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巴黎, 脑壳死痛。

托尼·斯塔克，芳龄四十二，单身无娃, 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带孩子的头秃。

天蒙蒙亮, 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的钢铁侠先生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手里端着守卫小姐热情冲泡的速溶咖啡，嘴巴张开又闭上，手臂抬起又放下, 人站起又坐下。

那叫一个纠结。

“详细解释……”托尼最终还是说出了一些东西，但他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因为他在这个瞬间, 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和话语可真像他家老头子，那个固执到离谱的中年老父亲。

守卫小姐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乖巧，但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很明显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的, 这样的守卫看起来和小时候的他自己一模一样啊！

托尼艰难地抹了把脸, 没注意到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想起霍华德时心情如此轻松。

“好吧, 我们首先来解决问题。”他嘀咕着，一口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来。

“第一个问题, 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搞回来的？而且我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管家——！”托尼扬起声音呼唤自己的AI管家，按理说对方应该第一时间就接手了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他自带的监控装置。

“Sir.”AI管家的声音从托尼的手机里传出来，“非常抱歉, 守卫小姐回来之后开启了一种未知隔绝装置，将我隔绝在外, 无从得知其具体手段。”

普蕾尔此刻是全副武装的守卫状态，她举起手：“商业机密？”

“……”想揍孩子，但是不行，憋住。托尼深呼吸。

守卫确实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本质上也是个控制狂的托尼当然也私下里进行过调查。

他的切入点其实很巧妙，他是从141小队这边进行的切入。

141小队和守卫的交流往往光明正大，托尼稍加留意就发现守卫和其中一个代号肥皂的成员关系格外好，甚至彼此称呼为搭档。

官方人员按理说是最好查的，托尼也确实顺着摸到了英国那边的官方信息库，找到了名为“约翰·麦克塔维什”的信息，包括他曾经受训的经历。

这个时候，托尼意识到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守卫的真实身份。

他没有犹豫地继续调查，却撞上了死胡同。

所有曾和约翰·麦克塔维什一同训练的人，托尼都调查了个遍，刚开始只调查女性，后来男女一块查，但是都没有，这些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下落，谁都不可能是守卫。

太离谱了，这也太离谱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守卫看起来也不像是隔壁那个阴暗宅男一样会躲在地下洞穴的性格啊？这姑娘一副向日葵太阳花的模样，超人都没她阳光。

托尼调查了好一段时间，最后无奈暂时搁置。

普蕾尔倒不太清楚这一点，查她资料的人很多，刚开始她还关注一下，后来一段时间抽不出来也就不再关注了。

“行吧，秘密。”托尼最好的地方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姑且放下这个问题，“你说你把他们地下室的东西都带来了。”

“还有很多琥珀金。”普蕾尔点头，“我觉得这玩意挺邪乎的，就没拿出来。”

“藏在……行行行，商业机密。”托尼摆摆手，目光在这些东西上一个个划过，最后落在那个奇怪的包裹上，走过去，伸手扯了一下顶端的活扣，“这是什么？”

“阿瓦尔·阿德安。”普蕾尔眨眨眼。

和她说话同步，托尼一下就把活扣解开了，这个扣打得实在很敷衍。

然后露出了里边的尸体。

“！”托尼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大撤步，维持装成手表的掌心炮瞬间启动，差点就轰了出去。

“对没错就是这样。”普蕾尔赶紧伸手比画，“我当时一开门这家伙就扑了过来，黑灯瞎火的真的很吓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话说回来他这么脆也是我没想到的。”

“好了知道了安静。”托尼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前所未有的共情了史蒂夫。

“这次事件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都会行动，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其他事情，超人会在稍晚一些的时候过来汇合。”托尼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到时候你把琥珀金交给超人，他会去分析这是个什么东西。”

超人拥有远超地球的氪星科技，这些科技内容绝不会分享给人类，托尼知道，也非常赞同这一点，就像他很赞同汽车人们不和人类分享武器一样。

当文明的进展还没有抵达时，过于先进的科技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和悲剧。

“让他自己带走吗？”普蕾尔有些迟疑，“琥珀金是液体，我没有合适的容器给他……”

系统直接收纳起来的琥珀金在仓库里当然就是占据一个格子而已，但拿出来之后确实就是液体，会洒一地的那种。

而且她找到的琥珀金不少，几乎可以填满一个普通大小的浴缸了。

另外，即便是对超英们不太了解，但超人那格外脆弱的魔抗可谓是不了解DC的路人都能说上两嘴的存在。

不过普蕾尔穿越后也了解到，超人的魔抗还是有的，肯定比普通人要好，只不过不管是和其他超英相比还是和他自己那爆表的物抗相比，那就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才显得格外脆。

琥珀金这种没有研究彻底的金属，还是液体的，看这个雾气弥漫的感觉总觉得多少也和魔法沾点边，就不太敢单独交给超人呢。

“我知道。”托尼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你到时候和超人一块去，可以吗？”

“没问题。”普蕾尔立刻点头。

拜托，那可是超人！第一个出现在漫画里的超级英雄！

没有人不喜欢酥皮！

普蕾尔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飞行载具提示音，抬头，正对上一双有些惊讶的蓝色眼睛。

“听起来我要有个同行者了。”蓝色眼睛的拥有者微笑着说道。

托尼：“你没敲门，蓝大个。”

“我下一次会注意这点的。”超人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他此刻悬在空中，缓缓地落到地面上，姿态是人类想象不到的轻盈与自在。

然后他才意识到地上还躺了具尸体，表情变得严肃：“这是……？”

“这是猫头鹰议会的成员之一，我发现他的时候，这家伙的身体里正往外流琥珀金呢。”普蕾尔解释。

“是这样。”克拉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抬手摸了摸下巴，“要一块带去检查一下吧。”

“那就最好了，省我处理的麻烦了。”托尼大马金刀地重新瘫坐在沙发上，“咱们的调查要越快越好，这个意外可能会导致暴露。”

“什么意外？”没有偷听他人说话习惯的克拉克愣了一下。

“我一会在路上给你解释。”普蕾尔清清嗓子，“我们走吧？”

克拉克和托尼对上视线，钢铁侠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克拉克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张开嘴还没说出来什么话，旁边的托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沙发上猛然坐直：“等一下，蓝大个，你要怎么带着守卫过去你们的基地？”

“还得带着这个家伙一块。”普蕾尔伸手指了指地上的阿瓦尔·阿德安。

“呃，抱着？”克拉克被托尼死死盯着，说话都有些迟疑。

“注意一点，我们守卫可不是那个黑漆漆猫耳男，注意影响，生熟有别。”托尼双手抱胸，相当在意这一点。

喜欢超人和喜欢被超人公主抱着跨过大半个地球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红皇后听到托尼的话，立刻支棱起来，当场就从网络上搜刮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超人和蝙蝠侠共同出镜的照片，主要是超人抱着蝙蝠侠在天空飞的样子。

大部分是两个人并肩，超人搂着蝙蝠侠的腰，但也有很大一部分的照片占比是超人公主抱蝙蝠侠，甚至还有蝙蝠侠在超人身后搂着他脖子的姿势，以及……这是蝙蝠侠坐在超人肩膀上吗？！（注一）

太奇怪了！你们世界第一搭档真的太奇怪了！

普蕾尔脸都皱了起来，不是很想自己第二天出现在狗仔小报的头版头条上。

“这样吧，我们找辆车？”普蕾尔举起手，出了个很不错的主意。

于是片刻后，超人举着一辆搭载着守卫、收纳了阿瓦尔·阿德安尸体的小轿车，“日”的一声快速离开了。

托尼站在窗边，看着外边已经完全亮起的天空，叹了口气。

“管家，给队长打电话，计划有变。”

“好的，Sir.”

-

超人有一种能力，叫作“生物力场”。

说起来很复杂，简单解释一下就是，超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生物力场”从而达到让自己飞行的目的，同时也可以将自己的“生物力场”分享给同行者，可以保护他接触到的物体或生命体不被高速冲击力推散架。

因此，虽然在高空快速移动，但被超人的“生物力场”保护着，坐在车里的普蕾尔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经历过跳伞训练的守卫小姐一点也不恐高，甚至还很兴奋地顺着车窗往下俯瞰地面，伸手去触碰云朵。

克拉克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扬起微笑。

守卫身上的装备含有铅的成分，克拉克看不透，也听不太真切对方的心跳。

但克拉克凭借自己的观察（重要的是守卫小姐说自己从小看蝙蝠侠长大的）也不难发现，守卫的年龄并不大，至少比他要年轻许多。

年轻人总是活力十足，克拉克觉得这很好。

很快，克拉克带着普蕾尔来到了自己的孤独堡垒。

比电影中好看一百万倍也壮观一百万倍的孤独堡垒隐藏在氪星科技的障眼法之下，需要超人本人靠近或拿起旁边五十万吨重的钥匙打开。

普蕾尔从车上下来，跟在超人身后，嘴巴里一直发出感慨地惊呼，走进了建筑的内部。

无愧于堡垒之名，内部空间大到说出来的话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听到自己的回声。普蕾尔跟着超人左转右拐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了一个奇怪的机器前面。

当她和这个机器的距离足够近之后，系统接连蹦出了几条提示。

【检测到特殊物品“N金属”，是否拾取？是/否】

【检测到特殊物品“钷金属”，是否拾取？是/否】

这又是什么？普雷尔一边疑惑，一边选择了“否”。

系统这个靠近容器过近就能直接拾取物品的提示一般都不会主动蹦出来，但从现在来看，主动蹦出来的拾取提醒代表着可以被拾取的对象是非常罕见的物品。

不知道守卫内心活动的克拉克打开了机器上的一个小格子：“你可以把琥珀金放在这里。”

“好。”普蕾尔手伸进兜里，抓出几块固体琥珀金放了进去。

稍微迟疑了一下：“超人先生……”

“怎么了？”克拉克转身，温和地看着她。

虽然黑发蓝眼大高个子外表的超英很多，但其实大家各有各的不同。

比如超人的蓝眼睛颜色就要比布鲁斯和托尼更浅，也更亮，让人感觉像是开了滤镜，是人类生理特性无法抵达的极限，像是阳光最好又没有云彩的秋日天空，纯粹又透彻。

这种颜色的眼睛，按理说是很容易让人感觉被注视和锋利的。

但超人是一位包容又温柔的超级英雄，他不用说话，单凭眼睛就足以展示友好。

“你知道‘酒神因子’是个什么东西吗？”普蕾尔询问道。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东西的？”克拉克眉头微微皱起，“和琥珀金一样，这是一种罕见的神秘金属。”

“哦……？地震了吗？”普蕾尔刚想点头就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地面在晃动。

不，不是地面，是面前这个奇怪的机器在颤动，带动了附近的地面。

“后退！”克拉克瞬间来到普蕾尔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守卫小姐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机器。

……

人类无法捕捉到的奇怪能量试图从脆弱的缝隙中涌进来，却始终未能如愿，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窥探着、注视着世界。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呼唤我……”

“呼唤我……”

“呼唤我……”

如呢喃般的声音像是诅咒一般爬进了人类的大脑。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