拳击台上捶,揍不死你。”

“哦……”江徊顿时安静下来,做贼心虚似的觑了眼沙发那边的人影。

妈的,就露个后脑勺也帅得那么有味道,不愧是他断哥。

“那去临川大带军训的事断哥答应没?”江徊把陈最和周寻昭拉到一边,“你们到底劝没劝,怎么感觉只有我跟断哥提过这事?”

陈最诧异:“还有这事?”

周寻昭点头,“确实没提。”

江徊:“……”

他刚要发火,就听周寻昭说:“队长不会去的,他的脾气去管大学生,和你死我活没区别。”

江徊不赞同,“哪有那么严重。”

“不上网啊你,现在大学生都是脆皮,动不动就进医院,真按咱们平时那力度来,人能给你哭出花来。”

陈最一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就头疼,“我都受不了,别说队长了。”

他们断哥最受不了矫情的。

江徊想想也是,认同点头,“说的有道理!那等断哥睡醒我再问问。”

“……”

气得陈最直接给他一拳。

半天白说。

喻白和姜姜在商场逛了一上午,花钱购物,久违且难得的放松。

还聊了不少关于昨晚那个变态的事,不过那个人具体是怎么回事,喻白也不清楚。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准大三学生而已。

姜姜一脸怜惜地问他:“昨晚肯定吓得没睡好吧?”

“嗯……做了噩梦,但后面还行。”喻白有点吞吞吐吐地答,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后半夜他在陆断那里睡得挺好的,还梦到小时候陆断在床边哄他呢。

姜姜摸摸他的头,“那就行,以后不想了,都过去了。”

喻白小小地“嗯”了声。

他们中午饿了就在商场美食城里面找了家铁板烧,边吃边聊。

马上就要开学,他们临川大学又要涌进一批新鲜血液了。

姜姜作为马上大三的学长,最期待的事就是在新鲜血液军训的时候,手里举着西瓜和冰糕,从一排小绿人旁边清清凉凉、欢声笑语地走过。

可他的期待今年是难以实现了。

今年临川大学军训改革,大一军训要去基地封闭式训练,不在学校。

昨晚发的临时通知,上面清清楚楚:新生军训去基地,每个学院大二和大三的要各选出几名志愿者去当助教。

“还给学分啊。”喻白才掏出手机看班群,感叹道。

“肯定啊,军训基地环境多差呢。”

姜姜吃饱打了个嗝,眼里有光,“不过听说教官都是从警校请的,那应该身材很好?会不会和你家那双开门竹马差不多?”

“白白,他不也是警校的吗?你说会不会就正好有他?”

喻白迟缓摇头,“他都退役了。”

“而且他叫陆断。”喻白很认真地纠正,“不是‘我家那双开门竹马’。”

姜姜被他这固执的小模样给可爱到了,嘿嘿一笑,“好好好,陆断,你家陆断总行了吧。”

喻白动了下嘴唇,想反驳也不是他家的,姜姜就打岔说了别的。

“反正我不报名志愿者,你呢,有想法吗?”

“我也不去。”喻白摇摇头。

他们专业大三的课不少,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多么聪明的人,消化知识的速度慢,所以不太想浪费时间。

等吃过午饭,喻白和姜姜又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

他反应慢半拍,跳舞机总是玩不过姜姜,别的项目也不行,只有唱歌能略胜对方一筹。

因为姜姜跑调实在太厉害。

喻白捂着耳朵从小KTV里面出来,感觉头晕眼花。

一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下午四点多了。喻白手机上有院里党支部郑书记的两个未接电话。

郑书记是出了名的严格。

喻白心里一慌,赶紧回电话过去。

通话几分钟,郑书记想让喻白去军训基地给新生当助教。

因为喻白大一开学生病,当时并没有完整地参加军训。

郑书记的意思是他既然身为院里支部的一员,又是预备党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去体验一下。

“网上现在不是都说什么,‘没有军训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的么?”

郑书记说:“喻白你考虑考虑,老师真的希望你去,晚上给我答复好吗?”

喻白在电话里乖巧说好,挂断后就皱着小脸看向姜姜。

“让你去?没事的,你真不想去她也不能勉强你,按你意愿来。”

姜姜安慰完他,脑袋一歪,“咱们接下来去哪?超市?”

“嗯嗯。”喻白点头。

新学期要买的东西也不少。

他买了新的床单被套,还有新品牌,新味道的洗护产品。

“你居然换了!你终于换了!” 姜姜看到购物车里几个奇异果香气的瓶瓶罐罐,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他知道喻白是那种一旦习惯了某样东西就很少改变的人,和性格一样慢吞吞的。

喻白唇角敛起,轻轻“嗯”了声。

他本来就没有很喜欢玫瑰味的沐浴露,只是以前有人闻到了,说喜欢,喻白才用的。

两年了,东西也应该和人一样换掉的。

一天下来,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把喻白两只手占满。

东西很重,他拎着有些费劲,肩膀吃力地往下塌,白嫩的小手也被带子勒红了。

姜姜想帮忙,但有心无力。

他个子比喻白低一点,东西买的却比喻白多,这会儿正自顾不暇。

于是他撺掇喻白给陆断打电话,请求帮助。

喻白犹豫了一下,按下蠢蠢欲动的想法,还是摇头。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半夜又去吵陆断睡觉,这已经很折腾人家了,喻白不想这点小事也麻烦陆断。

也不是小孩子,什么都要小时候的哥哥帮,太依赖了。

姜姜有些失望,“好吧,那你就只能打车了。”

他家在反方向,算是临川郊区,挺远的,姜姜自己也得回去收拾行李,管不了喻白。

“好~”喻白跟他挥挥手告别,让姜姜路上小心。

喻白打车回到小区,路上提着东西换了好几次手,才到电梯口。

他回的是自己家。

因为明天就要开始就住宿舍,不住陆断家了,要收拾行李。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15B。

喻白手腕发酸地拎着两个购物袋出来。

塑料袋底下被里面某个锋利的东西划破,喻白没注意到,胳膊用力往上一提叽里咕噜掉满地。

喻白:“……”

他低头看着散落在地的东西,瘪瘪嘴,蹲下来一样一样捡。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手,对方弯腰帮他捡起一袋橘子递过来,同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白……”

喻白怔愣地抬头一看,是季述安。

他手指一颤,扔掉东西站起来,后退一步,皱眉看着季述安,“你来干什么?”

“小白,你冷静点,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好不好?”

“不好。”

“我不是说过不要你来我家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喻白看着他的脸,没说两句就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他深深缓了口气,强忍回眼泪,嗓音却控制不住地染上哭腔, “季述安,我真的会报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