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杀你，上一次回去后我已经警告了朋友，不准再将你放在任何人的单子内。”
谢时去提着水果篮，说完后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可以进去说吗？”
“进吧。”
林瑶让开位置，只见站在门口提着水果篮的人，不但没有进来，反而是先走到一旁去。
接着将一块用报纸包裹住的长方形物品抬进来。
“这是什么？”
“是礼物。”
谢时去将东西抬进来后，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那果篮被他放在地上，随后谢时去将那幅包装完整的画像拆开来。
林瑶拿起一条干燥的毛巾，一边擦拭着头上的水珠一边走向那张桌子。
看到那些包裹着的报纸被打开后，露出了一张装裱好的油画。
“带画过来做什么？”
“送给姐姐，当年你说我未来能够偷到价值六千万的画作，如今我做到了。”
这就是他精挑细选后，准备送给林瑶的作品。
也是用来证明，这些年他一直都有在很好的用功，没有辜负林瑶的意思。
“这……有六千万？”
艺术水平在闻洛城口中，不如小学生的林瑶，站在这幅仿佛涂鸦一样的画作面前。
她严重怀疑自己被闻洛城诅咒了。
否则眼前这张价值六千万的画作，不管从前后左右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像是一位画家边画边擦手的麻木。
上面没有一个完整的图案，只有一些线条跟糊成团的粗线条。
“这是巴塞尔德库宁的作品，他作为抽象派的领军人物，前些年在拍卖场上一幅画卖出一千万美元的价格。”
“抽象派。”林瑶仔细审视着这画作，的确很抽象。
还不如她把老鼠画成大象呢。
“你把这个送给我？丁河不找你算账吗？”
林瑶想到他如今的生活。
“他不会妨碍我的日常，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偷走了这幅画。”
谢时去说的相当自信。
“从天美展览馆内拿的？”
“不是，那里之前出事被封掉了，否则我还真的很想去一趟，这是从市博物馆拿的。”
擦拭着头发上水珠的人，听闻眨了眨黑眸，接着看向谢时去，“特意去给我偷的？”
希望不是。
“嗯，我去数过了在江津市的所有博物馆，跟个人收藏家，如今价值六千万的画作一共有三幅，这一幅最有升值价格。”
所以他特地去偷了来，送给林瑶，来报答当年在锅盖山上的恩情。
对此，林瑶很感动的去将正在充电的手机拿起来。
快速上网搜索了一遍。
网上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任何博物馆看起来都没有物品丢失过。
“搜不到的，我当时放了一张打印出来的假画挂在了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侧的谢时去，弯腰跟着她一起看向那手机屏幕上搜索到的内容。
还贴心的提醒林瑶，“姐姐，有人在给你发消息。”
林瑶已经看到了那弹跳出来的消息。
是闻洛城发来的。
她刚点开信息，对方的电话也跟着打了过来。
“有受伤吗？”
电话接通，闻洛城的声音传过来。
他刚才突然多了一道三年前的记忆，就好像这段记忆原本就属于他，只不过被他遗忘掉。
却在刚才的一分钟内，全部回想起来，清晰的仿佛就跟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林瑶看向自己抓着毛巾的那只手掌，几条洗干净的血痕明晃晃的挂在那里。
“擦伤了一些，问题不大，一会我自己上药就行了。”
她说话间，谢时去也注意到了她那只带着明显伤痕的手背，小声提问，“医药箱在什么位置，我帮你。”
林瑶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浴室方向。
谢时去往那里走去，给她拿医药箱过来。
坐在驾驶座内的人，耳尖的听到林瑶那一头有陌生人的声音。
“怎么不多休息，现在在外面吗？”
“没出去，刚到家就遇到了谢时去，他过来看望我。”
“姐姐，是这份医药箱吗？”
站在浴室内的谢时去，手里提着一枚白色的箱子，探头出来问询林瑶。
林瑶往那看了一眼，点点头。“嗯，就那个。”
闻洛城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里面的姐姐短，姐姐长的话语，心底涌起一股不爽。
“我记得谢时去当初被你救的时候十几岁，现在他应该二十多岁了吧。”
一个二十几岁的老男人，叫才十八岁的林瑶姐姐。
这家伙是当小偷当太久，影响大脑发育吧。
虽然从来没见过谢时去的长相，但是闻洛城已经自动脑补出来一个二十七八，长相猥琐满身偷味的瘦猴形象。
舔着脸叫林瑶姐姐的画面。
“跟你差不多大吧，可能比你大俩岁左右。”
林瑶估算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区别，随口估算了一句俩人的年龄差距。
比他大俩岁，那更老了！
闻洛城暗戳戳的想着这一点，“下班回去聊，你别让那小偷在家里太久，防止他偷你钱。”
林瑶闻言，看向桌子上那张无人在意的画作。
那东西价值六千万，就算谢时去将她房间内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偷走，都不如这六千万的十分之一。
电话挂断，林瑶坐在沙发中看着谢时去安静的低着头，用棉签小心翼翼的帮她清理手背的伤口。
有些话，她之前没机会说，如今人正好在这里。
“谢时去。”
“嗯？”穿着休闲衬衣的青年，歪头看向她，目光专注的看着林瑶，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幅画你带走吧，当年我是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想让你送我价值六千万的画作。”
“姐姐不喜欢吗？”
林瑶老实回答，“一方面不喜欢，另外一方面我的艺术鉴赏水平太低级，配不上它。”
“那姐姐你喜欢什么？我去帮你偷回来。”
谢时去相当灵活应变，不喜欢艺术画那就再换一样喜欢的。
“不用帮我偷任何东西……”
林瑶垂着眼帘想着，该如何说才能够不刺痛对方的心理。
“我不喜欢做违法的事情，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偷东西。这些我都不喜欢。”
她去做，是因为在异世界她想要活下去，很多时候没的选择。
可在现实世界中，她拥有选择的能力跟条件时，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去触碰这些违法的行为。
“姐姐是嫌弃我是小偷吗？”
“我没有嫌弃你，但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还拥有能力跟自由，有没有试过脱离掉原本的世界。”
她拿起刚才的手机，“刚才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警察，他就住在我隔壁。”
“你有没有试过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活着？”
“警察抓不住我的。”
俩道同时响起的嗓音，分明诉说着不同的含义。
谢时去听清楚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后，怔了怔，随后不再说话。
低下头握着那根棉签，一直到将那几条阿鲁抓伤的痕迹被涂抹上药膏为止。
谢时去才重新开口，“林瑶，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没有，看到你多年后活的很好，我很开心是真的。”
哪怕一周目知晓谢时去未来会成为一名小偷。
二周目看到那名被关在暗河内的少年，看到他自己被丁河俩个骗子带上山不管受多少苦，看到陌生人遇险本能还是想要去救人。
林瑶也担心过，对方跟着丁河离去的那些年，会不会比一周目更苦。
也可能是对方今天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态度出现在她面前。
让林瑶忍不住的多说了几句。
“画你留着吧，再送进去可能就真的要上新闻了，伤口这几天不要刷锅洗碗碰太多的水，影响伤口愈合会留疤的。”
“谢谢，我记住了。”
谢时去走时，林瑶将人送到了门口处。
她目送对方乘坐电梯下了楼，这才关上门回到卧室去。
“叮！”
电梯门在一楼重新打开，谢时去从电梯内走出，穿过热闹的居民楼到达巷子旁的停车位。
他上车后坐在里面，很久都没有离开。
“呼叫呼叫。”
齐豫等了他半天时间，又没听到他的动静，查看了自己放在谢时去身上的定位后，直接耳机呼叫对方。
“听到了。”
坐着发呆的人，回过神来发动车辆离开原地。
“听小云说你去送礼物，怎么不叫上我们一起去。”
当年在锅盖山上发生的事情，齐豫也很想当面感谢林瑶。
“没必要，这么多小偷上门，知道的说我们是来感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来搬别人家。”
谢时去对自己的职业，从来没有过遮掩，吐槽起来也比任何人都要狠。
“……她给你难看了？理解理解，毕竟我们就是小偷嘛。”
不管他们偷取的物品是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都跟街边那种在公交站台前偷别人手机，在游客聚集的地方划别人包偷钱包的群体。
没有任何区别。
“我想洗手。”
谢时去说完，就听到了耳机内的人跟炸开锅一样。
太吵了，他直接将伪装的蓝牙耳机拿下扔在一旁。
这些年谢时去也为丁河赚了不少钱，他喜欢看到林瑶，想要跟对方多相处。
自己存下来的那些钱，就算下半辈子不工作不偷取东西，他也能够活下来。
他还可以去盘下一家开锁店铺，没事就自己去贴小广告专门帮人开没带钥匙的锁。
也算术业有专攻还正当。
估摸着齐豫大概吵够了，谢时去才将耳机重新戴回去。
“你想洗手就洗手，那我们几个怎么办？接的那些活都在排队。”
“做完那些，后面不接了。”
“丁河那里，你想怎么解释？”
“我自己去说。”
当神偷快乐吗？多年的训练，无数次生死关头活下来。
谢时去喜欢自己的能力，同样也厌烦那个从上到下的所有人。
他不想见到任何的同行，也不想跟那些垃圾来往。
可在这个圈子内，很多事情都避不开躲不掉。
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退出。
可沙发上，林瑶注视着他时，那双希望他能够过的好的目光，让谢时去瞬间心动了。
他在浴室内为林瑶拿医药箱时，看到了放在洗衣机旁那些脱下来的衣服。
大量的血迹，还是新鲜的。
上面还残留着明显的打斗痕迹。
在洗衣机的架子上，还放着一张成华大学的学生证。
谢时去将那张被人遗忘在架子上的学生证拿下来。
注视着上面那张照片跟姓名，还有学校名称。
第一次他来杀人，意外发现自己要杀的人是林瑶时，他甚至没怎么敢去打量对方那张脸。
只是隐约觉得她好像跟当年，没什么变化。
这一次再相见，对方刚洗完澡出来，谢时去拿着棉签帮她上药时，距离很近的看过那张脸。
上面没有任何整容或者打针注射的痕迹。
一个十几年前救过自己的登山者，十几年后再相见对方反而年龄比他还要小。
他洗手不干的话，可以来租房跟着林瑶住，日子一定这枯燥乏味的偷东西有趣。
。
林瑶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一定当场报警请人将他带走。
她在家里休息了俩天的时间，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满血复活。
复活的第一天晚上，林瑶打听了俩家没回家的闻洛城此刻在什么位置后，直接坐车去了那里。
到达49号汽车站附近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林瑶将在路边买来的烤鸭卷饼，跟咖啡递给这俩位已经蹲守俩天俩夜的人。
“呜呜呜太感动了！竟然有烤鸭！”
陶石俩天没回家，困了就睡在车上后排，醒了就跟闻洛城换班盯着人。
俩天下来，现在整个人疲惫的头发乱飞，双眼无神。
“不确定你们的睡眠情况，所以我点了三杯咖啡，这一杯是冰美式加浓。”
她指着递过去的其中一杯，示意他们晚上需要值班的话，可以加进其他咖啡当中。
“好好好好，林小姐你人太好了！”
陶石简直狂喜，感谢完还不忘打听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林小姐，你现在要进去吗？林化从公安局回来后，这俩天都没有出过门。除了外卖之外就没有看到他跟任何人接触过。”
上一次因为林瑶的出现，有关林全胜的案子才有了大的进展。
这一次陶石为了快点结束这种蹲守的日子，忍不住的将希望再次放在她身上。
“我可以去帮你们敲门试试看，但是不保证一定有用。”
林瑶说道。
“不要去，公交车末班车是九点半，休息一会就回家吧。”
闻洛城将袋子内，那杯属于自己的咖啡拿出来，递给她。
“那小偷这几天没再找你吧。”
“人家有名字，不过我那天说的话可能有点点严厉，他没再出现过。”
原本林瑶还以为，自己的朋友列表，很有可能扩列到三个人。
没想到失败了。
“一个小偷，不见面最好，你房间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藏好，防止他习惯性的顺手。”
闻洛城拿出警察的态度，提醒她。
“我那点钱，他肯定看不上，根本不会拿我的东西！”
林瑶说的相当的摆摆手，站在路口跟他们闲聊到公交站末班车快要发车了才离开。
“真的不用我去对面敲门？”她最后一次询问眼前的二人。
陶石欲言又止，默默用余光打量闻洛城的态度。
“不用你去，你已经帮了我们警方很多忙，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做，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好吧，那俩位继续加油！”
林瑶为他们加过油后，去了隔壁的汽车站准备乘坐最后的末班车回家。
隔壁别墅内，林化从几天前回到这里后，一直都没有再出过门。
他在二楼的监控室内，将林全胜病房内所有监控内容，都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林瑶跟林全胜小声说话的那一段，更是反复重新播放了超过一百遍。
电脑屏幕上，不断重现着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警方冲进来，将房间门打开接着带走了自己跟林全胜。
随后他们在房间内说着话。
所有人都离开后，林化坐在沙发前亲眼看到林瑶跟闻洛城独自在一旁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接着俩人拉着手，从房间内出去关上门。
一切到此结束。
另外一台屏幕上，那本应该一起出来的俩道身影，只走出来了一道。
另外一道，已经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契机是什么。”
林全胜那里，经过了好医生的反复确证跟治疗，可是不管他在对方的药物当中，添加多少致幻剂。
林全胜都没有怎么透露出，他的这份能力是怎么得到的。
好像就突然某一天，他就拥有了这个可能。
在药物跟催眠的作用下，每一次他的回答都不相同。
林化理不清具体的办法来源，只能留着他，留着最后的希望。
“可以杀人，但是林全胜杀人后，能力就失去了。林瑶杀了谁？”
难道是他们之间杀的人不同？
林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反复想了无数遍，推理了无数次还是不懂。
“叮！”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
他瞥了一眼屏幕中，私家侦探发过来的消息。
“资料已经收集完整，一共有3个G，阅后即焚。”
林化打开那份调查林瑶的资料。
里面是对方最近这五年内，所有能够收集到的日常。
从她高中到大学，一张张资料写着她做过的哪些事情，哪些变化。
林化坐在那里看了许久，看着对方从一颗小土豆一点点的长大长大，那张脸逐渐褪去青涩。
到了大学头发很快变短，接着是一些她反复购买的药品清单，跟一些中古店铺的购买收据。
那些药品中止痛药，纱布碘伏，外伤所需要的用品非常多。
从去年九月至今，不到一年的时间林瑶一共去不同的药店购买了数次。
其中还有几次住院记录，医生写的病例单子上相关词汇跟内容，大多集中在外伤，外部受伤，贫血饥饿等等词汇。
他这个无人在意的妹妹，一个人过的非常精彩又辛苦的样子。
林化从第一张翻看到最后一页，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又从林瑶上大学开始翻找起来。
很快几张监控拍下来的奇怪照片，被他并排放在一起。
那三张，分别是一个人扛着一扇门在搬家。
被人从学校寝室内赶出来后，林瑶走之前还带走了一扇门。
搬家到一居室时，这里林化视线在那张截图的租房合同上停顿了一秒。
一个莫名其妙带着孩子的女人，在孩子重病老公住院的情况下，在成华大学附近租下了一个长达一年的一居室。
接着林瑶就一分钱没花的搬了进去。
“彩票啊。”
林化手指在那张彩票上点了点，笑了。
他转头看向那边别墅大门外的隐藏式监控，能够看到自己的妹妹正半蹲在路边，捧着咖啡在跟那俩个盯梢自己的警察说着话。
“你比林全胜聪明。”
林全胜获得了能力，只想要成为富豪，想要取而代之换一种新的身份，抛弃所有从头开始。
而林瑶得到能力后，拿着时间差去购买了彩票。
“所以那个世界，跟现实是一模一样的吗？或者他们的差别只剩下了时间速度？”
当初在林全胜那里隐约知道的一些事情，经过了林瑶再次获得了确定。
林化看着照片上，那几张不管搬家到哪去，都要带走的门。
“有点好奇了。”
好奇林瑶为什么每一次搬家都带走了它。
对方的反复受伤，是从大学开学开始的。
当时林瑶17岁，往前几年的调查记录内都没有过她多少受伤的经历。
直到大学才开始变得频繁。
与此同时，林化看着某人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从大学开始，每一次林瑶旷课跟受伤前后几天，就没有人找得到她的行踪。
“很危险吗？”
在林全胜的口中，那个世界他无所不能，体验享受所有的一切。
而林化在跟随对方时，仔细想过十年前林全胜的日常。
基本没有看到过林全胜疲惫或者受伤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有平行空间，有一部分能够进入这些平行时空当中，那么林全胜去的地方就是安全性等级为90分的宇宙。
根据林瑶那些大大小小受伤住院记录，她到达的世界安全系数太低。
“因为太低，或者在那里有其他的规则才能活下去？因此杀人也不会被惩罚吗”
林化关掉这份资料。
“吱呀……”
黑暗的房间内，有开门声。
褚红梅站在门外，看向这几日一直坐在监控室内没出过门的儿子。
“我看到林瑶了，她来找你。”
“我知道，我也想见见她。”
林化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你坐在这里，我想去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