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亮也将陨落
季淮凛等她放学时瞧见姜静之憋屈的小脸,以为她被欺负了,一张本还算得上平和的脸瞬间结冰,冷着声问她又干嘛了。
姜静之一开始不太愿意说,私心不想让季淮凛知道他在这个学校还有一大群小迷妹,至于原因……她说不清,总之想想就挺烦闷的。
但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后立即偷偷观察着季淮凛的反应,只见他依旧是冷着张脸,看不出喜怒。
可在那以后,季淮凛等她的位置换成了一个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地方。看不见季淮凛,那群女生也渐渐的不再来找她。
偶尔会遇到季淮凛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的时候,他板着脸不说话姜静之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了这尊大佛的雷点。
她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是让心情不佳的季淮凛眉眼变得舒展。
季淮凛开心姜静之也会开心。
为什么呢。
因为季淮凛心情好时会非常大方地给她一张百元大钞,让她去买零食甜品,爱买什么买什么,上不封顶。
买来的东西季淮凛也不吃,她咬着嘎嘣脆的薯片声和他敲代码的声音经常会在病房同时响起。
季淮凛有时会莫名其妙地盯着她吃完一整包薯片,然后喝一口凉水,冷嘲她胖得不成样子。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爱美,被季淮凛这样毫不客气地吐槽,姜静之马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好像是圆了那么一大圈。
她脸热自己不节制的同时很认真地盯着季怀凛的眼睛看,挣扎着问他是真的很胖吗。
而季淮凛的视线会定格在她脸上半晌,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干自己的事去了。
等到了下回来接她,季淮凛依然会给她钱去买零食,有时还会得到他从室友那里拿回来的桂花糕和红糖糍粑。
姜静之晚上睡觉前看着镜子中自己肉乎乎的脸颊陷入了沉思,闭眼睡觉时好像突然明白变胖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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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洋人的圣诞节很快就是元旦,季怀凛学校放假三天,而苦逼的高三生姜静之只有短暂的一天假期。
跨年夜下午,季家来了很多亲朋好友,曲绾被季老接回家里,这就代表着姜静之今年看不了芒果台的跨年节目。
这一天不用上晚自习,季淮凛提前发短信告诉她今天学校有事让她自己先回家,所以放学后她打算去一趟书城买点资料。
磨磨蹭蹭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校外被学生和家长、家长的车给占据,她挤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空旷的地方,拿出手机给曲绾打电话说晚点回去,曲绾叮嘱她注意安全,太晚的话让家里的司机去接她回家。
挂了电话,姜静之双手揣兜里十分悠闲地往公交站走。
忽的,她眼眸一亮,脚下像是生了风,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了过去。
直到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面前,抬头看他,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欣喜,浅浅的酒窝也漾了出来,“阿哥,你怎么来了?”
季淮凛被眼前少女明亮的笑颜给晃了下神,身上的疲惫似乎都被冲淡,他撇开眼,清了清喉咙,声音冷淡清冽:“路过。”
这话说出两个人都不信,但姜静之并没有多想,她往前探头,疑惑问:“车呢?”
季淮凛转身,“走路。”
“啊……”姜静之赶忙说道,“可是我要去趟书城,走路也太远了。”
不知为何,姜静之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季淮凛会和她去书城。
“那就坐车。”季淮凛回头睨了眼姜静之,脸上的表情像是不能理解她刚刚那句话,薄唇微动,“笨啊你。”
姜静之撇撇嘴,拿出今天做的笔记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看。
跨年夜,到处都很热闹,商场里挂着的巨大广告屏在播放着今晚参加各大卫视的表演嘉宾,芒果卫视这次花了大手笔,请了韩国非常出名的演员和港圈四大天王之一的刘德华。
姜静之收回目光。
算了,等有机会再去网吧看重播。
到了书城,季淮凛说里面人太多懒得进去挤,让她赶紧买完出来。
高三的资料书很好找,一般情况下书店都会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里面确实非常多人,姜静之还看见了好些个穿着和她一样校服的学生。
结账时姜静之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起初她以为是别人不小心碰到的就没搭理,结果那人又拍了几下,有种越拍越起劲的趋势。
她蹙眉回头,看清拍她的人,随即大眼瞪圆:“何炀?”
何炀其实比姜静之还要惊讶,他摸摸脑袋爽朗一笑:“还以为太久没见你产生幻觉了呢。”
姜静之与何炀已经许久没见面,何炀从高一下学期就开始参加全国各地的舞蹈比赛和演出,他的舞姿优美有灵魂,得到的奖数不胜数,而且听说已经被保送到北舞。
结完账,他们走到一处比较安静的地,互相看着彼此,最后不约而同笑了出声。
何炀上下打量着姜静之,毫不掩饰对她的夸赞:“你又漂亮了。”
姜静之不经夸,一被人夸就会脸热脸红,她抿唇笑得腼腆,“恭喜你去了最想去的学校。”
“你呢,有什么打算?会留在北京吗?”何炀问。
何炀第一次去参加的比赛的时候找了个机会同姜静之表达了自己对她的心意,意料之中的被婉拒,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与她断交,更没有做出任何让她有负担的事,时间长了他倒是觉得做朋友更适合,也更能长久。
“嗯,留在北京。”姜静之道。
还想再寒暄几句,忽然听到门口一阵惊呼声,姜静之和何炀顺着声源看过去,这一看吓得姜静之背脊发凉。
冷脸站在门口往店内扫视引起喧闹的除了季淮凛还能有谁。
居然让季淮凛等了这么久!
姜静之迅速朝何炀歉意一笑,边迈步边回头挥手说:“新年快乐,祝你越来越好,以后再见啦。”
话落,门口一道寒光直逼姜静之的脸,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凌迟了千万遍,也顾不得何炀还在背后喊她,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可能是一大堆人在盯着季淮凛看的缘故,姜静之跑到他面前时他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发作,而后泰然自若地抽走她怀里的资料书转身离开。
那高贵冷傲的样子反而让几个小女生眼冒桃心。
姜静之准备了一肚子道歉的措辞也没用上,默默地跟着季淮凛背后走,本以为他会带着她去公交站,结果去了一家装修高端大气的咖啡馆。
而且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很久没见的四人组。在国外留学的骆林、骆栖,去了面朝大海的厦大的徐懿清,还有偶尔能在医院见到的优秀医学生周既衍。
这么一看,她发现身边的人都何其优秀。
走进去,最先和姜静之说话的照旧是骆林,他笑得如从前那般温和有礼:“小静之,好久不见。”
姜静之回以微笑:“好久不见。”
徐懿清淡淡地瞥了眼姜静之,不太明白为什么季淮凛要把她带上。
骆栖倒是能理解,她喝了口咖啡,抬头冲着姜静之扯嘴浅笑。
这间咖啡馆的沙发都是两人一坐,姜静之被周既衍拉着坐在正对窗口的位置,然后指挥季淮凛也坐这。
他们一群人也是好久没见,边喝咖啡边聊各自大学里的生活,骆栖说骆林交了个金发碧眼的女朋友,周既衍打趣是真的假的,骆林笑了笑没说是也没有不是。
听到这里,姜静之愕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瞄了眼满脸淡然的徐懿清,她明明记得上个月还在空间看到徐懿清发了张和骆林的合照。
姜静之秉着少管闲事的心悄悄收回目光,却忽然余光一闪,看见了徐懿清放在桌下紧握成拳的手。
在姜静之八卦之际,她面前推过来一个卖相精致的小蛋糕,这个蛋糕是搭配咖啡的,每个人都有,她的那份早在听他们聊天时就已经吃完。
她惊讶往旁边看了眼,季淮凛正面色如常的在听周既衍说话。
难道是他不喜欢吃又怕浪费所以才给她吃?
没错,一定就是这样。
“我们几个都去,阿凛你不去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周既衍嬉笑着嚷嚷。
骆林也笑着附和:“是啊,好不容易才聚一次,下次见面也许要等很久。”
季淮凛对他们的话不以为然,他喝了口咖啡,转头,看向在吃糕点的人,她微垂着脑袋,卷翘的睫毛清晰可见,“你去吗?”
顿时间,姜静之感觉到几道目光齐刷刷看向她,有惊讶、有了然、有不解,还有稍纵即逝的黯然。
她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脸上挂着懵然的笑。
刚才根本没听清季淮凛是在和她说话,所以完全没搞懂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她只好扭头看季淮凛,眉眼弯了下,有种求救的意味。
季淮凛与她对视,压低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你去我就去。”
原来他们是要去江边广场,每年跨年夜,江边广场总会有人在那边办烟花秀。
姜静之想了想,反正都不能看电视,倒不如去看烟花沾沾新年的喜庆。
几个人都没有开车来,叫了两台的士。
姜静之本想等他们上完车后,看哪台车少人再上时就已经被季淮凛塞进了车里,她低头整理围巾,视线里多出了一截纯白色,抬头一看,是徐懿清。
徐懿清沉默地坐在车厢的右侧,眼神盯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景象,而季淮凛则是坐在副驾驶安静地看手机,偶尔抬头看看后视镜。
车上的暖气容易催眠,再加上这些日子早起晚睡,精神压力大,从上车没多久姜静之便歪着脑袋睡着了。
江边广场临近郊区,路面不太平,车子有时会颠簸,姜静之的脑袋和车窗亲密接触过几次,可能是困意大过疼痛感,撞了后便又很快睡着。
迷迷糊糊间,姜静之感觉自己靠在了一个温暖、味道清冽好闻的地方,还听见了有人在说“你认真的?”至于回答的人她没听清说了什么,总之后半段路程她睡得很踏实。
姜静之是被一阵阵冷风给吹醒的,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眼前却是被黑影和熟悉的味道笼罩住。
车门开着,冷风涌入,她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仰起头,目光落在车门边长相气度卓绝的人身上。季怀凛一手放在车顶,另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正俯身用他那清冷沉寂的眸注视着她。
车里的人早早下了车,就连的士司机也被外面的热闹气氛吸引,打算给自己放放假。
姜静之缓缓对上季淮凛的视线,记忆中清瘦挺拔、肆意张扬的少年已然变得从容沉稳。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那么害怕他,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冷冰冰。
远处的热闹把露天停车场这边烘托的无比静谧,气氛也变得局促微妙。
眼里的女孩儿马尾高高束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额边,被暖气蒸得绯红的脸微仰着,嘴唇紧抿,神情认真又透着股迷糊劲。
明明是在九点的黑夜,季淮凛的心却亮堂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一笑给他本就出挑的相貌增添几分。
姜静之本来就在砰砰瞎跳的心被季淮凛的笑给弄得不上不下,她索性移开目光去看远处的广场,也不把面前挡路的人给赶走。
“算了。”季淮凛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带着未退却的笑意,声线低沉温柔,“暂时先放过你。”
广场这边,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人不少,但还没有到人挤人的地步。
烟花秀一般会在倒计时的时候开始,这个点大家都在嬉笑谈闹,这条江的水不会特别深,江堤下有很多小朋友拿着自带的仙女棒玩得可欢脱了。
这天也不缺找准时机做生意赚钱的人,有卖仙女棒的,有卖热糖水热奶茶小食的,生意好得不行,还有卖各种口味棉花糖,空气中都带着稀薄的甜腻味。
周既衍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顺带找了个好位置,靠江边,可看江景,还可吹吹冷风~
几个人里比较闹腾的也就周既衍和骆栖,还是如从前那样爱拌嘴,但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着藏不住的情绪。
姜静之站在季淮凛身旁,他的右边是特意与骆林隔开位置的徐懿清,放在以前,徐懿清的话不算少,今晚倒是不怎么出声。
“小静之,要喝奶茶或棉花糖吗?”
骆林温润的嗓音隔着骆栖、徐懿清,季淮凛传了过来。
姜静之从下车起就在想着季淮凛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暂时先放过你?她是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
骆林的声音把姜静之跑远的思绪拉回,他这话用意不善啊,她平静地扯了扯嘴角,手放在栏杆上歪了下头越过眼前的高大身躯,正要开口说话,视野就又被黑色衣服挡住。
季淮凛不动声色地朝骆林点了点头。
骆林笑笑,转眸看向一脸淡漠的徐懿清,走到她身后,温声道:“懿清,你和我一起去。”
这任谁看了都知道骆林是故意叫走徐懿清的,很明显是要和她有话说。
姜静之本是不在意,但她忽然听到了骆栖问徐懿清怎么哭了时,想着口袋里有纸巾,就轻轻碰了下季淮凛,季淮凛低下头挑眉看着她,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他稍微让一下。
结果这人就是不让,还偏和她对着干,她往左他也跟着,往右视线也能被他占据,他的外套会跟着动作擦过她的手背,产生莫名很燥的摩擦感。
姜静之怒了,用着对季淮凛来说杀伤力极小的眼神瞪着他。
季淮凛看她这副气呼呼的样子只会有趣,微弯着腰,盯着她的眼睛看,薄唇挑起一点弧度:“少掺和他们的事。”
没等姜静之说话,季淮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不爽,他凉凉睨着他,沉声问:“傍晚和那男的在说什么能让你笑得那样不值钱?说出来给我听听到底有多好笑。”
突然间距离又变得如此近,姜静之眨了下眼,不敢瞎动弹,她几乎是能看清季淮凛的睫毛有几根,从而使她无暇顾及他的阴阳怪气。
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心底滑过一阵颤栗,周遭明明是冷冷的,可她却觉得自己身上起了火苗,愈烧愈烈,就快要突破顶点一发不可收拾。
倏然间,旁边有人很刻意咳了声,惊醒了姜静之,她圆润白皙的耳朵红了一大片,想也不想地抬手推了下季淮凛,然后装模作样地看着江堤下的人。
季淮凛瞥了眼一副做贼心虚的姜静之,突兀地轻笑了声。他挺直腰板双手抱臂,背倚靠在栏杆上,抬眸看向笑得不怀好意的周既衍。
周既衍在季淮凛的死亡凝视下收住笑,他清了清喉咙,指着人群外,一本正经地说:“那俩不会吵起来吧?”
刚才徐懿清还在掉着眼泪,骆林脸色沉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拉住她就往外边走。
看来这奶茶还不一定能喝上了。
季淮凛看了看被烟火吸引的姜静之,面不改色地压低声音:“要能吵起来至于冷战这么久?”
其实骆林根本没交外国女友,骆栖就是想刺激徐懿清,让她把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吵架也好,干嘛都好,一个人离家去南方上学,又还是异国恋,也不知徐懿清受了多少委屈。
周既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朝着季淮凛挤眉弄眼笑:“昨晚去找你怎么不在学校啊?你室友可是和我说最近你经常夜不归宿。”
他走过去撞了下季淮凛的肩膀,用着京腔问:“老实交代,您老嘛去了?”
季淮凛斜睨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您猜猜。”
周既衍来劲了,语调上扬:“你猜我猜不……”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悦耳的女声打断,是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骆栖,她捏着周既衍耳朵,“不如你猜猜我在国外有没有遇到ONS?”
“什么!?”周既衍大惊失色,“你也遇到了?”
骆栖眉微拧,敏感地抓住了重点,手上的劲加大,咬牙切齿:“什么叫“也”?”
……
季淮凛无心听这俩冤家互吹牛,他转身面向江水,手揣进兜里把玩着打火机,眼神一瞬不瞬地跟随着走下江堤的纤细身影。
她走到一群小朋友旁抱着膝盖蹲下,眉眼弯弯看着他们手里闪闪发光的仙女棒,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流露出思念与哀痛。
但这时,有个小朋友走到她面前说了什么,她便又绽开出灿烂的笑。
季淮凛垂下眼睑,喉咙艰涩,他扯了扯围巾,胸腔的郁气消散了不少,扭头,往广场扫视一圈,然后转身迈步走向人群外。
再回来时季淮凛手上抓着一大把仙女棒,他绕过站满了小朋友的阶梯,正要往姜静之所在的地方走,结果一个小胖子低着头跑过来,头直直地往他大腿上撞。
他下意识扶住小胖子的肩,松手时听到小胖子怯生生的道歉声。
“哥哥,对不起。”
季淮凛没说话,看了眼小胖子,发现他的眼圈后红红的,挑眉道:“没事。”
说完抬脚才走了一步,衣服就被人扯住。
低头,只见小胖子大大的眼睛正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看,眼里的渴望尽数展现。
他故意把手抬高,小胖子的头也很自觉地跟着仰,余光瞄了眼望着江面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静之,而后道:“想要?”
小胖子猛地点了好几下头。
“行啊。”季淮凛抽出一扎在小胖子眼前晃了晃,“你去帮哥哥把这些都拿给那边坐着发呆的大朋友,这小扎就归你了。”
小胖子眼眸发亮,点点头,乖乖地把烟火棒都拿在手里,扭头看了眼江边,询问道:“大朋友?是哪个呀?”
季淮凛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漫不经心轻笑了声:“最漂亮的那个。”
"哦!我知道是哪个了!"小胖子恍然大悟,刚才他和小伙伴在玩烟花时,旁边就坐着个漂亮的姐姐,那个姐姐还特别温柔地叮嘱他们要小心水。
小胖子又发出童真的疑问:“那明明是大姐姐,为什么哥哥要叫她大朋友?”
“咔哒”一声,季淮凛手中的打火机亮出冰蓝色火焰,没急着回答小胖的问题,反而是从他手里抽出一根仙女棒,点燃,蹲下身交给疑惑不解的小胖子。
绚烂的烟火倒映在季淮凛冷峻的五官上,他偏头看着不远处笑了笑,冷冽低沉的声音在吵闹的人群中响起:“她是你们的大朋友,也是哥哥的小朋友。”
小胖子似懂非懂地哦了声,下一秒,他露出纯真的笑脸:“那个姐姐是哥哥一个人的小朋友。”
要是这会儿周既衍在身边,他一定会给小胖子竖起大拇指,然后拍拍小胖子的肩说:“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季淮凛不置可否,抬了抬线条凌厉的下颌,示意小胖子赶紧过去。
小胖子有模有样地敬了个军礼,朗声说:“收到!一定完成任务!”
说完撒腿就要跑。
“等等。”
小胖子及时刹住车。
季淮凛弯腰靠近他耳边说了句话。
小胖子连连点头,手放在脑门又想做敬礼,季淮凛瞥了眼他的手,然后把他散开的五指并拢放在太阳穴的位置,拍拍他驼着的背。
接着季淮凛站了起来,身体紧绷板正,手扬起,做了个非常标准的敬礼。
“去吧。”
一声令下,小胖子飞快地跑向姜静之。
姜静之正望着远方的高楼大厦出神,忽然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接而耳边响起道清脆的男童声。
“姐姐。”
她扭头,眼睛被金光闪闪的焰火给闪了下,随即惊讶抬眸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男孩子。
“姐姐,这个给你。”小胖子把手里点燃的烟火放在姜静之手里,然后把那一大扎仙女棒和打火机放在她腿边。
姜静之拿着仙女棒,一头雾水。
小胖子凑近姜静之的耳边,小声说:“姐姐,哥哥说你不要不开心啦,每天都要快快乐乐哦,你不开心哥哥也会难过的。”
季淮凛原话:新年快乐
周既衍:真是个机灵的小鬼。
姜静之微愣,虽然小男孩没有说明是哪个哥哥,但她脑海里第一个跳出的人是季淮凛。
她下意识转身,抬眼往广场上看,轻而易举就捕捉到那道在此刻独属于她的目光。
果然。
他在看她。
隔着纷闹的人群,他们总是一眼就能看见彼此。
比如每逢周五放学,校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季淮凛依然能在无数个人里准确无误地牵住姜静之的手。
姜静之呼吸微微一滞,眼睫颤了颤,心脏不可遏止地狂跳,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要从她的心底蹦出来了。
她低头看着手上燃尽的仙女棒,眼睛模糊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清明,眉毛梢带笑的从那一大扎里又拿出几根给这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胖子乐呵呵地接着,心想多亏了在家里爸爸经常哄妈妈他才能有样学样。
“静之去哪了?”骆林提着几杯饮品回来,一同回来的徐懿清脸色已经恢复明朗,她笑着喝了几口骆林手上的奶茶,而后牵着骆栖去看街头乐队表演了。
“静之去哪了?”周既衍眯眼调侃道,“你去看阿凛眼神在看哪里就能知道她去哪了。”
这家伙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了。
骆林疑惑地顺着季淮凛视线看过去,竟真的看见了被一群小朋友围在中间捧着烟火的姜静之,她穿着简单的羽绒和校服,脸庞被焰火照耀得光彩夺目。
收回视线瞥了眼季淮凛,发现他的眼底出现的东西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骆林兀地低头笑了声,长臂搭上季淮凛的肩膀,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就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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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不易的假期还没过得尽兴,姜静之就又埋入了卷子和题海里。
她比之前还要勤奋努力,就连平时的放松运动和画图都不做了,曲绾劝她休息会儿,她嘴上应着手却还是不肯把笔放下。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要留在北京。
曲绾的病情愈发不稳定,姜静之几乎是每天晚上都留在医院,哪怕这里有季老有周管家和护工。
而季淮凛一周也只有周一不会回来,每次来到医院,姜静之总能见到他略显疲惫的眉眼。
跨年那晚的暧昧旖旎并没有延续,她和季淮凛相处方式还是和从前那样。
毕竟现在他们都有着更重要的事。
平常姜静之会边写题边陪曲绾聊天,等她做完一道大题曲绾已经睡着了,可那时候明明才傍晚六点半,隔天中午季老过来时,曲绾还没醒。
姜静之有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时她肿着双眼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半天假。
尽管主治医生说曲绾的病情有稳定的迹象,她依旧是很害怕,稳定了为什么睡着时间还是这么长,为什么醒来半个小时又会继续睡。
她沉默地坐在病床前,曲绾的呼吸很轻,生命体征器上有着平稳的波动。
从清晨坐到正午,季老来了,看了姜静之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姜静之主动回到套房,她想季老比她更想要陪着曲绾。
卷子摊开在桌上,她低着头,题解开一半却怎么也下不了笔,思绪无法集中。
门突然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季淮凛冷冰冰的声音。
“这个点你为什么不在学校?”
姜静之心口一跳,抬头,看着门口面色不虞的季淮凛,垂下眼小声说道:“我请了半天假。”
季淮凛迈步走到姜静之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透着疲倦:“这种时候能请假吗,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学校。”
“我……”姜静之想到梦里的场景,鼻尖发酸,强忍着奔涌的泪意,虽然医生很早前就说过曲绾也就这两年了,让大家做足心理准备。
可她怎么已经觉得曲绾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还没能好好报答曲绾的恩情,她说过等高考完就去打工,要用靠自己挣得钱带曲绾去歌剧院看歌剧表演。
话说不出来,胡思乱想了一通,当那道瘦高的身影落了下来,淡淡的草木香沁入鼻腔,她才发现自己掌心有湿了大片。
季淮凛看着姜静之从手腕滴下的泪水心口猛然一紧,他半蹲在沙发旁,微仰着面,凝视着掩面无声哭泣的姑娘。
抬想去触碰她眼角的泪珠,却因为怕她受惊而咬牙把手转移在她乌黑的头顶上,很轻缓地揉了揉,下一秒就察觉到肩膀颤动得更厉害了,可哭声是倔强地压抑住。
他抬头望了下天花板,嗓音低沉有力量。
“静之。”
“难受就哭出声来。”
这两句话像是打开了姜静之的声音阀门,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
季淮凛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她哭,等着她哭累了、眼泪汪汪舍得把手移开时,他的脚已经发麻。
他侧身抽出几张纸想塞给她自己擦眼泪,可瞥了眼那双红通通还盯着他看的瞳仁时,他认命地抬起手,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般。
擦干净脸又接着擦两只湿漉漉的手掌,他只抓着她的胳膊移放在她自己膝盖上,尽量不碰着,她的手纤细修长,掌心纹路清晰,指甲盖上的月牙特别明显。
擦好后,他抬头,神色颇为嫌弃,语气却是少有的温和宠溺:“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
姜静之吸吸鼻子,细肩微微颤动,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但又不服气季淮凛这样说她,看着他去扔垃圾的背影,哑着声说:“明明就是你让我哭的。”
季淮凛动作微顿,眼里浮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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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静之下午的课也被季淮凛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了,他那语气简直和周管家有得一拼。
虽然没去学校,但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功课比被老师盯着还难受。
曲绾在一点多的时候醒了过来,她见季淮凛和姜静之都在病房有些惊讶,毕竟姜静之学习紧迫,同她说了两句话就要赶她回学校。
姜静之在季淮凛意味不明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说自己早上醒来头有点痛,找医生看了说今天最好在家里休息。
“可能是累着了。”曲绾叹了口气,让姜静之坐过来,眼底流露心疼,“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姜静之握住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还是依旧很温暖,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得毫无血色的脸,哽咽道:“上了大学,我还要您送我去。”
从前每升一个年级,曲绾在开学那天都会亲自送她去学校,她说别的学生都有家长送,静之也一定要有。
曲绾没应声,只是笑着,笑中却隐隐含有泪。
季淮凛抱臂倚靠在窗边,目光在姜静之脸上回转,他正要和曲绾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
先走进来的是季老,后面来的是季怀桉一家三口。
孙玟一进来便眼泪婆娑的小跑到曲绾床边,嘘寒问暖了一通后,擦着眼泪和曲绾道歉:“妈,您千万别生我的气,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出差,我也不会大半个月没来看您。”
曲绾看了眼季淮凛,随即朝孙玟淡道:“我没什么事,别耽误了工作。”
“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季怀桉走上前。
尽管曲绾不怎么待见孙玟,但季怀桉始终是她的大孙子,她不至于去给脸色他看,温婉地笑了笑:“阿凛和静之天天都来陪着我,我好着呢。”
这时的孙玟好像才注意到病房里的季淮凛,堆满了笑容的脸朝着季淮凛,语气是自认为的和煦:“阿凛也在啊,你看我,光顾着担忧你奶奶的身体情况了,这么久没见,你这是又长高啦。”
姜静之早在孙玟过来时就起身,想要去里面房间继续做题时季淮凛朝她勾了勾手指,她想也没想就乖乖走到他身旁站好。
而此时的季淮凛像是没听到孙玟说话似的,左手指尖漫不经心地夹着姜静之垂落在肩膀的黑发。
病房里的人都没察觉到坐在沙发上的季老微微皱起了眉。
气氛静谧了半晌,孙玟讪讪收起笑容,季怀桉眼神冰冷地瞪着季淮凛,季则搭住孙玟的肩打圆场,“阿凛和怀桉都一样,一个劲地长。”
季淮凛眼神讥诮,凉凉扫了眼季则,嗓音清冷:“不同个妈生能一样吗?”
他的话惹得面色本还能维持温和的季则冷下脸,季则拿出一副大人的口吻:“多少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分寸。”
季淮凛薄唇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轻描淡写地说:“请问我有哪一个字是错的?也麻烦您别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您不配。”
“你……”季则气得发抖,但又无可奈何。
孙玟急了,但当着季老和曲绾的面她不敢大声去叱责季淮凛,只敢怪声怪气地看着病床说:“阿凛,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你父亲,尊重这个词小学就学过了吧。”
季淮凛向来对孙玟视若无睹,就算此刻她在他眼前发疯他也懒得搭理。
这个女人在他这里就是不值得去施舍一个眼神。
姜静之垂着眸,放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攥紧又松开。
她就没见过哪个人比孙玟还爱阴阳怪气。
曲绾疲倦地合上眼,她摆摆手:“行了,看也看了,忙去吧,我睡会儿。”
“爸,你们先走,我再待会儿,和爷爷一起回去。”季怀桉道。
季则待会儿确实还有个会议要开,他搂着孙玟站起来,先是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季老,才道:“那妈我就先回公司了,明天再来看您。”
他们走后,曲绾并没有睡,只是不太想见到孙玟而已。季老坐在病床边,接过季怀桉削到一半的苹果,手法有些笨拙地削剩下的皮。
曲绾见状不由得笑笑:“你这老头子连苹果都搞不定,还好这里都是家人,这要是给你那帮下属见着了,指不定要笑话个三天三夜。”
“他们敢!”话是讲得硬气,但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很温柔,季老切了块果肉放在曲绾嘴边,“你也就偷着乐吧,我这辈子给谁做过这事啊,也就只有你了。”
季怀桉笑着附和:“爷爷疼奶奶大家伙都看得出来。”
季老却自顾自地说:“等明年我就申请退下来,多得是时间,什么苹果雪梨、西瓜哈密瓜,我都削给你吃。你啊,晚点走。”
话落,病房倏然变得安静。
姜静之抬头,无法忽视掉季老身上笼罩着的悲伤与落寞。
她下意识看向季淮凛,他垂着眼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睫毛在轻微地颤抖。
“说什么呢你。”曲绾嗔怒地瞪季老一眼,语气轻快,“好啊你,连我不爱吃西瓜都忘了。”
季老把被子给曲绾掖好,“你这老婆子,年轻那会儿是谁嚷嚷着天热要吃西瓜的,我下班没给你买还生了我半个月的气,生气就算了,还不给我上桌吃饭。”
姜静之杏眼圆睁,不太相信曲绾这样温婉知性的人也会有这样可爱又孩子气的一面,她脱口而出:“真的吗?”
说完她就赶紧捂着嘴,怎么回事,季老还在这呢!
曲绾笑道:“可不是嘛,那会儿还在谈着,他要是哪不合我心意了我就不想搭理他。”
一直沉默的季淮凛开口:“众所周知,爷爷是个妻管严。”
曲绾的笑意更深了,姜静之抿着唇,面庞肌肉忍不住抽动。
季老怒瞪季淮凛:“你这臭小子尽爱散播谣言!”
忽的,季老清了清嗓子,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全体都有!”
这命令十足的声落,病房里的几个年轻人都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解散!”
意思是赶人了。
季怀桉目光落在姜静之身上,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淮凛,而后转身走到靠门那边的沙发上坐着。
姜静之默默地跟着季淮凛的脚步,待进去套间后,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嘴角上扬了,看来忍笑也是一门功夫。
倒是头一回觉得季老是这样的平易近人。
这时,她想到了什么,抬眸看正在开电脑的淮凛。
“我觉得阿哥你和季大哥还是很不一样的。”
季淮凛头也没抬,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屏幕,“比如?”
姜静之甜甜笑着,声音如银铃清脆:“你明明就比他高。”
季怀桉确实是比季淮凛矮了那么一点,季淮凛看似清瘦但很挺拔,宽肩窄腰,站如青松,而季怀桉似乎微驼着背,但不站在一起对比的话是完全看不出来,不过让季淮凛和季怀桉站在一起比身高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季淮凛闻言勾了勾唇角:“你眼神真好,怎么看出来的?”
姜静之走到桌子旁往地毯上坐,拿出笔和卷子,微仰着头,语气异常笃定:“不用看都能知道,阿哥一定比他高。”
至少在她这里,任何事、任何人,季淮凛的高度都无人能及。
季淮凛敲键盘的手蓦地顿住,他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扭头,目光落在姜静之一秒进入学习模式的脸上。
看了很久。
也不知姜静之是真的没感受到那道强烈的视线,还是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不管对方此刻内心里的波涛汹涌。
-
从被曲绾带到北京的那天开始,姜静之就坚信无论什么都会越来越好。
可在现实中有些病痛却是反之。
周天的课只上到下午三点,姜静之带着在路上买的豆花来到医院,可她刚出电梯,就看见一群医生护士涌入那间她熟悉的病房里。
她几乎是定在原地,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胸口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怀里抱着的书本在不经意间通通砸在她的脚边。
她弯下腰想去捡起书本,可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在颤抖。
有人路过,瞧见她这般神色,带着好奇与怜悯的心思走过来帮她捡了起来。
怀里有了重量,姜静之猛然回神,哽着声说了谢谢后飞奔向病房。
在病房门口撞上了最先走出来的季淮凛,他神色凝重,紧抿的唇似乎在强压着什么,背后的季老被季则和季怀桉搀扶出来。姜静之眼眶泛红,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胳膊被季淮凛拽着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手术室外的所有人都在沉默,极低的气压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季老站在门口,眼神固执地盯着门板。
姜静之不敢吭声,低垂的眉眼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她的视线停留在脚上那双十七岁生日时曲绾给她买的鞋子上。
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
日落西山。
姜静之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她必须得抓住什么东西才能安下心来,唇艰难地蠕动着:“阿哥……”
两个字仿佛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滴落在校服裤上。
她的话音刚落,放在椅子边沿的手被一只宽厚的手掌覆盖住,下一秒,手掌主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颤抖的手拢进掌心。
牢牢握住。
“没事。”
在往后每一个失去季淮凛、特别难捱的夜晚里,姜静之总是能清晰地记起这天。
橘色的晚霞映在天边,微风徐徐从玻璃窗吹进,少年心里明明也在恐惧,却握紧她的手,用着令人心安的声音安慰她说“没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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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开《和前未婚夫的室友撞上了》
浪子男主追妻火葬场,温柔男二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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